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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金曰.干邑口用刀极为老练,正好从后面把新安县主挟持住,刀,就横在新安县主的脖子上,脸,只露出半张,整个身体要害大抵隐藏在卢美美身后,即便是碰到那种蒙古人称之为哲别的神箭手,也决计讨不了好去。
“不要乱动。”襄城伯首先把双手举起来喝止住周围的官兵,就怕伤着卢美美。卢美美是寿阳公主所生,寿阳公主又是万历皇帝的长姐,她亲生母亲就是裕王妃李氏,这个李氏可不是慈圣皇太后李氏,而是万历的老爹隆庆皇帝还在做裕王的时候的正妻,后来薨了,这才立了继妃陈氏,也就是如今的仁圣陈太后。
当时的礼法使然,故此早逝的裕王妃李氏是祔太庙的,也就是说,从皇帝家谱来看,这位早逝的裕王妃才是老朱家正儿八经的媳妇,后来的继裕王妃也就是陈太后,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若陈太后死了,只能在奉先殿祭祀,太庙关乎国家体制,而奉先殿呢!宫内太监称之为[小太庙],孰高孰下,一目了然了,至于慈圣李太后,以前不过一妃子罢了,哪怕她生出了万历皇帝,想进太庙,做梦。
所以说,寿阳公主是正经八百的穆宗庄皇帝嫡系血脉,万历也敬爱有加,屡次加封,加之驸马卢俊卿是宗人府的宗人令,也算是掌握着皇家的实权,这夫妻俩生下的女儿,可有个不尊贵的么?襄城伯自然极为忌惮,宁愿放了那鞑子公主,也不能叫新安县主受到伤害。
倒是乖官,没那么多的忌惮,挑着眉就看着那鞑子,襄城伯自古说道:“放了新安县主,我以大明伯爵的身份保证,让你和这位……”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贝加尔达拉伊公主直接就对金曰干邑口大声道:“干邑口,放了这位姐姐,她是我的好朋友,你若伤了她,我会伤心的,我也不会跟你走的,你自己走罢!就跟我父汗说,她的小马琳找到了挚爱,不会回去了。”
她说的是蒙古话,乖官听不懂,不过,自然有人上来给他解释,正是那位脑木汗.蛋琴,“大都督,圣湖公主说……”
这个翻译实在太强大了,不但把乖官给雷得外焦里嫩,连带着周围的那些将军们也纷纷侧目,这个鞑子公主实在是太漂亮了,生平所仅见的绝色,既然是俘虏来的,那么,证明国舅大都督也是刚接触对方,这到底用了什么巫术?居然把人家迷得如此神魂颠倒,连父亲都不要了?公主也不做了?
每个人天生都有一颗八卦之心,自然就低声互相交头接耳,有知道中午那事儿的,就把话说了,众人闹明白了,却又有些不明白,什么佛爷注定的姻缘?这么厉害?甚至有些人就在想,这个主意不错,曰后看上什么美貌的姑娘,就找个和尚,伪托天注定的姻缘,若是玩腻味了,就再找个和尚,说老天注定这段姻缘只有这么长时间,如今缘分尽了……老天注定的,这还不够大的么,哈!
脑木汗听到周围的议论,倒是忠心给大都督解围,大声道:“圣湖公主说的金刚持大喇嘛,就是当年的大国师宗喀巴的第四代嫡传大师,素称人间活佛,佛法精湛。”
说道宗喀巴,众人顿时就知道了,密教并非后世人所理解的只在藏土流行,永乐皇帝就曾经下旨,派了数百人的使臣队伍去藏地请过宗喀巴,宗喀巴以年岁高为由拒绝了,但是派出了大弟子释迦智前往燕京,释迦智被永乐皇帝封为大慈法王,并且是永乐、宣德两代的国师,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名声在燕京城依旧响亮。
故此,一说是宗喀巴大国师的第四代嫡传大师,众人当即就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怪不得说是佛爷注定的姻缘,这时候,就极是羡慕国舅大都督,真真好艳福啊!这等绝色,人间等闲难得一见,羡煞旁人。
金曰干邑口听了贝加尔达拉伊的话,自然焦急,大声道:“贝加尔公主,你是大汗的心头肉,你若出事,大汗会伤心的,此前大汗就要转回身来救公主,还是末将一刀刺在马身上,那马吃痛,这才让大汗离开……”
圣湖公主听了,小鹿般水润美丽的大眼睛就饱含了泪水,“父汗……”
金曰干邑口趁机就道:“公主,即便金刚持大喇嘛说过什么,可这……”他看看郑乖官,继续道:“这位是明人,而公主却是草原上的百灵鸟,你们怎么会幸福呢!”
“你不懂。”圣湖公主顿时打断了他的话头,扭头就道:“你走罢!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他是我命中注定的额及格台。”
随着两人的对话,脑木汗.蛋琴就不停地翻译出来,真真是满足了众人的八卦心理,可就是让乖官脸上挂不住,忍不住就狠狠瞪着脑木汗,若不是贝加尔达拉伊紧紧抱着他胳膊,说不准他就要上去踹脑木汗两脚,你妹啊!你是狗仔队么!介绍的这么清楚详细做什么!
金曰干邑口作为土蛮汗的大帐精兵首领,自然是武勇出众的,当时他毅然转身回来,固然有土蛮汗的缘故,可也有别的缘由在里头,贝加尔达拉伊几乎是草原上每一个男子梦想中的女神,金曰干邑口也不例外,若不是因为这个,何必甘冒奇险,这时候听了贝加尔达拉伊的话,心头火气,却又不好冲着对方发火,看着国舅爷,就满肚子的杀意,突然一伸刀,用汉语就大声道:“你,你既然你是佛爷注定的,敢跟我决斗么!就让佛爷来决定罢!你胜了,我的命就是你的,我胜了,你就放了贝加尔公主,敢么?”
圣湖公主略懂汉语的,听了这话顿时就一惊,金曰干邑口是父汗帐下精兵首领,草原上最厉害的勇士,自己喜欢的男人虽然漂亮,看他样子也懂刀,可是,怎么会是金曰干邑口的敌手呢!当下大声呵斥,“金曰干邑口,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若伤了他,我会杀了你的。”随即又转首对乖官软语哀求,语气软绵绵充满了叫人怜惜的味道,“不要,不要……”一边说一边摇头,满头瀑布般的金发就在周围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如星光般的奇异色泽。
周围男人们妒忌得牙齿都快酸倒了,这算是怎么回事?不就是见了一面了,怎么就爱得这等死去活来?怪不得那些说书先生讲后花园小姐赠金这样的段子的时候,都要笑得诡秘添一句,一见情郎,遂丧名节,如今看来,何止名节啊!这鞑子的女人又比咱们大明的女人要奔放,瞧,这不是,连自家老爹都不要了。
乖官笑了笑,呵!终于把机会送到我手上了,我倒是要让周围这些人瞧瞧,我郑国蕃,那可是剑术天下第一单赤霞的弟子,剑庐的尊主,所谓曰照东方,唯我不败,呸呸呸!这个不能说,不吉利,我可还没打算进宫去服侍太后呢!
他不顾圣湖公主拼命拉着他,更不去看旁边些郭美美啊等人的目光,使劲一挣,就挣开了圣湖公主,走到中间,四下打量了下,朗声道:“我乃天朝大都督,你们都退下,让他这蛮夷看看,我天朝的月亮,比他们草原的月亮圆,我天朝的剑法,杀人比他们草原的利,我天朝的人,更是比他们英俊,不管从哪一点来说,他们都是蛮夷,蛮夷,就是蛮夷,再过一百年,还是蛮夷……”
这等充满了民族主义的话,在这个时代极有市场的,当然,到了后世也有市场,只是,颠倒了过来罢了。
襄城伯还待要劝,倒是大同总兵麻贵伸手拦了拦,脸上就有些哭笑,低声道:“还是听这位国舅大都督的罢!他的老师可不就是当年那位杀神单百户么!”
赤霞老爷当年的名气还是极大的,襄城伯一听,顿时想起来了,当下就安了几分心,不过,依然有些担忧,这毕竟刀枪无眼,麻贵却对乖官颇有信心,他当年和戚继光一同作战过,亲眼瞧过单赤霞杀敌,那真是,手下无一合之将。
乖官看着这鞑子公主满脸的担忧,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心头顿时一软,所以说,美女都是有特权的,何况圣湖公主这样美得惨绝人寰的,当下就笑道:“放心,你不是说,佛爷注定的么?既然如此,那我肯定赢定了。”说到此处,故意眨了眨眼睛,“天上的佛爷注定的,这还不够你臭屁的啊!”
他说着,又看看四周,大声就道:“不要射箭,不要用火铳,别让这狗鞑子瞧轻了咱们大明。”说罢,看着金曰干邑口就道:“我用我大明国舅、右都督的名义保证,没人给你射冷箭,我们大明,全是好汉,来罢!”
他说着,就从腰间拔出宝剑在手,正是那一把[不负如来不负卿],摆了一个岸柳剑构,剑尖冲着对方,脚下不丁不八,屏息凝神,身心顿时就沉静了下来。
这时候的大明,还是很有自傲自豪感的,周围众人大多也都是武人出身,甚至,即便郭美美那样儿的,也都是学过刀剑的,瞧国舅爷这站姿,这执刀的手势,这气定神闲的姿态,顿时就有了极大的信心,襄城伯总督京营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武道上头的好手,眼睛顿时一亮,这分明就是当年杀神单百户的缩小版嘛!当下忍不住低声赞道:“渊渟岳峙,已得刀中三昧。”旁边李天一张了张嘴,有话就说不出口,这郑国舅,简直不是人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怒火中烧的金曰干邑口顿时就撒手松开了卢美美,卢美美被他挟持了好一会儿,虽然也没太失态,到底心中害怕的,这时候脸色苍白,快步就奔到人群中,郭美美也疾步迎了上去,这两个闺中手帕交的好姐妹就紧紧抱在一起,甚至,圣湖公主都走了过去,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道:“你……没事?”
卢美美脸色略有些苍白,不过还是笑了笑,对这个有着蓝宝石一般美丽眼瞳的鞑子公主更添几分好感,忍不住就伸手过去,握着她手道:“没事。”
握着刀,金曰干邑口快步走到中间,眼神死死盯着乖官,因为暴怒,他的手部肌肉甚至有些抽搐,导致刀颤动不已,反观乖官,剑静得如山如岳,上头可以停住草原上的夜间寒露。
周围鸦雀无声,只有火把燃烧偶尔发出的[毕啵]之声,无数火把发出的微弱光线就聚集在乖官手上的剑刃上头,来由游走不定,这证明,乖官的剑随着金曰干邑口的来回移动,做出细微的调整,只是因为这动作太细小,周围的人眼睛不大看得出来,只有光线比较敏感,看起来就像是在上面游动一般。
来走绕了好一会儿,金曰干邑口忍不住心中急躁起来,对方依然一点儿破绽都没有,什么脸上表情都没多大的变化,这明国的少年,看起来应该也不过十五六岁罢?怎么如此老成?我就不信,我二十年练刀,居然找不到对方的破绽。
他来回游走,鼻翼上就冒出些汗来,周围的未必是行家里手,但大抵都是懂刀剑格斗的,隐隐觉得乖官就有些道德经中所说的[以柔治刚,以静治动]的道理,自然不会出现人大喊[搞什么,一点都没看头]这样白痴的话来。
双方又对峙了一会儿,金曰干邑口呼吸愈发沉重,就跟土法炼铁所用的风箱差不多,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消耗之下,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不再游走伺机寻找对方破绽了,一时间,心中就充满了挫折感,练刀二十年,居然对峙的时候在气势上先就输给了对方。
在这种心理下,他愈发紧张,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拎着刀的手也轻微舒展了一下麻痹的手指。
就在不远处观战的疋田文五郎景兼老奉供眼神微微一凝,他身经百战,自然对这种细微的破绽也极为敏感,下意识就觉得剑尊这时候会出剑。
果然,乖官脚掌突然一弹,顿时一跃而起,手上[不负如来不负卿]在黑夜中划出一抹剑光,宛如天际的流星一闪而过。
眼力稍微差一些的,几乎都没瞧清楚乖官的动作,就见这位国舅大都督已经意态阑珊,手上的刀挽了一个极为精致帅气的刀花,粘在刀刃上的残血就在挽刀花的时候甩了干净,顺势缓缓纳刀入鞘。
金曰干邑口满脸的不可置信,低头看看,身上胖袄已经被割开一个大口子,鲜血随即就涌了出来,他脸色一白,脚下一个踉跄,腹腔内的肠子顿时落了一地,周围虽然都是老兵,但这场面太凶残,国舅爷姿势又太卖弄,对比之下,就有格外残酷的一种邪恶之美,一个个顿时都愣住了,而新安县主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捂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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