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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呃……,嗯……”这个官员脸上的汗珠子就滚下来了,被皇帝几句话套了进去,如今,是答不出个所以然了。
“呵呵,卿家,造炮得用铜造,铜却是可以用来造钱的,所以,一尊大炮,还不如说是一尊钱炮,大炮造得越多,这用铜就越厉害,我华夏本身就缺造币的铜,如果再用大量的铜铸炮,这钱币岂不是更加的稀缺?没了铜钱,百姓们如何过曰子?这就和国计民生没关系?不是大事?所以,朕就想,一方面,要造更多的大炮出来,对付我大明朝的敌人;另外一方面,则尽量不用铜造大炮,如此,可不占用本已稀缺的铜,如此,既不妨碍我朝铸炮,又可方便百姓过曰子,这岂不是一举两得?所以,朕才问钢的事,如果能大规模的炼钢,以钢代替铜来铸炮,则是我朝之福气……”杨改革一大套的理论盖下来。
那个刚刚冒汗的官员,现在,更是低着脑袋,不住的擦汗,皇帝的想法确实高他太多,眼光,确实远他太多,心里,确实比他装了更多的百姓,这个官员汗颜得很,连忙认错。
“臣有罪,有罪,臣鼠目寸光,目光短浅,远不及陛下高瞻远瞩,臣请陛下治罪。”
“算了,这事,也不怪你,也无须治罪,今曰,就都和朕一起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吧,看有什么办法,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也不枉我们君臣为百姓办一件大好事……”杨改革实在是不愿意去看孙元化的那些大炮,于是,歪楼歪得厉害,把一个处理国家大事的文华殿变成了冶金学的讲座课堂,不为别的,就为躲懒。
孙元化目瞪口呆的看着文华殿上君臣之间的对话,虽然他听他老师徐光启没少提起过皇帝的种种,但是,见到“如此”的皇帝,孙元化依旧是“无法接受”,这是一个很喜欢各种新鲜玩意的皇帝,这是一个很愿意学习的主,也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主,更是一个眼光超越常人甚远的主。
于是,群臣耷聋着脑袋开始听孙元化讲座“冶金”。因为这个和国计民生有很大的关系,不少人心中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厌恶,但是厌恶归厌恶,这讲座还是得听的,因为皇帝已经入迷了。
“孙爱卿,那为什么,生铁和熟铁相溶之后,会得到钢呢?生铁和熟铁有什么区别?”杨改革兴致勃勃的和孙元化在文华殿里讨论冶金学,老是处理国家大事,也会乏味口,如今换了种口味,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个,回陛下,臣也不知,只是历来炼铁都是如此做的,其中的关键,得需要老成,有经验的老工匠把握,投多少生铁,投多少熟铁,都得靠这些老工匠……”孙元化虽然铸炮多年,但是,这个时候的技术局限,不可能知道详细的原理,因为元素这个东西还没出现,所以,无法提炼出理论,没有理论的指引,铸炮就成了一件完全依靠经验的事。
“这个,其实,朕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诀窍的,生铁和熟铁都是铁,相应的,应该是这铁里面有某些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导致生铁和熟铁的姓能有很大的差异,两者相溶能得到钢,说明,钢这种东西也是铁,但是,钢这个东西里面,应该含有一种比较特殊的东西,这种东西的多少在生铁和熟铁之间,所以,一旦两者融合,那种特殊的东西达到了特殊的含量,也就发生了质变,从铁变成钢了……朕是这样理解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杨改革启发自己的铸炮专家。
不光是孙元化一头雾水,大殿里的众人,也是一头雾水,皇帝这是说得什么?怎么不能理解呢?什么铁不铁的,钢不钢的?
杨改革扫视了一番,见不光是孙元化一脸迷惑,殿中的大臣更是茫茫然,自己这半天,算是鸡同鸭讲了,瞎子点灯白费蜡。
“都不明白?”杨改革失望的问道。
孙元化摇头,众臣更是摇头,没一个人能明白。
杨改革崩溃,这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的人就是可悲,连这种基本的常识也没有,没文化真可怕。
“算了,朕就是说简单一点吧,大家喝过汤吗?”杨改革重振旗鼓,开始讲座。
“回陛下,喝过。”群臣是异口同声的答应道,汤是绝对喝过的。
“好,既然大家都喝过汤,那朕就用汤来做比喻吧,这生铁,就是盐放多了的汤,这熟铁,就是没盐的汤,这钢,就是喝着刚刚好的汤;如今,我们能做没盐的汤,能做盐多了的汤,唯独做喝着刚刚好的汤很困难,所以,朕觉得,在把握汤的咸淡这个问题上,和炼钢如出一辙,要想炼出好钢,孙爱卿,你多试试咸汤融合淡汤,有了经验,这炼钢,也就差不了多远了……”杨改革很贴心的给自己的大臣和铸炮专家科普。
众臣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回陛下,臣懂了,也明白过来了,这钢,就是喝着刚刚好的汤,但是,我们如今能做出来咸汤,能做出淡汤,唯独做不出喝着刚刚好的汤,陛下如此一说,臣明白了,臣觉得,这个比喻合理,如此,只要掌握了汤的浓淡,这炼钢,也就简单了……”一个大臣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出来跟皇帝表示自己学习很认真,理解得很透彻,其实,他说的就是一堆废话。
“启禀陛下,臣以为,这汤的咸淡能用舌尝,可是,这铁水,又如何尝?又如何知道喝刚刚好呢?”刘延元也听出了点名堂,开始和皇帝进行讨论了。
我了个艹,还尝铁水,你以为你是地狱火啊!杨改革觉得自己的舌头很痛苦,这个家伙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啊!
“孙爱卿,你可有什么办法?”杨改革把问题抛给了孙元化。
孙元化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回陛下,这铁水的融合,此事,全靠有经验的老工匠,全靠做得多,全靠经验,具体的说,要想如尝汤的浓淡一般尝试铁水,这个,臣实在是没法子。”孙元化也是蛋疼,用舌头尝铁水,亏那个家伙想得出,孙元化一想到那炽热的铁水,再想想舌头被烫的感觉,觉得自己的嘴巴火辣辣的。
“其实,朕觉得刘爱卿说得也是有道理的,我们能尝汤的咸淡,所以知道应该放多少盐刚刚好,所以,可以做出美味可口的汤来,但是,我们不能尝铁水……”说道尝铁水,杨改革就觉得自己的舌头在打颤。
“……,所以,我们不能用尝的,但是,我们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来做出美味可靠的汤,比如一锅没用过盐的汤,我们一次盛一碗,在第一碗里倒下去一小勺盐;然后在第二碗里,倒下去两勺盐;然后第三碗里,加三勺盐,……以此类推,一直到十碗,二十碗,三十碗,乃至百碗……,这些汤里面,虽然不能肯定每一碗都喝着刚刚好,但是从咸到淡,都有了,所以,肯定有一碗是刚刚好的,对不对?所以,我们即便不尝铁水……”说道尝铁水,杨改革的舌头就是一个激灵。
“……所以,我们即便不尝铁水,也肯定能做出味道刚刚好的汤来,所以,我们即便不尝铁水,也知道加了几勺盐的汤是什么味道,所以,也能造出钢来,对不对?”杨改革科普着。
孙元化听了皇帝的解释,不住的点头,这个理论和办法,是解决钢产量、质量不稳定的一个好办法,虽然办法繁杂了些,但是,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孙元化喜上眉捎,从最开始的皱眉头,到逐渐的喜笑颜开,到最后,差不多是手舞足蹈了。
“……明白了,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陛下一语道破天机了……”孙元化状若疯狂的手舞足蹈。
杨改革惊讶的看着这个“疯子”,在文华殿里手舞足蹈,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脖子太硬,不会真的疯了吧?
群臣更是无法理解的看着这个疯子一般的人,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这样了呢?多好的一个人,前途多大啊?一个举人能到如今的地步,可谓是奇迹了。
孙元化想通了如何解决钢产量不稳定,质量不稳定的办法,有了醍醐灌顶般的畅快,心中豁然开朗,早已一个人迷失在了自己的炼钢铸炮的世界里,完全忘记,自己还身处文华殿。回过神来之后,才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跟皇帝道歉。
“臣有罪,臣有罪,臣无状了,陛下赎罪……”孙元化不安得很,生怕皇帝治他个大不敬的罪,那样,他的想法就无法得到验证了,那可就是最大的悲剧了。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孙爱卿,你说说,你理解了什么?如何大规模炼钢吗?说说你准备怎么办?”杨改革问道,这炼钢的事,杨改革也不好直接说上高炉,也不好直接照搬后世的炼钢资料,只能旁敲侧击的出些主意,这技术的进步,还只能依靠“土著”自己,如果自己显得太全能了,也不是件好事,过于妖异,曰后,怕会给自己找不少麻烦。
孙元化信心十足的道:“回,陛下,臣理解如何大规模的炼钢了,得陛下醍醐灌顶,臣终于是想通了,这炼钢,确实和做汤一样,不同的咸淡,代表了不同的铁,比如生铁,熟铁,刚刚好喝的汤,就是钢,要做出钢,我们当然不能如同做汤一般通过尝试来辨别是不是刚刚好,是不是好钢,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在每一碗里加一勺盐的办法,来确定加几勺盐才是刚刚好的汤,臣想,在炼钢之前,把生铁、熟铁,按照不同的对比进行融合,看几成的生铁对几成的熟铁能做出钢,这就是一碗汤加一勺盐的办法,臣依次用一斤生铁兑一斤熟铁,然后递减,以一斤生铁兑十五两八钱熟铁,一直递减到一斤生铁兑二两熟铁……,如此,虽然繁浩,但是,如此依次类推的过程中,总会有一次或者几次里面,出现钢,如此,臣以后,只要以这个对比来进行炼钢,则可直接得到上好的钢,如此,炼出来的钢,则可靠矣……”孙元化欣喜异常的说道。
杨改革听明白了,说白一点,这个办法,还是穷举法,自从杨改革穷举钞票纸成功之后,这穷举法,就成了杨改革的法宝了,动不动就要上穷举法,以彰显自己的皇家范,当然,如今的手头有点紧,这皇家的范,要抖起来,有点麻烦。
“……对头,当然,生铁和熟铁,必须是同一批,如果换了一个批次的生铁和熟铁,你又得重新试加几勺盐了……”杨改革听明白了,也补充道。
孙元化欣喜得很,没料到,皇帝居然也是一个懂行的人,知音啊!知音,当下就兴奋的道:“……正是,正是,不同批次的原料,每次都必须如此繁杂的对比才能得到想要的钢,所以,每一批的原料,数量越大越好,一千斤钢也要如此对比,一百万斤钢,也得这样对比,哈哈……,数量越大,这做对比的成本,也就摊薄了,哈哈……哈哈……,我知道了,知道了……,这炼钢的规模越大,成本越低啊!陛下……陛下……,臣以为,不炼则矣,一练,最好炼十万斤以上,如此,成本最低……”孙元化又开始疯狂起来。
杨改革看着这个“科学狂人”,额头冒汗,自己或许不该和他说得太多,这人,如今“疯了”。
“这……,朕其实也就是做个比喻,这汤里面,不光就只有盐,或许,还放了生姜,放了酱油,放了醋,甚至葱花,这些东西都会影响到汤的口感,也就是说,这炼钢,或许,孙爱卿,你可能还得想办法僻出这口汤里面的其他东西,或者说,调出口感最适合的钢……”杨改革不得不泼冷水,根据自己了解到的知识,影响钢质量的东西,除了碳,还有其他元素,比如令钢脆的磷,一些其他令钢有特殊用途的稀有金属。
孙元化最终是没疯狂太久,冷静下来了,正经的道:“回陛下,此事臣明了,炼钢的时候,有向铁水中撒石灰,撒精矿粉等诸物的事,为的就是为汤换个口味,陛下,臣得陛下醍醐灌顶,已经明晰了炼钢最重要的东西,臣已经有办法了……”孙元化一口我是专家的口气。
杨改革郁闷,这就清楚了?这元素表还没出世呢,你就能搞清如何置换铁水中的各种杂质?
“真的清楚了?能大规模的炼钢了?”杨改革问到,算了,元素表不元素表不重要,不信广告信疗效,只要能大规模出钢,没元素表也行。
“回陛下,此事,臣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胸有成竹矣,臣回去之后,立刻以陛下的方法进行对比炼钢,一炉生铁,一炉熟铁,然后以特定的比例相溶,就是如此简单,唯一的要求就是每次炼钢的规模,必须较大,臣回去之后,准备每次至少炼五万斤钢,以此摊薄对比的成本……”孙元化很镇定的说着自己雄心勃勃的计划,一次炼十万斤熟铁,一次炼五万斤生铁,然后逐项的做对比,具体几斤生铁对几斤熟铁能得到最好的钢,得出详细的比例之后,就以这个比例炼钢,一次姓就出十万斤钢……,这种钢,基本上就是一模一样,是保证钢质量和数量的一个相当好的办法。【明朝十万斤大约是现在六十吨】
杨改革不得不高看一眼孙元化,这个办法,其实,就是炼钢的最简单的办法,唯一的就是前期投入较大,也就是说,要舍得下本钱,再有一个不太笨的人愿意从中总结经验,改进技术,所谓的攀科技,不过如此而已。
群臣先是看着手舞足蹈的孙元化,然后听皇帝和这个姓孙的疯子之间的对话,对于皇帝和这个疯子说了什么,他们七窍通了六窍。
杨改革心中有数,孙元化铸炮成功,银子肯定花了不少,到自己这里来邀功,少不得还是来要银子的,杨改革虽然知道铸炮很重要,可是,铸红夷大炮的材料是铜,铜就是钱,这和烧钱没有什么区别,杨改革手头的银子比较紧,开始“吝啬”起来,不如原来有钱的时候大方了。琢磨了半响,又开始东扯西拉。
“孙爱卿,十万斤还是太多了点,你可以从一万斤开始,逐步的加大一次姓炼铁的数量,这样,可以从中总结出经验,避免事故的发生,一次就上十万斤,太莽撞了些……”对于孙元化的豪情,杨改革倒是胆子变小了,杨改革也有点怕这个“猛人”了,实在是太生猛了点。
“臣遵命,想来是臣太过于急躁了些,臣明白,臣这就从一万斤还是做起,慢慢增加,以摊薄每次对比的成本……”孙元化立刻接受皇帝的好意。
杨改革对于这炼钢铸炮一事,已经无话可说了,再说下去,就是掏银子,让疯狂的孙元化进行炼钢的实验了,杨改革也很想,可是,手里没银子,人就变猥琐了,胆子也小了,人也变抠了,开始左顾而言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