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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两厢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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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祠所在的位置,在荣宁街东南方的地方。那里大面积的住着当年跟着一起入京的贾家亲族。这些人平日里都是靠着荣宁二府的威望过活的,但从宗族的角度上来说,里面一些年纪长的反而拥有一定的权利。比如眼下对于历代做奴做仆的赖大家的处理。

    他们都是受过这个奴才一家的气得,眼下见到这一家人落了难,哪有不填上一把火的。此时男人们都在正堂内,原本是不允许女眷进入的地方,此时也摆上了椅子,对着男眷。毕竟都是各家当家的媳妇,平日里也是低头不见,有事要见的。到底没有多少避嫌。

    安澜带着两个嬷嬷走进去,就看见赖总管一家在院子里被绑在春凳上面,旁边是膀大腰圆的下人拿着板子。血淋林的景象加上那凄惨的叫声,安澜心脏揪了一下。捏紧了袖子几步走进堂屋,靠着宁国府的丫鬟的指引坐在了女眷第一的位置上。

    对此她十分诧异,此时的贾母正被人扶着跪在中央。她身边,是王夫人。看着这里,她看向男眷那头的贾赦,眼神询问自己是不是要跟着跪过去。贾赦摇摇头。

    贾政此时穿着一身官服,看得出是刚从衙门上请来的。此时他有些狼狈的跪在贾赦旁边椅子的前面,看起来是刚跪了下去。安澜想了想,怕是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让女眷过来看看。有着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的效果。

    她低头用手绢擦擦嘴角,掩饰一下嘲讽的笑容等着坐在主位上的贾敬说话。

    贾母此时有些挫败,她面前摊着一张明显是贡品的纸张。上面的字体流畅锋利,看得出主人的性格。盖着的印,看得出必然是位居高位。

    贾敬看了安澜一眼,手指拍了拍桌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平日里敬你一声婶子,不是让你拿着我叔叔的清誉做这等事情的。我们贾家比不上这四九城中的传承世家,但说到底也是祖辈们用血和命挣来的。”

    他的声音铿锵,贾母的脸色灰败成了鲜明的对比。外面审讯的很快就有人进来,来人看着腰上挂着的牌子,黑色的宽腰带上,有着银色的细蛇图纹。一看就是红蛇卫。

    “国公大人,赖氏一脉基本上审问清楚了。皇上说,荣国公夫人也是心存善念,只是错已铸成就不能改了。让国公大人看着办。”那人说完,将一摞抄写好的纸张呈给贾敬,上面都是赖氏一族的供词。贾敬简单翻了翻,点了点头:“替我谢谢皇上,这事情处理完我明日就去入宫谢恩。”

    那人看了眼前坐着的,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人家的私事,哪怕你知道的再多也只能当作不知道。更何况,这个宁国公可是皇上那里的亲近人。这些年虽然两个人斗气,可皇上砍了不少人脑袋就是没动过他的。可见,此人虽然荒唐退朝,确真真是简在帝心的人物。

    贾敬看着贾母,冷哼一声:“虽然皇上有意款横,但说到底尔等也是犯了族规大忌。宁荣二府向来一脉相承,不能因为你而蒙尘。”说到这里,他看向贾政:“你也是五品官的人,这事情我念在你是不知就不对你多做处理了。只是有一点你要知道,你母亲犯下的事情若非皇上宽容,那就是欺君灭九族的大罪。若是就此已往,怕是会牵连过大。我念她年老昏聩,皇上也有话。就此,你带着你母亲妻子出族另立门户吧!”

    听到贾敬这么说,贾政的脑子里轰隆一声响,他茫然的看着母亲。眼神中除了怨恨,又偏偏多了一份复杂。母亲如此做,还是为了他。若是他能够更讨父亲欢心,让老祖母也喜欢就不会白白因为老祖母的遗言,丢了爵位。就不会让母亲夜夜不能寐的为她谋划这些。想到这里,心中的怨恨少了,多了感概。

    安澜低着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贾政,此时的贾政也不过是个三十刚过的人。还是年轻的,不似原著中那般苍老。

    贾政叩首拜谢,没有吭声。贾敬见他如此,叹了口气看向贾赦:“他到底是你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因此本应给他的那份,就给他吧!只是贾史氏……”他沉吟了一声:“除了嫁妆,凡原荣国府内的一针一线均不可带走。”

    说到这里,在一边的伊氏和耳聪目明的安澜等,都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咬牙切齿的味道。安澜勾了勾嘴角,其实贾母手中最大的依仗不是荣国府那看似风光的表面,而是她的嫁妆。

    接受府内事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账目上就能够清晰地看到,除了金陵的祭田外,荣国府在外的庄子和店铺等,都是不怎么盈利的。说白了就是盈利层层盘剥最后送上来的也未必多。曾经原著中,王熙凤说过一年也就三五万两的银子。这里头,还得扣除没有变卖的粮食等。

    贾赦看着贾政,又看了看贾母点了点头:“虽然出了族,但说到底跟我是同宗同血的。不管如何,都是一个孝字。只是至此以后,老太太可就只是二弟一个人照应的了。若是住的远了,怕是也照应不少。不管如何,老太太身上也是有着诰命的。不如将我们家后面的宅子,到外面的地皮买了下来,给二弟重新垒建一座宅子。眼下还是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周围的族老听到贾赦这么说,顿时对他这个花花公子纨绔有了好感。就是贾敬也是看了他一眼,心想着这贾赦不是说花间派的传人吗?怎么这般老实?

    贾母宝玉的事情,到底触犯了族中的大忌讳。眼下贾政分出另立,贾母也就从族谱上面除名。这事情虽然重大,但说到底也是家丑不能外扬只是族中通告,写了折子送递皇上那里了事。

    暂时不用搬家,到底是好事情。只是贾母不得不面对着贾敬带着族老,查清荣国府家产的局面。当然,还有清点她跟王夫人的嫁妆。

    看着那些查阅账册和清点物件的人,贾母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拍着胸口顺着气:“大侄子,你这般做……可是要知道,宝玉日后还是我的孙子。”

    贾敬坐在一边,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伯母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他不是你孙子难道是我孙子?”他嘲讽的一笑:“有些事情,你知道的,我知道的,那里也知道。”他伸手指了指天,随后又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我不知道的,那里也知到。这富贵荣华,我们贾氏一脉在京城二百多年了。也不算短,说到底眼前的东西都不如长远来的重要。你是对不对?”

    贾母看着他,皱了皱眉,接着一边丫鬟的手抿了口茶。她气色很是不好,眼下族中除名。贾赦也好,那新进门的继室也好就是贾琏都不曾再来看过她。日后,她也无法再用孝字来压贾赦,毕竟人家族谱上明摆着的娘,早就死了。可事情木已成舟,她也午夜梦回间见到老公爷和祖宗训斥与她,可她为了她的儿子,她的后代有些事情却是必须做的。

    贾敬见她不吭声,端起一边的茶抿了一口:“说到底,族里也是留了面子的。不然就凭这件事情,贾政的五品官能不能保得住,还是难说。不过,贾赦跟我提了一件事情,荣宁二府因为祖上庇佑,在国子监都有监生名额。这一次闹腾的,怕是珠儿未必能有一个好名次。毕竟我们只是本家分支,这等事情传回金陵……”

    他放下茶碗,看着瞪大了眼睛的贾母:“赦大弟弟到底是心肠软面的人,若是我也不会开这个口。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子,若是日后没得一分半分的,这还是一个好去处。只是他开了口,我也不好阻挠他。只是说,这监生的名额权当全了这么些年的母子兄弟情分。日后,怕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贾母听了明白,心中一紧顿时又要咳嗽。贾敬看着她,没再吭声。

    财产清点用不了多少,原本的名录对上现有的名录,然后让人一件一件的对一下也就明白了。贾敬没有公开,只是拿给贾赦看了。贾政站在一边,心中很是紧张。他是熟悉母亲的,这帐面上还不知道会做如何。

    贾赦仔细看了一下,账面严谨正如账房说的荣国府原本的家财这些年并无亏损。只是也没有什么盈余就是了。账面上,一共也只有三十五万两的现银。其余的,就是那些庄子、铺子等。地契都在,算上眼下府中的丫头小子等劳力,到底不是小的家底。但对着荣国府二百多年的基业来说,照实小了不少。这里头的门道,大家都是明白只是没人去说破罢了。

    贾赦点了点头:“我看着,原本给弟弟的庄子和铺子外,再加上一部分金陵的田产吧!毕竟是要自立门户,日后也是要有祭田。这家里面,我就统共四口人,家人子和外面买来的,也用不了这么多。原本伺候弟弟一家的,都跟着去。再加上原本庄子上和铺子里的,一并给了就是。银钱不多,不过我手头到底是有祖母的嫁妆在,也是不缺钱的。日后弟弟那边怕是开销不少,建立宅子都是要花钱的。原本的五万两的基础上,再加上二十万两。”

    他说的大方,给的也是大方。这么一给一送的,大头倒是成了贾政哪里的。贾政听了,心中感慨他这个兄弟到底是傻的。只是也不做声,横竖他没有吃亏。但终究是离开了荣国府这个金字招牌,日后如何都得需要银钱。来的时候老太太还特意吩咐了,一定要多谋取一些银钱来。想着,也有这方面的要求。

    只是眼下贾赦大口一开的,二十五万两的银子到手他实在是无法再开口了。只得闭嘴站在一边。贾敬看着大方的贾赦,上下一打量:“你可是想好了,府内的地皮你还要分出一部分给他。日后你家中人多了,可就没得地方了。”

    贾府的后面,都是给府中奴仆住的地方。还有一大片的荒地和湖水泡子,这些都是当年买下来的。并不算在赦造的范围内。只是家中人口一直不丰,也就没有怎么扩建。这些年,唯一在哪里动土的,还是赖家的人。可惜,刚刚动手没个两年,就被送了命卖了出去。

    贾赦摇摇头:“无妨,儿孙多了自然会去自己找地方的。再说,我这一辈,也就琏儿了。日后就是有了,也不会丰盛到那里去。赦造的就够。”

    贾敬点点头,用了族长的印信在上面盖了章,又让贾赦和贾敬纷纷签字画押,做了凭据。这些凭据等全部弄好,一起拿到官府备案。

    荣国府突然分家,外面的人并不知晓。只是荣国府后面进行了大量的土木工程建设,到底是惊动了一些人家。纷纷派人询问,也只是说府内宅子少,家中孩子要结婚娶亲,贾政想要搬出去,但又不想离兄长太远云云。

    贾赦初闻此言的时候,只是笑笑不做他说。但是日后听了多了,就觉得不是个味道了。族中说了这事情缘由都不便说了,但是分家出族是必然的。眼下这么传下去,怕是日后就说分家出族,错也是落在他身上。这么一琢磨,他顿时恼怒起来。安澜在一边看着觉得好笑,给他递了茶碗:“这事情你才发现啊?我以为你真是不当回事呢。”

    “我看你是真的不当回事才对!”贾赦气哼哼的看着安澜。

    安澜听他这么一说,扭头眯眼笑了起来。待笑够了才开口:“原来你是明白的呀……啊呀!”她扬了一下手帕:“我以为你都忘了呢!”

    “哼!”贾赦闷哼一声,端起茶杯低头喝茶。

    看着他,安澜歪歪头,垂眉想了想道:“其实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好处。”

    贾赦没有吭声,而是端着茶碗抿着碗沿儿看着他:“宝玉的事情,日后必然会被翻出来的。老太太眼下想的,是日后滔天的富贵,想的是自己对今上的了解,想得是哪秦家女都得到了郡主的位置,眼下宝玉是个哥儿,可不是姐儿。可问题,也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哥儿,而不是一个姐儿。”

    听到这里,贾赦放下茶碗,看着安澜等着她后面的。安澜弯弯嘴角眼神中满是嘲讽:“老爷,你说……这……”她抬眼看着贾赦,目光如炬:“这……做一年的皇帝,同……做十年的皇帝,有何区别?”

    贾赦收敛眉峰,看着安澜转而笑了:“一年的皇帝,为的是坐稳。十年的皇帝……”他手指在小炕桌上点了点,没有再说。安澜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说到贾政的房子的问题上了。

    “我看,倒不如建墙的时候,开上一个月亮门,弄个回廊方便两家相互拜访。这眼下虽然老太太跟着二叔离开,说到底家丑不可外扬。这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的,你我还是过去看看的好。”

    贾赦闻言点点头:“不管如何,她终究都是长辈。礼不可废,等到府门落成乔迁后,但凡在家就让琏儿每日都过去一趟。迎春还小,就算了。”

    安澜点点头,笑着:“是这么个理。”

    此时贾赦和安澜这边话语藏锋的,那边王夫人坐在自己屋子的床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满心荒凉。她自己的儿子不知所踪,却要养着别人的儿子。但是想到元春,想到眼下还在金陵的贾珠,她又无法发泄只能呆呆地坐着。

    “太太……想开一些吧!!”周瑞家的坐在一边的小兀子上看着自家奶奶。那日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可就是因为知道,才明白自家此时如同捆绑的蚂蚱一样。她是一个下等人,反而要比在上面的看的清楚,看得明白。可眼下,若是自家太太有着一丝一分的不乐意,怕是让更上面的知道,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罪过。

    “我如何想得通?”王夫人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念珠,语气低沉。

    周瑞家的叹了口气:“小姐不妨往好的地方想,不管如何眼下还是大姐儿和大少爷重要。那玵哥儿只是送到金陵,眼下正在路上。到头了让老爷派人接了回来就是了,只是说兄弟长得不像。再说,那宝玉少爷到底是金疙瘩,小姐如今养下了日后也有着奶妈妈的名分不是?都说生恩不如养恩的。”

    听着周瑞家用出嫁前的称呼,王夫人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周瑞家的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她,两个人一时间相安无话。

    贾政的宅子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不是小门小户的那种几根柱子一堵泥墙,然后盖上一些稻草就成的。虽然不用雕廊画栋,说到底也是要精工细作的。不过跟监工的商谈,确定在年底前就能入住。

    贾赦并没有催着他搬走,而是一直在外面不断地整理自家的刚到手的庄子和店铺。老太太手下经营的人,都是十分精明的掌柜。虽然知道本家分了家,但是贾赦给他们的印象一向都是什么都不管的纨绔少爷,也正是因此他们疏忽了贾赦另一个性质,那就是蛮横不讲理。

    是的,贾赦将他们都辞退了,所有卖身契的,也都弄到了一个庄子上闲着。当然,他还不忘记清点这些人的家产,毕竟都是买到手的家奴,那么家产也是主人家的。

    贾赦的蛮干,到底是在八月十五前出了成绩。大量的在他看来背主的奴才,都让他发卖了。那些喜欢跟着老太太的,不明就里总是念着老太太的,也让他送给了贾政。作为哥哥,他可是大方的很。能干的店铺管家,都让他送了过去。这么一弄下来,到底是人少了不少不说,更是很多店铺因为没有掌柜的而不得不关闭。

    安澜看着他们热闹也没多说,只是配合着将宅子里多出来的人都送给了贾母。美其名曰,都是老太太用惯了的人,老爷怕老太太日后念想。

    此时家中人少,贾赦身边的都是多年服侍过他祖母的。贾琏身边眼下只有两个小厮,粗使的婆子什么的,留着也没什么。迎春身边的都是安澜寻来的。一家就四口人,吃饭用的是安澜的小厨房。到底是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