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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总算是在书山题海头晕眼花的作业中结束了,但是要命的是,还要补习一个星期才会正式放寒假,戒城是什么学校?省重点高中,还要加三个字,最好的!
最好的本身就是一种压力,这个最好的学校升学率如果被超过了,或者降了,校长有没有脸?老师要不要奖金了?被其它学校踩在头上,以后在重点圈怎么混?
所以,这种压力再落到学生身上,可想而知。
几乎在是用尽一切可能的往学生脑子里塞塞塞,学学学,恨不得榨干学生每一点时间。
要么说戒城的资源雄厚,别管多难弄的材料,别管多有资历的老师,多有难度的题,戒城拿到的永远是第一手,其它普通学校都只是仿着戒城来着。
基本到了高三,学校所有人与资源都是为学生服务的,不止学生,每一个老师也都削尖了脑袋的琢磨,把班里每一名学生都装到脑子里,第天早上想一遍,晚上想一遍,哪一个有潜力,哪一个能更进一步,哪一个需要上辅导课,都想的透透的,衡量到每一个分数与升学率可能性。
所以在这种压力下,不止是学生,老师也不轻松,学生们怨声载道,老师们何尝不是,只是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学生想考到好的学校,老师需要拥有不错的升学率,所以大家也都在忍耐,忍不了的时候还要再忍一忍。
好不容易等到补习一过,正式放假,余眉真的是把书包一丢,在房间整整睡了一天,屋里供热很好,床又很舒服,她又很缺觉,所以这一下睡的特别饱,也特别的满足。
直到外面响起鞭炮声,才慢慢转醒,然后就看到男生似乎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沾有湿漉漉的水,正着单薄的黑色贴绒衬衫,在电脑前打字。
她不由坐起身搓搓眼晴。
穿着卡通睡衣的女生,醒了坐起来,还打了哈欠,还有些疑惑的看向外面,怎么放鞭炮了?
猛然间想起来,今天都腊月二十,再过三天都是小年,啊不不,她睡了一天,今天是二十一。
余眉怔怔的,男生听到动静头也不回道:“醒了?阿姨早上来熬了南瓜肉排汤,起来喝点吧。”
余眉“嗯”了一声,没动,谭慕铭打了几个字,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见她还坐在那里,水汪汪的眼晴,刚睡醒黑白分明,还有点懵懵懂懂的。
顿了下,他才拉起椅子起身,然后向到厨房盛了一碗,端到余眉旁边,“两顿没吃了?不饿吗?”
余眉这时才清醒过来,感觉到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感觉,不由掀被子要起来:“我还没洗脸刷牙呢。”
“吃完再说。”一向有洁癖的男生,听到她肚子响,居然没有面不改色的将勺子塞到她手里,余眉犹豫了下,有些脸红的接过碗,好歹先把做乱的胃安抚了再说。响起来怪吓人的。
腊月二十一了,感觉也太快了些,夏天才刚过,这“嗖”的一下子就到了腊月,余眉坐在床边,一边喝着新鲜有营养的美味肉排汤,一边偷偷看坐在那打字的男生。
听到鞭炮声,余眉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心情,她自己是有些想家的,说不上归心似箭,但确实一下子感觉就回到了家里,鞭炮与年和家似乎已划上了等号。
可是男生心里呢,去年的时候还有家,有奶奶,可是今年奶奶去世,又变得无家可归,这种落差就是余眉这个外人,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大年夜的时候,那种孤寂感,真的会让人狂喝酒的感觉,只想一醉。
她肯定是要回家的,可是他怎么办?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度过吗?以他的骄傲,恐怕绝对不肯到别人家里,以别人的其乐融融来衬托自己孤独可怜的样子吧。
想到此,她不仅感觉肉排汤都不鲜美了似的。
匆匆喝了两口,收拾了下床,起身梳洗完,不由磨蹭到桌前,装作收拾桌上的书,其实男生早就收拾干净了,他厌恶桌面的凌乱,东西都是归类好的。
磨蹭了两下,又把书放回原位,见他没什么反应,不由瞅着他打开股票线图时道:“明天我们一起回我家的小镇啊,别的不提,那里杨氏馄饨饺子铺冬天可好吃了,上次都没带你去过,这次带你去啊,还住上回的酒店,好吗?”
余眉小心冀冀旁敲侧击,试探着男生的意思。
“就当你送我回去嘛,过年人那么多,我怕租到黑车,现在单生女生坐出租车都有危险呢……”见他没说话,她不由又轻轻的小心的加了一句。
过了一小会儿,男生才轻描淡写的开口道:“做饭的阿姨明天就请假了。”
……
男生见她没懂,又加了一句:“你们小镇上的海鲜面,味道还不错。”
……
这下余眉懂了,顿时露出了笑容,一时间也是掺了一半无奈,干嘛说话拐弯抹角的,她好不适应,不过想想他肯答应自己一起回小镇,而不是待在出租屋,还说面好吃,真的是太给自己面子的一件事,小镇海鲜多不假,但X市也不是没有,那是不是侧面说明,他愿意跟自己去,他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去,他是因为她要回小镇,所以才去的!
意识到这一点,余眉在厨房洗碗的时候都忍不住笑。
下午就去备衣服了,新年当然要有新气象,新形像,现在的余眉怎么说也是个百万富翁啦,帐户恐怕破千万也已经不遥远,财大气粗自然出手也财大气粗。
余妈知道她养花能赚不少零花钱,跟余爸都说了,所以再买东西也就没有像以前的一追问,而且也偶会买贵重一些的,所以一下午的时候,她和男生的换洗衣服,从里到外全部换新,不必考虑价钱买东西,那真是一种不能再爽的感觉。
任何东西我都买的起,这个鱼塘全部被我承包了的土豪感,原来是这个样子。
连家人的东西一起买好,余眉又取了三千块放皮夹里备用,给男生也备了三千,这才关了出租房门,放好钥匙,一起包了车往回走。
这一次,男生没有选之前住的酒店,毕竟酒店虽好,但前面那个穿行道死了人,余眉要是去酒店,肯定要走那个人行道,一次就够了,不需要再让她心惊胆颤了。
最后选了个小旅店,干净但不是那么高档,最主要的是离余眉家里新买的房子不远,出了门往后拐,边路都不用穿就能到。
是,余妈从期末考前就一直在打电话告诉她,闺女咱家买房子了,一百二十平,在哪哪几楼,说的清清楚楚,连家里装修花了多钱余眉都知道。
关健是这钱全是余爸余妈赚的,一分钱都没有贷,全款,这一年,有车又有房了,再不用住店里那个没窗户的临时搭住屋了,余妈那个自豪劲儿,恨不得把余眉耳朵讲出茧子来,这考完试一个星期,打了三十多遍电话,催的啊,恨不得她马上家去,如果不是姑娘在学校补习,余爸的车分分钟的开过来接她。
今天又打了电话,余眉没告诉她已经往回走,等到了小旅馆把被套床套拆了,给男生换上在家里拿过来洗干净的新的,给他买了新的洗漱用品,这才提着包往家走,边走边给余妈打电话。
刚走到楼口,就看到余妈在门口张望,看到余眉,脸上那个高兴劲儿,余眉真两辈子都没享受过这种爱女的炽热目光,她犹豫了下,冲老妈走过去。
“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刚下车吧?看这脸都冻红了,今天零下十八度呢,快快止去,还是家里暖和。”余妈拉着余眉的走往楼里走。
余眉看着余妈那喜气劲儿,总觉哪儿有得不对劲儿,“妈,你今天怎么没在店里?”这个时间可是店里最忙的时候。
“你也赶巧,家里不是买新房子了吗,都装修完一个月了,这不让人选了个日子,年前咱家就搬进去住,你说乔迁之喜能不请几个亲戚吃饭吗?还不得被人背后说啊,我就跟你爸商量,在家里摆两桌算了,你爸那边没什么人了,就一个姐姐,主要是你姥姥那边……”
“等等,妈……”余眉赶紧打断她,“你是说,今天……”
“就今天,都在家里呢,你这时间也赶的好,过中午回来就全是残渣剩饭了,来,回家吃顿热乎的。”余妈还穿着拖鞋,可见下来时有多高兴,忘换鞋了,拉着余眉“蹬蹬蹬”往上走。
余眉算是知道为什么她这么高兴,本来还配合的脚步,都有点沉的走不动了,不是说她不想见家里那些亲戚,实在是过惯安静日子,人一多就头疼,尤其是过年回老家拜年,每回都是焦点,那时候忍忍就算了,毕竟一年就一回,这次倒好,总共二十天的假,要受上两回。
但看余妈高兴的样子,余眉掉头想走的念头又刹住了,八成自己打电话时老妈就跟亲戚说了,你说现在能不上去吗?好歹不是前世不懂人情世故的单纯小姑娘,人想要长大,总要逼着自己面对内心不喜欢的事,逃避可解决不了什么,余眉早就妥协了。
飞快的调整了下自己,让自己尽量挂得体的笑容,可是一打开门,她还是愣了下,什么时候余家的亲戚这么多来着,她一进去都觉得人多的像开聚会。
不少人都在说:“哎哟,小眉回来了?”
“我是你表姑啊,小眉,你不认识我啦?”
“我从小还抱过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除了自家那几门亲戚外,还有不少陌生面孔,余妈还在旁边介绍:“这是你大姨家的远房嫂子,这是咱家小时候的邻居,现在搬到镇上啦,这是你爸的大拍家的表姑嫂……”
余眉听着那辈儿,就差没在心里来句卧槽了,这都什么都什么啊,两辈子都没见过的人,怎么也来了,但脸上还不能露出来,一边微笑一边跟熟悉或者陌生的人打招呼点头。
差不多认了个遍,才总算缓下劲儿来,饭还没好,厨房不人在打下手,都闻到香味了,客厅都有人坐着聊天,男的在抽烟,余眉闻着烟味儿不舒服,又不能掩着口鼻嫌弃。
直到余眉带她到自己的房间,才总算能放下手里的袋子了。
而在余家远房亲戚眼里,这余家发了大财,服装生意在镇上做的风生水起,听说还跟S市那边有生意往来,一年内买车买楼,一个个眼热的很,大家都是农村的,基本都在一个穷的水平线。
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个翻身了,眼红就不说了,套近乎的比比皆是,你没有的时候人鄙视你,人有的时候人巴结你,可真是让人心凉的势利,真的让余眉生不出好感,还偏偏不能得罪了,左右为难,早知道就晚一天回来。
其实余眉理解的也有地方错了,除了发财外,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余家有钱了,余家还有个有出息的女儿,考到B市那是铁板钉钉的事,到时就飞黄腾达了,说不定余家以后都要搬到B市呢,家里有个在B市的有钱亲戚,这谁不想把关系处好了,将来有个什么事还能有个求得上的门路。
屋里攀亲戚的人基本都是这样的想法,不过在看到余家的女儿第一眼的时候,就更热情了,那通身的气质,听说才高三,过了年才十九岁,你瞅瞅那样子,到底是X市重点中学待过的学生,跟镀了金似的,人开口叫一声阿姨,婶子,那声音好听的就跟黄鹂鸟的叫声一样,让人不自觉的想多说两句,毕竟将来想说都未必说得到了。
余眉总算进了屋,余妈早就给她房间布置好了,回来就能住,看了眼,好在不是什么碎花田园风,她不是鄙视这种小清新风格,而是在农村时已经田园十好几年了,再田园下去,她也有点受不住。
大概是弥补,屋里童趣少女了一些,床上还摆了两个半人高的娃娃,小时候的余眉若是有,肯定要高兴的疯掉了,可是现在,最多也就笑笑,把手里给家人买的东西递给余妈,让她放好,这才脱了手上柔软的羊皮手套,随手将包放到床上,然后解开腰间的白色水晶腰扣,脱了身上裁剪合身,修身大裙摆的雪色呢子大衣,挂在衣架上。
用发圈将松散开的头发随意拢至脑后,只着了里面柔软的天鹅绒及膝连衣裙与黑色的打底裙,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都是人,都有点没地方坐的意思,还有人站着,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参观自己家的,而且也无处可去的感觉,总不能一直待在屋里不出来吧,想了想只好到厨房帮忙。
家里厨房倒是大,冰箱都是最新款的,干净的像雪一样白,当然其它地方算不上干净,这次稳锅余爸买了半头猪,牛羊肉就不提了,鸡鸭鱼肉的一样不少,海鲜都论盆,厨房也真是不少人,这个时候只有插不上手,没有看不上的活儿。
洗菜,淘米扒海鲜剖鱼,真是不怕腥不握怕脏,做的又干净又利落,几个嫂子见了直夸个不停,养了好女儿,学习好,又漂亮,厨房也是好手,这把余妈乐的,那当然,我家闺八岁就会做饭了,十二岁带弟弟,家里家外没有不会的,几个人本来就存着讨近乎的心,自然把余妈夸的飘飘然。
倒把余眉给整无语了,这场合在屋里待着不出来,那是不知礼数小家子气,出来光看不帮忙,又是懒,没眼色,念书念傻了家务什么也不会,要是好好帮忙,就跟显摆自己什么都会一样。
真是怎么做都不对的样子,厨房里被夸的都不自在,只得笑笑不作声的洗着海兔,直到以前邻居张婶拉她:“好了,够啦够啦,刚回来就干活,孩子都没休息好呢,弄得一手腥不次的,快别弄这些鱼虾,出去转转,你这手是读书的,洗这些东西可都白瞎了。”
“没事,也不是什么重活。”余眉道。
“好啦,赶紧把手擦擦,厨房这我们几个就行,出去等着吃饭吧。”余眉是被张婶子硬推出去的。
她只得与几个表妹拿了碗筷放桌子上,今天来的小孩居然出人意料的多,大概都是想来看看这个镇上唯一考入戒城高中的表姐吧,沾沾光也好。
余眉跟她们没有什么话讲,有两个她记是姥姥那边的,另外两个她根本连见都没见过,所以也就笑笑,没出声,但几个表妹都拿眼晴瞅着她,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姥姥那边的还算熟识吧,毕竟每年回去都能遇见,余眉不玩牌所以和她们不熟,但她们可都认识她,叫两句余眉姐就搭上了话。
“余眉姐,X市什么样啊?比咱们镇还大吗?”
“余眉姐,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是在X市买的吗?还有门口那双靴子,真漂亮,能帮我也捎一双吗?”
“……姐,你屋里的洋娃娃可以给我抱一下吗真好看。”
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对漂亮衣服衣饰感兴趣很自然,别说是这么小的,就是三十几岁看到衣服也一个样,女生嘛,就是喜欢美的东西,她们问余眉也一一婉转的回答了。
另一个还穿着件棉袄的什么舅老爷家的表妹:“余眉表姐,我刚才去摸你大衣领子上的毛了,是真毛吗?好柔软啊……”
余眉一听顿时不对劲儿,放下筷子回头,就见自己的门不知道哪个孩子给打开了,弟弟那么大的就来了两个,还有两十一二岁的,有地方就钻,有东西就拿过来看。
她看到几个小孩在屋里跑,真是有点头疼的想抚额,她自己就是农村出来的,但是也知道去别人人不能乱翻东西,可是家家的教育不一样,一些半大的小子真的欠揍,刚开始来的时候还老实,一熟悉就能上房揭瓦。
什么都要摸两下,摆瓶指甲油都能抹两下,真的是让人说不得骂不得,余眉脸上的笑都快要僵了,也不能把人赶出来,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时小姨一家来了,永远的压轴,掐着点来了就吃饭,那一身正红色水貂绒大衣,喜庆的不能再喜庆了。
这次过来还带了小宝宝,三个多月。
余眉这个小表弟一进来就成了主角,人人都想看看那窝在被子里的小脸儿。
看完一叠声的夸赞,胖了不少的小姨听得是志得意满,满脸笑容,生了儿子终于不必再听婆婆那生不出儿子论了,现在的她也是儿女双全,可不落于谁了。
当然这个谁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余妈。
余眉叫了声小姨,小姨父,就上前伸手去逗小宝宝,那句表妹怎么没来的话到了嘴边就咽了回去,装傻的心想不来更好,看到她就想起之前的遭心事,跟这个表妹无不关系。
宝宝真可爱,余眉伸手逗他,还会张开小嘴含着,眼晴黑白分明的看着她,余眉怕手指不干净急忙收回手,喜欢孩子的的她真的喜欢的不得了,几乎要围着孩子转了,好不容易让小姨脱了手,她小心冀冀的抱过来,这还是小姨知道她从小带弟弟,是个熟手才许的。
余眉将孩子抱到手,都有点不想撒手了,如果不是小姨紧张兮兮的叫她慢点慢点,她都想帮忙着哄一下午,最后想了想还是抱了下又还给小姨。
小姨看了看这房子,和让人摆桌子乐红光满面的余妈和转身去帮忙的余眉,想到自己闺女,生儿子的喜悦不由淡了淡,她从小和这个姐姐犯冲,这边又是买车又是买房,儿子可爱女儿孝顺学习又好。
可她呢?她这姐姐日子刚过好,她自己家就频频出事,丈夫生意被人使绊子赔了,过年有人到家门口堵着要钱的,女儿又不争气,学校又是退钱又是倒搭钱,现在可好,为了个男的跟家里要死要活。
再看余妈的春风得意,不知怎么心底酸气儿就上来了,正好听到有人在夸余眉那个戒城学校好,那里的学生近百分百的升学率,考的学校都不错,续余眉之后,今年镇上也考进了一个,回来就说,在戒城从高一到高三没人不知道余家女儿余眉的,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聪明漂亮学习又好,成绩排全校前二十呢,他还跟余眉打过招呼,可是余眉不认识她。
余眉若听到也会纳闷,她什么时候成了戒城高中的风云人物了?明明平时不是学习就是复习,风云在哪里?
但被同是镇上的高一小学弟这么一说,更是侧面烘托了余眉的整个人的正面形象和对镇上孩子的影响力,也让余妈更加有了炫耀的资本,这么口口相传,于是整个镇上现在就没人不知道,余家有个有出息的女儿,在戒城高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小姨听着那个心塞,不平衡啊,要说表妹李雨蓉的性子就像了小姨,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好行,就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正好她咬牙的时候,余眉端了盘烧鱼放到桌上。
小姨端了端架子,“小眉啊。”
“小姨。”余眉应了一声。
“今年考试考了第几名啊?”
这个没有藏着掩着的必要,她道:“全年级第十六。”
小姨这边没开口,那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小男生有点不服气,毕竟像余眉这样典型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通常都是一些孩子叛逆时期的反感目标。
“才十六名啊,我全班考了第一呢。”也没什么了不起,他仰起脸,旁边的他妈脸顿时涨红,不由打了他后脑勺一下,还没说话,小姨止不住的笑。
“这小子谁家的,真逗,你余眉姑姑那是高三全年级第十六名,你那班级里的第一,给余眉姐学校最后一名提鞋都不配呢。”
这话一说,顿时周围几个笑的人都停住了,连余眉都皱了皱眉,这话怎么说的,姑姑?不是应该叫表姐吗?还有,什么叫提鞋都不配?她小姨都是三十五的人了,怎么跟小孩子说这样戳心的话,别怪她目无尊长,她脑子被驴踢了?
这样挑拨离间她能捞到什么好?
别的不说,人这么多,孩子有多丢脸,青少年的面子都是气球,一丁点都戳不得,自暴自弃起来,她可比谁都知道厉害。
毁了一个孩子的前途那是罪过,余眉当即没等任何人有反应,就已经对男生的妈妈笑了笑道:“初三的时候考的最好的是第三名,进戒城还是倒数第二呢。”说完看了看涨红脸的初一小男生道:“你现在就考第一名啦,可真厉害,好好努力,等你考进戒城我会送你礼物哦。”
初一小男生一听,顿时坚定道:“我考进戒城,肯定比你的名次高。”那声音斗志昂扬的,倒是挺安定人心的,周围人不由一阵笑,纷纷都说就冲这孩子说话这股劲儿,将就有出息,也是大学的料儿。
这个时候小男生的妈妈也缓过劲儿来了,感激的冲余眉笑笑,随即看向坐在桌前抱着孩子的小姨恨恨道:“我儿子就算进不了小眉的学校,那考高中是没什么问题,比有些人求爷爷告奶奶花钱让孩子进卫校的好,还被人家学校说作风不好退学的好。”这嫂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小姨听到话儿,“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你说谁作风不好?有本事你指名道姓!”
“谁炸毛就说谁被,这事谁不知道啊,哎哟,同是姐妹,怎么教育孩子的差别这么大呢,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个贱嘴妇,我撕烂你的嘴!”小姨听完眼都红了,顿时要扑上去。
“你才给我闭嘴!”余妈本来在厨房呢,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就见两人在争执,这个从小和她作对的妹妹居然骂客人贱嘴妇,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到底有没有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顿时就一阵风过来顿时就是一声喝,别看余眉早年没念过书,平时也爱吹嘘,但关键时候就是能镇得住场面,一开始她家做的服装生意就一翻风顺,没有,三天两头同行来挑事的都有。
都是余妈搞定,你比我横?我比你更横!你砸我店,我跟你拼命,连操蛋的小姨真干起来,都是不是余妈的对手。
“我搬新家你在这儿闹什么事儿啊?看不得我好是不是?再骂一句看不撕了你的嘴,怎么不服啊?那行,你要吵出去吵去,别在我这地方,外面冰天雪地大广场,你们俩撂跤都没人管!”余妈边说边撸了袖子。
小姨牙尖嘴利,恨不得扑上去,但奈何手里抱着儿子,气得不由看向小姨夫,小姨夫也没好脸色,当然是对着小姨,他把孩子接了去,“你姐说了,你要打出去打,别指望我,我还得在这里吃饭。”他也真是受够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她给生了儿子,早就想跟她离了。
“你,好你个……”这边刚气的手指打颤。
那边有人“啊”了一声,“你们干嘛呢。”大声呵斥,接着一个男生哭了起来。
哭的地方正好是余眉的房间。
余眉和余妈反应过来立即过去,就见余眉挂在衣架上的包不知道被谁给拿下来,粉色铁夹里的三千块钱和卡被人翻了现来落了满地,其中哭的那个七,八岁男孩手里还拿着手机。
众人盯着一地的百元票一时也没人出声。
男孩母亲跑过去,一把拿下手机,装模作样的打了儿子一下:“你怎么能随便拿人东西?快跟姑姑道歉!”
余眉脸上的表情都僵了,怎么感觉这么累呢,忙说不用了,就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余妈也急眼道:“你这孩子也是,回来就毛手毛脚,钱也不好好放……”
小姨走过来见着一朝满血,倚着门说着风凉话道:“姐姐,你家到底发了财了,钱都满地撒啊。”
余眉听到小姨这么说,顿时把收拾好的钱拿出来:“这是学校月考成绩名次不错给的奖金钱,存了半年,妈,你收着吧,本来也是想给你和爸买礼物的。”
成绩好确实有奖励,她得过几百钱,但这时候,多少无所谓也不会有人去查证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小姨顿时脸红一块白一块,不少人看她的眼晴都带着瞧不起,没见这样的亲戚,还是亲姐妹,倒了血霉才摊上这种见不得人好的,怪不得她闺女因为作风不好被学校退学,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顿时一个个都赶着孩子去吃饭。
接下来倒还算热热闹闹,和和融融。
等人一走,余爸把门一关就火了,对着余妈就骂道:“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家那些八杆子打不着丢人现眼的亲戚,偷翻翻别人包,拿别人手机?还有脸哭,我告诉你,我闺女也农村的,从来没有养成这习性,你那些亲戚都是些什么人?纯是丢人!
我好好的闺女回家连顿热乎饭没吃上,帮这帮那的,结果伺候了一肚子气,还有脸吃饭?我再告诉你一遍,下次你少叫那些狗屁亲戚,穷今天我是给你面子,再有一次,我直接赶出去!还有你那个妹妹,再要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
余妈是厉害,但是余爸要真发起飚来,余妈连声都不敢出,今儿这事儿本来就理亏,她也是好面子,却不想真是一团乱,连孩子都没教养,逮什么翻什么,被发现了还哭的惊天动地的,本来是个搬家喜事,这哭的把喜气都冲散了,还没法说。
别说是余爸发飚,她也气得够呛,等余爸摔门走了,余妈半天才缓过来,从兜里掏钱数了数,二千六,问闺女包里是多少钱?余眉平静的说三千。
少了四百!余妈当时就气得脸发青,之前是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家条件好了点,就不搭理人,是不是会让人觉得有钱瞧不起人,谁曾想吃了这亏,看来以后,真得六亲不认,不是没良心,是被逼的,除了实在亲戚,其它的,谁理你。
余眉在屋里翻了翻钱夹,里面有三张,看来就是丢了一张,可能哪个孩子好奇揣了一张玩去了,到底不是大人那么贪心,一百块钱她也没有太在意,不过多说点,也让余妈记住教训,不能什么人都认亲,自己家才赚几个钱,日后禁不住这些个吸血鬼来借。
过了小年时间过得极快,封门,停业,转眼就是春节,春节晚上,一家人包饺子,余眉想了想,拿出冰箱里的虾仁和猪肉,单独和了馅包了两种,虾仁饺子和白菜鸡肉馅。
余妈还纳闷了下,“你不是爱吃羊肉饺子吗,怎么又包上鸡肉虾了?”
“多几种馅可以换口味嘛。”余眉解释。
反正她爱包就包吧,余妈也就没管,春节都是她大展身手的机会,余眉则煮着饺子,煮好了,趁机将虾饺和白菜猪肉饺一样一半装了一小盘,放到碗橱最里面。
等到外面噼里啪啦响鞭炮响的时候,她大口吃了好几个羊肉饺,就往了筷子,跑到厨房,不一会就套了余妈的宽松的大妈羽绒服道:“妈,我下去买酱油没有了。”
“上哪买去,大过年的。”
“商店,别去了,都关门了。”
“有,我看到亮灯了,我一会就回来。”关上门,余眉就把放在胸口的饭盒紧了紧,下了楼就跑到不远的旅馆,冻得有些哆嗦的敲着书。
门很快就打开了,余眉不由的钻了进去跺了跺脚,为什么这么冷,因为心虚加紧张,居然没穿鞋,光脚着拖鞋跑出来了。
旅馆房间不大,跟三星的标准都没法比,最方便的就是离她家近,看了眼,真是觉得委屈他了,到了他床边,余眉将羽绒服拉开,把饭盒拿出来,饺子还是热乎的呢,一点都没凉,她准备了筷子,还有酱汁,一一摆在床头桌子上。
见男生关了门走过来,不由拉着他坐在床上抿着嘴唇催促道:“快吃吧,饺子是我做的,没有牛羊肉,粉色的里面是虾仁海鲜味儿的,绿色的白菜猪肉馅,饿了吧,快尝尝好不好吃。”
旅馆的灯光在床头,是桔黄色,此时照在男生脸上,有种说不出平静的感觉。
海鲜饺?白菜猪肉?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往昔过年时,最常吃的就是这两种,他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奶奶去世的第一个年,居然还能吃到。
他迟疑了下,拿起筷子,挟起一个,咬下去时,一颗硬币被咬中了。
余眉顿时张着嘴,“天,我包了那么多,只放了一个,就被你吃到了,我说怎么吃的肚子鼓鼓的都没有吃到,能吃到硬币的,肯定明年财滚滚,吉利好兆头。”
男生听到女生夸张的声音说,嘴边才终于漾起一抹笑,她还真敢说,打开门就钻进屋子,背对着他在盒子里摆弄,把带硬币的饺子放到最上面,估计紧张手还将饺子边捏的破了口,他如果不吃那个,真的对不起她费的心思。
又吃了两个后,放下筷子,“好了,晚上我已经吃过,说你,大年夜就这么跑出来家里人放心吗?”
余眉被他拉着手,不由红了红脸道,“我说出来买瓶酱油。”
男生这次看着她是真笑了,“大过年的买什么酱油,这借口你也真敢找。”
余眉见他笑了,不由心头也放松了下来,她一想到自己在家与家人团聚,他却在简陋的旅馆,也不知道吃没吃饭,一个孤孤零零,就觉得坐如针毡,牢肠挂肚,别说是打酱油,就算是说要下楼放鞭炮她都要跑出来的。
见他这么说,余眉不由委屈道:“还不是为了你啊,我出来时太紧张,只顾着藏的饺子,鞋都没有穿,现在正是最冷的三九,零下二十多度呢。
男生一见,果然,上面一件宽大的黑色羽绒服,包得像个雪人直到膝盖,小腿只是件黑色紧身绒裤,还光着脚呢,想到她这样一路笨重的又冷的哆嗦揣着饭盒跑上来,男生眼里似乎都映满了灯光,一瞬间神情那么柔和像水一样的波动。
他伸手将她抱在床上,然后将她的两只冰凉的腿放在手中暖热,余眉见着不由吃惊,想抽回来,“别,脏……”
可是男生没有动,还是用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脚心,“寒从脚入,你是不是不要腿了,若是受寒重,以后就不能穿裙子了。”
脚确实暖和了,可余眉还是脸却皱得像包子:“可是……”
“可是?”
在男生的手指划过她的脚心,余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可是真的很痒啊,你快松开我。”余眉从小就怕痒,捅一下腰都能弯□。
她蜷起身就要扒自己脚,结果忘记她身上穿的笨后,一个歪倒压在了男生身上,这时桔黄色的灯色照在两个人的脸上,一时间视线都有些朦朦胧胧,窗外还有不断放着的鞭炮声,今天是除夕夜,似乎有一种放纵的狂欢感。
而此时又像灯火辉煌的狂欢背后,静谧的空间,众人皆欢我独醒的宁静,不,虽宁静,但心境却像是暂时解开了束缚枷锁一般。
可能是在陌生的小旅馆里,可能灯光太好,可能太过安静,一时间不知为什么,相视彼此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余眉理智告诉自己,起身,离开这里,不能继续。
可是嘴里吐出来的却是像蚊子叫干巴巴的:“新年快乐。”
男生眼晴很亮很亮,像流动的光,他轻笑道:“还没到十二点,拜年的时间还没到……”话没有说完他停了停,然后伸手抚着女生的头颈,慢慢的凑近,轻轻的低喃:“你也是,新年快乐,宝贝儿。”说完轻轻吻了上去。
什么是天雷勾彼地火,余眉不知道,只知道,羽绒服被拉开,只知道,整个人被搂入热烫的胸膛,只知道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余眉就跟突然接上电的电源一样,红灯突然亮了,而男生这时候也像是被点了穴一样,身上的衬衫领子都开了大半,余眉不知道他脸色什么样,但却知道那铁铸的都快定型了,却生生的要溶回铁炉的惨状。
所以相对比她衣冠不整,内衣扣子松开,好像也不是那么心神不宁的事。
铃声一直在响,余眉其实还想跟他说什么,结果就听到头顶上男生清冷却带着丝愤怒的声音:“你再走,今晚就别走了!”
这一句吓的,她却飞快的整理完把羽绒服穿上了,有点狼狈的从床上爬下来。
就算他解开了几扣衬衫扣子样子有多么帅!她都没敢看。
当然也有点不忍和不敢,但还是套了鞋就往门口跑,她知道肯定是家里打的电话,她怕回去晚了余妈会报警,不过到了门口,打开门到底还是停了下来,回身,有点别扭和不自在的道:“那个,你再忍几天,等到初五我们就回家……”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男坐倚在床头,脸色真的绝对不算好,任谁都不会好的,对任何生理健全的男人来说,半途憋回去,这都是种不人道的行为。
他将头倚在墙上,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机敲起来,才伸手拿过来,扫了一眼。
铃声一直在响,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如终没有接也没有关,只看着屏幕一闪一闪,直到自动停止,接着就没有再过来,等了许久,男生才终于自嘲的笑了笑,还有什么奢望?连电话都不会拨第二遍的人!随即将手里的手机看都不看的扔向一边。
然后伸手将衬衫扣子一颗颗的扣上,想着女生离开时的话,初五,我们就回家……
他现在哪来的家呢?最亲的家人已经不在了。
可是,在她说出回家的那一刻,他心里竟是有一丝说不出的温暖,那个才三十来平,简陋的出租屋,他不由的摇了摇头,起身向浴室。
余眉回去因为说转了一圈,没找到开门的商店,自然是挨了余爸余妈一顿训,最后在余妈拿出一瓶酱油出来才作罢。
过完年,到老家走一圈拜年后,余眉便说学校有补习初五就回了,毕竟最后的半年冲刺,这不是小事,余爸余妈再不舍得也不敢耽误女儿的学习,这次余爸说什么都要送女儿到X市。
最后,她和谭慕铭只能分开走,自然是她先到,余爸毕竟是爸爸,不会像余妈一样进女儿出租屋看,在楼底下嘱咐一通,才开车离开,而余眉一回去就将屋子做了清扫,完事趁着天早他还没回来,就去超市买菜,毕竟阿姨说了要初十才能来,这几天得自己做饭了。
等到她买菜和肉回提回来时,却发现门没关好,走时明明锁上了,再一想大概是谭慕铭回来了,刚伸手拉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铭铭,你只知道当初你爷爷去世,我们没有赶回来,可是,那时候你爸爸病了,是癌症,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本来妈妈不想瞒你,可你爸爸他不让我说,一拖再拖,怕影响你的学习,可是,现在,你爸爸的情况,他,他恐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