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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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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亏我们坐的是最后一排,要不真会翻个跟头不可,猫儿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会开车不会?”

    结果前面传来了女司机的骂声:“我操他大爷,刚吵老娘我的车,你们他妈的再废话,我一会儿把你们甩出去。”

    然后车上的乘客们静悄悄的,紧紧抓住前面的扶手。

    一个老太太实在是受不了了,劝说道:“闺女啊,别跟他较劲儿了,你看你听着个大肚子,本身开车就挺费劲的,万一出点啥事可咋跟家里人交代啊。”

    “去你妈逼的,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我愿意,怎么着。”说着,这姑娘又笑起来了,但是车依然开的飞快。

    看了一会儿,我算是弄明白了,原来一辆拉货的打开车刚才趁姑娘走神儿的时候超了过去,结果把这姑娘惹急了,现在非要追回来。现在的小姑娘脾气可真冲,一点后果也不考虑,听老太太的意思,这还是个孕妇司机,妈的,看来要一尸两命了。

    事情的发展正如同所预料的一般,在一个弯道附近,大货车开始减速,但是公交车依然马力十足。等姑娘开心的超过那辆大车后,前面突然冒出了一辆摩托车,上面骑着俩人儿。但是现在已经说什么也都完了。

    只听得姑娘大声的吼叫着什么,然后忙中出错,汽车直接装上了路边的一颗大树,姑娘居然没系安全带,整个人冲出了玻璃,飞向天空,车内乘客还好,有几个岁数大的稍微惊吓了一下,总体还都没事。

    更可怜的是刚才摩托上的两个人,脑袋已经滚到距离身体二十多米远的地方。

    “真他妈晦气。”猫儿抱怨道。

    很快附近村里的人都狂奔而来,显然死掉的两个人是他们村儿的,当场扣押了这辆公交车和那个司机姑娘,令人惊讶的是,她居然还活着……

    然后接二连三的,所有路过的公交车都被扣押了,我们也无法向西再走一步,直到第十一两车被扣下口,村民们觉得扣押乘客实在是没有意义,公交公司不会给乘客交赎金的,于是就把我们都给放了。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再不搭车,赶黑也到不了家了。

    可是路上都是招手的人们,却一辆停下来的车都没有。

    显然漂亮姑娘跟容易让人信任,我们后面好几个姑娘已经被带走了,这帮老爷们儿却都还在这里生闷气。

    正发愁的时候,一辆黑色雅阁开了过来,停在我们身旁。一个身穿黑色休闲装的男人摇下车窗问:“搭车吗师傅?”

    “搭。”对于这种机会,我跟猫儿谁也不会放过。

    车上我问师傅:“你为什么要停在我们前面带我们啊?”

    师傅说:“没什么,看着你们比较面善,就顺路带一段儿呗。”

    “听说话不像是本地人那。”我问。

    “听出来了?我是蒙古人,我叫赤那。”师傅开心的说。

    一听到蒙古人这三个字,我的心脏着实紧张了一下,格桑是蒙古人,巴拉也是蒙古人,和螭吻有所渊源的成吉思汗、窝阔台都是蒙古人,虽然这不代表着什么,但是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你们要去哪里?”赤那问。

    “庄村。”猫儿说。

    “好,能把你们送到。”

    我开始有点沉默,这难道不又是一件很巧的事情吗?我怀疑这个赤那是组织的人,但是并没有什么证据。

    显然赤那注意到我的不安:“小伙子,你在想什么,放心吧,就算我是人贩子也不会贩卖你们的,更何况我又打不过你们。”

    他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说了我心里着实没底,互相格桑的本事,别说我跟猫儿两个了,再来四五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似乎是我的考虑有些多余,赤那并没有多说过什么,车也很快的开到庄村,让我们下来,临走赤那给我递了一张名片,说有需要可以跟他联系。

    我低头一看,敖敦进出口有限公司采购部经理赤那。做外贸的,看来是在这片采购物件的,我顿时安心了很多。

    庄村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这里,这其实不算是一个很大的村子,只有二百来户人,赤那的车只能把我们送到村口,但是村口距离村子还有四五公里的路程。

    我们这个村子位于太行山脉的边缘,修建在一座山的顶部凹地之中,之所以被叫做庄村,我觉得是从“装村儿”演变而来的,就跟着兜儿里装着个村子一样。

    这一条可真不是盖的,火车五个多小时,公交车才坐了一个小时就碰上那么恶心的事情,还好人品爆发碰到了赤那,否则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一路上我跟猫儿絮叨了很多。

    这里山清水秀的,没有城市的嘈杂和污染,处处都是一种原始的味道,村里的房子都是石头盖的,因为在这里地基打不稳,砖混的房子老裂,所以就地取材,就跟拼图一样,把几片大石头合在一起,就算是改好房子了,还别说,这样的房子特别结实,要外人看跟一推就倒一样,但是我的叔叔们住了几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其实随着时代的变迁,村里很多人都已经走出去不再回来了,我们家老爷子就是走出山门的第一人,从他开始,一个接一个的青壮年就离开了,现在村里面几乎都是老弱病残,守着三尺坟地不走的。这些人里有一个例外,就是我的四叔,他在家里年纪比较小,按理说除外闯闯的心思应该更重,但是不,他说什么也不出去,别人问他为什么,他就说,出去的人多了,家里总要有个看门儿的。

    于是村里面人都笑话他没出息,叫他叶愣子,后来更有甚者,居然叫他野种子。但是他也不恼,只是一个劲儿的说,好人好报,恶人恶报。然而这句话说啦三四十年了,却没有阴人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遭遇什么不测,不过也是,乡里乡亲的,也就是一句玩笑话。

    当我敲开四叔门儿的时候,我很明显的感觉到四叔他对于我的回来并不惊讶,我之前并没有提前给他打电话。

    “你终于回来了。”四叔首先张开了嘴。

    “嗯,四叔,婶子和狗子呢?”我问。

    “你婶子在做饭呢,狗子早就出去了,好几年没回来了。”四叔黯然的说。

    我一寻思,可不,狗子也二十岁了,早早的辍学在家,以他的性子,怎么能待住了。

    四婶子端着几碟小菜和一户烧酒过来了,说:“叶飞啊,赶紧给你四叔喝两杯吧,他可念叨你不少日子了,天天说你该回来了你该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我问四叔。

    四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问:“这个是谁?”他注意到我身后的猫儿。

    “这是我同学,在这住一宿,明天就走。”我说。

    四叔“哦!”了一声,就坐到餐桌上,说:“来,一块儿吃点。”

    猫儿自然不是个客气的人,坐下就开始胡吃海喝,显然四叔跟他不是一路人,简单吃了两颗花生豆儿:“叶飞,你回来找我干嘛?”

    “你能猜到我回来,应该也知道我要干嘛吧?”我反问四叔。

    四叔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说:“大哥临走前给我来过信儿,他说你会回来找我呢,问关于咱们家的事情。”

    “我爸?他到时够神通广大的,啥都想到了,看来我能从喀纳斯活着回来不是一场意外啊。”我感叹到。

    “我知道你现在满肚子都是疑问,但是你的问题我也很难帮你解释的请,这么着吧,你先好好睡一觉,我明天一早把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你,有用没用吧,你自己估摸着,叔一辈子没出过山,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四叔动情的说。

    直觉告诉我,四叔似乎知道的东西要比我多得多,看他老人家这种痛苦的表情,好想我将来要遭很多罪,老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猫儿喝了三两多白酒,山区的小风一吹,酒劲儿有点上来:“我说你们爷俩儿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好不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见了跟死了亲爹一样,干嘛的这是。”

    这一句话还真提醒了我,也是,就算我回来有千万个目的,也得先让四叔开开心心的,否则愁眉苦脸的我也是让我四婶埋怨。

    “来四叔,我敬您一杯!”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四叔呵呵的笑道:“好好。”说吧,也端起来喝了一口。

    猫儿哈哈大笑:“这就对了,这才是久别重逢的样子,来来来,咱们三个再走一个。”

    于是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到大半夜,直到四婶子过来,叫四叔回去睡觉。

    晚上我跟猫儿合挤一张大床,长久的城市生活让我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小夜风还真有点凉飕飕的。

    猫儿的鼾声再一次的想起,我无心睡眠,倚门望月。

    旁边的屋子里传来四叔和四婶的争吵声,不知道在吵着什么,不一会儿,四婶很凄惨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