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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天中午醉鬼三只,但晚上七点,大家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了。景荣小火慢熬了一个多小时的百合粥也出炉了,配上香软的土豆饼,张新元跟钱勇立刻满血复活。唯独印漓还脸色惨白,醒来都吐了两次了。
“头疼晚上就不去了。”景荣看着印漓的样子,心疼得皱眉。
“没事。大不了我去了坐一边就行了,别让大家扫兴。”印漓笑着摆摆手,然后叹道:“也怪我自己,太高兴,就忘记自己酒量了。”
“先吃粥吧,以后别多喝。”
“嗯。”
晚上八点,几人还是出门了,这次开车的换上了容怀书,张新元跟景荣、印漓挤在后面。一路上,景荣都把印漓抱怀里,揉着太阳穴。张新元见怪不怪地麻木着,连钱勇都懒得再多想什么了。只当景荣这人够义气,对兄弟好。
狂欢是晚上十点才正式开始的,但是现在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有跳街舞的少年少女,有贩卖道具的小贩,还有带孩子出来玩的家庭。热热闹闹,一看就让人觉得高兴。
“你们先去玩吧,我陪印漓坐一会。”景荣对钱勇三人说道。
“行,结束了打电话。”容怀书果断带着钱勇和张新元走了。
广场在一条江边,往下就是河堤,河堤草坪上也聚集了很多人。景荣带着印漓坐在一个花坛边,又去买了个毛茸茸的护耳给印漓戴上。
“喝醉后受不了太大的声音,戴着好受些。”景荣边戴边给印漓解释。
印漓闻言一笑,不由感叹道:“你啊,对人也太温柔了。”
“并不是。”
“什么?”
景荣笑了笑没说话,从背包里拿出个橘子剥开递给印漓。
晚上的狂欢比景荣想象的要乱得多,人们都戴着面具、拿着充气的锤子,互相追逐打闹;管你认不认识,见人就打,反正也不疼。还有一些地方是在玩轮滑、跳街舞,身上穿着、戴着荧光的东西,看上去特别酷炫。
坐了一会,印漓用手撞了下景荣:“你包里手机在震动?”
景荣解下背包,一看还真是。他弄饭的时候手机就顺手放进背包里了。
来电显示是薛母,这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一般情况薛母早睡了。景荣心里顿时一紧,他对印漓说道:“我去找个安静地方接电话,你在这里等我。”
“好。”印漓看出景荣的不对劲,担心地看着景荣离开的方向。
景荣跑到通往河堤的阶梯上接了电话,薛母的声音果然透着惊慌。
“景荣,你快回来吧,林场进贼,世天受伤了。”
“什么!”景荣大惊,连忙说道:“妈你先打电话报警,身边拿个东西护身,我马上就回来。”
景荣挂了电话,立刻给钱勇打过去。打了两次,钱勇终于接电话了。景荣把事情说了遍,钱勇表示马上过来。
景荣回到印漓那边,拉起印漓说道:“印漓,我家有事,我马上要回去。你——”
“我跟你一起。”印漓立刻表态,皱眉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我家进贼,我爸受伤了。”景荣简单说了下,反而先安抚印漓:“你别担心,我爸伤应该不重,钱勇他们马上过来,我们直接回去。”
钱勇他们果然很快就过来了,两人破开人群,一个个都神色严肃。
钱勇:“容怀书取车去了,我们去路边等吧。情况怎样?”
“应该没大问题,我已经让我妈报警了。”
五个人赶回林场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林场院子灯火通明,一辆警车停在那里,景父跟薛母坐在客厅桌边,旁边有两个警察在询问着什么。
“爸,妈。”车刚停稳,景荣就跳下了车。薛母见状连忙迎上来,惊魂未定地拉着景荣的手臂。
“没事了。”景荣抱了抱薛母,走到桌边看了看景父的伤。
伤在左手上臂,重物打伤,脸上也有些擦伤。景父衣裳上还有很多脚印,看来当时不止一个人。
警察看到人都回来了,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怎么回事?”景荣皱眉问景父道:“身上有别的伤吗?”
薛母回道:“黑虎发现的,在靠山的那边。伤最重的就是左边手臂,不过世天说没伤到筋骨。”
靠山的那边,正是景荣前些日子刷白树木的方向。
景父伸手握住薛母的手,对景荣说道:“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翻出围栏跑了,最后两个被我拦了下来,但是没想到他们还有人。我估计有七八个,都是三四十岁的男人,应该是团伙。大概看着我们这么大林子,以为里面有好东西吧。”
景荣沉默地看着景父露出的手臂,一大片的瘀伤,都浸出血点了。薛母脸色发白,虽然表情镇定,但也看得出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景荣深呼吸了一口气,散去眼中的血色,问景父:“上药了吗?”
“喷了点白药。”景父活动了下手臂:“放心,没事。”
“拿药酒再推一遍吧。”景荣说着,拿起桌上的电筒:“我去那边看看,钱勇,你们陪陪我爸妈。”
“成,你小心些。”钱勇回道,又看向薛母,宽慰道:“阿姨你别担心,今晚我们都留这儿守着,没事儿。还是先拿药酒给景叔揉一遍吧。”
“好。”薛母收拾了情绪,转身回房拿药酒去了。
景荣这边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过身看到印漓疾步朝他跑来,手上还提着他家的通火棍。
“我跟你一起去吧。”印漓站在景荣身边,扬了扬手里的铁棍。
“好。”景荣沉沉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头还疼吗?”
“不疼了。”
景荣带着印漓往林子里走去,没一会就见黑虎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它还认得印漓,一点没嚎。
景荣笑着拍了拍黑虎的脑袋,嘉奖它今晚的英勇表现。
他们在黑虎的带领下到了围栏边上,景荣打着电筒在周围查看了一会,又往回走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怎么了?”印漓问道。
“有些奇怪。”景荣摇摇头:“那伙人没有深入林子里。其实要说偷东西,林场除了木头就是菜棚,但是菜棚和屋子都在另一边,从大路那边进来明明要简单得多。为什么要绕这么远?绕到这里却没跑多远就停下了。”景荣用电筒光指着脚下被踩断的树苗:“到这就没往前跑了。”
印漓想了想说道:“是因为黑虎?走这边是怕黑虎发现,只跑到这是因为黑虎发现了?”
“汪!”狗腿子闻言立刻趴在了景荣的脚边,摇着尾巴邀功。
“要是不放心,明天我们再来看一下吧。”印漓笑着蹲下去抓了抓黑虎的皮毛,冬夜的树林里很冷,印漓拿着铁棍的手很快就冻僵了。这时候摸上黑狐暖暖的脑袋,完全不愿意挪开手了。
“好。”景荣闷声应了,转头看了印漓的动作,微微皱眉,然后拉过印漓的手。
“怎么了?”印漓吓了一跳。
“手都冻红了。”景荣把电筒放地上,捧着印漓的手,哈了口气,慢慢地搓着。
电筒灯光贴着地面,穿过草地,光影疏离如幻影。印漓呆呆地蹲在那里,感觉到冻僵的手指在一点点回暖,从手指到手心,从手心到手臂,从手臂到心脏。好暖。好乱。
印漓抬头看着景荣,景荣垂着眼眸,灯光自下而上,印漓能看到他睫毛的影子。景荣哈气的时候,那温度太近太热,让印漓有种景荣在吻他手指的错觉。
“行了。”景荣率先放开了印漓的手,一手抓电筒一手抓着印漓的手臂站起来,然后自己捡起印漓带来的那根铁棍,笑道:“我们先回去吧,今晚住我家。”
“啊,好。”印漓低低应了一声把手揣进兜里,只觉得整只手都在发烫。
回去后,景荣烧了一大锅热水,几人洗漱完后,分配房间。容怀书、钱勇、张新元三人一间,景荣跟印漓一间。
景荣的床铺已经换上了厚厚的被褥,粗条纹的被面,里面都是厚实的棉絮,被子很大,平铺开都垂下床了。
景荣拿了身自己的睡衣给印漓换上,然后往被褥里塞了个热水袋,才赶印漓上床。
“你快上去,我好关灯。”
“哦。”印漓乖乖爬上了床,脚踩着热水袋,身上盖着很有分量的棉絮被子,这厚实的温暖让印漓感觉很踏实。
嘎吱——
木床发出一声响,然后身边凹了下去,景荣上来了。
“还暖和吗?”景荣偏头问印漓。
“很暖。”印漓笑了:“睡着很舒服。”
“那就好。”景荣轻声说道:“快睡吧。”
印漓看了看景荣,笑着闭上了眼。他以为自己会心猿意马,但实际上他很快就睡着了,这种舒适又安心的感觉,让印漓贪恋。
然而景荣却久久难以入睡,一是今晚的事情;还有一点担心的就是:上一次印漓睡在这里做的那个梦。景荣不知道契机是什么,但他很担心印漓再梦见上一世的那些不堪。
事实证明景荣想多了,印漓一觉睡到自然醒,醒了还不起来,裹成一只毛毛虫,半睁了眼看着景荣。
景荣正坐起来穿衣裳,见状笑了笑,小心问道:“做梦了吗?”
“没。”印漓打了个哈欠,满足地拱了几下:“睡得好舒服,不想起来了。”
“你再睡会,我先去跑步。”景荣说着就爬了起来,然后反身弯腰给印漓掖了掖被角。
景荣的呼吸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印漓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景荣近在咫尺的脸。景荣弄完后,笑着伸手揉了揉印漓的脑袋,轻声道:“睡吧。”然后离开了。
印漓:“……”
完全睡不着了好吗!
印漓等到景荣离开后,才后知后觉地红了一张脸。然后羞耻地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心里默念:我没多想,我没多想,我没多想……
好吧,他的确有想多了。
印漓在床上滚了一会后,又失落起来:景荣要是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会是什么表情?绝交应该不至于,但……大概也回不到如今这个相处模式了吧。
印漓彻底被自己吓冷了,然后可怜巴巴在床上裹着,陷入自我厌弃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