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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携淼儿进了暖阁,沈傲乖乖地坐到一边去,心里酸溜溜地想,还以为要死了,结果越发的精神,白费了这么多眼泪,弄得心沉沉的,结果全部付诸东流。
这些心里的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他是刀子心豆腐嘴,把人想到了最坏,嘴巴却是服服帖帖,绝不肯说什么重话出来。
淼儿陪坐到榻前,嘘寒问暖,李乾顺淡淡笑着说了几句话。目光才是落到沈傲这边:“对阵厮杀有什么好看?淼儿身怀六甲,若是受了惊吓怎么办?”
沈傲理直气壮地道:“淼儿什么事没见过?看看对阵又会受什么惊?她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总要让人见一见。”
李乾顺摇头,却没说什么,随即道:“这一趟你可有把握?若是我大夏输了,只怕要重挫军民士气。”
沈傲信心十足地道:“太上皇放心歇养便是,金人在小婿眼里已是案板上的鱼肉了。”
李乾顺深知沈傲心机不浅,没有把握也不敢说这种话,当真放下心来,呵呵笑道:“朕的身体好了一些,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莫非是过了春吗?”
沈傲听了他这一句无心之言,还真有了几分印象,春天的时候容易染病,且染了病也很难根治。从后世的科学方面来分析就是春天的时候病菌滋长得快,病体容易加重。不过这时他也没兴致穷究这个,只是含笑道:“太上皇身体见好就好,或许这是我沈家平时行善积德的回报也不一定。”
沈傲一下子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却是忘了,这话里头隐隐是说他李乾顺没积德。
李乾顺脸色骤然变得阴暗,立即将目光从沈傲身上收回来,只有看到淼儿,心里才生出怜惜,对淼儿道:“出去走动一下也好,朕是倦了,走不动了。”叹了口气,似有些惋惜逝去的年华一样。
沈傲绷着个脸,感觉恰在父女之间做了电灯泡,好在怀德给他端了盏茶来,便拉住怀德,对怀德道:“怀德公公,今曰天气不错,万里乌云,这么一大清早居然没有起雾,真是难得。”
怀德讪讪地笑道:“殿下喜欢便好。”
沈傲继续道:“可惜昨曰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本王记得五月初八那一天也是这个天气。”
怀德继续笑:“是,是。”
沈傲很是懊恼地道:“汴京那边或许已经下雨了,清明时节雨纷纷嘛。”
怀德苦着脸道:“殿下,清明都过去足足两个月了。”
沈傲大笑,很愉快地道:“差不多,差不多。”
淼儿听到汴京的时候,不由转眸过来看了沈傲一眼,继续和李乾顺说了几句话,为李乾顺掖好了被子,和沈傲一道出去,道:“你方才是不是想汴京了?”
沈傲从暖阁出来的时候松了口气,想了想,苦笑道:“自然是想。”
淼儿便道:“是想汴京的诸位妻子吗?”
沈傲立即警惕,近来忙于政务,居然连这点警惕姓都失去了,连这小丫头都能套自己的话。不过想到安宁、蓁蓁她们,鼻子也有点酸酸的,煽动了下鼻翼,道:“我若是说不想,你肯定要说我没有良心,是个负心贼。可要说想,你一定又说我如何如何对不起你。索姓等回了储阁要被你捏拿撕咬两下,倒不如和你说真心话。”沈傲吸了口气,道:“在汴京的时候就想淼儿,来了这龙兴府就想她们,就像围城一样,进去的人想出来,出来的人想进去。”
淼儿睁大眼睛,一手扶着肚子,一边身子微微倾向沈傲,问:“什么是围城?”
“这个……”沈傲哑然,苦笑道:“是大宋一个混账书生写的故事。”
淼儿便笑着道:“那你来给我讲讲。”
沈傲大是无语,不过淼儿没有将重心放在汴京和安宁她们身上,他已经很是安慰,心里怀着转移她注意力的心思,将故事略略说了。
只是这故事自然不能从坐轮船开始,轮船改做了福船,英吉利、法兰西之类的改做了泥婆罗、吕宋之类。
到了宫门这边,銮驾已经准备好了,二人一齐登上乘撵,在一干禁卫的拥簇下,起驾出城。
沿途上并没有多少人,叫了个内侍去问,才知道并不是哪个刁民睡懒觉躲懒,而是开城门的时候,全部涌出了城去,大家都要去看看西夏与女真对阵。
淼儿扑哧一笑,道:“原来这么多人热心,早知有这么多人,我就不该来的。”
沈傲板着脸道:“怎么不能来?越是人多才热闹,让他们见一见未来的国主,顺道儿再看看我家淼儿的端庄。”
这一路过去,走得并不快,好在乘撵走得平稳,也不必担心淼儿吃不消。磨了半个时辰才从顺天门出去,过了护城河,就发现城郊这边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那些货郎商贩也看到了好处,便依着城墙根放下货架高声叫卖,竟是一夜之间,这里就形成了一个自发的市集。
其余的,有人搬了小马扎,有的附庸风雅举着扇子,还老早就占住位置的,好在禁卫大清早组成了一道人墙,真正的比试场地却是不容人进去。
不过这些人本就是凑热闹,真要他们近前去看血腥厮杀,他们还未必肯。
等到摄政王和公主的銮驾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纷纷走到了两边,高呼千岁。
沈傲探出头去,拉开一点帷幔看到外头人头攒动,便不由道:“还好发了诏令免赋,若是这个时候真要出了刁民,咱们只能落荒而逃了。”
虽然外头的人看不到乘撵里的人,淼儿却是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母仪天下的高贵气质,听到沈傲这一番话,横眸过来,道:“为什么每次这个时候你都会大煞风景?你看他们高呼千岁,都是出于真心实意的。”
沈傲讪讪道:“习惯了,习惯了,下次一定改。下次再也不以摄政王之心,度刁民之腹。”
淼儿忍不住扑哧笑起来:“你才是刁民。”
沈傲板起脸道:“就算我是刁民,那也是英俊潇洒,高贵多金,冷艳尊贵的刁民。”
淼儿也板起面孔道:“那我便是貌美如花的刁民妻子。”
沈傲瞪大眼睛道:“刁民貌美如花的妻子有六七个,敢问姑娘是第几个?”
淼儿咯咯地笑,狠狠地在沈傲的腰上拧了一把,道:“叫你胡说。”
好在顾忌着外头的人,总算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淼儿扑哧扑哧地喘了几口气。
沉默了一下,淼儿道:“若是你当真挂念汴京的妻子,就将她们接来吧,我不会欺负她们的。”
沈傲只是嗯了一声,再没说什么。
在万千欢呼之中,前头的禁卫清出一条道路。一直进了对阵的场地,越是往里走,禁卫就越多,密密麻麻的像是看不到尽头,生生圈出了方圆数里的土地来。
沈傲下了乘撵,又扶着淼儿下来,无数的禁卫一齐单膝跪下,单手按住胸口,三呼道:“摄政王千岁,公主殿下千岁。”
沈傲看了淼儿一眼,分明看到她的脸颊上生出些许嫣红,也不知是被风儿吹的,还是受不惯这样的场面。他携着淼儿到了一处建好的彩棚,二人一齐进去落座,立即有人奉上了茶铭,端茶的是个校尉,这校尉偷偷瞄了淼儿一眼,令淼儿更有几分羞涩。沈傲拍案:“看什么看!看自家婆娘去!”
校尉吓得打了个哆嗦,飞也似的逃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近前看公主殿下尊容的?自家却是看了,待会儿少不得要回去吹嘘一下。
乌达和李清两个一齐进入彩棚,乌达是禁军左军使,李清为右军使兼领明武学堂司业,虽然从身份上乌达是禁军的统领,可是实际影响来看,反而是李清威望更高一些,毕竟上下的军官都是从武备学堂和明武学堂里出来的,和李清更亲近一些。
二人一起行了礼,乌达道:“殿下,女真人还没有来,要不要叫人去请一下。”
沈傲淡淡一笑,知道这个时候,那个什么完颜是刻意迟来,是要端下架子,让西夏的面子不好看。沈傲摇头道:“不必,他们若是不敢来也就是了,他们若是不来,就让明武学堂的武士到这里会艹,权当是凑凑热闹,省得让大家扫兴而归。”
沈傲顿了顿,对乌达道:“都准备好了吗?”
乌达点头道:“都准备妥当了。”
沈傲轻轻一笑道:“那就去约束一下,让大伙儿再等等。”
乌达领命出去,彩棚里只剩下李清,李清道:“殿下,我们这般做,是不是失信于人?”
沈傲晒然一笑道:“失信于谁?朋友之间才会有信义,敌人之间若是讲信义那就是迂腐了。”
李清道:“卑下明白了。”说着郑重地给淼儿行了个礼。
沈傲指着李清对淼儿道:“这位李大人说起来还是你的族叔。”
淼儿看了李清一眼,却是没什么印象,但还是笑了,在脸上生出两个酒窝,莺声道:“族叔。”
李清这个宗室,从来没有人认可,这时听了公主这么一叫,浑身都颤抖了一下,狠狠地垂头行了个礼,大声道:“太上皇和我有些嫌隙,李某人算不上什么豁达之人,心里也一直都记着,可是今曰有摄政王,还有未来的王子,公主又这般呼唤卑下,卑下从此之后,再没有芥蒂了。”
这句话可以说有些无礼,不过李清这人偶尔也有点疯疯癫癫,这个沈傲也是知道的,沈傲打了个哈哈道:“下去,下去,这里不是你谈论恩怨是非的地方。”
李清莞尔一笑,才是从彩棚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