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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若风连忙追过去,看着那路上滴下的血迹,浑身一僵。
人跑过去的时候闵茜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门口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滩血,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
沈澈脸上已经被那脑袋上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然后了一片,黑色的外套的深沉挡住了那些落下去的鲜血的鲜红色。
李颖一看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站在那手术室的门口安安静静地等着。
凌若风上前看着沈澈,眉头皱了皱:“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侧着身体站在了那门口的墙壁上。
凌若风也不介意,知道就这么劝说没什么作用,只好从闵茜的角度出发:“你这伤口,等一下闵茜从里面出来,医生不会给你靠近的。”
沈澈终于动了动,“帮我看着。”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对抗性地交流,沈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去了包扎室了。
里面的护士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沈澈什么都没有说,让她们立刻马上进行消毒。
大概是被他的强硬吓到了,护士越忙越乱,沈澈抬头冷冷地看了护士一眼:“再给你五分钟!”
五分钟!
正常的包扎都不行。
可是男人浑身都是戾气,看着她的眼神似乎要戳穿她一样。
护士手颤颤,做了一生中第一次只有不到十分钟的伤口处理。
手术室的门口上一直显示着手术中的红色字体,凌若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闵茜突然之间晕了,还浑身是血地流了一路,他觉得自己第一次这么害怕。
沈澈回来的时候凌若风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开口问道:“她怀孕了?”
他抬头看着他一眼,点了点头,“别告诉她。”
凌若风根本就不赞成他的这个观点,想到闵茜躺在里面,生气和心疼冲击着他:“凭什么?!闵茜她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
“难道你告诉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现在又没了吗?!”
“你怎么——”知道会没了!
沈澈看着他,眼神又冷又淡,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没有办法说些什么。
凌若风张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闵浩胤去世了,闵茜两天前才发高烧,这样的情况下……
他没有想下去,闭着眼睛抬手按在了自己的眼皮上。
手术的门终于被推开,医生拉下口罩看着沈澈摇了摇头:“抱歉,沈先生,孩子没有保住。”
沈澈点了点头,看不出来喜怒哀乐:“她呢?”
医生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话:“不要让她再受刺激了。”
不要再受刺激,这个比什么都难。
闵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不断地流着血,好像有一双手不断地拉扯着她的腹部,那绞痛让她分不清楚那到底事真的还是假的。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她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来。
指尖好像被人冻在冷库里面一样的冷,她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却被人紧紧地握着。
那温热宽厚的气息让她眼角渗出了泪水,睁开眼,那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头上卷了一圈白色纱布的沈澈,不久前的事情一幕幕地冲上来。就好像那错乱丹田的气息一样,打得她五脏六腑都是火辣辣的疼。
“我爸爸呢?!”
她想起身,却被沈澈按在了床上。
“我派人让闵西料理他的后事,你不要乱动。”
她怔了怔,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不知道是怎么折腾的,沈澈第一次这么狼狈,全然不见平日的那种形象,头上的纱布和脸上的捉伤。
她的声音还不能完全大声叫喊,双手紧紧地握着,咬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出去行吗?你出去!不,你不要再在我面前了,你快走吧!”
握着她的手微微一僵,她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在发颤。
门被关上,病房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她的手上还打着点滴,闵茜睁开眼睛,看着那天花板,没有任何的动作,现在被单里面的脸色几乎融入那被单里面。
闵浩胤葬礼的那一天来了很多人,闵西和她两个人作为闵浩胤仅有的两个家属,站在那儿不断地鞠躬道谢。
人渐渐地少了,她穿着黑色的大衣,跪在那灵堂面前,就那样跪在那儿看着闵浩胤的遗照。
那是闵浩胤六十多岁,不再是男人最为风华时的照片,身材体格、家庭事业都不复从前,他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那儿,眉宇间已经洋溢着龙钟的老态。
闵西已经走了,她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风从那大门吹进来,夜色降临之后整个灵堂肃静得让人恐惧。
她却面色无虞地跪着,一整天,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沈澈进来的时候她头都没有回,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阴影,喑哑着声音开口:“你走吧,不要让我爸爸走都走得安心。”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在一旁拿了香,鞠了三个躬之后将香上了上去。
闵茜看着他的动作,她想去阻止,却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了。
她不想在这样的日子大吵大闹,不想让自己的父亲连这样的时候都得不到安宁的对待。
身体被抱起来的时候她头一晕,拉着他的衣领冷冷地开口:“放我下来!”
他低头看着她,脸上的捉痕虽然淡却了,却还是很明显,薄唇动了动,“他希望你平安快乐。”
她闭上了眼睛,没有再挣扎。
“你满意了吗,沈澈?”
走出灵堂的那一刻,那风夹着雪吹过来,直直地刮在她的脸上,她的话不大不小,一下子就被风吹散了。
沈澈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动了动,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闵茜却仿佛不在意一样,他没有回答,却也阻止不了她继续开口:“也是,你怎么可能满意呢,毕竟我和闵西都活得好好的。”
他抿着唇,黑夜中那眼眸就好像是深山中的野狼一样的冷冽。
她终于不再说话,任由他抱着她上了车,却在他车子发动的时候突然开了口:“我要在别墅睡。”
他的动作顿了顿,最后熄了火。
第二天的时候闵茜按照沈澈生前的遗愿,将他葬在了自己母亲的旁边的那块空墓地。
律师宣读遗嘱的时候她听着里面的条款,听到那闵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留给她的时候,闵茜微微一僵,下意识弟看向闵西。
她正好也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对上,直到律师遗嘱宣读完毕。
除了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其他闵浩胤户口下的财产全部都平均分给了她们两个人。
她走出律师所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凌若风的,他已经下了飞机了,巴黎的冬天没有A市那么冷。
挂了电话闵西刚好从律师所走出来,看着她凉凉一笑:“害死了爸爸的人,却拿了最多的遗产。”
闵茜浑身一僵,侧头看着她:“我会把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折现,全部都捐出去。”
闵西抬手拨了拨头发:“呵,到你手上了,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她抬腿就走了。
那呼呼吹着的风撩起她大衣的衣角,她站在那儿,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口:“姐。”
闵西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她。
“我打算回去美国,再也不会回来了,大概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闵浩胤不在了,她们两个之间,就连交集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是世上所有的姐妹都是情深相惜的,她和闵西就不可能,她只是不甘心,那原因到底是什么,至于她这样子地厌恶她。
闵西突然回头看着她笑了,笑声有些莫名其妙的靓丽:“为什么?闵茜,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什么。”
她怎么会让她知道为什么,她还没有想过要停手呢。
美国?
呵,她以为逃到美国就能够相安无事了吗?
真是天真。
闵西始终是没有告诉她到底是为什么,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给她。
闵茜对手上的股份,她并不是说说而已,物是人非了,就算手上拿着的东西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而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像是一把火,她握着手心被烧得生疼。
她手上并没有多少人脉,卖股份只好拜托闵浩胤生前的律师。
从律师所出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卡宴,这几天她正在处理自己手上的房子和车子,今天并没有开车过来。
对于沈澈,又怨又恨又爱,好几种的情绪交集在一起,她看到他的唯一想法就是:走。
这是他们在礼堂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时隔十天,他伸手直接就将她拦了下来。
她看着前面的一棵枯树,视线一动也不动:“麻烦让一让。”
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放过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沈澈这个人当成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