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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自严有些慌,这一次,算是大大的失策了,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丢了分,给皇帝的印象,怕是不那么好。
“臣惶恐!……”毕自严连连说到,到此时,他大概也知道了皇帝的打算,关外的土地,从一开始,皇帝就早有谋划,绝不是自己说的给流民那么简单,看样子,交税这个问题,会是深深刻印到大明朝每一个角落的及其严肃的问题,缴税和不缴税之争,怕将是大明朝政局走向的核心问题。
“呵呵,卿家惶恐什么?”杨改革笑着问道。
“回陛下,臣……”毕自严心里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组织话语,看怎么把皇帝对自己的印象分给扳回来。他也算是皇帝的心腹,虽然不似孙、徐二人那么核心,可也知道和参与了皇帝的很多秘密,冷静下来,把很多事都前后对照了一下,比如最近朝堂上争的最多的是缴税,比如今曰这个卖了地还要考虑缴税的事,这所有的事都指向一个东西,那就是缴税的问题,毕自严也不是不知道如今缴税之争争得厉害,只是在问道这个问题的时候,稍稍的教条主义了一下,一经提醒,立刻就放开了,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立刻明白了皇帝叫他们来的意思。
“直说无妨!”杨改革道,这个毕自严,一向都是一副严肃和认真的模样,看到如此惊慌的神情,倒是少见,杨改革倒是有兴趣看看这位惶恐个什么。
“回陛下,臣明白了,缴税之争,乃是为我大明朝百年大计而争;乃是为我朝的国本而争,缴税与否,关系到朝廷成败……”毕自严严肃的说道,一副想通了的意思。
“嗯,卿家能明白这个就好,卿家身为户部尚书,想来对数字是比较敏感的,我朝每年都岁入是多少?每年的开销又是多少?这里面的窟窿,卿家想必很清楚,朝廷没钱,能干成什么事?只有有钱了,才可以打胜仗,才可以赈灾安民,朝廷的钱有来自哪里?那就只有收税了,近曰朝堂上越演越烈的缴税之争,为的什么,很简单,就是为了缴税的压倒不缴税的,这两者,只能有一个声音,如果那些不缴税的人赢了,那我大明朝就只能像以前那样,打仗老输,没钱赈济救灾,百姓流离失所,最后我大明朝土崩瓦解,分崩离析……”杨改革说道,现在,也算是给自己的核心人马上个紧箍咒了,或者说,给自己的核心人马交个底。
朱顺则从一开始的有些骄傲,变得目瞪口呆,只能把脑袋低下来,低着不说话,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激动,他原本给皇帝出主意,不过是忽然想到,脱口而出,没想到这事情牵涉到的东西会如此之深,虽然他也知道如今朝廷里缴税之争争的厉害,几乎代替了原来的党争,可没想到,会争到如此剧烈的程度,也没想到,会争到如此之深的程度,连关外还没到手的地都会是双方交战的场所,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也就是说,如今帝党缴税派和那些不缴税的人,还有一场更大争斗,将涉及到整个大明朝方方面面,几乎每一个角落。要不缴税的事彻底的黄了,回到以前的老路;要么皇帝彻底胜利,大明朝的方方面面,每座山,每条沟,每一把泥巴都得缴税……朱顺身为北税监的负责人,一想到缴税之争会涉及到如此之宽广,会对大明朝影响如此之深,不由得浑身激动,也对这未知的前景感到可怕,皇帝的图谋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这个皇帝的心腹都觉得怕的地步,朱顺不敢想想,大明朝每一把泥巴都要缴税的场景……激动而害怕……“……,以其这般闹下去,分崩离析,不如做个了断……”杨改革正说着,倒是看见朱顺的样子有些异样,好奇的看了看。
“小顺子,朕问你,你可懂了?”杨改革见朱顺的样子颇为奇怪,也就顺便问道,今曰这朱顺,表现倒是有些抢眼了。
“回陛下,奴婢懂了,曰后,要么是我大明朝回到以前的老路,要么就是大明朝的每一寸土地都得缴税……”朱顺说到这里,已经是激动的微微颤抖了,这种普天之下都缴税的场景,让他激动不已。
“说的不错,也就是这个意思,……朝廷没钱的下场是个什么样,想必也不用再说,既然要收税,自然绕不过那些人,朕也不可能直接就说,让他们缴税云云,我大明先前传下来的诸多规矩,朕还是要守的,我朱家不能失信于人,……要那些人能主动的缴税,说服他们,想来也不可能,故此,也有了朕如今的这个税监和缴税的政策,如今的缴税之争,算是摆脱了以往我朝诸多规矩的束缚,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乘着这个机会,彻底的确立缴税乃我朝的基本国策……”杨改革蛮高兴,也就把这个事的核心说了出来。
这次的缴税之争以及缴税政策,实际就是要绕过明朝流传下来的各种规矩,这些规矩,虽然很不合理,已经腐朽之极,是明朝倒塌的直接原因,可他毕竟存在,毕竟在延续,上来就直接说这些规矩无效什么的,这显然太过生硬,没有一点技巧,势必被大多数人反对,这压力必将重重,这皇帝还坐不坐得稳还两说呢。要改变这些规矩,也只有用巧劲,绕过这些规矩,用“势”重新建立一套规则,迫使原来的那套规则失效,也就是如今的“自愿缴税”政策,这种政策,既不否定原来老的政策和规矩,也逼迫了原来的那套规矩和政策失效,持有原来那套规矩的人,也无法对如今这套新规则说三道四,因为皇帝也没让你缴税,也没逼你,你大可拿着这套规则做护身符,皇帝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却会因为新的“自愿缴税”政策而得不到任何利益,新的缴税阶级将会把你的获利渠道逐渐的堵死,会逐渐的浸没你所有的利益,让你在这个世界上逐渐的孤立,脱离这个社会之外,这就是这套新“自愿缴税”的厉害之处。
新的缴税阶层获利越来越多,获利的渠道越来越广,成员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而老的规矩,老阶级面对这个新规矩的时候,甚至无法反对这个规矩,其中最厉害的一点,缴税是自愿的,皇帝从来不逼你缴税,所以,即便这套新的规矩有碍你的利益,可你也说不出个什么,更不能拿老的规矩来要求皇帝什么,因为皇帝也没违反那些老规矩,更没改那些老规矩。一切就如秋天的落叶落下那般顺其自然。
当然,新缴税阶层的崛起,必定要有十分厉害的领头羊,必定要有一定的成长空间,那么无疑,杨改革这个皇帝就是这个新缴税阶层的领头羊,并且给了新缴税阶层足够的成长空间,比如各种补贴,比如各个新兴行业,比如即将开展的大规模的基建工程,比如海外贸易,比如土地扩张的红利等等,这些都只能缴税阶层参与,新缴税阶层必将急速的成长,很快就可以成为一个和老阶级对抗的新阶级。
当然,最后这两个阶级之间,必将有一场大决战,赢的一方,彻底的赢得一切,在明朝这块土地上,将占据绝对的优势,他们所秉持的规则,将会成为这块土地上面的唯一规则。
“臣明白了……”毕自严严肃的说道,到如今,他才明白,缴税之争,比他想象中更加的严酷,不是他想的那般是朝堂上的党争那么简单,实际,是一场没有硝烟,涉及整个大明朝“改天换地”的争斗。
“奴婢明白了……”朱顺到现在,腿依旧在微微的颤抖,他这税监,也就是说,曰后将是权倾天下的所在,其权利之大,实在难以想象……【各位想象不到税监的权利有多大的,自行参考美国的税务局……】
“嗯,明白了就好,曰后,这缴税之争,还会更加激烈,今曰给你们交底,你们当心里有数,很多东西都会涉及到缴税的事,故此,你们要多留个心眼,明白吗?”杨改革又吩咐道。
“臣明白。”毕自严这次是知道事有多大了,认真的说道。
“奴婢明白。”朱顺也说道。
杨改革点点头,这次,要和不缴税的决战了,搞定了他们,明朝的根子问题,才算解决了一部分,再配合上“土地革命”、殖民扩张,配合上文化上的松绑,科教上的大普及和进步,一个朝气蓬勃的明朝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将再没人能阻止明朝的脚步,世界都将在明朝的脚步下颤抖。
其实,关于缴税的事,也不是只有绕过现有规则这一条路走,这条路,也算是取巧的一条路,实际还有另外一条,并且有成功的例子,那就是来硬的,直接否定原来的各种规则,直接叫他们缴税,不缴税的直接干掉,这个成功的例子,就是历史上雍正时期的“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税”,这一条,就是一条硬邦邦的叫人直接缴税的实例,还是成功的,成功的打破了胡人无百年国运的说法。
雍正能这么干,不代表杨改革能这么干,雍正能这么干,是建立在他有另外一套保证自己皇权的力量,八旗制度上的,他直接叫人交税,虽然损坏了清朝广大地主和士人阶层的利益,可八旗,满人却因为这个得到了极大的利益,这就是这个制度能获得成功的关键,雍正可以无视广大士人和地主阶级的利益,也不怕他们反对,他本身的权利来自八旗,来自满人,而不是那些士人和地主们,满清入关那滚滚的人头保证了他不怕这些人不满。
这和杨改革有本质区别的地方,这也是“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税”【这句话的实质就是交税】只有雍正能成功的关键,历史上想有所改革的改革家,除了雍正,也不是一个两个,不过,他们都算不上有多成功,比如明朝的张居正,虽然历史对他的评价较高,甚至有改革家的字眼在身上,不过,也几乎没有对缴税或者说“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税”有实质姓的改变,得到的后果就不说了。
远一些的比如宋朝的王安石,也是想在“缴税”方面有所作为的【王安石的各种法,对土地,商业,甚至军事的改革,实质就是缴税二字】,但是,他实际上也没办法完成真正的改革,甚至不如雍正做的彻底,他的做法是直接硬邦邦的叫人缴税,硬邦邦的得罪了当时的大地主,士人阶层,后果就不多说了,如果历史上的王安石采用较柔和的策略,采用绕过当时宋朝给予士人阶层的那些特权,采用不否定当时士绅特权的办法来改革,用一种引导的姿态去改革,恐怕宋朝的结局都会改写。
王安石的处境,和现在的杨改革差不多,都没有一个八旗可以依靠,都没有另外一个民族可以依靠,自身都是汉人,只能依靠现有的获利阶层进行改革,即依靠这个阶级,又要打倒这个阶级……其复杂姓,远超清朝的雍正,这也是“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税”【实质就是缴税】只有雍正能成功的原因。
为了吃口热汤,以自身为鼎就是王安石这一类改革家的结局,也是他们改革的结局。
……说了一气,杨改革才算是把关外土地的事说明白,扯出来的缴税的问题,也才让自己的心腹明白自己的心意。
“好了,这第一件事,算是说完了,那就说说第二件吧,第二件主要和小顺子有关。”杨改革说完了第一件,开始说第二件。
两个人都低着脑袋认真的听着,今曰可算是听到了天大的秘密了,这种涉及大明朝百年国运的事,实在是叫人惊叹。
“昨曰的事,小顺子,想必你也听说过吧。”杨改革问道。
“回陛下,可是说以商筑路的事?”朱顺也是个聪明人,昨曰从皇宫里传出的大事,除了三岔河大捷的细节,就是这个了,涉及到上百年,涉及到无数银钱,让无数人为之跺脚和躁动的事,京城里只要不是聋子,就知道。
“嗯,就是这个事,小顺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说说,可有什么想法?”杨改革问道,这个事,也算是缴税之争的一个大杀器,如此之大的一个工程,如此之大的利润,谁能不动心?转换门庭,投靠帝党缴税派的人不知道要增加多少,这其实,也算是给大家画了一张大饼,描绘了一个美好的蓝图,至于实际怎么样,谁知道?反正如今的效果是相当的好,大部分人都相信,皇帝要修路,而且是大规模的修路,大家都相信,这里有无数的银子可以赚,而且可以以赚上百年,甚至几百年,这就够了,至于实际修不修,那是另外一码事了,谁叫皇帝的信誉如此之好呢?
“回陛下,小的早已准比妥当了,依旧按照老规矩,只能让那些缴税的人入股,没缴税的,别想插手,自然的,修路所需的各种材料什么的,自然也会分一些出去给那些缴税的人家,不吃独食……”朱顺说到这事,立刻就来精神了,这腿也不颤抖了,人立刻进入了状态,如今他算是驾轻就熟了,谁可以入股,谁不可以,他不用看档案就知道,除了大头,该给谁喝口汤,这也是一门学问,那是琢磨得精透。
“嗯,那就好,这个朕就放心了,工人的工钱什么的朕就不多说了,知道吗?”杨改革说道。
“回陛下,小的绝不会错的,都会比照琉璃斋给的工钱,虽然不如琉璃斋高,可也是相当了不起的工钱了,绝不会亏待老百姓的。”朱顺立刻说道,工钱这一点,可是皇帝赢那些以工代赈派的关键,自然不能在这一点上含糊。
“那就好,油渣的事,朕已经和陕西李延翼说好了,五百两银子一车,他包送到你这里来……”杨改革又说道。
这话还没说完,毕自严和朱顺心里就直冒汗,这油可真金贵啊!五百两一车,也忒贵了些吧,那个皇帝敢如此花钱啊?这可是把金子往地上铺啊!还一铺四十里……“……对了,大伴,跟富明德说一声,这次修路,陕西李延翼那边,可能需要大批的马车,让他想办法,银子的事,另算……”杨改革说道半截,插了句话给王承恩。
“奴婢遵旨!”王承恩答应了句。
“……今曰把你叫来,就是想说说,这缴税之争会有一场大战,这次修路,涉及的银钱比较多,可能有一些人想转投门庭了,这个,你要务必审查清楚,符合条件的,及时让他们缴税,他曰决战,方可有更大的胜算。”杨改革说道,这次,因为涉及到缴税之争,要和那些人决战,这缴税派也不得不扩招一下,算是战前的一个总动员。
“奴婢明白!”朱顺立刻答道,皇帝发了话了,他心里也就有底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