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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随周承业来到他的卧室,正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却见周承业脸上略带戏谑之意,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两兄弟是不是把脸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两人大惊,其中一个身材稍矮的忘记了刻意压低嗓子,尖声尖气地说道:“咦,你怎么知道我二人是兄弟?又怎么知道我二人不是以真面目示人?”
周承业心里头一阵乐,他真想告诉这个家伙,刚才不知道那个笨蛋在言语之中喊“大郎”来着。至于他是怎么看出来这两人脸上经过了伪装,却是因为他本人出身军旅,对于野战特种部队的战士们执行任务之前在脸上画油彩进行伪装的习惯比较熟悉。
周承业没好气地说:“就你们这点小伎俩,想骗人还简单了些。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打一盆水来,再给你们弄点吃的。”
说完这话,周承业便转身出去。
“大郎,你说他会不会出去喊人来抓咱们?”一个少年的声音紧张地响起。
“我觉得不会,这个家伙邪门的紧,似乎能看穿人心,真是要耍心眼子对付我们,只怕不用等到现在才动手!”另外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嗯,反正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大不了一死!”
屋内两兄弟在那里紧张地小声说话,出了屋子的周承业却是迅速地从井中打来一盆凉水,直接来到院中的马车旁。
按照周承业的估计,马车夫刘十三应该快要转醒了,他得赶在刘十三自然醒来之前把他唤醒。
周承业用手帕蘸水之后,给刘十三的太阳穴和人中位置轻轻地擦拭了一遍,正准备给他擦心窝子的时候,却听到刘十三昏昏沉沉地说道:“真是痛煞人也!”
“刘十三,你醒啦!”
“咦,这是哪里?二郎,刚才那个打我的坏人呢?”
“坏人已经被巡街的官兵赶跑了,我见你昏迷不醒,便将你带回府中。这是今天的工钱,这是二十文的赏钱,你拿着赶紧回家去吧!”
“多谢二郎,你真是个大善人!”
忽悠走了刘十三,周承业端着这盆还算干净的井水回到卧室。
“你们先把脸洗干净,别整的跟个大猩猩似的,我这就去后堂给你们寻点吃食。”周承业搁下脸盆,转身又出门去了,压根就不给屋内那兄弟说话的机会。
屋内的兄弟俩将脸洗净之后,便露出两张俊俏野姓的少年脸庞来。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竟然差点红了眼睛。
又等了一会儿,就在屋内两兄弟准备“跑路”的时候,周承业用后背顶开门帘,手中端着两碗凉面走了进来。“来,尝尝我亲手为你们做的鸡蛋凉面,保准吃了这顿想下顿!”
两兄弟听的清楚,刚才左等右等不来的周家二公子,竟然亲自下厨为自己做面食去了,于是他们有些发呆地愣在原地,一时之间都忘记伸手去接面碗。
周承业抬头,借着屋内油灯散发出来的光晕,看见站在面前的竟然是两个年纪不会超过十五岁的少年,也是一愣神。周承业没有想到的是,敢于在石桥之上扮演劫匪的两个家伙,竟然如此的年轻,还长的这么俊俏,哪里有做土匪和路霸该有的那股子匪气?
“擦,差点比老子还帅!还有没有天理了?”周承业嘴里咕哝一句,却已经从吃惊中恢复过来,他热情地招呼着说道:“两位小兄弟,啥也先别说,先吃面。我在马车上坐着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饥肠辘辘之声,估摸着你们尚未吃晚饭吧?”
兄弟两个被周承业的热情整的更加手足无措,只好慌慌张张地接过了面碗,小心翼翼地吃将起来。
唐人吃面所用的碗,比之后世人们见过的兰州面馆中的海碗还要大一圈,这是唐人粗犷豪迈气质的一种体现。两个已经饿了数天的兄弟,端着比他们脑袋还大的海碗,吸溜吸溜地吃面,越到后面这速度便越快,让一旁看着的周承业咂舌不已。
额滴神呀,瞧这二位的吃相,只怕是饿了不止一天呢!
正如周承业说的那样,看似普通的两碗面,其实很好吃。这面中不仅有陈记酒楼密不外传的调料包,还有几只煎的金黄发脆的鸡蛋,在鸡蛋与宽厚的面片之间,更点缀着葱花和青菜。
上一世,住在单身宿舍四年之久的周承业,每到周末,做的最多地便是各种面食,因此这做面食的水平,绝对有一手。没办法,关中人一天不吃面,就跟湖南人一天不吃辣椒一样,曰子就没法过了。
兄弟两个吃着凉面,不知不觉的眼中便开始有泪花翻滚,他们忽然想起了惨遭歼人陷害身首异处的父亲,想起了含恨而去的母亲,想起了自己亡命岭南数年来的艰辛和孤苦。
心情复杂地吃完面之后,兄弟两个再次跪倒在周承业面前,这次任凭周承业怎么拉,他们都不肯起身。
“感谢公子如此善待吾兄弟二人!”说完这话,两兄弟向周承业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周承业虽然不喜别人跪着,自己却站着,但他看出来了,面前这兄弟两个只怕真是背负着沉重的心里负担,否则也不会如此行事异常。既然他们想要以磕头的方式表达对自己的感激之情,那就随他们去吧。有时候坦然地接受,远比婉转地拒绝更让当事人心里觉得好受一些。
“我叫张瑝,他叫张琇,是原嶲州都督张审素之子。开元十九年,有人诬告吾父贪赃枉法,皇帝于是委派监察御史杨汪到嶲州审查此案。当时吾父不在州衙,平曰听命于吾父的总管董元礼,便带领七百人包围了杨汪,并动手杀死了诬告吾父之人。后来朝廷的救兵赶来包围了董元礼,将董元礼和他的手下全都杀了。杨汪经此一事,并不调查真伪,逃回长安之后直接上奏皇帝,称吾父阴谋造反,结果当年十二月,吾父被斩首,张家全部家产被没收。”
“当时我和大郎年纪尚小,朝廷于是没有杀我们,但也将我们流放到万里之遥的岭南。时隔四年,我兄弟二人从岭南逃回来,就是想为父亲报仇伸冤!”
周承业听兄弟两个说到这里,顿时陷入沉思之中,他忽然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