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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知县算计了许久。
对于如何安置灾民,他没太多的兴趣,但是,对自家的身家姓命,十分的在意,对于升官,十分的有兴趣。算来算去,还是觉得帮自己的贵人一把,或许更划算。
“史兄,也就是说,两千只羊就可以了?然后,我府谷县的灾民,就可以几天之内转运出府谷县?”马知县算了半天,觉得自己没记错,然后问道。
“不,马大人,如果要一次就全部运走一万多的灾民,则至少需要一万多只羊做皮筏子,如此多的银子,实在是难以筹划,所以,本官的设想是集聚两千只以上的羊做皮筏子,然后每批运送个两千人,也就是说,十趟,就差不多了,按照我们府谷县到佳县的距离,大概一天就可以一个来回,也就是说,最快,十天能够把所有的灾民转运走……,当然,这两千个羊皮做的皮筏子,还得从上游接人,所以要把全部灾民转运到佳县去,实际上,可能需要十几天……”史可法虽然想忽悠马知县,可是,也是个诚实的人,把底细都说了出来。
马知县听说十几天就可以把移民全部运走,他心思开始活络起来,虽然这个时间比他预想的要长了些,但是,依旧也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十几天就可以彻底解决民变问题,这怎么说,也是个大功劳。
“史兄高见,高见,说实话,本官当官如此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利落干脆处置灾民的,今曰见了史兄的移民手段,算是开了眼界,开了眼界啊!史兄不愧是师出名门啊!史兄说的,为兄十分有兴趣,也愿意参与到其中,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史兄?”马知县也想通了,即便是两千只羊,其实,也要不了多少钱,就算二三两银子一只羊,也不过五千两银子呢,五千两银子到上官那里去打点,成不成还两说,如今投到这位贵人这里,如果这位贵人稍稍的在朝中大佬面前提起一下自己,就够自己受用无尽,远比去上官那里去打点要好得多,既然买卖已经盘算清白了,于是马知县下注了。
“惭愧,惭愧,此次移民,完全出自陛下之手,陛下圣明,远超我等甚多,此事,宪之可不敢居功,宪之也只是众多移民官当中的一员,……马大人高义,此次府谷移民问题最终解决,马大人居功至伟,宪之一定向朝廷,想陛下奏报……”史可法忙不迭的推辞,说自己不是这次移民的策划,只不过是好几百移民官当中的一员而已,说道皇帝的时候,还不忘用手向天上拱手,以示敬意。
马知县听史可法老是提起皇帝,听到皇帝二字,两手也高举,抱拳,算是敬意。
“陛下乃是圣天子,确实非凡人,远超我等也是情理当中的,……我等凡夫俗子,俗得很,俗得很,……呵呵……”马知县开始和史可法聊天打屁起来,这是增进了解和关系的好手段。
“……那是,那是……,此次移民,就有劳马大人了,那两千只羊……”史可法说来说去,离不开自己那两千只羊,那才是他移民的关键,要是在平常,他可不屑和这种人打交道。
“史兄放心,两千只羊,为兄会想办法的,如今灾情紧急,为兄立刻派人去捉两千只羊做皮筏子,我府谷县地处西北,虽然是个穷乡僻壤,但是,要说找两千只羊,也不是不可能,万一不行,为兄派人到河对岸的保德去买一些,反正,两千只羊。为兄出定了,史兄就放心就是……”马知县开始打包票,两千只羊确实不算什么。
史可法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想了想,道:“马大人,本官的意思是借马大人两千只羊,银子待本官奏报了徐大人,相信徐大人一定会核销的,到时候,不会少马大人一分银子的。”史可法听着这个马知县似乎要捉羊,而不是他预想中的买羊,于是,立刻辩解,事先说清楚。
马知县尴尬的笑了笑,道:“不捉,不捉,都是买,明码标价的买,二三两银子一只羊,明码标价,明码标价……”马知县虽然准备“牺牲”五千两银子去巴结人,但是,话到嘴边,又说出了捉的事,在他看来,这种天灾,没吃的,朝廷需要大量的皮筏子救人,自然可以征收,这样还可以省他几千两银子。
史可法松了口气,这个节骨眼上,还强收老百姓的羊,要是别人知道是他在要羊,怕他在外面走,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就有劳马大人了,这两千只羊皮做的筏子,越快越好,时间拖得越久,这灾民在府谷多呆一天,就得上万斤的嚼用,呵呵,马大人,宪之就拜托了……”史可法倒是正正规规的给马知县行了一个弯腰礼。马知县连忙辞让。
和马知县交代完毕,史可法又才焦急起来,刚才和马知县说这事,已经耽误他太多的时间。
“知节,鸿基,今曰,在这里已经耽误太多的时间了,府谷上游的灾民怕都等不及了,鸿基,你赶快带着人,骑着快马,前去接洽,稳住灾民,对了,顺便带上几只羊肉干,分润给每一拨的灾民,让他们每人都能吃上一口羊肉,让他们相信,陛下没有忘记他们,陛下不会抛弃他们,让他们相信‘不抛弃,不放弃’这句话,还告诉他们,本官杀了很多羊,做羊皮筏子,专门来运他们去南方……,不过,你和他们交代的时候,一定得说,由于灾民数量众多,所以,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用羊皮筏子运走,所以,妇孺优先,先安排妇孺用羊皮筏子飘到县城来,青壮先自己向下走,记得,一定要把他们的妇孺和青壮分开,必须让他们有所忌惮,否则,一旦有人煽动,民变就会不可收拾……”史可法此时,才露出焦躁的表情,和刚才判若两人,焦躁的吩咐李鸿基去上游接人,本来按照安排,天没亮,就得出城办事,如此,时间才赶得上,如今,耽误了大半个时辰,史可法生怕因为自己耽误的这点时间导致无可挽回的事发生。
“小的遵命,小的这就去上游接人,对了,大人,带几头羊肉干啊?存货可不多了……”李鸿基听了自家老爷的吩咐,立刻答应道,但是对带几只羊肉干拿不准,这羊肉干是老爷的心肝宝贝,每一个灾民,老爷都给预备了一口羊肉吃,从刚开始的二指宽的肉干,到如今,不到小手指粗细了,东西越来越少,灾民越来越多,不够分。
史可法倒是豪放了一回,道:“带三五只过去,今曰,本官吃了一个大户,呵呵,两千只羊到手,还怕没羊肉吃?”史可法洋洋自得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弄了两千只羊救急,史可法的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好嘞,小的这就去了……”李鸿基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就要去拿羊肉干了。
“等等,还记得跟灾民们说,这皮筏子稍后就到,让灾民们少安毋躁……”史可法又交代了一句。
“好嘞,小的知道了,大人,那小的就走了……”李鸿基越来越喜欢这份职业了,每天都可以拯救无数人,让他的自我感觉良好。
史可法送走了李鸿基这个快马传递消息的人,才转头对自己的助手宋知节道:“知节你带着人,按照事先定下的计策,用马车把羊皮筏子运到上游去,然后把人顺流而下带回来,顺便带些粮食上去,接济接济灾民们,记得,不可给一伙灾民给完粮食……”史可法又交代自己的助手。
用羊皮筏子运人,是史可法最近才想到的主意,以前,他还一根筋的按照移民“方案”,准备造船呢,结果发现,这地方根本没法造船,再说,船也不适合在这个地方航行,别的不说,要逆河而上,除了动用大批人力拉船之外,再没其他好办法,黄河又不似南方的河流,黄河湍急,要靠船上的人力把船撑到上游或者依靠风力,这……实在是难以想象……,和南方河流转运物资有天壤之别。这人力拉船是可以,他有的是灾民,有的是义工,奈何有人,却没吃的,聚聚越多的人在府谷,他的压力就越大,所以,造船转运灾民这件事,在这里,大抵是行不通,为此,史可法没少焦头烂额,最终,史可法还是找到了皮筏子,这种东西,可以当船用,十余张羊皮绑成一个皮筏子,可以载不少人,顺流而下,运人那是相当的轻松,即便是要出陕西,也要不了几天时间,送完了人,要把皮筏子弄回来也简单,收拢了皮筏子,装在马车上,就可以很快的运送到上游,从而周而复始的运人,如果仅仅是运送他府谷县这一地的灾民出境,有又信心,半个月之内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只有这种快速把灾民运走的办法,才能解决另外一个难题,那就是没吃的,如果有吃的,他史可法按部就班,也不至于会想方设法用皮筏子运人,直接造船,然后人力把船拉回来……“大人放心,知节办事,向来是可靠的。”宋知节这个举人的实际年龄比史可法大得多,奈何考不中进士,也没办法,本来已经心灰意冷了,但是听说进了国子监,只要不出大问题,绝对可以捞一个官当当,还有包票,于是,他打听清楚“内幕”之后,毅然进了国子监,不为别的,就是了能当个官,能堂堂正正的当个官。
“知节快去快回,如今,这外面,也真的是有些不安全,这民变造反的首发地据说就是咱们府谷,我跟知节透个底,知节到了上游,就坐皮筏子回来,这样,安全些,马车就叫人带回来就是……”史可法的消息还算灵通,得益于陕西大力招募驿卒,按照司农司的要求,他们需要及时的把消息送到司农司徐光启那里汇总消息,所以,对于外面的消息,也是相当的灵通。
宋知节听了史可法的“小道”消息,脸瞬间就变绿了,这可真的是玩命啊!他还没当一天真正的官呢,如果被那些造反的捉去祭旗,岂不是……“知节也不用太过担心,如今我们司农司的移民官,就是这陕西受灾的老百姓眼中的活菩萨,伤谁,灾民们也不会伤到我们移民官的……,我也会在城外等着知节,知节不回来,我也不回城……”史可法又安慰道。
宋知节的脸色这才好看些,道:“大人放心,知节知道了……”
“那就好,本官就不耽误你了,快去快回,多多保重……”史可法安排了自己的下手去接黄河上游的灾民,自己则准备到府谷县的灾民堆里去瞧瞧,这里,聚集了整个府谷县的灾民,都在等待着转运走,奈何“交通工具”实在太少,所以,逗留了不少人,史可法准备到这些人当中去,和这些人聊聊天,安慰安慰一下灾民的情绪,让灾民看到自己,看到希望。史可法用羊皮筏子运人的主意,也是从和这些人聊天当中得知的,所以,对于转运灾民有了好办法的史可法,喜欢上了和这些人聊天,指不定那天又有新收获呢。
远处就是滚滚的黄河水,史可法的心思,随着滚滚的黄河水,急速的向南而去,心里想的是他这个买羊做羊皮筏子的主意,能不能得到徐光启的支持。粮食,到底能不能及时的运到府谷来,一两万人等着粮食活命呢。
……徐光启在西安司农司衙门,也是一宿没睡,一直在考虑今天民变的事,按照消息,民变就是今曰发生,徐光启一直就在等民变的消息,好根据民变的消息作出相应的调整,皇帝在信中一再说起,不可以损失移民官。
“大人,大人,有府谷县送来的最新消息。”一个书办兴高采烈的举着一封信,向徐光启报喜。
“哦,真的是陕西府谷的?史可法的?怎么这样快?”徐光启如今最害怕的就是移民官们出事,这府谷又是民变的首发地,所以,更是担心,更要命的是起码有一批要造反的人还在观望,是移民,还是造反,还得看当地移民官的能力。
史可法的名字,徐光启也听过一些,毕竟,他的师傅左光斗实在是太有名了,但是,他对史可法的印象不太好,认为史可法太过于依靠长辈的安排了,自己本身缺乏能力。但是,史可法自己要求到陕西最北边的县去,他倒是很欣赏。本来昨天才发出去的消息,让史可法注意灾民的动向,注意灾民里面可能有人在观望,他移民的好坏直接影响到移民的成败,也没打算今天就接到回信,但是,今天却意外的等来了史可法的消息,这多少有些出乎意料,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各地的移民官,一般两三天就会给西安发一封信,说自己当地的情况,好让西安司农司衙门汇总,根据不同的情况调度物资,所以,这封信,应该是几天前发出来的。
徐光启又有些落寂了,这封信,应该不是回复昨天的事,昨天的消息,即便是快马加鞭,传到史可法那里去,也得好几天的时间。
徐光启撕开信,读了起来。
越读,这目光,也就越欣喜,越读,这眉头,也就越往上翘。
看完之后,整个人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好主意,好主意啊!这个史可法,老夫倒是看错他了,这个主意一出,陕西移民,怕是再无压力了……”徐光启看完了信,由衷的感叹到。
随即又大声喊道:“玉绳,玉绳……,好消息,好消息啊……”史可法信心中提到的用皮筏子运人的事,徐光启心动了,觉得这是移民的利器,有了这种高效的运人工具,陕西的灾民转运,简单多了,起码,可以先把人运出陕西,运到河南去,到了河南,粮食转运就容易了。即便是百万人,他徐光启也不怕。
周延儒也陪着徐光启熬夜,听见徐光启喊自己,立刻惊醒,道:“什么事?什么事?”睡眼惺忪,脸上的压痕仍在,周延儒刚刚从睡梦中惊醒!
“呵呵,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徐光启老脸笑开了花,举着信说到。
周延儒还没睡醒,一副迷糊的样子,问到:“徐师傅,可是那里抓获叛匪了?”周延儒只记得睡觉之前,最担心的就是什么民变、造反,所以,一爬起来,就是造反的消息。
“呵呵,玉绳,赶快去洗把脸,有天大的好事……,快去……”徐光启老脸笑开了花,催周延儒去洗脸,这个皮筏子运人的事,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有了他,陕西移民的事,就不再是什么难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