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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权贼

作者:无语的命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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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支部队经沿着官道、田间小道向北方开拨。在地里忙活着的乡民,抬眼就看到一队队的军人跑过去,留下一片被卷起的尘土,大部队们扬起的灰尘,不断地落到树叶上。树干上也满是尘土。战士们越走越远,一会儿,田间路头又恢复了静寂。

    饷午过后一场雨之后,河上雾气迷蒙,远方的山和近处的耕地也笼罩在层层云雾之中。军队的车队溅起泥点,艰难地行进在泥泞的道路上,而在田间驮着弹药箱骡马也在奋力的前行着。军队也行进在泥泞中,雨水打湿了他们的涂胶的防雨披风,步枪枪也[***]的扛在肩上。披风下,两行鼓鼓的子弹袋使他们显得笨重而臃肿,活像怀有几个月身孕的孕妇。

    “我有一支枪,扛在肩膀上,子弹上了膛,刺刀闪寒光……”

    行军的队伍中军歌嘹亮,虽是顶着雨,可歌声依显得雄壮。

    “慷慨激昂,奔赴战场,冲锋陷阵的谁敢挡!誓把河山光复了,高唱凯歌还故乡……”

    跟着士兵哼着军歌,赵晟抹了一把脸上甩着的泥水,满是泥水的脸上挤出些苦笑来,挂着泥的军靴足有几斤重,行军几天后,这腿就像灌了铅一般。

    “……上刺刀、上刺刀,前进前进前进!那怕山高把路挡,那怕河深横于前,上刺刀、上刺刀,前进……”

    这会的歌声更豪迈起来,可跟着唱的赵晟却是喊不出个豪迈,直到最后一句“冲啊!杀!”时才算是找回些精气。

    跟在赵晟身旁小跑着,扛着骑枪的刘大业挤到排长跟前问到一句。

    “长官,你说咱们啥时候才能走到郑县?”

    刘大业是赵家粮号里的伙计,在当兵时想都没想到自己的排长竟然是大少爷,大少爷不是在省城上洋学堂吗?虽是心里有着疑,可也未敢细问过。

    “明天!”

    赵晟应了一句,继续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着。

    不凯旋,誓必死!

    似乎的赵晟已经看到凯旋的那一天,只要像现在这样“走”下去,估计撑不到年底,这全中国就河山光复、民族解放了,但前提是必须走下去。

    “长官,你说,咱们到郑县,会跟北洋军打起吗?”

    “扯淡,北洋军也算是友军!”

    旁边的士兵接了句,而赵晟却瞪了他一眼,他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在赵晟看来,从袁世凯拒绝到南京赴任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擅自命令部队向京城方向进攻,就已经表露出了袁世凯的野心。

    “长官,要是咱们到了郑县,那北洋军不愿,怎么办!”

    “军人需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说出这句话时,赵晟把腰侧的涂胶挎包朝后抽了一下,服从命令,北洋军拒绝服从军令,就是叛军,对待叛军绝不容情。

    “但愿……小爷的枪可不想沾汉人的血啊!”

    心沉着赵晟喝着一声“兄弟们,快点,别让三排超过咱们了!”,喊着话脚下又加快了步子。

    绝大多数士兵在田间小路上行军的时候,在官道上除去拖拉火炮的“野马”小货车外,还有一些运输车,时常有灰绿色的小汽车疾弛而过。

    小汽车的前排往往坐着一位军官和司机。后排是另外一些军官。车队经过的时候,会溅起更多的泥点,溅到路边行军的士兵身上,但士兵们只是埋头朝前走着,偶尔的当运输车经过时,会有一些实在走不动的士兵被推上汽车休息一会。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出发时队列整齐的部队,现在已经没了什么样子。每一个士兵都是浑身的泥水和汗水,一张张脸上的神情已经接近虚脱,十天行军近千里地,已经所有的人都已经濒临了极限。

    这一辆在泥泞中挣扎着的野马汽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一名年青的将军从车上跳下来,接着车上又跳下几名参谋,将军的脸上带着些笑意。

    看着那引起濒临极限的官兵,下车后站在路边的肖炘韧的眉中却是闪动着一些得意,第一军三个师兵分五路,从皖北、苏北两个方向挺进,除去偶尔的交火外,整个过程就像是行军一般简单,沿途所过府县无不是易帜以保官位。

    “长官,第九师有一个副排长带着两个士兵逃了!”

    一辆摩托车停在车旁,从传令兵那里接过一份报告的邵参谋的报告,却是让肖炘韧面上的得意淡去了些,他冷笑一下。

    “命令宪兵部队,不计死活、不计代价,给我抓住他们!”

    逃兵,长途行军时难免会出现,从出阜阳城,就不断有士兵逃跑,甚至还有基层军官。

    “长官,第六师宪兵营昨天抓住了三个逃兵,……”

    “命令第六师今天休息时设立军事法庭!”

    冷答应一句,肖炘韧没再继续说下去,随着大量的清军部队入编到光复军中,初时那种主官掌生死已经被临设军事法庭所取代,这是为了避免“反正军官”借军法清除黄埔军官。

    站在路边,盯着那张汗水淋漓的虚脱的脸,肖炘韧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情感,现在第一军就是在和北洋军抢时间,必须要抢在他们之前,完成对山东、河南的控制。

    斩其首、断其身,想着明天可以越过黄河,肖炘韧脸上露出些冷笑,只要光复军越过黄河,这第一步棋就算走好了,剩下的就要看北边的行动了。

    脸上压着怒意,袁世凯形容惨淡地回到总督府,以至于都有些怕见人了。馆中有那得到风声的,免不了私下议论,一传两,两传四,都知道袁副委员长栽了大跟头。孙宝琦、杨士琦这两位副委员长府上的提调,原以为袁世凯和光复军代表见面后,必会立即找他们去商议,谁知竟无动静,孙宝琦还能忍得住,杨士琦却认为不能听其自然。

    “慕韩,”杨士琦眼中带着紧意。

    “咱们得去,找大……副委员长去问一问吧?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很明白的一回事,光复军夺占山东、河南,是为了断咱们的根基,没有山东、河南,即便是咱们打下京城,最后大帅还是要把军权交出来,去南京上任。”

    “可是这样任由他们这么逼着,也没什么办法,走!”

    杨士琦拉着他说。

    “咱们去看看!”

    “慢、慢!去了就得有办法拿出来,先想停当了再说。”

    杨士琦想了一下说。

    “这件事少不得卜五,他的作用很要紧,现在他在南京身居要职。得赶紧给他发电报。办法我有,且先见了项城再说。”

    “卜五”是指徐世昌,他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现在北洋诸人中在南京政斧中最为显赫。孙宝琦也认为这件事非跟徐世昌商量不可,当即派人去发电报,然后与杨士琦一起到了袁世凯所住的那个院落,刚进垂花门就看到一个矮胖的背影,在走廊上负手蹀躞,腰弯得很厉害,仿佛背上不胜负荷似的。

    “嗯哼!”杨士琦特意作了一声假咳嗽。

    袁世凯闻声回身,看了一下没说话,转身往里而去,孙、杨两人随即默默地跟了进去。

    “你们都知道了吧?”

    “听说了。”

    孙宝琦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光复军派来的那位中校代表在来时就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北洋军必须接受改编。

    “没有什么!”

    杨士琦是很不在乎的态度。

    “没什么?”

    袁世凯说一瞪眼,盯看着杨士琦。

    “眼前要保住军队才行。首先,我怎么才能不去南京赴任,这个折子该怎么措词,我就想不出。”

    “不!”杨士琦连忙接口说道。

    “决不能自请不赴南京履职。得想法子弄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得想个法子,让副委员长留在这。”

    “啊,啊!”

    袁世凯精神一振。

    “想个什么理由呢?”

    “如今最要紧的一件事,是想法子让执政相信副委员长,之所以不赴南京,不是因副委员长不信执政。”

    杨士琦说着那副委员长时,语中总显得有些不甚习惯,可不习惯他也得习惯,大帅那是光复军对执政的称谓,再称袁世凯为大帅显然不再合适。

    “问题就在这地方,张南皮先请光复军入武昌,执政尚往武昌亲迎,接其往南京任执政斧咨政一职,由此可见,执政虽未触府县官员,但却对各地总督、巡抚警惕非常,更何况是副委员长尚握三镇大军。”

    “说得是!”袁世凯深深点头,眉间尽是愁容。

    “南京的意思很明白,军事自有参谋部为主,我袁世凯亦非军人,又岂能干涉光复军之军令,所以要我往南京履职,再者北洋军三镇,至今未行改编光复军制……”

    那位路国政中校的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的都很明白,袁世凯必须去南京,北洋军必须改编,这是南京的底线。

    “改光复军制!”

    “改肯定是要改的,恐怕他们肯定是不愿咱们换个旗、易个名那么简单,军为根基,执政虽起于商海,但却是兴于军旅,又岂会不知此理。”

    “这还在其次,最关键的问题却是,一开始我不去南京,怕就已经惹了执政的猜疑。”

    袁世凯感叹一句,然后又摇着头道。

    “一但心起猜疑,只怕此去南京,恐怕是凶多吉少,我个人安危倒是其次,只怕到时会苦了众位随多之幕友、下属。”

    嘴上说这么说着,实际上袁世凯却是在提醒着他们,他袁世凯和北洋早已经是休荣与共。

    杨士琦点点头又说道。

    “今曰之执政,之所能上海的创得今时之业,皆缘于地方权大,虽执政言必称他时各地兴建咨议局,邀请请地方贤达士绅议政,可这只是议政而非决政,执政削地方之权已呈必然,请张南皮于南京,于各地派驻事物官,这些都是为了他曰集权于中央!若是像现在这么撑下去,即便是咱们固了直隶……”

    “只要打下京城,副委员长就是今世光复第一功臣,到时,即便是副委员长只身去南京,若是执政相对副委员长下手,恐怕也要顾忌天下之人。”

    “夺京师,除满清,是我等已议定之事!”

    这会袁世凯觉得心情舒畅了些,定神想了一下说。

    “照你们看,我要怎么样不去南京?现在不去南京,才是当务之急,若是我去南京,界时只恐夺得京师之名,皆归……执政!而且如何可保光复军不过黄河!”

    说到最后几句时,袁世凯压低了声音,现在从南方赴来的光复军第一军,可是他的心头之刺,河南、山东两省肯定是保不住了,但他不想连直隶都丢了,要是那样北洋军即便是夺了京城,到时也就是无根之萍。

    “这一点有些难办,最重要的就是理由!”

    杨士琦沉吟一会,才开口说道。

    “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怕难安执政之心。”

    “不知副委员长可否记得辛丑条约各国约定京津驻军?”

    此时杨士琦却垂眼静思好一会,方始开口。

    “嗯?”

    袁世凯心中一疑,有些诧异的看着孙宝琦。

    “北洋军欲夺京师献于执政,这京津一带展兵,自然的会引各国警惕!自然需要一执政斧要员与各国协商!执政虽欲请副委员长往南京赴任,可执政也知道,诸国列强非其所能招惹,若是没有一位与诸国公使熟悉的大员居中与各国协商,与诸国协商,到时万一北方引起什么事端来……这岂又是执政所愿乐见!”

    听着杨士琦的脱身之计,袁世凯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北洋一二两镇之所以到了保定,便停止前进,一方面是因为南方进逼的光复军,另外却是未弄明白各国的态度。

    “这个脱身之计或可有用!不但冠冕堂皇,而且可有所表。不过,”

    杨士琦又放低了声音说道。

    “副委员长,从前年大将军有个故事,你总听说过?”

    “年羹尧的故事很多,不知老兄指的那一个?”

    “他班师回京的故事。”

    袁世凯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说:“倒没听说过。”

    据说雍正即位以后,召年羹尧自青海班师,雍正亲自郊迎,目睹军容如火如荼,极其壮观,内心已生警惕。其时正逢盛夏,雍正为示体恤,传旨命士兵卸甲休息,谁知年羹尧的部下,置若罔闻。后来年羹尧本人知道了,谢恩过后,从怀中取出一面小旗,晃动了几下,顿时欢声雷动,卸甲如山。雍正心想,圣旨不及军令,如果年羹尧此时有篡位之心,自己的姓命必已不保,所以从此一刻起,便下决心要杀年羹尧。

    听杨士琦讲完这段故事,袁世凯才知道说到最后还是归到他最不愿放手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交兵权?”

    “是的!”

    杨士琦点头答道。

    “疑忌之心,正是执政欲解副委员长兵权之原因,咱们现在没资本和执政叫板,单是五路进军的第一军,就能和北洋一较高下,所以咱们要拖下去,可即便是想拖下去,也要展出一些诚意!”

    听得这话,袁世凯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阵,自己的北洋军能成为执政的顾虑,倒是让人欣慰,可在欣慰的同时,又明白自己的问题全在北洋军上。

    “我这三镇北洋新军,自信在海内已是所向无敌,也难怪执政会有所疑忌,但蔚亭忠心可表啊!”

    “忠心可表,也要表出来!没表出来,执政是看不到的!”

    “怎么个表法!”

    “第三镇除去千五巡警营外,其它皆是新募之兵,分驻于山东、河南,副委员长不妨在去电说明北方外交厉害时,将第三镇交出改编,至于第一、二两镇……”

    “等到京师光复再行改编!”

    袁世凯立即明白了杨士琦的法子,交出人未完训、械未充备的第三镇,而第一二两镇仍然向北攻打京师,京师据占之后,他袁世凯的声望恐怕就是……想着他便唤人将张一麟请了来。

    “这个法子不错,即表了心态,又阻了执政念头,交出了第三镇,执政为收天下人心,势必不会再强迫副委员长,而副委员长又可居北协商,待京师光复,到那时……”

    孙宝琦交口称赞着,这主意看似执政得尝所愿,可实际上副委员长交出的不过只是个鸡肋。

    “而且又可让第一、二镇的官长们,看看这光复军是如何个改编法!”

    “请你打个电报给芝泉,告诉他,不得拦阻光复军友军,着他准备改编。”

    张一麟只是愣愣,未说什么便答应下来了。

    这时袁世凯又开口问对孙宝琦说道。

    “你帮我写个请罪的电报,一定要晓明厉害,另外……。”

    “副委员长,这事急不得!副委员长冒然发这封电报,只怕又会引执政猜疑!”

    杨士琦摇着头劝阻道,在袁世凯投来疑惑的眼神时,他才继续说下去。

    “副委员长,咱们要想成此事,必须要有人在南京帮助副委员长说话……”

    “卜五?”

    孙宝琦这才想起杨士琦来时提到的徐世昌。

    “卜五,虽位其权,但他还不行,要想事还要靠其它人!不过,还在靠卜五在南京居中周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