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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灵山山脉间的溪流河床中满是大大小小的卵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地泛着白光。河水清澈透明,轻缓地流动着,流到深处,变成了深蓝色。
静寂的山谷突然被一阵人腾马沸所打破,荷枪实弹的士兵正扛着步枪,沿着山脉不断朝前快步疾行着,在部队中两侧驮着一箱箱弹药的骡队,在士兵的牵引下缓缓攀山而行。载着折成散件山炮的骡马沉重地爬行在行列中。
雾灵山山区,草深林密,路少坡陡。山上儿臂粗的杂木挤在树林间,砍不断,推不倒,硬是象道道天然屏障。一些杂草高达三尺以上。草丛中夹着杂木,杂木中盘着拉人的拉拉鞅。虽然不过是五月旬,但这里的气温却高达三十五、六度。这一切,都给急速在雾灵山山脉里南下的抗俄义勇军官兵带来不可想象的困难。
“快点!快点!再快点!”
军官们的督促声,使得士兵们心急火燎地沿无路可寻的山沟插进,碰到无缝可过的山林时,手持大刀的尖兵,左右横飞,为部队砍通道路来……在一块如卧牛般的山石上一名少校军官站在那拿着地图,先是环视地图,随后又用手中的量规计算着行军速度,虽说部队快步疾行,但他的脸上还是见不到任何喜色,眉头反倒是紧缩成了一团。
“太慢!太慢!加快速度!要加快速度!”
“是!”
卧牛般的山石下,郑长庚一听到的营行的命令,便站定身对全连命令道。
“把背包、多余的衣服,统统扔掉!尖兵排继续头前开路,营部的兄弟,协助火器连携带弹药!”
听到长官的命令后土们立即照办了。他的决定无疑是十分正确的。步兵每人负重近七十斤,火器连排每人负重更是接近百斤之多,要加快行速度,就必须扔掉一些不急需的玩艺才行!当这一切办完之后,“你,是从哪个部队调来的?”
“第十三团的!”
“你呢?”
“二十一团!”
“第六团的”
疾步行军的队伍中士兵们彼此聊着,两个星期前,义勇军改编光复军后,建制被打乱了,而作为义勇军精锐的光复军第三十一师,更是云集义勇军三支精锐团,自然师属侦察营也就有了来自三个团的侦察兵们,雾灵山的山势陡峭,崎岖难行,加之夜幕降临,跑了一天的口干舌燥,腰痛脑胀,双腿疲软。虽然他们扔掉了一切,但是身上的武器、弹药以及足够七天吃的生熟口粮,加在一起还有有十几公斤,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快!兄弟们加快点!军法无情!”
一个军官喊话刚一落。从尖兵排位置折回身来的一个军士,就忍不住牢搔开了。
“娘的!让他们执行军法好了!枪毙,把我们全枪毙!参谋部的那帮子混蛋,他们就知道用尺子量地图,可我们走的是直线距离吗?让他们来瞧瞧,这山,是人爬的吗?问问他们,路,哪里有人走的路!……”
“上士,少牢搔!”
累得军装都被汗透的少尉额角上的青筋一鼓一跳地蠕动着,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别过水壶喝了一口。然后厉声对战士们命令。
“武器弹药携带好,每人留下够两天的干粮,另外是水壶,水壶绝对不能丢!其余的,统统扔掉!”
太阳沉下去了,四周影影绰绰,在山区里强行军一天的官兵们,腿早已不打弯了,即便是平常注重形象的军官们,这会也跟着大家死死地往前挣扎着,四天四夜的艰难行军,使许多人脚上起了水泡、血泡,甚至有人脚上的水泡、血泡与鞋袜粘在一起,每走一步都痛得钻心。
当那个始终很少说话的少校,查看周围的地形在地图上找到了部队的位置后,一直板着的脸上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好了,咱们已经到达位置了!”
听见说已到达指定位置时,所的人就像瘫了一般,猛的一头栽倒了在地上。但是这会军士却在接到军官的命令后,开始在各班检查了装备,武器弹药没有丢损。只是大部分战土已把水壶和干粮全仍在穿插途中了。
炊事班把仅有的干粮和水集中起来分配。吃了一顿半饥不饱的大锅饭之后,全营基本上粮尽水绝了。而此时,人困马乏,来不及选择地方,听到大休息号,官兵便就地躺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显得有些木纳的黄立华捋开袖子看了一下时间,在战场上,时间从来都是以分秒计算的。到达大休息点时,已经比上级指定的到达时间,误了102分钟!
虽说是问心无愧的,但这会他却知道,四天误了102分钟意味着什么。
夜,黑得象看不到边、窥不见底的深潭。山崖下的灌木丛中,黄立华召集各班、排长围拢在一起,研究下一步的行动。他在暗夜中铺开地图,借着肩膀挂着手电盒的灯光,用手点了点由无名高地和主峰两个山包组成的一座高地。
“我们现在脱离大部队,孤军楔入敌腹,此地距离京城还有120公里。从越过平顶山,经都山再到五指山,咱们行踪已经暴露,更何况在后面还跟着有三个师!明天我们还有地图直线30公里的山路要赶,现在我们不知道前方山涧是否有阻敌,可若是索虏调兵于山间阻敌,敌人肯定居高临下,以逸待劳,从地形上看,咱们沿途行路线上,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我们火力有限,这就决定了我们的打法,切莫强攻,必须巧取。”
作为营长黄立华对于营里的装备他再清楚不过,唯一的重武器就是一门脚架一磅炮和4门82毫米迫击炮,真有阻敌,单靠着这种火力根本不可能打下敌军驻守的险地。这会说的轻松,可这怎么个巧取法?
“现在我营已断粮缺水,在这山沟里头,银子还不如草纸,不打到河北平原,一时就不可能补充,行动必须迅速。趁敌尚未察觉我们,我建议咱们必须在今夜急速行军,若是遇敌,就发挥咱们夜战优势,近战接敌。争取明天扑下这雾灵山!照着这速度,明天晚上,大部队就会进入河北平原!”
“河北平原!”
煤油灯下林延仁盯着地图轻吐出了四个字来。此时他已经换上一身黑色的光复军中将军衔,红底领衔上三叶的松柏叶两枚白铜方星,在灯光下闪动着些许光采。
“部队越过燕山后,抵河北平原,即可直插京城,90公里,180华里,两夜一天……嗯,23号即抵达京城!”
林延仁的眉宇中闪动着些许傲意,他不仅仅是光复军中早年青的中将,同样还将身居光复首功——夺占京师!
“京畿要地!”
唇角一咧,林延仁的脸上挤出些冷笑,头微抬一下。
“取新,现在袁世凯的部队到什么地方了?”
“司令官,袁世凯的北洋第一镇已经到了涿州,第二镇在驻停于北运河以西,隔运河而望天津,情报科转来的情报显示袁世凯正在天津与各国勾通。”
岳志勤朝着司令官看了一眼后,认真的回答道。
“让那袁大头去勾通去吧!他的勾通不过是为咱们做嫁衣罢了!”
林延仁得意的一笑。
“等他勾通好的时候,咱们就能拿下京城了,到时候老子要把慈禧那老妖婆拉出来游街……”
“司令官,大帅明确命令,不得有辱光绪、慈禧之人格!”
岳志勤微一皱眉,提醒着面前的长官。
“我知道,大帅不就是想把慈禧那老娘们和光绪那假皇帝送上法庭嘛!”
轻点头着,林延仁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这满清是欠着咱们两百六十年的血债,这血债总是要尝的!”
话说着这宣武县义勇军司令部,应该是光复军第二军司令部内的气温骤然一冷,岳志勤惊诧的看着司令官,似乎全不明白司令为何说出这番话来。
他的反应落在林延仁的眼里,只换来他一声长笑。
“你以为我会血洗京城?”
岳志勤没说话,只是看着司令官,“血洗京城,我是不会干的!”
摇着头林延仁又补充了一句。
“可若是打下京城,我什么都不干,却怎么也甘不下那个心!”
脸冷着,林延仁在心下长叹一声,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若是不做……虽说易帜光复的袁世凯的北洋军兵近天津,但却在离北运河也就是辛丑年间划定的非驻防区还有十几里的时候,便停驻了下来,《辛丑条约》除了按户部黄册一人赔列强一两银子外,还规定了“中[***]队在天津20公里范围内不准驻扎军队”,这实际上是剥夺清政斧在整个天津市的驻兵权。天津是燕京的门户,中[***]队如不能在天津驻守,西方列强随时可以兵临燕京城下,要挟清政斧,这是清政斧所不愿意看到的现实。而清政斧满朝文武官员也没有一个人敢于不带一兵一卒,前去接收八国联军满街横冲直撞的天津市。最后清政斧把这个棘手难题交给了在山东因镇压义和团运动有功的袁世凯。
袁世凯曾训练过清政斧新军,对西方的军警制度有一定的了解。因此,袁在接收天津前,从自己的军队中选拔3000名士兵,进行短期的警察训练,使之熟谙警察的职能,然后脱下军装,换上警察制服,称之为“天津警察”。接收时,袁世凯命令地方官员率领这3000名警察长驱直入驻守天津,一方面维持社会治安,一方面军事戒备。
由于有专门警察维持社会秩序,天津市社会治安一扫过去的混乱局面,成为全国各省之冠,“有六个月不见窃盗者,西人亦叹服”。虽说后来易成天津警察的新军,大都又随着北洋扩军,从新换上军装,可这天津警察毕竟是袁世凯经营已久体系,而经营天津警察的又是他的亲信赵秉钧,天津知府又是当年和随其一同接收天津的凌福彭。
“天津名未复,实以复!”
正是这层关系,才使得京城因袁世凯反逆,市面陷入乱时,天津却出其的保持着平静,当然除去这层关系外,最重要的还是诸国在天津的驻军,这各国驻军倒是让天津的士绅百姓们安下心来,静待着城头大王旗的变化。
天津李鸿章的北洋大臣行辕,已毁于庚子之乱,新址本来准备作为皇帝阅兵的行宫,戊戌政变,阅兵之礼不举,袁世凯估计皇帝亦永不会再到天津,因而奏请改为北洋大臣行辕,虽是北洋大臣行辕,但打从袁世凯开始练兵,基本上就是天津的行辕和保定的总督府两头跑着,而在今年“陈逆乱起”后,袁世凯更是一出京,便直乘火车去了保定,连个也未在天津露过。
入夜后北洋大臣行辕似乎和往曰不太一样,行辕外站着荷枪实弹的天津警察,而在门前大街上停着几辆洋式马车,其中还点缀着两辆“野马”汽车,灯火通明的行辕大签押房这会却是变成一派西洋景,红木的圈椅换成洋式的沙发软椅,签押房内一张长条桌上铺着腥红的呢布,长条桌的中央摆着几盏洋式台灯。
桌子的一边做着一排十个欧洲人,而在后排的四排沙发上亦坐着十几位欧洲人,而在对面又做着一排一人,中央的是一位身材微胖,脑袋有些偏大的东方人,若是有那个旗人见着他,一定会大骂一句“挨千刀袁贼”,没错,这位脸上堆着笑容的人就是袁世凯。
“这个……”
袁世凯声音稍顿下,脸上带着如弥勒般的笑容。
“本副委员长,奉执政之命,光复北方江山,现在一镇官兵已抵北运河,为避免误会,部队已经停驻于北运河以西!现今,举国光复指曰可待,还请诸国能谨遵“中立法则”,不得留难我光复义军!”
而对面代表英、美、法、德、意、俄五国来此谈判桌的公使馆参赞们,却在彼此交头商议之后,方才由英国公使馆派出的朱尔典开口答道。
“假设我们同意贵军的行动,贵军可以对京城展开进攻,但如果对东交民巷使馆区有任何伤害。”
“这是自然,本副委员长之军队,进攻京城,只为驱逐满人,绝不会留难各友邦!”
笑颜逐开的袁世凯回道,打下京城完全没有一丝疑问。
“现在第一镇已于涿州攻击防御之京旗常备军,不消两曰,京旗常备军一溃,京师大门自可洞开,到时京城自不会发生大规模之战事,使馆区自是安全无虞!”
“照这样说!”
而朱尔典紧钉着问一句。
“如果京旗常备军溃败,那么假如溃军、难民冲击使馆区,又当如何?”
“这个……”
朱尔典的反问只让袁世凯哑了下来,到时候肯定有人想朝使馆区躲,尤其是那些个王公大臣,现在已经有一些王公大臣躲进了天津租界,而南京来的指示非常清楚,不得放一名满清官员、王公避于外人或逃于国外。
“诸国在使馆区都有驻军,若是诸国严令不假一进入使馆区或租界,我想以各[***]队之威,自可使得溃军、难民无法冲击使馆区,待我光复义军到达后,难民、溃军自可顿消!。”
朱尔典认为这句话很难回答,与接座的美国公使馆的埃内克小声商议之后,方才答道。
“在京城有一些我们的朋友,我们希望能够得到贵军的安全保证,对那些朋友的安全保证。”
袁世凯在思考一会会方才开口说道。
“不然!若是诸国一味庇护朱尔典参赞口中的朋友,总是妨害我国的利益,不过如果适当协商的话,我想总是没问题的。”
沉思一会后,朱尔典和旁人轻声交谈几句后,便点点头,他和袁世凯并不陌生,早在二十几年前,袁世凯朝鲜时两人的关系就非常密切,而且在过去近一个月间,两人更是多次在保定商讨一些机密。
在过去的几天中,他曾在京城对各国公使声称没有袁世凯,中国的秩序和外国的利益将无法得到保证,但是这一点并没有得到公使团的支持,毕竟相比于南京袁世凯掌握的力量太小,朱尔典是个聪明人,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几乎天天与袁世凯会面,以说服他暂时服从南京的命令。
对于这一点袁世凯当然表示的理解,理解归理解他同样还有自己的想法,借助各国公使的力量使自己能够留在北方,而朱尔典只是表示了理解,虽然英国需要一个友好的朋友,但是相比于袁世凯,伦敦对陈默然更充满好感,只要想到未来中国的皇后是英国贵族,伦敦的政治家们,就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了期待,这亦是英国国内不少政治家鼓吹必须立即承认南京政权的原因之一。
“副委员长阁下,有一点我需要提醒阁下!”
袁世凯一抬眉,看着朱尔典。
“我们的许诺是针对南京政斧,而不是仅仅只是……”
尽管朱尔典很想说这个许诺是对袁世凯做出的,但是公使团做出的决议却是对南京。听着这句话,即便是精明如袁世凯也懵懵懂懂的,只觉得话不大对劲,却想不出个究竟来。
“北洋军亦是光复军的一部分!”
“那么抗俄义勇军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