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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荣下飞机的时候十一点过了,一下飞机他就连忙开机,给印漓打了过去。
印漓那边很快接起来,声音都带着笑:“到了?”
景荣的嘴角浸出了蜜:“嗯,刚下飞机。在吃饭?”
“嗯。你们有人来接吗?帝都冬天比江城冷多了,注意身体。”
“我知道。”景荣顿了一下,哑声说道:“等我回来。”
“好。”
景荣挂断电话,抬头就见薛母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干嘛?”景荣往后仰了仰身体,直觉薛母的笑容别有深意。
“跟女朋友讲电话?”薛母笑着问道。
“没有,跟印漓呢。”景荣划出通话记录给薛母看。薛母看完白了景荣一眼:“没劲,也就印漓脾气好,不嫌你,跟鼻涕虫似的黏糊糊。”
“嘿嘿。”景荣傻笑,某种意义上,薛母说得一点没错。
薛母见景荣完全没脾气的样子,撇撇嘴,转身走了。
在出口的地方,景荣一眼就看到了景渊,以及景渊身边站着的一个戴着助听器、很斯文的男人。
“爸、妈,景荣。”景渊笑着迎上来,接过景父手里的行李箱。
薛罗也笑着走过来,对他们自我介绍道:“姨妈、姨夫、景荣,我叫薛罗,是薛映眉的儿子。”
“呀,跟小眉长得真像。”薛母一见薛罗就移不开眼了,然后看见了薛罗耳朵上的助听器:“这……”
“天生的。”薛罗回答道:“能听见一些,也看得懂唇语,所以您不用顾忌我。”
薛母心里难受了,拉着薛罗的手,边走边说着话。景渊则跟景荣和景父把这边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景荣上一世没有见过薛罗,对薛家人也没有概念。当年景家的产业只在江城,正要拔地而起的时候,景渊遇难了。景父和薛母紧接着撒手人寰,之后景荣也只是维持景氏不倒,却也无法再壮大,更别提扬名立万到让薛家人听到名声。
景荣不知道薛远上一世是为什么没来找薛母,不过景荣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当然,既然这一世他知道了薛远的存在,那么薛远的身份就不用白不用了。
景渊跟景荣的心思差不多,景渊本来就打算让景氏集团成立后的本部扎根帝都,这下有了薛远的关系,很多事情都会好办很多。而景荣则是打算下一个药膳馆酒楼就开在帝都。
两只披着羊皮的狼还没见到他们的外公,就已经开始暗搓搓地计划咬老石头一块肉了。
薛罗带他们直接去了医院,病房门口站着两个警卫员,荷枪实弹,标杆一样杵在门两边。
推门而入,病房是单间的,里面一张挺大的病床,然后有供来人休息的沙发,还有茶水间和洗漱间,地上、柜子上都放了不少花篮,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花香。
薛映眉就坐在床边,正削着一个梨子。
尽管薛映眉知道薛映雪一家今天要来的,但是当她看到薛映雪的时候,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滚落下来了。直接扑过去抱住了薛映雪,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薛罗和罗安源根本没见过自家母上/老婆这样的架势,一个两个直接目瞪口呆了。
直到两姐妹哭完,薛映雪才看向床上脸色红润的薛老爷子,低声叫了声:“爸。”
薛老爷子鼻子都酸了,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一拍床铺,嚷道:“谁让你来的,啊!你个不孝的……”
“您嚷嚷什么呢,您不弄到新闻上去挂着,我姐能看到吗?她急冲冲地赶回来,您就胡嚷嚷,嚷嚷走了你赔我个姐啊!”薛映眉带着哭腔说道,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知道姐姐没了的时候。
老爷子嘴巴咧了咧,犹豫了——万一真的又给吼走了怎么办?
“爸,对不起。”薛母这时候走到了床边,拉着薛老爷子的手,哭得跟泪人似的。
薛老爷子这下终于没忍住,眼圈一下红了。喃喃地骂道:“你个不孝的东西,说跑就跑了啊!二十多年了,你可真狠得下心啊你!”
父女俩哭成一团,其他人站在一边,罗安源抱着薛映眉安慰着。
景荣跟景渊有些被吓到,景渊很快恢复镇定,乖乖站在一边。景荣则是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爹——把人家女儿拐跑了这么多年,这时候要见老丈人&老首-长了,他爹是个什么表情呢?
景父没让景荣白期待。从一进门,景父就贴着墙站成了军姿,紧张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蹦哒地跳。
景荣默默为他爸鞠一捧同情泪,就按他外公能把自己挂上新闻引女儿回家的荒唐劲,他爸这个年,不好过了吧。
薛母哭过一通,心中沉积的愧疚也发泄了出去,这时候才担心地问薛老爷子:“爸,你身体到底怎样了?”
薛远一咳嗽,死不认账:“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你陈妈小题大做。”
薛映眉在一边拆台:“怪陈妈干什么啊,您自己要来体检的。”
薛远噎得脸通红,瞪了薛映眉一眼,薛映眉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薛母连忙打圆场笑道:“身体没事就好。对了,爸,你还没见过我两个儿子呢吧。景渊,景荣,来,叫外公。”
景渊和景荣走过去,特别乖巧地跟薛远打了招呼。
薛远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对景渊点点头:“嗯,这个像你妈,眼睛特别像。另一个,哼!”
景荣:“……”我招谁惹谁了。
景父这时候就差踢着正步过来,站到景荣身边,对薛远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爸。”
薛远登时吹胡子瞪眼:“嘿你个混球还敢给我滚眼前来,罗罗,去把拐杖给我拿过来,我今天非揍这混球一顿不可!”
“爸。”薛母连忙拉住薛远的手,为景父说话:“当年是我任性,但是离开之后,其实我也没吃多少苦。世天一开始去煤矿,别人家的家属都要帮忙挑石头,世天从不让我干苦活累活。他对我很好,从没有亏待过我半分。爸,您就饶了他吧。”
就算二十多年没见面,薛母还是最会拿捏薛远个性的那个。薛远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薛映眉那样跟他硬碰硬的可以,但薛母这样的认错服软讨饶,才是薛远最下不了口骂的。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薛母跟薛远夫人长得太像。
“你就护着他!有他就没我们了是吧!”薛远心软了,但嘴巴却依旧硬得很。
薛母却看出他的色厉内荏,又是好一通说。薛罗走上去,笑着说道:“姨妈,外公是在吃醋呢。你不知道,外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常常一个人关屋子里看你跟我妈小时候的照片。你这么多年没消息,外公是心疼你呢。”
薛母听着,眼泪花又泛上来了:“爸……”
薛远这次彻底没了脾气,像薛母小时候一样拍了拍薛母的头,叹道:“你呀,跟你妈一样。平日里看着温柔又软弱,但真耍起狠来,谁都没你们狠心呐。”
这话一出,那就代表没事儿了,不闹腾了。
薛映眉噗呲笑了:“爸,那咱还住院吗?”
薛远瞪眼,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薛映眉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小雪报信了,兔崽子,成天就知道气我。行了,收拾东西,咱回家。”
“好嘞!”薛映眉大笑一声,于是一行人又喜气洋洋收拾东西,带着行李去了薛家大院。
景荣对军区大院的印象就是一个有警卫连把守的小区。但是眼前这个,却是第一次见到。
这里根本不算个小区,更像是以前的那种老房子。要说气氛,跟乌大老校区有些像——红转头房子,铁架外置的楼梯,带院子的小青瓦房,还有四合院。
这里人家没多少,大概也是薛老爷子脾气太臭的缘故,在大院里是个人见人躲的。
薛老爷子的院子是个四合院,红砖房子修正过的,院子里还有一小方池塘,靠墙两边都是花草;池塘边有个石桌,往上是个葡萄架子,下面放着一个竹马扎,铺着厚厚的褥子,旁边还有个熄了火的小火炉。
陈妈早早得了薛映眉的消息,已经准备了好些菜肴,都放在锅里热着呢。
这时候见薛母他们进来,陈妈激动地迎了上来:“是小雪,是小雪,还是这个样。”
“陈妈。”薛母抱了抱老太太,眼圈又红了。
倒是陈妈是个爽利性子,很快把焦点转移到了景渊跟景荣身上:“哎哟,这就是那两个孩子吧。”
景渊跟景荣不知道对方身份,于是只叫:“奶奶好。”
陈妈高兴坏了,评价了一下:“都长得俊,这个老大像你,老二像姓景那小子。”
姓景的小子从进门开始,连眼珠都没敢乱转。这时候听见被点名了,也只是笑着打了招呼,一副任打任骂的没脾气模样。
“屋子我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小眉你们是要住这吗?”
薛映眉挽住薛母的胳膊笑道:“当然啦,我真是有先见之明,今年休了年假。我姐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
“成,那你跟小雪一个屋,景渊你俩兄弟一个屋。罗罗就跟你爸……哦,对了,还有景世天呢。”陈妈说‘景世天’三个字的时候,笑都没了。
罗安源连忙说道:“我跟罗罗就不在这里住了,科研院那边今年我们值班。”
陈妈这才又挂上个笑脸,斜了一眼景父道:“那正好,景世天就住剩下那间吧。”
景父赔笑:“好。”
这点脸色算什么?能进家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