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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家乡以后,我就再未回去过了……我很像那种随风飘动的无根草……”在一尘不染的“尼古拉耶夫”号邮轮的甲板上,北一辉与大川周明并肩散着步,但一直是北一辉在讲着话,大川周明静静地听着,事实上,从他们一行十几人坐上这艘开往符拉迪沃斯托克的邮轮后,大川周明更多的时候是在沉思,而北一辉却是向自己的同志们宣扬着他的国家改造方案。
“可,正是这种随风漂动的经历,使得我看清了曰本的一切!”
“是的,一辉先生,我们亲眼看到民众的疾苦,更目睹了上层的[***],可是,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呢?一辉先生,在枪击之后,面对天皇陛下的震怒,很多人都主动的投案自首了!对此,我们除去逃亡,还能干什么?”大川周明摇着头,面上尽是苦恼之意,似乎是在为曰本的国民表现而苦恼。“一辉先生……”
大川周明礼貌地开口了。“叫我北一辉。”北一辉更喜欢随便的称呼。“好吧,北一辉,我想多谢你的搭救,你带着我们逃离了曰本,逃往了俄罗斯,可是,我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俄国?为什么。”
大川周明说得真诚又坦率。在东京枪击事件之后,北一辉立即表示大家必须要离开曰本,因为随后政斧会派警察抓拿他们,他们会成为整个曰本的敌人。“奴姓。”
北一辉非常肯定的说出两个字来,而同样也曾产生过“自首”念头的大川周明却似乎听出了什么。“看,我知道你正在想什么:为什么大家会去自首,是因为对天皇的奴姓对吗?”
大川周明很怕北一辉主动提及此事。
“不,我不是在想这些,我在想,是什么事情,让人们主动去自首?”
北一辉站住了,直率地问大川周明。实际上这也是从半个月前,直到现在,在即将到达俄罗斯的路上,这就是一直缠绕在他脑子里的问题,。谈到这个实质问题,大川周明立刻显出了不安与烦躁,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简单的一句天皇震怒,就让他想到去自首,困惑与无奈涌上眼角,北一辉看着曾经去自首的大川周明说道。“对天皇的忠诚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对天皇的忠诚,却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对现在的政斧顺从,现在我们的政斧是什么样子呢?贪官污吏横行,财阀控制着国家经济,这些权贵们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他们甚至不惜卖国求荣……”北一辉说得很急切,在说话时,他的脸上尽是悲怆之色,这时他指着大海说道:“为了建立国家的工业,政斧对民众客已重税,数以万计的家庭只能靠卖女儿去交税,可他们的女儿却只能卖几块钱!”
北一辉继续述说着,好像要把他一肚子的为民众生出的委屈不平都倒出来才痛快:“可是那些工厂最后都到那里去,都被政斧的贪官们卖给了财阀,而贪官们得到了什么?他们得到了难以想象的金钱……可是我们的同胞呢?他们却在全世界最沉重的税收中人拼命挣扎,想大声喊叫,但没人听,没人理……”
终于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想说的一切之后,北一辉望着大海,脸上尽被使命感笼罩着……“一些人告诉我,曰本人的命运就是顺从,一些人告诉我,曰本人生来如此,一些人告诉我,这些苦痛是国家发展的必须,可是……为什么权贵们可以横行霸道,为什么他们可以在民众疾苦的时候,积蓄财富呢?”
北一辉一句道破了最关键的问题。“什么?”大川周明一时没明白北一辉在问什么。“你没看到吗?”
北一辉追问道。
“事实上但凡稍有良知的人都可以看到曰本的不正常,只不过,没有人愿意说,没有人愿意真正面对罢了!。”“你……”
大川周明显然被触到了疼处,和北一辉不同,北一辉更倾向于通过一场革命对曰本进行一场改造,而他却倾向于对华强硬、废除安保条约,他的目标若许更简单一些。“很简单的问题,这不难回答,你真正为曰本的同胞们考虑过吗?”
北一辉执意要问,这时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同志和其它人一样,正如迷途羔羊,需要有人来点拨和帮助。而首先是要自己先拨开云雾,看个透彻。“我……”
大川周明不知该如何表达。“大川,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北一辉穷追不舍,态度强硬起来。“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大川周明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其实不难回答?”
北一辉笑了起来。“我说过,事实上但凡稍有良知的人都可以看到曰本的不正常,只不过,没有人愿意说,没有人愿意真正面对罢了!”
大川周明说完,真的转身走了。可才迈步,又像想起了什么。“可是,我却不会去责怪他们?”
北一辉宽容地笑着说道。“作为一名革命者,我的任务和使命就是为唤醒每一个同胞,我相信在革命的道路上,最终每一个人都会走到真理的这一边,而民众的福祉和曰本的未来,就是世间唯一的真理!”
面对北一辉的说词,大川周明一时间无话可答,正在进退为难之际,大川周明一眼瞟见了船上的那些俄国乘客,终于有了一个合适的转移话题的理由。“我们为什么要去俄罗斯呢?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你吗?”
大川周明借着这一话题终于把那个让他感觉极为尴尬的话题叉开了,而这时几名军官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军官赫然是曰本军官,他们显然是应该去俄罗斯的远征军军官。“难道你想到去俄罗斯运动远征军?”
猛然反应过来的大川周明为自己的这个发现大为惊讶,没想到这个北一辉竟然会想到去俄罗斯,去俄罗斯游说那些军队!“真的如此吗?……实在是太好了。”
大川周明早已忘了刚才自己的尴尬,他意识到,如果北一辉如果是去俄罗斯游说军队的话,而且又获得了成功,那么曰本的历史也许真的就改变了!“士兵们在前线打仗的时候,他们的家人却在挨饿,他们的姐妹却在卖银,甚至于他们的妻子也不得不依靠卖银去养育他们的子女!”
北一辉情不自禁的为那此军人遭遇而感觉到愤愤不平,想到那些士兵,想到他们的遭遇,他总是会心生不平,国家对待他们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不公!你是用这个不公,去游说他们吗?”
大川周明没有说出那个不够恭敬的字眼——利用,正像他去利用那些青年学生一样。“利用,说出来吧,说吧!”
北一辉说出了大川周明吞进去的那个词,他对“利用”这两他字眼一蹼也不在乎,更不觉得是对他的不敬,在他看来这不过只是革命实施的一个过程而已。“每一个民族总需要有人仰视天空,如此,这个民族才会拥有未来!”
北一辉用言语把自己摆放到了另一个位置上,接着他又说道。“同样,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去仰视天空,所以,对于那些仰视天空的人来说,他们的任务就是唤醒这个民族,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成为一个民族的希望呢?”
北一辉站在自己的角度着解释着自己的利用。见他对那两个字似乎并不怎么反感,大川周明干脆非常直接的问道:
“那你到达俄罗斯之后,怎么去游说那些军官呢?”北一辉用手指着远处的那几名军官,随后问道身边大川周明:
“看到他们了吗?”
放下和北一辉问道大川周明。
“知道他们的不同吗?”“看到了,不都是军官吗?他们有什么不同吗?”“不,你只看到了表面?”
北一辉很坦然地讲着。“你仔细观察一下!”
大川周明仔细观察了一下,似乎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的。“你看那位大尉,他的靴子靴面非常光亮,而靴腿却不如靴面。”
仔细看了几眼,大川周明看了北一辉一眼,他说的倒是事实。见大川周明并不能理解这个细节,北一辉便解释道: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大川周明摇摇头,这有什么不同吗?
“是很不一样,这表明这个大尉没有自己的皮鞋,他不得不通过这种方式,在一些场合用把裤子挡住靴身,以冒充皮鞋,他是穷苦人家出身。”
说这些话时,北一辉的语气流露出几分同情,似乎是在同情那名军官,这时仔细的观察那个大尉,大川周明不得不承认北一辉对人物内心的洞察力,那名大尉在这几名军官中,的确显得有些不太一样。“北一辉,你真有天分,真的,能看透人心……”
大川周明又一次赞扬北一辉并明显地表示了崇敬。一个人与大自然相比,渺小得连一粒灰尘都不如,然而一个人头脑里可以装下的东西实在是不可限量的。大川周明不明白,北一辉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呢?“世上最难懂的就是人心。”
北一辉有些感叹地说道,然后却又是一笑。“同样最易懂的也是人心!”
“最难懂?最易懂?”
大川周明好奇地想听听北一辉对人心的剖析。北一辉那双眼睛这时发着光,他直视大川周明,一字一字地说:
“只需要明白他们想要什么就行了!”话声一落,北一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贫苦家庭的孩子,由于无钱读书只能上免学费的军校,所以,现在在军队中,有很多基层军官都是贫苦家族的孩子,他们了解民众的疾苦,所以,想要运动军队并不困难,只需要明白他们想要什么,明白他们需要什么,明白他们的内心在想着什么,也就足够了!”“一辉先生,我认为如果这么自信的话会有些不不妥,毕竟军队是天皇的军队,他们是绝不会背叛天皇的。”
大川周明还保留着清醒,于是便从实际提醒着北一辉他需要面对的现实,就连他这么一个革命者,尚都在天皇震怒的时候,想去自首,更何况是皇军军人?
谁知北一辉听了却没有显露任何不悦,根本不曾考虑他的反对,反而是极为自信的说道:“你不明白,对于一些事情,你并不明白!”
话一说完,不等大川周明说话,北一辉便径自向前走去了。他相信,最终大川周明还是会站在他的一边。果然,大川周明还是跟了上去。“自从世界进入20世纪之后,全世界几乎从未暴发过革命,尽管一些中国的同志,曾将1904年,视为他们的革命,可是事实上,那不过只是一场民族起义罢了,在野心家、财阀、官员们的带动下进行一场民族起义,根本谈不上什么革命……”
北一辉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分析着世界范围内的革命,尤其是中国的革命。“可是,俄国却不一样,1905年,那里却曾爆发了一场全国范围的革命,那场革命差一点推翻了沙皇政斧,很多城市建立了苏维埃,当然这是一种政权方式……只是很可惜,最后他们的起义却失败了!”
大川周明叹了一口气,流露出对于俄国革命失败的失望之间。“不过,那次革命却在俄罗斯人的心中埋下了一棵革命的种子,”
北一辉此时已经不见了先前沮丧的样子,
“当我们还在摸索着的时候,俄国人已经进行了革命,他们已经种下了革命的种子,相信我,如果这场战争再持续下去的话,迟早,在未来两到三年内,也许俄罗斯就会爆发一场新的革命……”“你怎么会那么肯定吗?”
大川周明有些诧异的看着北一辉,但却忍不住幻想着革命爆发的景象。“是的。”
北一辉肯定的说道。“因为那场革命,俄国沙皇虽然镇压的革命,但是却未来能真正消灭那些革命领袖,他以为流放可以改变一切,可是流放者很快就通过考试回到了大城市,继续着他们的革命,这就是俄国一定会再次爆发革命的前提!”
北一辉的肯定,看在大川周明的眼中,似乎没有什么道理,他不能够理解,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就像我们,现在我们不是正在谈论着一场新的革命吗?”“这……”“要知道,革命者可不是匪徒,匪徒遭受挫折或许会就此沉寂,可是革命者却会等待再次发动革命的机会,现在,在俄国,那些革命者不正鼓动着革命吗?。”“让本国政斧在战争中失败……”
大川周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想到在报纸上看到的关于俄国革命者的报道,的确,从这个方面来看,革命者是不会放弃的,他们一时的沉寂,只是为了等待机会。“所以,我们要去俄罗斯,”
北一辉笑着说道,然后他又继续说道。“我们要去俄国,去见一见俄国的革命者,向他们的学习,向他们讨教,最终,相信我,我们只是暂时的离开了曰本,很快,我们就会再次回到曰本!”
说完,北一辉的脸上尽是兴奋之色,当他决定前往俄罗斯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他要向俄国的革命者学习,学习他们如何发动一场革命,如何引导一场革命,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让另一位同志潜伏在国内,去酝酿下一次革命的风暴。
“仔细听着,我同时”
北一辉夸张地做了一个动作,然后用极具力量的口吻说道。“当我们再次回到曰本的的时候,我们会带回一支军队!”
我们会带回一支军队!
大川周明被北一辉的话给吓到了,他看着北一辉,想到在俄罗斯的数十万陆军官兵,如果……他真的能把他们带回到曰本的话,那么曰本的……“到那时,曰本一定会发生天翻地覆变化,不,是一场真正的革命!”
一本正经的北一辉有些激动的说道。“怎么?你不相信吗?……”
见大川周明似乎仍有些疑虑,北一辉却是笑了笑。“好了,我的朋友,我们用事实去说话吧!”
在大川周明张嘴欲回答的时候,北一辉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而后极为认真的说道。
“我的朋友,历史会去证明今天我对你说的这一切。”在他的声音落下时,这一刻,似乎天空真的听到了他的话语一般,西方天际的太阳已经落到了海平线下,似乎是在印证着一个国家的未来,或者说,是在等待着一个明天的到来。此时,亮如白昼的“尼古拉耶夫号”邮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行进,遥远的天际还残余一缕晚霞没有散尽,正好映照着他冒出的浓烟,缥缥缈缈、朦朦胧胧,令这艘邮轮平添了几分神秘。船体周围的水域,因灯光的照射仍能显出海水的蓝色,而船身一过,蓝色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是漆黑如墨的深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