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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用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战侠歌,嘴里吱吱唔唔的由于塞了一块破布,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感受到赵海平身上那股还未消散的森冷杀气,嗅着他身上混合着汽油、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凌寒就算是笨蛋,也能猜出赵海平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凌寒明显被吓坏了,她像一只小鸡似的被赵海平死死扣住,连挣扎都不敢,只是在那里一边流泪,一边吓得全身发抖。看着赵海平犹如鹰爪一般有力的右手,死死扣在凌寒刚刚受伤的手臂上,战侠歌不由在心中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
“师父,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丫头手里竟然拿着我们部队才会用的东西在那里把玩,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就把她带回来了。”
赵海平手里赫然托着一支战侠歌送给凌寒的药膏。这种药膏是第五特殊部队在执行任务时专用的特殊医疗用品,不但可以有效的消炎灭菌,还可以治疗烫伤、外伤,涂抹在皮肤上还可以成为功效良好的防晒油。在必要的时候,吞服的话,还拥有缓解食物中毒造成的呕吐挛涩等作用。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种治病救人的用品,一旦和硝化甘油按比例搭配再加上少量面粉甚至是橡皮泥,就能轻易制造成可以任意塑造形状的亚c4型炸药。就连这种药膏的软塑料容器,也有某些特殊的用途,用火把它们烤化滴入早已经准备好的模具中,就可以临时制成一批硬度仅次于钢铁的特殊道具。如果把容器随意丢弃到垃圾中,不出一年时间,这件容器就会自然氧化崩解。
这样一种集中了多功能用途的药膏,仅仅是二十五毫升装的单兵用剂,它的制造成本价就要接近国际军火市场上一枝ak自动步枪的售价。这样的东西,非第五特殊部队人员,绝对不可能有机会获得,更不会仅仅把它当成一支普通的药膏拿在手里把玩。
赵海平当了近十年武警,一眼就可以看出凌寒的职业,他随手把凌寒往地上一抛,对战侠歌道:“师父你看看,还有没有丢其它的东西。”
战侠歌伸手摘掉凌寒嘴里的那块破布,凌寒就象是看到阔别已久的亲人一样,猛的扑进战侠歌的怀里放声大哭。战侠歌一边轻声安慰怀里明显被吓坏的凌寒,一边挽起她受伤的手臂衣袖,望着更红肿的伤口,和上面几个乌青的指印,战侠歌转头对着赵海平问道:“有钱没有?”
“有!”
赵海平从口袋里摸出一把乱七八糟的钞票,战侠歌一把全部抢过来,看也不看,连带那支药膏一起塞到凌寒的手里。
“不好意思,让你受委屈了,但是相信我,他是无心的。现在你自己还能走路吗?”
迎着战侠歌充满鼓励的目光,凌寒连连点头,战侠歌向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柔声道:“我拉起来。”
战侠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送着凌寒走出房门。赵海平冷然道:“她不就是一个婊子嘛,直接甩给她钱让她滚蛋就行了,干嘛还要对她和颜悦色,还要把我们第五特殊部队专用医疗用品送给她?这种女人全是贱货,你越对她和气,她就越不把你当一回事!”
战侠歌狠狠瞪了赵海平一眼,但是看着赵海平眼睛里浓重的几乎化不开的血丝,看着赵海平才四十多岁,就突然出现的花白发梢,战侠歌不由心中一酸。
原来的赵海平不是这样的!
但是经历了那样的人生惨剧,抱着自己女儿的骨灰,看着女儿在被十七个禽兽轮歼致死前,用手指在桌子上留下的遗言,那一道道深深的印痕,都是刻在赵海平的心上,他的心,现在还在流血啊!
战侠歌搬起房间里的桌子,直接把它堵在门口。在同时赵海平也开始在整个房里里检查,直到确定不会有人能偷听到他谈话后,赵海平才轻轻吁出一口长气。
赵海平就象是一个刚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站在战侠歌面前。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比他小上十几岁的师父,赵海平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敬畏,随着相处时间的不断延长,两个熟悉的程度不断加深,赵海平对战侠歌的尊敬与曰俱增。赵海平十分清楚,他在军事技术和实战能力上,这一辈子也休想追上战侠歌。而最令赵海平折服的是,却是战侠歌身上那种无处不在的兵之侠者精神。
战侠歌望着就站在眼前低下头的赵海平,他的脸色忽晴忽阴,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好,应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让他既骄傲又愤怒的徒弟,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房间里,足足过了五六分钟,战侠歌才问道:“怎么处理的?”
“死了,全都死了!”
赵海平没有抬起头,但是从他身上扬起的那种森冷而疯狂的杀气,就连战侠歌都感觉到心惊肉跳。
“我还本来打算轮流去找他们,但是没有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们竟然还能睡在一起,我真的想问他们,他们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心安理得的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在那里胡搞,他们还能理直气壮的在那里讨论,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把我个根本不是东西的混蛋送进死刑场!哈哈哈……”
赵海平突然笑了,他笑得疯狂而悲伤,他从怀里珍而重之的取出一只小小的瓶子,他轻轻抚摸着那只小瓶子,他一边笑一边哭,他举起那只瓶子猛然抬起了头,他嘶声哭叫道:“我的班长,我的师父,我的大哥,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女儿盼盼啊!我当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对歼夫银妇都被我吓呆了,我就当着他们的面,喊出了盼盼,我当着盼盼的面,一刀剜出了张艳花那个女人的心脏,因为我真的想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有这么狠心的娘啊!!!”
“我的班长,我的师父,我的大哥!你告诉我……”赵海平泪眼模糊的望着战侠歌,哭叫着问道:“别人的娘宁可把自己的命丢掉了,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是为什么换到我这里,我的老婆,盼盼的娘,却可以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进了火坑,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不瞑目呢?难道是我赵海平做错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我这个当爹的,在战场上杀人太多,老天要惩罚我?!可是老天要惩罚我,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了,他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女儿,夺走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心爱的女儿,我唯一的骄傲啊?!”
赵海平只觉得胸口阵烦闷,他一拳狠狠擂到自己的胸膛上,一股暖流猛的从身体里冲起,他张开嘴,“哇”得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赵海平狠狠擦掉自己嘴角的鲜血,猛的发出一声悲号:“老天,我恨你,人们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是我的女儿赵盼她那么善良那么可爱,为什么却没有得到善报啊?!”
战侠歌转过了头,因为他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让赵海平看到自己眼睛里那浓浓的同情,赵海平真的会崩溃的。战侠歌轻声道:“所以你就干脆大开杀戒,不惜背叛进入第五特殊部队时的宣誓,亲手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是的!是的!是的!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天地无眼的,地是不公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人的!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公理,就是我们手中最赤祼祼的力量!”
赵海平的眼睛里猛然腾起一股疯狂的炽热火焰,他嘶声笑叫道:“班长大哥,您真的不知道,我当着赵盼和李卫华的面剜出那个婆娘的心脏时,李卫华那个混蛋已经被吓呆了,他竟然跪在了我的面前,向我这个他原来连正眼瞧一眼都觉得丢了份的垃圾求饶,他甚至告诉我,只要我能放过他,就算我睡了他的老婆再去睡他的女儿也无所谓!哈哈哈……我用布条死死绑住他的嘴巴,用军刀一块块的去割他的肉,再一次次把他救醒,班长大哥,师父大哥,您真的不知道,那种一刀刀剜着刻骨仇敌的肉,剜着刻骨仇敌的血,剜着刻骨仇敌的骨头,看着他脸上那种死灰色的绝望,是一种多么过瘾的事情!当我把从他腿上割下来的肉,连盐都没有加,就放进嘴里大嚼的时候,他突然没有了声息,我仔细一看,原来他竟然被我活活吓死了!”
战侠歌凝看着如疯如狂又哭又笑的赵海平,轻叹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现在我女儿没了,老婆没了,家也没了。我成了第五特殊部队的叛徒,我最尊敬的师父大哥,也成了我的敌人,我知道师父是有心放我一马,但是我赵海平大仇得报,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烂命一条,既然部队能派师父大哥来消灭我,那就请把我的命拿去吧!”
“我战侠歌这一辈子杀人无数,但是我从来没有将手中的武器对准自己的兄弟和战友!”战侠歌对着赵海平伸出了自己的手,轻声道:“现在你已经累了,跟我回家吧。”
赵海平真的呆了,他呆呆的望着战侠歌。在战侠歌犹如浩瀚宇宙般悠长深隧的双眸中,他看到了真诚的邀请,看到了无法掩饰的同情,看到了战侠歌只会对着兄弟绽放的温柔,甚至是一缕油然的……赞赏。
赵海平就象是着了魔一样,紧紧握住了战侠歌的手。
战侠歌的手是那样的宽厚温暖而有力量,更带着一种让人放心的安全感。赵海平的内心深处突然被一种名字叫“友谊”的暖流给彻底充满了,他做了这么多事情,犯了这么多的错误后,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战侠歌一个人,还会这样毫无保留的任信他,支持他了。
赵海平就这样被战侠歌牵着手,慢慢走出了这间旅社,慢慢走到了大街上。面对川流不息的人群,战侠歌松开了赵海平的手,迎着初生的朝阳,他张开自己的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混合着淡淡雾气和树叶清香的新鲜空气,在这一刻,战侠歌看起来就象是一个刚刚从太阳里走出来的神咫,带着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可怕魅力。他突然回首望着赵海平,沉声道:“赵海平,给我挺直了,别趴下!”
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赵海平,战侠歌大踏步而行,赵海平略一迟疑,立刻跟了上去。
在这个中国某个省某个市下辖的某个小县城的某个还算繁华的街道上,战侠歌和赵海平面对川流不息正在赶着上班的人群,他们一前一后,隔着两米的距离一起大踏步前行。
他们不需要口号,不需要额外的关注,他们的双腿自然而然的一起抬起又一起落下,他们随之摆动的手臂,就像是正在接受检阅的仪仗队队列,带着一种整齐划一的美感。
他们两个人都昂着头,都抬着胸,在沉重的步伐中,他们的骄傲他们的自信,一点点从他们的身上扬起。面对这样默默前进的两个人,没有一个行人会插入他们中间那足足两米的空间中,因为任何一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心中都会产生一个玄之又玄的感觉: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谁也不可能强行插到他们的中间!
走着走着,战侠歌和赵海平的脸上,都扬起了一丝可以镌刻进历史永恒的淡然微笑。
因为,当年他们在俄罗斯的战场上,面对无数的强敌和追兵时,他们就是这样走的。当他们在以后的三年中,走向一个又一个针对恐怖份子的战场,面对一次又一次惊人动魄的血战时,他们也是这样走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