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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越起先还暗恼这来电实在不合时宜,听完沈流彦的话,表情不由得跟着严肃起来:“现在城里戒严,你怎么走?”
然而,他语气神情里的凝重很大程度上都并不真实。
当年父母病逝,容越犹没有太多伤感,而何崇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在商宴上遇见时需要敬酒的老一辈。抛开沈流彦这层关系,用陌生人来形容也算恰当。
但他也知道,沈流彦能走到今天的地位,和何崇当年一手帮他扫清障碍脱不开关系,昔日相处沈流彦的言语中更是时常流露出对外祖父的尊敬之情。
好不容易确认心意,他更倾向于在所有细节上都做得尽善尽美。容家的貌合神离都走过来了,何况是对一个老人表示关心。
沈流彦的眉头皱的死紧,脑海中回想着方才电话中外祖母的几句话。何白氏的交代十分言简意赅,只有一句话:“流彦,你爷爷刚才突然晕倒了,已经送到江大附属医院,你方便过来吗”
江大附属医院离这里不远,再转过一条街就能走到。可爷爷的身体一直硬朗,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
抿了抿唇,沈流彦终于开口:“没关系,现在在医院,离的不远。只不过……”视线扫过容越手中的花,“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容越顺着沈流彦的视线看过,虽觉得惋惜,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看望病中老人,总不能带上玫瑰。
“路上小心。”他叮嘱一句,又道:“花,我先带回去。等你下次再有空,记得来取。”
沈流彦仍皱着眉,听到容越这句话,神色便蓦地飘忽了一瞬。他很快反应过来,仍是先前那副表情,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些说什么,最后却只叹了口气:“容越,你……”
容越的眼神意外的温柔了些,答:“现在不说这些,别耽搁时间了,去吧。”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是不是,以往都是沈流彦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再回忆一番,似乎,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看沈流彦。
到底是拖了多长时间,他才面对了自己的心意?
两人分别,容越缓缓踱步,走向所住公寓的方向。人潮依旧在往某个方向涌去,但在孤身一人的时候,他毫无跟上的兴趣。
他走到街的边缘,手里拿着方才那支玫瑰。花朵在夜灯下依旧娇艳,容越忍不住想,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枯萎。
……能不能撑到沈流彦前来?
他很快失笑。一朵花枯了,难道自己还找不到另一朵?
但在冒出这个念头后,容越又莫名有些排斥。说到底,也只有现在手上这一支,是他在与沈流彦一同漫步时,想清自己所求后,所买下的。
摇了摇头,容越低低的笑了声。实在难以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想到这些。
口中轻轻念了遍“流彦”两个字,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叫出这样亲昵称呼时舌尖微微发麻的感觉。但不知不觉间,一切都成了习惯。
现在想来,连困扰了他多年的失眠,也在这数月以来有了极大的缓解。
在容越尚在街上游走时,沈流彦已到达江大附属医院。江大附院建立多年,是江城之中历史最为悠久的一所,最早可追溯到建国以前战火纷飞年代中的战地医院,声望极高。何崇手里握着这里百分之十的股份,加上确实事发突然,病情容不得耽搁,是以才能在城内戒严的情况下将老人送来。
他站在急诊门口打电话问了准确楼层地点,找到以后,急诊室外仍亮着相争手术中的灯。何家的老管家站在一侧,外祖母则坐在等候椅上,神情似乎依然镇定。
走近些,才发觉何白氏的手一直在发抖。
见外孙赶来,何白氏总算松了口气。沈流彦在外祖母身侧坐下轻声安慰,何白氏靠在外孙肩上,阖上眼,面上终于透出疲惫与担忧来。
沈流彦望了管家一眼,对方上前一步,弯下腰,小声道:“刚才医生出来的时候说,先生是心源性晕厥。”
“爷爷的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沈流彦的眉再次紧紧皱起:“一个季度一次体检,怎么会心脏出问题?”
管家不再说话。沈流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转过头,握住何白氏的手,紧盯着急诊室方向。
这一守,就是半宿。
期间,沈流彦劝回了何白氏。有他这个孙子在,何必让老人家跟着受累操劳。
何白氏虽不放心何崇,但也拗不过外孙。加上在家中工作数十年的管家也跟着劝慰,终于在凌晨回家,言道自己明日再来。
送走祖母,沈流彦靠在椅背上,太阳穴处一跳一跳的,像是在预示些什么。
到了三点半,何崇终于被推着出来,仍在昏迷。一同出来的医生满面疲惫,对沈流彦道:“何先生暂且没什么事了,但还要住院观察。”
沈流彦对医生道过谢,跟去病房。
他一夜未眠,始终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外祖父。直到黎明的微光出现,沈流彦终于看到,外祖父的身体动了。
他走上前去,按下床头叫铃。又是一番忙碌,等到护士从房间退出去后,何崇握着沈流彦的手,嗓音嘶哑:“流彦,你坐。”
沈流彦眼里透出些不赞同,但还是在老人坚定的视线中坐下。接下来,就听见外祖父缓声感叹:“想一想,似乎咱们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坐下谈一谈了。”
沈流彦仿佛听到了,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将柔软的部分慢慢的,慢慢的展露出来。
这是……怎么了?
眼里的酸涩感,还有心尖酸酸麻麻的感觉。
将困惑藏在眼中,沈流彦口上回答者外祖父的话:“是啊,”垂下眼,望着老人的面容,“上一次坐下来谈,还是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
何崇眼里的怀念更重:“我看到你啊,就在想,不知不觉,孙子也这么大了。总觉得,婷儿还只是个小姑娘……那个时候,咱们聊的是什么?”
提起早逝的母亲,沈流彦的语气有些艰涩,但还是平静的回答:“是沈氏以后要走的道路。”
何崇的手指在沈流彦手背上轻轻拨弄,像是某种安慰:“也快要四年了。流彦,你做的很好。”
“爷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沈流彦问。
“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你已经完成一半,”何崇道,“我对不住婷儿,当初没给她选个好人家。但好在流彦你懂事,总算弥补了一些遗憾。”
沈流彦一顿。
他已经知道,外祖父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何崇按了按外孙手背,示意他不要插口,自己继续说了下去:“男人有了事业才叫男人,这一点,你已经做到。而只有有了婚姻和家庭,这一辈子,才算完满。”
“我和你外婆,还是在结婚当天才见的面。可这一辈子,磕磕绊绊,不也还是过来了?你们这些小辈在想什么,有时候,我是真的不大明白。但是,流彦,我现在躺在这儿了,却从来没听说过你和那个姑娘订下来……你告诉我,我还能喝上一杯孙媳妇儿敬的酒吗?”
“爷爷……”
这一番话,像是耗尽了何崇所有的力气。老人家再次睡了过去,而何家请的护工也在不久之后来到医院。
窗外,早霞染红了半边天空。
扪心自问,沈流彦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没了外祖父口中的婚姻家庭,不也还是日子照过。
圈子里那些早早结婚的人,又有几对没有成为怨偶。
他当初选择李雪,是看中对方单纯善良的性格。但在和李雪分手以后,沈流彦也有反思,这样究竟有无必要。
原本是为了避开利益交错的联姻,但事实上,好像又陷入了另一个怪圈。
看看时间,现在离以往起床的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沈流彦向前来的护工简单说明了外祖父的情况,接着打电话回何家,让早起的女佣转告管家,自己先去公司,安排一下最近的事再回来。
这个点,街上的行人实在太少,连带出租车也没有一辆。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往家的方向走去,看路上能不能打到车。
到了街口,眼前是一大片沙滩,上面还有着昨夜狂欢的痕迹。现在想来,也许昨晚的人群最终要走向的就是这里。
沈流彦停下脚步,静静的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太阳已经升到半空,散发着金色光辉。
他蓦地想到,似乎,自己先前和容越在沙滩上接吻的地点,就在附近。
耳边响起乱七八糟的响动,从彼时两人合在一起的心跳声,到容越指尖下流淌而出的《梦中的婚礼》……夹杂着方才外祖父的一番话。
沈流彦的手一点点上抬,最后,按在自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