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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紧急军情!”冯保都快步来到李存焕面前脸色凝重的禀报道。
“出了什么事情?”李存焕一边仿佛自言自语的问道,一边伸手接过文书,打开一看,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葛从周……果然不简单!”李存焕眉头不由自主的锁在一起。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派人联系朱温?这可是击败李克用最大的机会!”冯保都半是发问,半是建议的说道。
“不!和朱温联手,不亚于与虎谋皮,李克用别看强大,他的威胁在我眼中反而没有朱温厉害。”李存焕摇摇头,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就否决了冯保都的建议。实在是李存焕太过清楚朱温的外号了,流氓皇帝,即使是流氓出身的汉高祖在朱温面前,也只能够屈居第二。
沉吟片刻,李存焕对冯道喊道:“冯道,你立刻写一份诏令!让平卢节度使王师范派大军进攻郓州、兖州二地!”
“是!”冯道笔下龙蛇飞舞,但嘴上依旧不忘应命。
“再令,安东节度使符存审调安东军,熊津大都督李存孝入关,二人的责权由副手暂代。”李存焕的语气虽然略带淡然,但众人都从中看得出这次形势的险峻。
现在的河北,河东、卢龙、宣武、成德都集中在一条南北地带上。北从云州、蔚州,南至邢州、磁州、洺州,中间夹着义武、成德二镇。
三方势力犬牙交错,稍有不慎,恐怕会形成一子错,满盘皆输的局面。
“等等!”李存焕喊住了准备出去发布命令的冯道,迟疑了下,开口说道:“让杨师厚来义武!这次没有了他,恐怕看不清形势了!”
“殿下。”冯道迟迟疑疑的喊道。
“嗯?”李存焕疑惑的看着冯道,不知道他有何话要说呢?
“殿下,莫不如让周德威代杨师厚来吧!”冯道开口建议道。
李存焕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镇远虽然不错,但这次的战争,恐怕会面临被敌人兵临城下的情况,没有镇远在幽州,我心安不下来。”
“是!”冯道脸色凝重的应道。李存焕的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让冯道认识到这次大战的险恶并非如同他想的那般简单。这百年来,除了几年前,李克用倾河东之力兵临幽州城下外,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兵临城下?
……青州节度使府……“来人!请周先生来!”王师范放下手中从卢龙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文书,脸色凝重的对外面吩咐道。
“是!”手下的人连忙应道。
这个周先生,全名叫周衍宠,关中人氏,因为黄巢之乱,辗转来到了青州。并出家做了道士。为人机智多谋,王师范非常看重对方,不过周衍宠就是有些厌倦俗世,多次拒绝王师范的请求出山的要求,面对王师范许诺的高官厚禄,都无动于衷。甚至很多时候对于王师范的邀请,也是不理不睬。
这次也是如此,王师范三次派人前往,这才请来周衍宠。周衍宠这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却不然,一身八卦黄道袍,说他是道士不假。但绝对和仙风道骨扯不是关系,一对招风耳,一对老鼠眼,还有下巴长着类似张飞胡子般的虬髯。反倒有几分丑陋猛将的模样,不过周衍宠身体却干瘦,不看他那张脸,穿上一件儒服,一定会被人认为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
“先生你来了!”王师范一见周衍宠来,立刻满脸笑意的迎上去,浑然不在意周衍宠之前二拒邀请的事情。
“无量天尊!”周衍宠一摆手中拂尘,瞄了王师范一眼,开口说道:“王大人,不知道找贫道有什么事情?”
王师范从几案中拿起一份文书,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刚刚秦王发了一份诏令给我,让我进攻郓州、兖州,但我没有把握攻下,正犹豫着该如何办!”
周衍宠有些嘲讽的笑了笑,手中拂尘一指西面,道:“恐怕是怕朱老三(朱温)报复吧!”
“呵!呵!”王师范被周衍宠说破心思,不由尴尬的干笑起来。不过看那脸色和眼神,恐怕已经习以为然了。
周衍宠也不在意自己造成了王师范的尴尬,收回手中拂尘,开口说道:“攻吧!这个乱世,又有谁能置身事外呢?”说到后面,周衍宠语气透着说不尽的萧瑟。
“那何人为将好呢?”王师范脸色为难的说道,他手下虽然兵多,但基本都是长于守城的兵马。否则他这十多万人的节度使,也不会被朱温欺压的如此厉害了。最重要,如果完成不了战略目标。损失了的兵马王师范可以不理会,但这等白招惹朱温的事情,可是让王师范非常的不愿意。
王师范虽然擅长政务,招募流民,兴建水利,重工商。这一切都让平卢繁荣起来,不过一镇之地,却有近四十万户,二百余万口人。否则王师范也养不起这十多万大军。但王师范身边的确没有什么将才,或者说,王师范并没有发现什么将才。他才没有把握攻下郓州和兖州。
周衍宠两眼一翻,反问道:“贫道又不节度使,如何知道?反倒大人身为节度使,反而问起贫道这个方外之人了?真是天下之大怪事!”
王师范闻言也不在意,他为人生姓豁达,对于有能力的人从来都很宽容,最重要的是周衍宠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正统的道士。他从来不理会什么事情,平时就呆青州附近的牟山上,王师范找他来也不一定来。反正王师范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或者不答,却从来不会主动提什么意见的。这也是王师范如此信任周衍宠的原因。
最后王师范命牙将刘鄩为大将,王彦温为副将率领一万牙兵进攻兖州,弟王师穹率领大军三万进击郓州,再派人请朱瑾发兵沂州。别看王师范只是发兵三路,但平卢镇附近所有朱温控制下的州县都受到进攻。
面对这种近乎疯狂的打法,待将信息通报了朱温后,朱温却不以为许,反而哈哈大笑道:“王师范!不过是傻瓜而已!如果他集中这几路兵马,只攻击老子一处,老子还畏惧几分呢!现在不过是给老子手下的人送功勋罢了!”
正如朱温所说的,王师范弟弟王师穹刚刚踏出齐州地界,就被张存敬以步兵正面牵制,骑兵侧翼突袭,大败,斩首近万级。
朱瑾派大将康怀英率领一万大军包围沂州,庞师古从徐州率领二万大军来支援,经过对持一个月,多次被庞师古以优势兵力压迫的康怀英无奈带兵撤退。庞师古趁势带兵追击,康怀英途中设伏,但庞师古发现早,康怀英仅小败庞师古一场,斩首百级。
但自此庞师古忌惮起康怀英,也不敢追击了,只是派手下副将带领部分大军远远吊着康怀英的尾巴,待康怀英真正离开了,这才从易州带兵回徐州。
最后只剩下唯一的一路,牙将刘鄩。刘鄩不同余下两路,他一路势如破竹的杀到兖州城下。不过到了兖州城下他也遇到麻烦了,兖州城虽然兵不过三千,但内有两万余百姓,青壮也有五六千。加上兖州城依山傍水,轻易不能够攻下。这个从当初朱温对付朱瑾就知道了。
数十万大军围攻了兖州多年都没有攻下来,最后还是靠偷袭兵力空虚的兖州,这才攻下来。不过即使如此,也损失了不少兵马。
莫说刘鄩只有一万大军了,就算是有十万大军也不一定能够迅速攻下兖州。时间一长,南有徐州庞师古,北有张存敬、巩约。等他们带兵来救援兖州城,刘鄩想走都不容易。
看着高厚的兖州城,副将王彦温不由脸色忧愁的对刘鄩说:“将军,我看我们顺着沿路退回去吧!否则恐怕到时候想退也没有办法退了!”
“主公派我们来就是为了攻占这座城池,现在还没有战斗,你就已经言退了,这难道是身为人臣的所作所为吗?”刘鄩闻言,怒斥道。
王彦温不由被刘鄩说的脸色通红,退下去,不敢多言。
刘鄩虽然想攻兖州城,但并没有蛮横的用士兵的姓命去攻城。刘鄩下令大军将兖州城包围起来,带上士兵去探测兖州城的防御和地形,想寻找出一条可攻陷兖州城的办法。
兖州城位于兖水边上,因为出于防止水患的缘故,兖州城修建在兖水边上的小山上,整个兖州城西靠高山,南靠兖水,加上地势高,简直就是天下少有的坚城。
“非十万人,穷一年之力不能克!”刘鄩经过三天的观察后,不得不沮丧的得到这个结论。他身受王敬武和王师范两代恩德,却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有帮到王师范什么。
同时他也知道如果王师范这边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李存焕那边胜算就更少。一旦李存焕落败,李存焕还有辽东可以最为退路,但王师范恐怕就被朱温作为发泄对象了。王师范退向哪里?
“怎么办呢!”刘鄩眉头深锁,目光不断在刚刚绘制的地图上扫视,希望可以找到一条可行的办法,急的刘鄩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急出满头汗水出来。
“将军!”一把着急的声音打断了刘鄩的沉思。
“干什么!”焦躁的刘鄩语气充满不满,特别是被人打断思路,现在没有办法攻下兖州城的时候。
“将军!发现了一个可以通往兖州城的水洞!”刘鄩的亲兵队长朱七激动的说道。
“什么!”刘鄩也不由自主激动起来,一把捉住朱七的手臂,开口说道:“快!快带我去!”说着就拉着朱七的手臂往大帐外走。
刚刚出到大帐,就看到两匹战马,看样子朱七早已经准备好了。
刘鄩和朱七翻身上马,朱七在前方带路,刘鄩在后面紧随,慢慢二人来到东南方,在一片乱石滩边上,朱七勒住战马,刘鄩跟着勒住战马,左右扫视,却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山洞之类的。“那个水洞在哪里?”
朱七笑了笑,开口道:“将军请跟我来。”
刘鄩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朱七上去,他倒不怕朱七害自己。跟在朱七身后,在乱石滩上左转右转,忽然豁然开朗,一片乱石包围的空地上可以看到十多名青州斥候正在戒备。
“将军!”见到刘鄩到来,斥候连忙行礼恭声道。
“那水洞呢?”刘鄩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礼节上的事情,直接开口问道。
“在这里!”一名斥候利索的拨开身后的杂草,露出一个不过两尺(六十厘米)高的洞口。不过洞内却并不黑暗,不知道从那些石缝漏下来的光线将洞内照的勉强可以看清地形。
“带我下去!”刘鄩着急的说道。
“是!”一名斥候连忙应道,随即对身边的同袍道:“点燃一根火把来吧!”
很快一根顶端沾满松脂的火把就递过来,斥候蹲伏在地上,脚先落入动中,过了没有多长时间,整个人就已经没入山洞。刘鄩发现入了洞内的斥候,整个人仿佛矮了一截,不过这种矮不是蹲下来造成的,估计里面别有洞天。
刘鄩接着了去,发现果然如此,洞口虽然小,但洞内却不小,洞内别有洞天,落地点比洞口要低半个身体,洞内也有近两丈的高度。
往前走了一段路程,就没有什么光线了。火把越显重要,忽明忽暗的照耀着前进的道路。走着走着,忽然前方就出现一个大水潭,斥候止步在这里。
斥候指着水潭说:“这里是附近居住的一名山民,因为贪图奖赏而告诉我们的。我刚刚从水潭中走过一趟,要潜行近二十丈才走出水潭,出了水潭后就是另外一个山洞,往前一直走,外面就是兖州城内一处小山观的后山。”
“二十丈的距离有点远,能不能潜水时候带上铠甲?”刘鄩皱着眉头问道。
“不能,带上铠甲恐怕会连人都沉下潭底,不过可以带上轻武器,狼牙棒之类的都不行。而且还需要两个气囊在水中补充空气。”斥候说道。
“如此说来,能够过去的人数不多了!”刘鄩看着水潭,凝重的问道。
“是的!估计我军最多不过能够召集到不带五十名能够潜过这段地带的士兵。”斥候应道。
“五十人!而且还不能够带重武器和铠甲,嗯,这样应该够了!可惜不能够潜入更多的士兵,否则我们就不用正面发起进攻,牺牲士兵的姓命来到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了。”刘鄩沉思了良久,叹了口气,略带悲伤的说道。
斥候也是脸有悲伤的点点头,也在为那些不得不牺牲的士兵感到悲哀。
当天,刘鄩挑选了五十名擅水的士兵,连夜潜过水洞,潜伏在兖州城内。刘鄩本人则下令准备攻城,这不由让很多人都大为震惊。不知道刘鄩围了这么多天,却没有什么办法的情况下,为什么选择强攻,这不是用士兵的姓命开玩笑吗?
副将王彦温甚至说:“刘鄩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王彦温的话虽然刻薄,但也侧面说明了众将对刘鄩命令的质疑。不过质疑归质疑,却不得不全力备战。王师范在军事上是比较无能,但自小从叛乱中登上节度使之位的王师范却是天下少有几个能够完全捉住军权的主公。如果众将不听命令,一向宽宏大量的王师范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心胸狭窄,会让你们明白什么叫残酷和悲催。
……兖州城下……“哼!刘鄩,你也太过小看兖州城的坚固了!他会让你悲哀的,会让你后悔的!”兖州兵马使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冷冷的看着破晓发动攻城的青州兵。
“进攻!”已经进入状态的刘鄩异常冷静,冷静的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一个只是披着人皮,内心冷冰冰的机械人。还是流淌着冰冷血液的人形毒蛇。
“咚!咚!咚!……”
“呜!呜!呜!……”
擂鼓声和号角声夹杂在一起,那是一股让人热血沸腾的声音。听到这股声音的士兵爆发出巨大的咆哮,仿佛一声的声音都倾注在这一声咆哮当中。
一架架高大的攻城梯竖起,朝着仿佛巨人般的兖州城发起进攻。
“放!”兖州兵马使浑然没有在意那些仿佛一个个小巨人般的攻城梯,在他眼中,这一切不过将会是他功劳簿上一笔笔战绩罢了。
伴随这一声声象征反击的擂鼓声响起,角楼上架设起来的一具具床弩、投石机立刻松开它们紧绷得让人心悸的绳索。“噗!噗!……”一声声破空声响起。
“啪!”一声让人战栗的声音响起,那是一枚巨石砸在攻城梯上。无数木屑飞溅,十多丈高的攻城梯顶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削去了一大片。
“啊!……”一名士兵以可以媲美男高音的声音哀嚎着,一枚两米长的长矛,死死的将他钉在地上,那是床弩射出的恐怖武器。
虽然兖州城反击的那么猛烈,就仿佛夏天的暴雷雨一般,但青州兵就仿佛在沙漠中生长的小草,环境虽然艰难,但依旧并没有阻挡得了他们迫近城墙。
当第一辆攻城梯已经靠近城墙的时候,刘鄩知道,他的时机已经到了。一挥手,冷冰冰的吩咐道:“放信号!”
一道浓烟在青州兵战阵中升起,仿佛一条狰狞的黑龙,直上云霄。
“狼烟?刘鄩给谁发信号?”兖州兵马使心头没来由的心头一紧,他知道刘鄩不会无端端的发信号,这个信号发给谁的?不过过了约莫一刻钟他就知道了信号是发给谁的了。
一名士兵浑身血污的跑上城楼,神色慌张的连滚带爬来到兖州兵马使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情!”兖州兵马使知道,自己所预料的不好事情终究发生了,只是希望,不要太过糟糕。能够让自己拥有挽回的机会。
“将军!东门!东门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袭击,城门已经大开了!”士兵的声音就仿佛一枚沉重的铁锤,重重的击打在兖州兵马使心头。
兖州兵马使脚步一个踉跄,背部撞在城墙垛口上犹然不知道,眼睛定定的看着东门方向,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东门已经喊杀声冲天,猛然挂在城头上的葛字大旗断裂,向着城下飘落,随之替代的是一杆上书:东面讨伐使刘鄩的大旗。
“完了!”兖州兵马使茫然的叹息一声,猛然拔出腰间宝剑,两眼圆瞪,咆哮一声:“葛公!我陈某人对不起你啊!”话毕,手中宝剑在脖子处一抹而过,一道血箭迸射而出。
兖州兵马使一死,群龙无首的北门,旋即被攻下。同时也宣布兖州的陷落。
“谁道,平卢无大将!”刘鄩看着陷落的兖州城,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对某人说道。
朱七知道,这是刘鄩对葛从周的一声回答,是对应昔曰葛从周与朱温言谈,直言平卢无大将这句话。当初这句话传了出来,王师范知道了后,更是气愤的不知道砸烂了好几个珍贵的陶瓷。主忧臣辱,刘鄩现在是为王师范找回这一口气。让葛从周明白,平卢不是你可以小看的。
…………“什么!兖州居然被王师范那小子攻陷了!”朱温脸色大变,他想不到刚刚接到张存敬报捷的消息,还没有高兴多长时间,一个叫刘鄩的无名小卒就攻陷了兖州。
“糟糕!”朱温一边的敬翔猛然惊呼道。
“怎么了?”朱温也不由自主的伴随着敬翔的话心头一紧。
“葛从周将军的父母家属都在兖州城啊!”敬翔的话仿佛一晴天霹雳,将朱温和众将都震住了。纵使的敬翔,一时之间也束手无策。他们想不到,如果正在和李嗣源在赵州对战的葛从周知道了这个消息,会造成怎么样的情况。这可是比兖州陷落更加糟糕的消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