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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明一怔,凝视着无晋,“你是什么意思?”
这时,两个小家伙把无晋的肩膀当成了滑梯,接二连三从他肩膀上滑下,开心得咯咯直笑,惟明脸一沉,对两兄妹说:“你们两个到外面去玩,爹爹在和叔叔说话,不要在这里捣乱。”
两个小家伙见爹爹不高兴了,都吓得不敢调皮,无晋在两个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道:“去吧!下次叔叔再陪你们完玩。”
看着两个小家伙出去,无晋这才淡淡笑道:“此去京城,难道大哥还真想回来做户曹主事吗?”
惟明明白了兄弟的意思,他沉思片刻说:“其实我也考虑过,就算考上了进士,大部分人也是从九品的主簿做起,除非有很硬的后台,一般很少有人能直接出任县令,而户曹主事,两年后也能直升主簿,而且一般是东海郡的县主簿,东海郡五县都比较富裕,容易出政绩,就怕没人没后台,被丢到西北或者岭南的小县去,很难翻身了。”
“大哥这样留条后路也不错,但我的意思是要尽力去争取,不要认为有后路就放松自己。”
“再说吧!”
惟明苦笑着摇了摇头,“先考上进士再考虑其他。”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戚馨兰的声音,“大郎,无晋,祖父来了!”
“快请祖父进来!”
惟明连忙挣扎着要起身,无晋连忙按住他,“大哥不要动,我来!”
“呵呵!原来无晋也在啊!”
门口传来了皇甫百龄的笑声,“正好呢,我也有事情问问无晋。”
无晋迎了出去,笑道:“祖父有什么事要吩咐孙儿?”
“嗯!我来问你,你师傅去世时有没有给过你两件东西,一个是酒葫芦,另一个是贝叶经文。”
无晋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两件东西,是前段时间黑妹给他的,“有的,在当铺呢!”
“你去拿一下吧!我有事情和你谈。”
无晋点点头,回头对惟明道:“大哥,祖父让我拿一样东西,我去一趟当铺,马上回来。”
“去吧!”
无晋快步向院外走去,皇甫百龄却又对戚馨兰也招招手,“孙媳妇,你也进来吧!我有一件事情要给你们夫妻说一说。”
。。。。。。。。无晋赶回当铺,天已经黑尽了,八仙桥的店铺基本上都关门了,路上变得明显冷清了,只有匆匆出城赶去码头的行人。他刚走到当铺门口,只见两个黑影在门口来回踱步,显得心事重重,不时偷偷从门缝里向当铺内张望。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无晋走到他身后,突然问道。
两个黑影吓得浑身一抖,一转头认出了无晋,两人‘扑通!’一声跪倒,给无晋连连磕头,“皇甫公子,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是一男一女,无晋认出了男人,正是杨记酒楼的东主杨荆州,另一个女人脸上涂了厚厚的粉,一股呛人香气扑面而来,估计是杨荆州老婆。
两人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无晋不禁故作惊讶道:“杨东主,你找错人了吧,我没有对你怎么样呀!”
杨荆州心中悔恨交加,今天有三拨乞丐八百多人轮番来他的酒楼,从中午一直到晚上,赖在他的酒楼里讨饭,弄得污秽肮脏不堪,他万般无奈,只好了摆了十几桌酒席请他们吃饭,可是吃完一拨人走了,又来一拨乞丐,吵吵嚷嚷要他做善事,整整一天,一个客人都没有,伙计倒辞职走了五六人,更把他要吓晕的是,整个维扬县的近万名乞丐要来他酒楼吃一个月。
他这才明白自己惹大麻烦了,搞不好他的酒楼要从此倒掉,这时有个伙计提醒他,这可能和他早上得罪的皇甫公子有关,杨荆州终于恍然大悟,带着老婆来求饶,正好遇到无晋回来取东西。
“皇甫公子,我家这个老杀才是个吃屎的狗,不会说人话,求公子饶了我们吧!”
无晋打量一眼这个打扮得妖艳的少妇,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说法,便问她,“你是齐家的女人?”
“是!是!我娘家是平江县齐家。”
“你们进来说话,我有事问你们。”
当铺门已经开了,皇甫贵正瞪着小眼望着这对活宝夫妻,一脸的不屑。
无晋坐在椅子上,一对夫妻垂手站在一旁,都毕恭毕敬低着头,不敢说话,无晋端过皇甫贵的大茶缸喝了一口凉茶,这才不冷不热说:“我确实给三眼弥勒打过招呼,让他关照你们生意,看来你们生意不错。”
杨荆州都要哭出来了,“公子,我是瞎了狗眼,求你饶了我吧!八仙桥之事我再也不敢提了。”
他还算聪明,先表明了态度,无晋点点头,态度很重要,既然杨荆州知道了厉害,他也不想过分逼他们了。
他的目光又转到杨荆州老婆身上,问她,“你是齐杨氏,对吧!”
“是!奴家正是。”
“我来问你,齐家管钱庄的到底是谁?不是那个齐四郎吗?”
齐杨氏摇摇头,“我四哥是管蚕茧生丝的,他是替我二哥齐玮来主持钱庄开业,二哥才是管钱庄。”
“不对吧!我记得是个小娘管钱庄,前几天还来过,我见刘掌柜对她恭恭敬敬。”
“那个是我大哥的三女儿凤舞,她是负责监察各地齐家店铺,上次来是查钱庄筹建之帐。”
“原来她叫齐凤舞。”
无晋暗暗点头,他现在才知道她的大名,在各地监察,下次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再来了。
“好了,你们回去吧!明天乞丐就不会找你们麻烦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杨荆州夫妻如释重负,慌慌张张跑了。
“呸!”皇甫贵朝他们的背影重重地啐了一口骂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空手上门,毫无诚意。”
“五叔,算了,跟这种小人不要一般见识。”
“我也不理睬这种人,把自己忠心耿耿的掌柜赶走,杨记酒楼完了。”
他冷哼一声,又对无晋得意地说:“无晋,刚才我去拜访徐掌柜了,他已经答应跟我们干了!”
“哦,这么爽快?”无晋还以为徐掌柜会推辞一番。
“他也是没办法,家中实在拮据,正愁无处找事做,便当即了答应来晋福记做事。”
无晋心中大喜,又笑呵呵问:“那他什么时候过来?”
“他可能要先去一趟江宁府,他儿子在江宁府看病,他不太放心,说回来以后就来我们这里做事。”
“这件事多谢五叔了。”
无晋走了几步又想起另一件事,回头吩咐皇甫贵:“五叔,上午我给你说的建造钱庄一事,我看齐大福钱庄就造得不错,就那支工匠来,要尽快开工,我希望我从京城回来后,钱庄就可以开业了。”
“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们,当铺这边事情我会逐渐转给黑猪,以后我只管大单和钱庄筹建。”
无晋怕祖父等急了,便跑回自己的房间,在床下找到了装在一只皮箱里的酒葫芦和贝叶经文,又急忙赶回了皇甫府宅。
回到大哥的院子里,祖父已经回去了,大嫂戚馨兰正坐在院子里剥豆,懒精无神,一脸的不高兴。
“大嫂。。。。。出什么事了?”无晋有些奇怪地问。“你大哥晚上要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戚馨兰赌气地将一颗豆摔进小碗里,“你祖父要给他纳妾,他还假惺惺说不想要,我看他心都要笑开花了。”
“纳妾?”
无晋愣住了,怎么莫名奇妙跑来这件事,祖父怎么会想到让大哥纳妾?
“是个会武功的女子,说要贴身保护你大哥,今年二十二岁,余姚那边人,说是长得如花似玉,你大哥嘴都笑歪了,就我这老太婆没用!”
“我什么时候说想要了,你可别冤枉我,再说祖父也是好意,我怎么好当面拒绝。”屋子里传来惟明闷声闷气的声音,也很不高兴。
“无晋你看看,他还说祖父是好心,不好当面拒绝,这分明暴露了他的内心,哼!虚伪之极。”
“你说谁虚伪?”
“就是你,哼!伪君子。”
戚馨兰越说越气,她赌气地拿起豆盆进厨房去了,无晋尴尬地笑了笑,这种事情他可不想参与,他偷偷地溜出了院子,去找祖父了。
。。。。。。。皇甫百龄听完无晋的描述,不由呵呵直笑,“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你大嫂表面柔弱,但内心却很刚强,她不愿惟明娶妾,我可以理解。”
无晋心中疑惑,“那祖父为何突然要大哥娶妾呢?孙儿有点不明白,觉得很唐突。”
“其实我也觉得唐突。”
皇甫百龄无奈地苦笑一声,“这其实是你舅父的安排,你现在明白了吧!”
无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舅父的安排,难怪呢!祖父怎么会找一个会武功的女子,估计这就是要贴身保护大哥了。
“我明白了,大哥是太子和楚王争夺东海财权的关键人物,上次就有影武士想刺杀大哥,是有必要保护他。”
虽这样说,无晋觉得还是有点说不出的蹊跷,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又说不清楚究竟哪里不对劲。
皇甫百龄也不说破,便转换了话题问:“那两样东西呢,带来了吗?”
无晋连忙打开皮箱,将紫金酒葫芦和贝叶经文取出放在桌子,“祖父,就是这两件物品。”
皇甫百龄拿起紫金葫芦,苍老的眼情变得有些伤感起来,他轻轻抚摸光洁的葫芦,低低叹息:“晋安之变已经过去四十年了。。。。。。”
无晋见祖父有点伤感,以为他是睹物思人,便挠挠头皮说:“祖父,这个酒葫芦对我没有意义,要不就留给你吧!”
皇甫百龄笑着摇了摇头,“无晋,可千万别说对你没意义,这两样东西对你有着天大的意义,这次进京,你把它们给一个人。”
无晋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天大意义,这不就是他师傅的酒葫芦吗?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祖父,你就别打哑谜了,给孙儿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
“有些话我不能说,将来你自然会明白,你记住了,进洛京后,你去一趟洛京西郊的天积寺,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主持慧能禅师,记住了吗?”
“西郊天积寺,慧能禅师,我记住了。”
皇甫百龄唯恐他记错,又进一步提醒他,“记住了,是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和尚,左眉上方有一个非常显眼的剑痕,千万别给错人了。”
。。。。。。。。这两天是东海郡长史徐远比较悲惨的曰子,本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高恒却突然放弃了,命令他放人,并撤销了对皇甫惟明的一切指控,甚至不给他任何解释,便匆匆离开了东海郡,把一堆烂摊子扔给他来善后。
就在他头疼不知该怎么样向苏翰贞解释时,昨晚忽然传来消息,他在郡学读书的二儿子出事了,有人把他次子哄骗出来,一阵暴打,两只胳膊都打断了,浑身遍体鳞伤。
徐远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儿子被皮鞭抽得遍体鳞伤让他想起了皇甫惟明,儿子伤势几乎和皇甫惟明一模一样,更甚是胳膊都被打断了。
报复!典型的报复,是谁干的?苏翰贞还是皇甫氏,徐远又想起了高恒的仓惶离开,他开始意识到,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相信不是东海皇甫氏,那个胆小懦弱的家族没有这种魄力,苏翰贞吗?真的看不出来!
徐远背着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他在考虑自己将来该怎么办?是离开东海郡,还是再和苏翰贞斗下去,他心已有怯意,想着调离东海郡,但儿子的伤又让他心中不甘,他不想就此善罢甘休。
“老爷,金从事有急事禀报!”门口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徐远一怔,这个金从事是户曹管人口户籍的,他会有什么事?
“让他进来!”
片刻,管家把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带了进来,他叫金炯,原是负责管银库,管了四年,家中买了两栋宅子,皇甫惟明出任户曹主事后,便将他调去管户籍。
“卑职参见长史大人!”
“你有什么事吗?”徐远淡淡问,尽管此人是他当年一手提拔,但他现在对每一个户曹人都坏有戒心。
“卑职要向大人禀报一件事,今天下午苏刺史将银库中的九十万两东宫税银调走了。”
徐远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小人听管帐的赵从事说起,又亲自去银库看了,正是九十万两东宫税银被提走了。”
“我明白了!”
徐远倒吸一口冷气,自言自语:“看来苏翰贞是准备要把东宫税银解进京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