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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漓刷完了牙,探出头来叫景荣:“景荣,电话打完了吗?帮我拧下毛巾。”
“跟妈说两句。”景荣走过来,把电话放在印漓耳边。
“印漓?你怎么样?真的只有手臂伤了?没骗干妈吧?”薛母的声音急切地传来。
印漓笑道:“真没事。干妈你放心,我就是不耐疼才晕的,身体没大碍。”
薛母这才放心,又嘱咐了印漓几句,才挂了电话。
景荣已经拧好了毛巾,见印漓放下电话,就扶着印漓的脑袋给他擦脸。弄完了又皱眉说道:“没有护肤的了,出去吃饭的时候顺便买了吧。”
“不用了吧,今天就出院了。”
“你现在是镇痛剂扛着,等药效一过就该疼了,而且我想镇痛剂还是少用为妙。王叔被安文轩带出去休假了,要十五后才回来,等他回来了,你再出院。”景荣把毛巾挂好,抓了抓印漓的头发,带着人往外走。
印漓有些沮丧,但关系到自己的手,他还是没有犯倔:“好吧。”
景荣拉起印漓的手揣自己兜里,低头亲了亲印漓的额头:“日子会比较难熬,我陪着你。”
印漓轻轻一笑:“好。”
年初二开业的餐馆很少,但不代表没有。两人在一家苍蝇馆子吃了晚饭,然后散了会步,直到印漓的手臂开始疼了,才回到病房。
没了镇痛剂的作用,从骨缝里延遍全身的痛就张牙舞爪地撕咬着印漓的神经。印漓躺回床上,额头布满薄汗,他说不出话来,只闭着眼睛跟疼痛对抗着。唯独空余的右手,却是紧紧抓着景荣的手腕。
“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景荣坐在床边,半趴在床上,跟印漓额角相抵,轻声安抚着印漓。
虽然印漓没有崩溃也没有大哭,但是景荣知道印漓难受、也害怕。对跟家人的决裂,绝对不是印漓一句‘我无家可归了’那么轻松,这么多年的期盼一遭落空,现在,他景荣就是印漓唯一的救命稻草、精神支柱。
对别人来说,或许印漓的这份感情太过沉重,但对景荣来说,求之不得。
年初四,虽然年假没过,但医院已经开始上班了。当天就有病人住进印漓他们这间病房。景荣寻思着,去问了单间病房。正好,那里空着,景荣缴纳了差价,就让印漓住到里面去了。
要住小半个月,印漓一点没为景荣的铺张觉得浪费。他现在住的是骨科这层,好些都是些行动不便需要在床上解决大小便的,这样的环境对印漓来说是种折磨。
药膳馆也在昨天开张了,nw商场里的那个分店也开业,但景荣没有去,而是让顾夕颜帮忙去剪彩的。印漓对此有些愧疚。
所以这天刚换完病房,印漓就赶景荣走了。
“刚才文芳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有空可以过来,你去药膳馆看看吧,不是还有个药材商要见吗?”
景荣并没有坚持留下,药膳馆才刚起步,有很多东西需要他亲自操办。景荣去茶水间泡了奶茶送到印漓手上,才问道:“她什么时候过来?”
“说是已经出门了。”印漓抿了一口,温度刚好,茶香浓郁,味道清甜,是他喜欢的口味。
“那等她过来我再走吧。”景荣笑道:“中午让人给你送药膳来,都是杨芹打电话问王叔要的方子,对骨头好。王叔已经着手给你配药膏了,中药骨粉之类的,对付骨裂比西药好多了。而且还有镇痛功效。”
“那太好了。”印漓松了口气,这几天,他人都瘦了几斤,每次一疼过后就会睡好久。那滋味太难受了。
两人又等了一会,十点的时候,穆文芳来了。
穆文芳来的时候满脸怒火,见着印漓就戳他脑袋:“你傻还是缺心眼啊?让他们揍到医院里来?居然还不告诉我?现在要用人了才想到我,你能耐啊!”
印漓连忙求饶,好说歹说,把穆文芳给哄稳了。
景荣递给穆文芳一杯奶茶,嘱咐了一些事情后,才穿上大衣。临走前,景荣走到床边,弯腰给了印漓一个告别吻。
印漓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拒绝。等景荣离开了,印漓才干巴巴地笑着看向石化的穆文芳。
印漓:“嘿嘿……”
穆文芳:“……嘿毛线啊!这什么情况?”
“就你看到的情况。”印漓耸耸肩,说道:“我们在一起了。”
穆文芳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几天。腊月二十九说透的,我俩都一直以为自己在单恋呢。”印漓笑得眼睛都弯了,生怕穆文芳品不出那股甜味。
穆文芳彻底没脾气了,景荣好手段。她一直以为景荣是打算等到印漓毕业才说透的,没成想……
穆文芳突然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你们……做了?”
印漓:“……”
“作为一个姑娘家,你矜持一点。”印漓脸上泛红,有些懊恼道:“做什么啊。才说破,他就搭飞机去帝都了,接着我这里又出事,他回来我住院。能做什么啊?”
穆文芳无语:“你别用这种欲求不满的语气好吗?算了,管你俩呢。”穆文芳脸色一整,语气冷了下来:“你手是你爸打的、还是王家打的?”
印漓苦笑一声,把事情的经过给穆文芳说了一遍。
“我觉得自己挺蠢的,跟他们谈感情,多伤钱啊。他们才不会做这不划算的买卖。”印漓自嘲说道。
穆文芳没有安慰印漓,只是问道:“死心了?”
“嗯,死心了。”印漓落寞地勾起嘴角:“不过没关系,我还有景荣呢。”
穆文芳气结:“出息!要是景荣劈腿呢?要是他跟你分手了呢?”
印漓怔忪几秒,抿着唇沉默了一会,说道:“那我大概也会死掉了吧。”
穆文芳头皮都炸了,因为她知道印漓不是在开玩笑。
“你就那么喜欢他?”穆文芳皱眉,她没有过天荒地老的爱情,她无法体会这种为了一个人去生去死的心情。
印漓点头,说起景荣,他的眼都是亮的:“喜欢,他说要跟我一辈子的时候,我觉得就算下一秒世界末日也无所谓了。”
穆文芳闻言叹气,随后作出一副恶狠狠的笑容道:“好吧,如果景荣真的有一天敢对不起你,姐替你削他。”
印漓笑了,穆文芳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亲人。有了穆文芳的肯定,他觉得踏实。
穆文芳在医院陪了印漓一天,到了下午晚饭前的时间,景荣裹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景荣提着食盒进门,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亲了亲印漓。
穆文芳在一旁被闪瞎了眼,简直想把这对狗男男烧死:“你俩腻不腻啊!这还有个大活人呢!”
“抱歉,没注意到。”景荣毫无诚意地笑道:“跟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
“我怕我消化不良。”穆文芳翻了个白眼,景荣这话说的是客气,但不就明摆着赶人嘛。
“我送你。”景荣站起来道。
他把穆文芳送到一楼,还要往外走,穆文芳摆摆手:“就送到这吧。”
景荣却笑了,指着通道那边的药房:“我再买点云南白药,印漓身上还有些瘀伤没好。”
穆文芳:“……我早该想到,还送我下楼,你哪儿有这么绅士啊。尽跟印漓跟前甩着狼尾巴装忠犬呢吧。”
景荣笑笑不反驳,说道:“对了,我哥明天回来,你就不用再过来了。等印漓出院了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给他开个庆祝派对吧。”
穆文芳白了景荣一眼:“我看我自己弟弟,用你操心。有空我自己过来,你……收敛点。”
至于收敛什么,就景荣的笑容来看,他是听懂了。
景荣正要贫几句,结果一抬头,笑容却突然冷了。穆文芳随他视线一看,看到了正往药房大厅走的几个人——王家一家跟印家一家,还真齐全。
“你不回避一下?”景荣轻声问穆文芳,穆文芳的身份问题,一直是印漓对这两家人竭力保密着的。
穆文芳冷笑一声:“回避什么啊,现在他们跟印漓撕破脸,我还需要顾及他们什么啊?”
“嗯。”景荣随口应了一声,直直盯着那群人。
那一大队人一起进来实在是有些显眼,特别是前头几个都带了点伤。明显的是王英雄的脸,贴了一块纱布;扬老太太则被印秀搀扶着,走路一拐一拐的,脚像是崴着了;至于印豪清,大冬天的右手衣袖却挽起来的,手腕肿的老高。其他的几个人,倒看不出哪儿伤着了。
明显的这几个,都是小伤,而且都是上过药的,大概是情况没有好转,才来医院。
“你说他们这是怎么了?”穆文芳看清了,然后惊奇:“别告诉我他们打了印漓过后,自己还起内讧了?”
“呵呵,你觉得印漓会乖乖让他们打吗?”景荣说出了精髓,他的声音冷冷的,印漓说那时候在王家,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那时候的场面。
印漓身上的那些伤,这些人应该都有份。而那种混乱的场面,难免他们不误伤到自己。
穆文芳听明白了景荣的话,嗤笑了一声,怒火腾腾的,却是对着景荣:“你打算怎么办?”
景荣整了整衣裳,偏头对穆文芳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穆文芳皱眉,她以为景荣是要忍下去。结果就见景荣说完就迈开长腿,迎上了那一群人。露出了一个春风拂面的笑容。
“王总,真巧啊。”
63
医院短交锋。
可是,这是那个景荣?
王英雄这个年过得太憋屈了!
教训印漓这件事,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哪家人的儿子敢跟爹妈说他喜欢男人,那都是要挨一顿揍的,天经地义。
但是他没想到,那时候印豪清打红了眼,他去拦的时候,竟然被印豪清给了一下,烛台上的蜡烛掉了,插蜡烛的尖刺在他脸上划了一道。也幸亏他反应快,一把扭开了印豪清的手腕,不然那刺就直接戳进他脸上去了。
他脸上见血,家里的混乱才平息下来,而印漓早不见了。
混乱一平息,餐厅里那叫一个狼藉。他花重金买的、只有过年才摆出来的装饰品都七零八落;这还不算,他们都大大小小受了点伤,杨老太太砸印漓的时候,被印秀拦住,结果没拦好,两人一起摔了,杨老太太扭了脚,印秀脑袋在餐桌上磕了一下。
过年不去医院,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他们也就自己上了点药。
结果哪知道,几天过去,药效没有发挥不说,伤势还严重了。他们这才发现,那些药竟然差不多都过期了,还有些是开封后没保存好,变质了。
这可怎么得了,特别是王英雄,他可是伤在脸上。于是一大帮人,急急忙忙来了医院。
结果刚进门,就见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男人朝他们走来,笑容和睦:“王总,真巧啊。”
王英雄的眼睛都瞪直了。他当然认识景荣,可是,这是那个景荣?
两年前,那个跟着景世天上他家道歉的小子。明明就是个干苦力的农民工的打扮,说话都是缩头缩脑的,一点拿不上台面。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外貌和体格不说,单说他的气质。自信之中还裹挟着一种狂暴的戾气;虽然他是笑着,眼中却有让人发寒的冷漠;举手投足之间,运筹帷幄之中。哪有什么上不了台面,只怕台面太小装不下他吧!
短短两年,怎么就能让一个人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认识了?”景荣淡淡挑眉。
王英雄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记、记得,是景荣吧。”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景家的那个变-态吗?”走在后头的王旭见到景荣就炸了,声音放得老大,生怕在乱哄哄的大厅里没人听见似的。
实际上早有人注意他们这群了,保安的目光都锁定住他们,只等他们一闹事,立马送走。
王旭一说这话,杨老太太和印豪清都反应了过来,杨老太太顿时哭喊起来:“原来就是你!你祸害我孙子干嘛啊?你们有钱人就这么不拿人当人呐!”
这一嗓子,爆点足够,仇富在如今的社会是个普遍现象,走哪儿都不缺愤世嫉俗的人。顿时他们周围就围了好几十号人,保安连忙提着警棍过来,艰难地挤进来。
“怎么回事啊?”保安皱眉问道,这年头的医-闹是层出不穷,特别是这种有老太太老大爷的,那战斗力是一个顶十个,他们可不敢松懈半分。
王旭跳出来冷笑一声,王英雄拦都拦不住。
王旭得意洋洋地狠毒说道:“那你得问这个变-态了,自己是个同性恋就罢了,仗着有钱,竟然把我表弟抢了回去,还有没有王法啦!”
嗡——
这上新闻头条都够了吧,围观的多是帮忙拿药的家属和护工,一听这句话,全都津津有味地议论开来。
景荣脸色变都没变一下,正想开口的时候,穆文芳一把扯开他,从他身后走出来了。
穆文芳对王旭那才叫恨之入骨,印豪清跟杨老太太对印漓做的事,穆文芳只是听说过;但王旭这么多年来怎么对印漓的,穆文芳可是看在眼里的。更何况,还有在白金汉宫的那一出。
穆文芳看了王旭一眼,然后冷笑一声:“我说怎么听见狗叫了,原来是你这只色-欲熏心的野狗啊。”
“你他娘的说谁呢!”王旭暴跳如雷:“不过是个——”
“王旭!”王英雄这下终于脸色煞白,怒吼一声:“教你的礼貌都白费了是不是?不会说话就滚一边呆着去!”
王旭本意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景荣是个同性恋,让景荣掉脸的。哪成想,转头让他爸削了他的面子。立刻不干了:“我说什么了啊?她骂我你怎么没听见?”
王英雄气得胸口疼,一个景荣就够他受的,可现在出来这位,他是知道的——穆氏集团的千金小姐,虽然说不太可能掌管穆氏,但她可是现在穆家董事长的独苗啊!
“你给我闭嘴!”王英雄瞪了一眼王旭,转头给穆文芳赔笑:“穆小姐,您大人大量……”
王英雄这低声下气的一声,周围人目光都聚集在穆文芳身上了。穆文芳一身打扮在那儿,从小生活环境所致,气质谈吐鹤立鸡群,让人一看就知道不一般。周围人津津乐道,兴奋自己遇上大戏了。
而穆文芳闻言立刻接了一句:“我量小着呢。还有,你王家跟印家两家人,老大不小的加起来几百岁的人,群殴我弟弟一个,现在人还在住院部躺着呢,你们就敢到处诋毁他?亏你们还曾经是他的亲人呢!”
哟,戏反转了。围观的群众又是嗡的一声,这么多人群殴一个?也太不厚道了吧?
没有人注意到穆文芳说的‘曾经’两个字。
弟弟?王英雄抓住了这两个字,头皮都麻了。
这时候,印豪清却冷哼了一声:“我家儿子,怎么管他是我的事。他得了那种变-态的毛病,我揍他怎么了!”
“你儿子?你贡献了一颗精-子,就活该他被你打死?”穆文芳第一次跟印豪清对上话,压积在心里十几年的怒火烧着了,去他的气质、去他的优雅。
穆文芳把手一叉腰,中气十足地骂道:“他从小到大你们管过他吗?十岁的小孩,高烧到了三十九度,你们不管。他自己去的医院,昏睡了一整天,结果醒来就被你们指着鼻子骂说他浪费钱,让他下次发烧喝开水捂一身汗就好;你们拆迁,一人一个月两百多块的生活费,十年了,他一分钱没拿,因为你们说他读书要用钱。呵呵,初中一周给他十块钱,高中一周给他五十块,想吃肉都得抠着算。他身体都是被你们给掏空的!他上了大学,你们又嫌学费贵,好,他学费自己打工、拿奖学金付了多半,你们还不满意,生活费一个月就给他三百块,别的学生都是一个月一套新衣裳不止,他连袜子穿破了都舍不得扔。
你们这么苛刻他,他也没有恨过你们。可现在,他自己辛苦创业,赚钱了。你们就嚷嚷着让他给你出钱买车、给你侄子的女朋友借钱补洞。他出不了那么多钱,你们就说他是舍不得,还把人打了。他住院这么多天,你们别说看望他,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哪里管他死活。现在还想倒打一耙,你是他爸?畜生都比你有人情味!”
嗡——
人群第三次哗然,有脾气直的,已经开始对印豪清骂骂咧咧了——这是亲爸吗?还要不要脸了啊?
“呸!谁稀罕他的钱,我印家没他那种变-态,他就是个灾星,天生来克我们印家,丢我们脸的!我老太婆说不过你,你也别颠倒是非、仗势欺人!”姜还是老的辣,杨老太太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对方讲伦理,她就讲感情;对方讲感情,她就讲伦理。对方一占上风,她立马哭喊装弱。
骂街她还怕了谁了?
穆文芳听杨老太太胡搅蛮缠的说法,登时就气得脸通红,她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掐死这些人。可就在这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盖住了她的脑袋。
景荣笑意温和,拍拍穆文芳的脑袋:“别气,印漓会担心的。”
“……”
穆文芳白了景荣一眼,拍开景荣的手,心绪也当真平静下来。她调整站姿,重新优雅地站到一边,看景荣怎么处理——要做印漓的男人,好歹拿出点诚意不是。
景荣的表情一直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他气势不凡,男人味十足,虽然有印家人说他是同性恋,但围观的人还是不相信的——同性恋不都是穿女装、说话扭扭捏捏的娘娘腔吗?电视里可都那么演的。跟前这个人,哪像啊,看着比好些男人都正气多了。
“过去二十多年,你们是怎样的人,你们怎么对他的。这些我都懒得掰扯。”景荣声音不大,但他一开口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整个大厅除了景荣的声音之外,就剩下药房报号的电子音了。
景荣眼睛冷冷地扫过对面一群人,一字一句道:“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了他。他是学设计的,他的手有多重要,你们该明白。你们把他的手臂打到骨裂,是想废了他这辈子?他痛苦了,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开心?看他被你们折断翅膀,你们是不是觉得很爽快?”
“不……”王英雄摇着头,试图解释:“是他突然说那些……”
“说他喜欢我?”景荣话一出,鸦雀无声。
最大的爆点落地,人群反而错愕呆住了。穆文芳也呆住,她压根没想到景荣会直接承认。
然而她又转念一想,是啊,这些人看法关景荣屁事。景荣的能耐可不是药膳馆那点,他嚣张霸道又如何,他有这个资本。
景荣嗤笑一声:“他喜欢我又怎么了?碍着你了?让你少赚一分钱了?”
“那是变-态!你们听见了吧,他自己都承认了,他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王旭又跳出来了,摇旗呐喊,好像他已经赢得了这场“战役”。
然而人群没有哗然,围观的人都面面相觑——这样的男人是同性恋?好像……跟普通人没区别啊?
景荣扫了王旭一眼,依旧带着笑:“那又怎样?他是我的人,他受了伤害。我要是因为你一句‘变-态’就不敢声张、让他吃了这个闷亏。那我就不配做他男人了。”
围观人群里突然有几个小姑娘低声叫了出来,声音虽小,却让安静的围观人群都听见了:“呀,好够味,太帅了!”
景荣偏头看了一眼,善意对那两个小姑娘笑了一下,然后站直了身体,最后对面前的一群人说道:“不过你们是我的长辈,揍人这种事我自然不会做。王总,印先生,杨老太太,咱们来日方长,路还远着呢。”
景荣说完,护着穆文芳从人群中走出去。留下王家和印家一群人呆若木鸡。
而景荣一走,围观人群就像是被重新开了播放,嗡得就炸了。看向王家和印家一群人的眼神都带着刺,被围观的人脸色青白红紫,变幻不定。最后掉头出了医院,落荒而逃。
穆文芳这次是开车来的,走之前她很疑惑:“你就这么放过他们?我以为你至少会揍一拳出气。”
景荣站在车旁笑:“你觉得意外死和癌症死,哪种更难受?”
穆文芳:“?”
“我觉得是癌症死:宣布一个人‘你要死了’,然后接下来的日子,那个人就会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中。”景荣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低头手指擦过鼻尖,遮去那一瞬的笑意,才继续说道:“印漓难过了这么多年。而我刚刚才给他们下了‘诊断书’,自然要让他们过一段‘好日子’才行。”
穆文芳细想一下,突然觉得脊背发寒:“……我有没有说过,你有时候很可怕?”
景荣退开一步,对穆文芳挥挥手:“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穆文芳无言,叹口气,开车离去——还好,这人不是她的敌人。
64
哥哥发现了。
景荣一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景渊。
单间病房虽然不说豪华,但病床的宽度是很合适的。两个人睡下一点不挤。
“早。”景荣侧身撑着头躺在床上,见印漓睁开眼睛,笑着低头亲了亲印漓的脸。
印漓迷迷糊糊地看了景荣一眼,又困倦地闭上眼睛,往景荣怀里钻了一下,说道:“你不是说哥今天回来吗?你不去接他?”
“有顾夕颜去接。”景荣揉了揉印漓的头发,昨晚印漓坚持去洗发店洗了头,软软的香香的,景荣爱不释手。
印漓转过身,拍开景荣的手,再次跟景荣抗争:“我想洗澡。”
“再忍忍,今晚我给你擦一下。”
“我要洗澡。”印漓重复。虽然外面还有积雪,气温还很低。但他每次一疼就是一身的汗,这都四天了,他觉得自己都有味了,也亏得景荣亲的下去。
景荣摇头:“这里没有浴缸,水温也不行,地板防滑更不用提。要是感冒了、或者再磕着了,你会后悔的。”
印漓烦躁地皱眉,但也明白后果。最后气馁地叹了口气,妥协道:“那你帮我把画本跟画笔拿来吧,我想画画。”
“好。”景荣笑了,然后起身去洗漱,烧好热水,收拾妥当了,再帮印漓收拾。
早饭是景荣自己在病房茶水间熬的粥,吃饭的时候,印漓跟景荣商量了件事儿。
“休学?”景荣诧异。
印漓点点头,说道:“我学的专业本来也不是我的兴趣,当初只是觉得金融学好了会比较容易赚钱。可现在我既然决定要好好学设计,那就没必要再坚持那边的学业了。我跟石磊商量过,他说开年这学期就可以介绍我去他朋友那里的设计班,如今我手受了伤,进度肯定会落后。所以我想着就先休学一年,等手好了再去上课。”
景荣闻言点头:“开学我们就去办手续吧。石磊说的那个设计班在哪儿?”
“辉光大厦七楼。”
景荣笑了:“那离的不远。”
印漓以为他说的是公寓位置,无所谓道:“上下课都是搭公交,远近都一样。”
“嗯,没错。”景荣点头,他不会告诉印漓,映天公司离辉光大厦不过隔着一条步行街的距离。探班什么的,不要太方便。
吃完早饭,景荣惯例带印漓去医院花园散步——中心医院地处商业区,花园就临着街道,熙熙攘攘的,虽不利于静养,但是这样的热闹也让人不容易消沉。
印漓手臂穿衣不方便,于是这些天都是裹着景荣的衣裳。景荣体格比印漓大,外衣把印漓一条手臂裹起来,刚合适。
两人在偏离喷泉的小道边坐下,印漓抓着一根烤玉米,啃得脸上黑乎乎的。
景荣看得哭笑不得,见黑灰都蹭上了印漓的鼻子,才打断印漓,把印漓的脸掰过来:“你刚才吃东西的样子,就像一只仓鼠。”
印漓挑眉:“我就当你夸我可爱了。”
景荣一笑,快速地在印漓嘴上啃了一口:“嗯,是挺可爱。”
印漓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左右看看,骂道:“疯了啊你,这是外……噗,你的脸,哈哈哈……”
景荣拿纸巾在自己脸上一擦,黑的。再看印漓的脸,原来嘴唇下方的凹陷里没擦干净。
景荣三两下把印漓跟自己收拾干净,正要教训印漓几句,一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景渊。
景渊穿着厚厚的大衣,一边的顾夕颜刚从停车场上来。显然顾夕颜接到人,就直接来医院了。
看景渊的脸色,刚才的事情都被他看到了吧。
景荣跟景渊对视了几秒,景渊没有上前,反而退后一步坐在了花园的椅子上。
景荣明白了景渊的意思,对印漓笑道:“我们上去吧,今天有些冷,你别感冒了。”
印漓没有拒绝,住院这段时间,因为疼痛他都没能好好吃饭,身体抵抗力的确不怎么行。
景荣跟印漓回了病房,让印漓在床上捂好后,说道:“哥应该快来了,我去楼下看看,如果他没来,我就去给你把画本拿来。我不在的时候,如果疼狠了,就让护士拿止疼片。”
“我知道了。”印漓点点头,笑着对景荣挥手:“快去吧。”
景荣揉了一把印漓柔软的头发:“我很快就回来。”
“好。”
景荣下了楼,在花园里找到了景渊,顾夕颜不在,大概已经被打发走了。
“哥。”景荣站在景渊跟前,问道:“在这里还是换个地方?”
景渊皱眉,抬头看了景荣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景荣跟上,两人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吧。
景渊靠坐在沙发里,端着黑咖啡抿了一口,似乎不合心意,眉头皱得更紧了。
景荣静静看着景渊,五分钟后,景渊才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景荣轻轻勾起嘴角:“我喜欢了他两年,不过年三十前一天才说破的。”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景渊意料,他愣了一下,问道:“两年……你刚见他的时候?”
景荣拿出看家本领——憨厚地一笑,不好意思抓了抓脑袋:“嗯,一见钟情。”
景渊:“……”
景渊并没有开口就跟景荣扯道德、说伦理,他又沉默了一会,问道:“不能改了?”
“就他一个。这辈子,就认准他了。”景荣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如果发誓一般对景渊说道。
“印漓是纯同吗?还是说你逼他的?他明白这样的后果吗?”景渊眉头依旧紧蹙,盯着景荣的眼神有那么一丝的不信任。
景荣心头唏嘘——到底谁是你亲弟啊?
“他是。”景荣深呼吸了一口气,状若不安地捏着咖啡杯的把手,轻声道:“他们家的情况你了解,他是真的很珍惜我们家对他的好。他也喜欢我,不过一直没敢说破,因为对他来说,说破很可能就意味着要跟我们家决裂、甚至反目成仇。这次说破,还是因为年三十前的年会,我喝醉了酒……那个,抱了他。”
景渊瞪眼:“什么!”
景荣抬头,咬牙赴死状:“我要对他负责,一辈子的。哥,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吧,别去跟印漓说。咱家对印漓来说才是真的家人,如果你对他恶言相向,他会难过死的。”
景渊扭过头去,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回过头,拿起桌上的菜单啪啪地打景荣的头:“你出息了啊,你喝醉了酒就敢那么胡来?要是他不喜欢你,你这不是祸害人吗!”
景荣任由他打,等景渊打完了,他才不要脸地嘿嘿一笑:“幸亏他也喜欢我。”
景渊:“……”
两人又陷入诡异的沉默,景渊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才抬手捏了捏额角,说道:“这事儿你别指望我立马就站你这边。”
景荣点头如捣蒜:“哥,你先别告诉爸妈就可以了。”
景渊白了景荣一眼,呼出口气,问道:“印漓受伤具体是什么情况?”
景荣神色沮丧,难过地说道:“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印漓开的网店,被王旭告诉印漓爸爸印豪清了,印豪清跟印漓奶奶就让印漓拿钱给他们买车,还要印漓借钱给王旭的女朋友。印漓拿不出那么多钱,他们就翻脸了。另一个原因就是,印漓跟他们出柜了。他只是想告诉他家人,他找到可以过一辈子的人了……他心思简单,觉得这种事是大事,要报备家人。哪想到,他家人跟王家人都骂他变-态,还有好多难听的话,最后还把他的手打成骨裂,直接撵出来了。”
景荣说着抬起头,直直看进景渊眼里,带着祈求:“哥,印漓他现在虽然看着有说有笑,但他心里特别难过。所以别在这时候让他知道你知道了我们的事,不然他一定会胡思乱想,担惊受怕的。”
景渊淡淡看了景荣一眼:“还知道心疼人了。别拿印漓压我,臭小子。”
“我不是那意思。”景荣低着脑袋乖乖坐好,一副任打任骂的小媳妇模样,看得景渊实在是好气又好笑。
“别跟我眼前装小绵羊,我还不知道你那臭德行。”景渊戳破景荣,他也真服了景荣——在他看过景荣折腾戚少峰的视频后,景荣竟然还敢这样面不改色地装纯良,当他记忆是金鱼只有八秒吗?
景荣被戳破小心思,伸手蹭了蹭鼻尖,再抬头,带上了那副无-赖相:“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觉得我跟印漓都还年轻,特别是印漓还是个学生,没出来接触过社会是什么样,怕他以后会后悔。我现在无论跟你保证什么,你大概都觉得我是一时头脑发热。那这样,不如就让时间来证明吧。你先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然后一年,一年的时间足够你看清我跟印漓之间的感情了吧。”
景渊淡淡挑眉:“你这是想拉我下水?”
保守秘密一年,米都能熟几回了,他到时候就从中立变成了景荣一伙的。
景荣摊手:“就算你现在激烈反对我跟印漓,我们也还是会在一起。大不了,印漓就伤心很久,哭很久,愧疚很久。以后见都不敢见你们,甚至可能还会主动跟我分手,但我绝对不会答应就是。然后我跟他就像爸妈当年那样,私奔。你也看到外公今年见到妈的时候的样子了,你也想跟我们来个二十多年后的团聚吗?”
景渊:“……”
景荣见好就收,比出一根手指:“一年。哥,我跟他真是认真的。”
景渊其实知道自己撼动不了景荣的决定,他知道自家这个弟弟今时不同往日,简直是脱胎换骨。要换十几岁的那个景荣,恐怕根本不会和他说这些,整个一叛逆期的代名词。
景渊推开咖啡杯,结了账,瞪景荣一眼:“印漓出来肯定什么东西都放在家里的,现在也没法回去拿,你先跟我去前边商场给他买个电脑。”
景荣笑嘻嘻地跟上去,说道:“谢谢哥,再给他买个手绘板吧,他惦记好久了。”
景渊斜景荣一眼,最终是没绷住,失笑摇摇头,懒得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65
甜那个蜜蜜。
印漓知道景荣在哄他,但哄得他舒爽。
景渊跟景荣来去加谈话,统共用了四十多分钟。印漓看到景渊,高兴地笑了起来。
“哥,新年快乐。”
景渊一见到印漓,眼神软了不少,走过去揉了揉印漓细软的头发,说道:“亏你这样还笑得出来,傻乐。”
“嘿。”印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他是有难过,但同时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来,给你的新年礼物。”景渊说着看了景荣一眼,景荣连忙把床上的桌子滑到印漓跟前固定,然后摆好电脑,以及一块手绘板。
印漓诧异后就是惊喜大叫:“啊啊啊,我早就想买个手绘板了,结果一开始学雕塑就忘记了。哥,谢谢你!”
“喜欢就好。”景渊又从兜里摸出才办理的无线网,插上电脑,说道:“景荣说你还要过几天才能出院,这里面还有一百多个小时的网,应该够你玩了。”
“谢谢哥。”印漓嘴上说谢谢,眼睛却早就钉在了电脑上,迫不及待地试用起手绘板来。
景荣见状无奈,走过去把外套给印漓披上,又去煮了一壶奶茶,一人一杯。景家兄弟两就坐在床边,看着印漓摆弄。
印漓只开始熟悉了一下手绘板的使用,寥寥几笔画了几个大概轮廓后就收手了,然后打开网页,登陆微博,看了自己微博下的留言。
看了没一会,印漓就拿起手机,别扭地想要拍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
“拍手?”景荣接过印漓的手机。
印漓点头:“嗯,手机流量用光了,几天没更博,有粉丝在问。”
“粉丝?”景渊凑了过来,他很少关注娱乐方面的事情,映天公司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嗯。我常把自己的练习作业拍照,放在网上,然后喜欢的人就会关注。”印漓问道:“哥,你不玩微博吗?”
印漓印象中,景渊可不是什么死板的大老板,而是事业有成的年轻人表率。
“顾夕颜注册了一个公司的公号,我自己没玩。我看看你的。”
印漓闻言,把电脑转过去,给景渊看。
一旁的景荣看着,拿起手机把两人看电脑的画面拍下来,然后递给印漓说道:“就发这张吧,让哥给你加点粉丝。”
印漓看了照片,他跟景渊靠很近,景渊专注地盯着电脑,而他正笑着跟景渊解释什么。他只露了个侧脸,景渊却是整张脸都露出来了。
“这不好吧。”印漓说道:“哥年前上了新闻,在网上可火了一把,现在网友们都还记得呢。”
景荣耸耸肩,他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可以啊。”景渊笑了,拿过照片看了看,说道:“拍得还不错。放上去吧。”
“真的可以?”
“真的。”
景渊刚说完,印漓一下就拿过手机数据线,一只手也很麻利地开始传照片,生怕景渊后悔一样。
景渊:“……”
印漓传完照片,编辑好了文字发布,这才贼兮兮地看着景渊:“其实我也很心痒粉丝们都会怎么说,一定有好些妹子们羡慕死我了,哈哈。”
景渊对印漓这孩子气的想法哭笑不得,揉了一把印漓的头发,任印漓一个人去乐。
景荣在一边看着印漓翻评论,这张照片就像是油锅里滴进去的一滴水,瞬间就炸了。
——卧槽,小鱼你胳膊怎么回事?
——啊啊啊,小鱼交出那个帅哥,缴帅哥不杀!
——这帅哥好眼熟。
——小鱼你笑这么甜,说吧,旁边帅哥是你哪位?
——这年头到处都在秀恩爱,给单身狗一条活路好吗?(手动拜拜)
景荣:“……”
“印漓,我们也照一张吧。”景荣笑着凑过来,却被印漓一把推开。
“别瞎起哄。”印漓瞪了景荣一眼,然后使劲往景渊那边打眼色,示意景荣收敛点,要是被哥发现了怎么办?
景荣:“……”
印漓不知,他的举动被景渊看得一清二楚。景渊挑眉笑着看向景荣,眼中满是调侃。景荣则认命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收敛。
不过印漓看出了景荣的沮丧,于是为了安抚景荣,印漓连忙回复粉丝解释——这个帅哥是我哥,他不混二次元的,你们别乱说啊。
——卧槽,更想调-戏了。
——好想推倒哥哥(捂脸)
——他俩应该不是cp,毕竟两只小受能干嘛(挖鼻)
印漓:“……”
景荣瞥了一眼,心情好了。景渊没再注意那个,他坐了一会就起身离开了。毕竟他现在是很忙的。
“对了,明天你生日,在病房里过还是去外面吃顿饭?”景渊走到门口,又回头问景荣。
景荣才记起这茬,还没开口,印漓回话道:“出去吃吧。在病房里过生日算什么事儿啊。”
景荣点头:“出去吃吧。”
“那我明天来接你们。”景渊说完朝印漓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明天要出门,于是这晚,印漓又开始闹腾要洗澡。景荣只能哄着给他擦身,不过这一次景荣下了大功夫,直接把印漓干洗了一次。
印漓开始挺不好意思的,让景荣给他搓泥什么的……太尴尬了好吗。
但是景荣一句话让印漓幸福地乖乖听话了。景荣说:“你知道你现在对我来说是什么吗?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是另一个我。我们的命是系在一起的,我给‘自己’打理身体,你别扭什么?”
印漓知道景荣在哄他,肉麻又牙酸,别人听了一定得起鸡皮疙瘩。但他觉得舒爽,特别受用。
景荣给印漓收拾妥当,自己又去洗了澡,换上睡衣窝上了病床。景荣一上来,印漓就蹭了过去,不客气地把打着石膏的手臂放在景荣腰上,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正月初六,景荣二十一岁生日。订餐在一个酒店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为了印漓,景渊还是买了个蛋糕——巴掌大。吹完蜡烛,蛋糕就是印漓的了。
这顿午餐吃得愉快,但吃完后,景荣就不得不离开。飞来横祸,一辆车撞到了药膳馆总店,没有人员伤亡,但景荣还是必须过去处理一下才行;还有烧烤场和啤酒广场,两边开年购货的账本清查等着他呢。
“我让顾夕颜来接我们,你开我车去吧。”景渊说着又加了一句:“咱家该买车了。”
景荣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又叹了口气:“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年十五是肯定要过完才行的。”
景荣再次叹口气,走到印漓跟前习惯性弯腰想来个告别吻。印漓触电似地猛地后仰了一下身体,表情扭曲地挤出一个笑容:“呵呵,再见,路上小心。”
你丫当着哥的面是想干嘛啊!
景荣:“……”
景渊忍笑,挥挥手送走了他家亲弟。
顾夕颜来接印漓他们的时候,还给印漓带来了一盒六个装的大芒果,印漓高兴坏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啊,太棒了!”
顾夕颜笑了笑:“我是你的粉丝啊。”
印漓瞪眼:“真的?啊,对了,我把那套‘荷意’的耳坠做出来了,但是还没抛光做最后处理,等我出院后弄好了送给你。”
顾夕颜露出微讶的神色,她原本关注印漓只是因为老板景渊的关系,但现在听印漓这样说,她心里不由一暖,随即扬起个大大的笑容:“那我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印漓笑道。
到了医院,顾夕颜提着一个公文包跟着他们到了病房,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景渊:“这是集团成立的相关文件,还有帝都公司的租房合同。这边公司的人员调配明天能拿出方案,不过子公司的分配要董事长定夺。”
景渊淡淡点个头,对顾夕颜摆摆手,就坐到窗边的沙发上,细细地看起了文件。
顾夕颜耸耸肩,拿起个芒果走到印漓床边:“现在要吃吗?”
印漓窝在床上,刚把手绘板连上电脑,闻言摇摇头笑道:“顾姐你吃吧。”
顾夕颜也没客气,切了三个芒果,在茶水间找了三个小碗分别装了,一人跟前放一碗。
印漓画起画来很专注,顾夕颜好奇,就在旁边看着。等到一个多小时后,印漓歇息了,顾夕颜才逮着空隙问道:“你的《暗恋》还更不更了?”
暗恋是印漓画的条漫,当时是为了寄托一分心思,可现在……
印漓轻咳一声,笑了笑:“呃,没灵感了。”
一边看文件的景渊微微勾起了嘴角,心想着一会回去要把这个《暗恋》搜出来看看。
印漓又画了几笔,画笔突然从手里滑落到地上。顾夕颜帮他捡起来,抬头看印漓满头大汗,问道。
“你热吗?怎么出汗了?”顾夕颜递给印漓一张纸巾。
印漓摇摇头,往后靠在摇起来的床上,闭上了眼睛说道:“有点疼。”
景渊放下文件走过来,让顾夕颜让开,自己给印漓擦汗,说道:“睡会吧,忍不了就叫我,让护士拿镇痛的来。”
印漓正要说话,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了,穆文芳提着水果和蛋糕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挂起个笑脸:“渊哥好,印漓……呃,这位是?”
“穆小姐,你好。”顾夕颜站了起来,笑道:“我是景董的秘书。姓顾。”
“啊,你好。”穆文芳点点头,偏头看了印漓一眼,顿时皱眉:“又疼了?”
印漓睁开眼对她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还能忍,比前些天好多了。”
“就你那脸色还好多了?止疼药还有吗?”
“没了。没让拿,景荣说吃多了对骨头愈合不好。”
穆文芳翻个白眼:“就算吃多了不好,也总得备几片啊。你歇着,我去护士台拿几片。”
穆文芳说着,转身又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