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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突然发作的天子刘协,郭嘉与曹艹尽管心里不屑一顾,但至少面色平静,没有将那一份蔑视写在脸上。
硬要在这两位枭雄身上去深究汉恩汉禄,他们现在所行之事究竟是否对不对得起大汉云云,郭嘉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他本就是穿越而来,大汉对他祖上是不是有恩,他不去想,心底反正不可能升起一种拥护大汉王朝的正义。
而曹艹前半生或许是真的想做忠臣,但一步一步走来,形势的变化,权力的变化,野心的变化,也已经让他不能做一个忠臣。
曹艹之所以带兵来洛阳与郭嘉“决战”还专门把天子从许昌带来,目的有两个,其一是用刘协的皇帝身份压制郭嘉,当然,这个目的不可能达到。而另一层目的则是要让刘协清醒地认识现在的天下形势。
郭嘉对曹艹有恨,对刘协有感恩之心。
可当年洛阳中刘协一次怀着招揽目的地援助,并不能让郭嘉感恩载德一辈子。
郭嘉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事不对人,事事没有联系的时候,他不会带着情绪去思考。
曹艹有野心代汉自立,郭嘉不会因为他恨曹艹便反对曹艹或者支持刘协。
看着刘协成熟的面庞,茂盛的胡须显示着他的生理年龄,而这个曾经让郭嘉刮目相看的天子,似乎在成年后就曰渐平庸,甚至眼睛都睁不开,看不清形势。
“陛下,自董卓窃据龙庭天下分崩,已过近二十年,汉家的江山也从千疮百孔群贼肆虐的景象渐渐好转,可是,恕臣斗胆,敢问陛下,这江山,是谁打回来的?是谁兴兵讨贼廓清一方?篡汉?陛下登基之时,你有可供他人篡夺的江山吗?”
郭嘉淡漠的一席话让刘协面无血色,当场呆滞。
在这一点上,曹艹望着郭嘉,充满一股惋惜复杂之色。
也许,这个天下能够理解曹艹,能够真正看清时局的人,只有郭嘉与曹艹。
此生不能为知己,实乃终身之憾!
灵帝时,至少皇帝的权威还在,不管是外戚,士族,宦官,他们结党营私闹得再凶,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放肆,汉朝江山表面上是统一的。
而到了刘协手上之时,他是被董卓扶持起来的傀儡皇帝,那时的江山是什么样子?十八路诸侯伐董,听起来是十八个忠臣来讨伐逆臣,实际上呢?
四方枭雄并起,各自为政,汉室江山名存实亡,刘协手上,别说江山,就连皇宫都是一座牢笼,他有什么可让人篡的?
王莽篡汉,篡的是刘邦打下的天下。
曹艹要篡,郭嘉要篡,能用篡来形容吗?
他们的属地,是一城一池自己打回来的,跟汉室没有半点关系。
既没有天子手中的兵,也没有天子手下的官,更没有天子提供的钱粮,这些,都是自己打拼回来的,凭什么说他们是篡?
可以说抢,可以说夺,但绝不是像历史上王莽,司马懿一流那般的偷和盗!
刘秀留下的江山,自和帝之后的殇帝之流,哪个不是傀儡?站都站不起来的皇帝们,不曾以自己的力量打下江山的皇帝们,也只有当傀儡的份儿!
到如今,汉室倾颓二十载,新生代的百姓们,他们心中对汉室王朝的概念早已淡化。
郭嘉属地下的百姓,老一辈的受尽欺辱,不堪回首,新一辈的人只知道统治者是郭嘉,就算郭嘉不是皇帝,郭嘉在年轻人心中的地位权威,远远要比那个道听途说得知的傀儡皇帝要更高。
同样的事情,也在别的诸侯属地中发生,汉室不执政,没有权力,早已名存实亡,而百姓对汉室的忠诚与拥护,也随着时间推移在渐渐消磨殆尽。
刘协泪流满面,疯狂地朝曹艹与郭嘉咆哮道:“尔等既有篡汉之心,为何不杀了朕?来呀,动手,杀了朕?好让尔等的狼子野心昭示天下!”
杀了刘协,汉室血脉的正统就断了,尽管汉朝皇帝的血脉一向都不纯正,没有子孙的皇帝在宗亲之中过继一个来继承九五之位是常事,可如今天下,一旦刘协死了,还能算得上或者说天下人认可的汉室血脉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离死不远的刘表,还有一个就是寄人篱下的刘备。
改朝换代,杀末代皇帝必定会在史书中留下不好的名声,尤其是这个皇帝本身没有做错什么事,刘协登基以来,他想要当一个昏君都没有机会,杀他?
革命中的政权更替有两种,一种是造反,一种是和平,造反就要杀,要流血,和平则是谈判,不流血地过渡。
曹艹对刘协的安排,早已心中有数。
“陛下,你放心吧,曹丞相是不会杀你的。”
郭嘉口气略显讽刺。
曹艹倒是不否认,面色有些沉重,凝视郭嘉。
“孤再问最后一次,郭嘉,你是否一定要与孤不死不休?”
郭嘉不答话,伸手一指,正是地上那副棺材。
不言而喻。
曹艹昂起头深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而后转过目光朝刘协,面色郑重地说道:“陛下,孤欠刘家一个天子的名义,因此,孤此生,永不称帝!”
刘协目瞪口呆,曹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没明白。
不称帝却要篡汉?
曹艹带着刘协拍马而回,郭嘉望着曹艹的背影冷笑不已。
曹艹挟天子令诸侯,他打着天子的旗号给自己打江山,他对刘家其他一切算得上问心无愧,唯有这个天子的名义,被他利用。
想一想刘协落魄无依的时候,要是没有曹艹,说不定刘协会是怎样的下场。
“不称帝?哼哼。”
郭嘉调转马头回去,一脸冷笑。
曹艹不称帝,留着给子孙称帝。
司马懿不称帝,也是留着给子孙。
野心家的如意算盘。
当郭嘉和曹艹回到各自军阵后,便下令进攻!
擂鼓喧天,喊杀四起,两方兵马如同洪水浪涛般冲向对方。
天地色变,血流成河。
战场开阔,郭嘉伫立在战车上一目了然,这一次,他麾下精锐尽出,摆出一副要一口气吞下曹艹的架势。
典韦率虎卫从中路推进,步履缓慢却所向披靡。
张辽率弩兵弓箭手从两翼夹击,箭雨遮天。
其他将领也都听命调遣不断加入战场,兵力投入越来越大,太平军推进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曹艹也一直观望着战场形势,他不慌不乱,手下战将派出去迎敌,却得到了一个诡异的命令。
且战且退。
诱郭嘉的主力到北方的目的已经达到,战端一开,再给郭嘉一场胜仗,郭嘉便难以割舍北方的大好形势。
两军厮杀,太平军威不可挡步步逼近,曹艹脸色如常,派上先锋的部队都是军中的老弱之师,而他的精锐部队都在后军,甚至没在中军主力。
“鸣金收兵,向洛阳撤退。”
曹艹调转马头,自己先朝着洛阳策马而去。
曹军的军令一下,战场形势便更加有利太平军,曹军向后跑,太平军在他们身后追杀,一路残肢断臂,尸横片野。
当太平军追至洛阳城下后,洛阳护城河的吊桥已经升起,四门紧闭,城防严密。
出现在洛阳城下的只有张辽,其他武将都不见身影。
张辽望着那座大汉东都,脑海中回想着郭嘉的军令。
“曹艹必撤军洛阳死守,不可围城,佯攻三曰后撤军函谷关,令严颜在武关布疑兵,不断搔扰洛阳便可。”
洛阳城头,张颌与高览站在城墙之上,二人也绝想不到两家开战之后会演变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曹艹带着主力部队已经从洛阳东门悄然离去,留给了张颌八万兵马,城中有至少两年的储粮,曹艹临行前特意嘱托张颌,以洛阳,山阳,宛城三地为鼎足之势扼守关中出兵之路,若敌军围城,则山阳与宛城会有兵马前来支援反围剿敌军。
张颌要做的,就是坚守住洛阳,让郭嘉对洛阳不舍却又下不了决心撤军。
望着城下率军的张辽,张颌朗声道:“文远兄,久别数年,兄风采依旧啊。但不知兄能否攻破这座城池好去你家主公面前邀功?”
张辽策马而出,昂头望着张颌,轻松一笑。
看来,宿命躲不掉。
“隽乂啊,十年前袁本初在关中折戟沉沙,难道你忘了吗?怎么?这回换我攻你守,你想要雪耻复仇吗?”
张颌洒然一笑,道:“胜败兵家常事,为将者岂能将一时得失耿耿于怀?文远兄,难道你要在这里我与谈天论地一辈子吗?”
“如君所愿。”
张辽说罢之后就下令攻城,洛阳攻防战拉开序幕。
从洛阳东门带着主力部队的曹艹直接朝许昌方向而去。
路上,曹仁很不解地问曹艹。
“主公,这大张旗鼓杀来洛阳,为何又突然撤军?末将不明白。”
劳师动众,徒耗精力。
曹仁不明白,其他武将更是憋了一肚子气。
这场仗一开打,曹军就落败,而且死伤不少,尽管那都是老弱之师,可非常打击士气。
曹艹浑不在意,举目望向南方,淡淡道:“洛阳留下隽乂足以拖住郭嘉。孤,要去攻占荆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