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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名琴争鸣
那许公子说到一半被人打断,一脸不悦道:“临江醉,你也不要去了,黄河中游两岸从来就没有出过琴道大家,再者说了那柔性风骚的凤皇琴能弹奏出什么清雅的曲子来”。
林斋斋顿时变脸,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那许公子先是一愣,旋即大怒,被人扇耳光对一个文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第一反应就是反手要扇一巴掌,林斋斋从来没有想过别人敢扇她耳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眼前那巴掌就要扇到自己脸上,突然一只手却生生将那许公子的手给捉住,许公子怒视着这个来搀和的人。
易寒温和道:“这位公子,打了都打了,不如就这样算了,就算你打回去,脸上依然还是会痛”。
那许公子怒道:“可是我心里不痛快”。
林斋斋却推开易寒,不领情道:“你走开,不用你管,在背后说人坏话,还敢动手打我,这样的男子实在是没有丝毫风度,罪不可赦”,在她心中敢动手打女子的男子是最下等最无能的男人。
易寒苦笑一声,“何苦呢?”
这个时候,那吴公子也上前帮忙,朝林斋斋肩膀上推了一把,将林斋斋推得踉跄后退几步,差点就要摔倒,这下陶谷等人就急了,一脸怒容,怎么可以这样粗鲁对待林小姐,陶谷四个文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上前干架,宋文卿连忙将林斋斋扶住,他也怒了,冷声喝道:“你不要命了吗?敢如此对她”,这事本来是林斋斋有错在前,他脾气虽好却不无法容忍别人这样对待她。
那许吴两人也是硬脾气,毫不示弱,反唇相讥,几句谈不拢,双方就干了起来,文人打架倒也挺有意思,无非是扯衣衫头发,你捶我一拳,我踢你一腿,毫无章法可言,拼的就是谁更凶一点,倒与泼妇没有什么两样,纠缠了几个回合,正在干架的六人,个个衣冠不整,鼻青脸肿,那里还有半点文人的模样,陶谷四人打两人倒占了便宜,许吴两人明显要惨一点。
众人也纷纷注意到有人在打架,人群中又冒出几位公子加入混战之中,那几人明显与许吴二人有些交情,帮着许吴两人围殴陶谷四人。
林斋斋着陶谷四人被围殴,又气又急,若是刀疤脸在身边就好了,把这些男子手脚都给打断了,着宋文卿与易寒两人还在扮优雅,气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帮忙”。
宋文卿从来没有遇到这种难堪的事情,为难道:“我不太好动手吧,毕竟我是名家公子,街头斗殴,成何体统”,确实这种有失体统的事情,他还真干不出来。
柔儿坐在易寒肩膀之上,绷着小脸入神观,拽起拳头比划起来,用举动为陶谷等人助威,易寒配合声音:“陶兄小心后面,哎呀,胡兄起来啊,攻他下盘……”
柔儿到激动处,两只小脚乱蹦,却踢疼易寒胸口,易寒说道:“柔儿,你踢到我了,不要乱动了,你又帮不上忙”。
柔儿不好意思道:“爹爹,我激动了,对不起”。
林斋斋到易寒还有这股闲情,一头怒火,气匆匆走了过去,拽起易寒衣衫,怒吼道:“你还不上去帮忙”。
易寒未应,柔儿却着林斋斋说道:“不好吧,爹爹是个文弱书生耶。”
这会林斋斋没空搭理柔儿,冷视着易寒,讥屑道:“懦弱的男子”。
易寒无奈道:“这事先错在你,我根本没有理由帮忙,若是你无端受人欺负,我自当义不容辞”,说到最后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林斋斋冷道:“我你是贪生怕死才是,就算没有理由帮我,你能眼睁睁着自己的朋友被殴打而无动于衷”。
易寒回头去,果真陶谷四人被人围殴,就这么一会功夫,形势就发生大转变,从打人到被人打,果然混江湖的,迟早要还的,只不过陶谷等人还的也太快了,刚才殴打许吴二人倒打的痛快,这下知道被打的滋味不好受了吧,这会他却真的要帮忙了。
将柔儿放下来,对着林斋斋道:“照顾好柔儿”。
林斋斋冷道:“这个自然,不要啰嗦了”。
刚一转身,柔儿却拉着易寒的衣衫,“爹爹,不要去”。
易寒朝柔儿眨了眨眼睛,轻轻的拉开柔儿的手,加入混战之中,只是推开殴打陶谷的人,并没有对几人下重手。
许吴几人着这个方才来劝架的中年男子,从他刚才几下就把几人给推开,来是个会家子,却也不轻举妄动,这会尽情痛殴陶谷等人,心头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陶谷四人连滚带爬躲到易寒背后,被打怕了,什么优雅风度都顾不上了,陶谷确定自己安全之后,指手划脚道:“易先生,狠狠的揍他们,不必留情,出了人命包在我身上”,这气话说的也太重了。
许吴几位公子也是硬骨头,听了这话,顿时大怒,“要打就来,今日就算断几根骨头,无论如何也要争一口气”。
易寒温和道:“几位公子,本来就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须大动干戈,我就这么算了。”在他想来这是为几人着想,得罪了林斋斋,宋文卿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若他们想报复,这几人估计小命都难保。
姓许的公子得出易寒是个讲道理的斯文人,也不想欺人太甚,指着林斋斋说道:“只要他向我赔礼道歉,这事就这么算了,否则绝不罢休”,这话自然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自己却也不能没有面子。
林斋斋冷着脸,哪里有道歉的意思,不过易寒照例还是得问一问,说不定她发神经肯道歉也不是没有可能,问道:“你肯不肯道歉”。
林斋斋冷笑道:“笑话,要我道歉,比登天还难”。
那姓许的公子喝道:“那今日他就别想离开”。
易寒有些无奈,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是非,要殴打这几人他又做不出来,林斋斋又死活不肯道歉反而对他的心有埋怨,这好人是最难做了,心中越想越气,凭什么她惹出来的祸端要我来擦屁股,干脆想摊手不管。
宋文卿走了过去,低声道:“易兄,你劝一劝他们吧,此事我可以不追究。”
宋文卿都开口了,他易寒无论如何也要还一个人情,干脆也不讲道理了,无赖道:“他就是不肯道歉,你们若要留人,先过我这一关再说”,突然又变脸微笑道:“若是无心留人,不如我们坐下来喝个茶聊会天”。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吴公子捂住嘴边青肿低声问道:“许兄,怎么办,来这个人更加阴险狡猾,若是就这样算了,我们兄弟几人以后可没脸在金陵混了。”
许公子硬着头皮道:“拼了命也要保住面子,我们一起上,我就不相信八个人打不过他一个人”。
就在这时,从远处款款走来两位女子,一个未着华衣,未施浓妆,雅态幽闲,颇有大家风度,另外一女绽锦绛裙,华髻饰玲珑珠玉,裙绣莺花丽鸟,庄妍淡雅,艳丽超群。
所有人一眼就认出来这二女正是李香君与顾眉生,纷纷上前攀谈亲近,这两女平日里可不容易见到,今日有此机会哪能错过。
李香君不欲多谈,致了一歉之后不再言语,众人知她心性也不为难,要亲近香君靠磨是没用的,只能靠真本事,顾眉生倒是一一微笑点头回应,“请公子们让一让”,众人以为这两女要进入楼内听曲,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易寒微笑,身为风尘女子能让文人如此尊重,也是难得,顾眉生自不用说,眉楼有善待才子美名,李香君向来也有清名,这两女在金陵才子心中却是有一番特殊的地位。
原来这两女刚才在对面阁楼之上,一边着楼下人间百态,一边饮酒作诗,忽见楼下吵闹,却认真打量了起来,刚开始是以一种浮眼世人的心态来待双方打闹,哪知道顾眉生一眼就认出了先生打扮的易寒,向李香君说来,那日之事顾眉生也向李香君提起过,不知为何两人心里都有种舍不得易寒被人殴打的感觉,对视一笑,就下楼劝架来了。
顾眉生朝易寒走来,行了一礼,“易先生,久不相见,别来无恙”。
易寒见她绽锦绛裙,飞袖染绫,华丽非常,因刚才走了有些急了,额头微微沁出香汗,映着两颊微红,娇艳无比,想起两人露水情缘,竟有些心猿意马,笑道:“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金陵胭脂,自当顾横波独步,这峰山,水中波实在是妙不可言,非采花人而无法得知”。
生生的把一句形容美人的诗句给扭曲成下流的话,这话一点也不下流,但是在与易寒有过**一度的顾眉生听来,如何能听不出他话中调戏之意,齿粲一笑,双波一转道:“说这些作甚,眉生这会是来为易先生说情的,免得先生遭受毒打”。
陶谷等人感觉怪异,易中天那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非礼顾横波吗?怎么这会两人却打情骂俏起来,难道当日两人玩的是强盗霸占良家妇女的游戏。
易寒笑道:“要说要说,一见之后,正如月自在天,云随风散,心里没找着没落的,人面桃花红,刘郎岂能不度”,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与青楼女子说这种色而不淫的打趣话,他们最爱听了,易寒的话很对他们胃口。
顾眉生脸色一羞,心中暗啐,“真是疯癫到没边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取笑我”,淡淡应道:“没趣,光说不做假把式”。
众人听来以为顾眉生讽刺他不上眉楼来,其实顾眉生说的是易寒不上她的秀帐来。
易寒开心笑了起来,与这风尘女子说话真是畅快的很,更妙的是懂得说情俏话的人儿。
顾眉生又道:“我去与你说情”。
易寒回道:“情却是我理亏,你却是为我说理”。
顾眉生瞟了他一眼也不再多做纠缠,在她想来,坏的肯定是易寒,几个公子,一就是老实人,没有半点坏心思。
许吴几人本来为的就是一个面子,顾眉生亲自来说情,面子给的大大的够,自然满口释然答应下来,却趁机想与眉生一聚,上眉楼容易,想让眉生亲自接待可不容易,顾眉生只得还一个人情,笑道:“今日不便,他日几位公子登临眉楼,眉生自当亲自招待”。
易寒佯装不认识李香君,礼道:“莫非小姐乃是虞美人李香君”。
李香君知道他认得自己,这会只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她最讨厌弄虚作假之人,心中有恼有怨,不知道为何却讨厌不起来,大概先前的好印象先入为主吧,却也没给好脸色,冷淡道:“正是”。
这李香君果然没有顾眉生好说话,本来几个想上前搭讪的人,见这形势也且先忍着不动。
易寒赞道:“香君果真极清极艳”。
李香君冷淡道:“过誉不当”。
两句话六个字,冷淡之态显形于表。
易寒倒挺像与李香君说上几句话,只不过眼下这环境却不怎么方便,她不像顾眉生那般六面玲珑,也不会顺着你的意思来与你斗俏,正经的有点过头了,回头见宋文卿,林斋斋正在查陶谷等人伤势,柔儿虽帮不上忙,却在眼前叔叔前叔叔后交个不停,陶谷几人见柔儿惹人可爱,心情也变得愉快不少,易寒心想,柔儿可没有这么好心,这妮子又在人前扮乖巧的形象了,回头对着李香君道:“香君小姐,失陪了”,说着就转身朝陶谷等人走去。
李香君突然问道:“我有美酒,可有兴致同饮,相请不如偶遇”。
这句话可让在场其他人听红了眼睛,个个都知道香君好饮,她若饮的痛快,话也变得多了。
易寒虽然也想与她共饮畅聊,只是今日却实在抽不开身,只得抱歉道:“今日我有事缠身,改日定当前去媚香楼拜访”。
这时顾眉生走了回来,见易寒离开,忙招手道:“暧暧暧,怎么就这样走了,就算不愿一起说会话,至少也应该做做样子,这般冷淡却让人心里难受”,这话无疑在刺着易寒。
易寒只能报于歉意的微笑,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余人却大感惋惜,怎么这么好的艳福就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却对易寒另眼相来,能入眉生香君法眼者,绝非寻常之辈,纷纷像周围朋友打听易寒的身份,怪异的是却居然无人得识。
既邀请不到易寒,顾眉生与李香君也不宜在此地久留,虽说青楼女子抛头露面那是常事,只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站在男子群中还是让人感觉格格不入,怪异的很,更甚至若一窝蜂涌上前来,可就不好应付了。
这会两女离开,顾眉生笑道:“同时拒绝我们姐妹邀请的人可还从来没有过”。
李香君笑道:“我当他做友,可没有眉生你这么多花花肠子”。
顾眉生嫣然笑道:“男子都认为你李香君只说正经话,却不知道你打趣姐妹的话从来就没有少说。”叹息说道:“女子终究要寻个归属,对于我们风尘中人来说,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只是让我顾眉生真心从良侍夫的男子却并不多,只有龚御史与眼前的易公子,若跟了龚御史却求个安稳,若跟了易公子能尽情调笑,生活也多了些乐趣,只是这易公子可是个风流种,往后的日子可要整天浸在醋缸里”。
李香君问道:“你同时与他们两人在交往”。
顾眉生笑道:“香君,你可是吃醋了,他们两个都算是我的情人吧”,说着却打量着李香君的表情。
李香君笑了笑,“虚无缥缈,何来醋生,不敢妄自寄情,怕佳郎负香君之情”。
顾眉生劝道:“你若不争取,只是期盼别人来多来眷顾如何能成,男子乃是多情种,见上好的就爱上一个,就算对你心存好感,不需几日就忘记了,薄情郎痴情女,最后只会落得个一朝春去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妹妹听我一句劝,你虽出身红尘却一身傲骨,易公子并不适合你,那候公子就对你很好”。
在李香君心中倾向易寒要多倾向侯芳玉多一点,侯芳玉虽为四大公子之一,却也只能用众榭一般高来形容,而易寒却是独树一格。
两人又返回楼阁之上,香君今日却来了酒兴,酒一杯接着一杯入喉,这个清雅的女子这个时候却比一般男子更为豪爽,吟道:“满城烟树间梁陈,高下楼台望不真。原是风流花里客,情归何处香在叹。”
顾眉生忙捉住李香君的手,柔声说道:“妹妹,你醉了”。
李香君笑道:“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就此作罢了”。
顾眉生忙道:“妹妹你真醉了,尽说些胡话,像你这样好的人儿,月老怎么会把你给忘记了,我们生来命贱,更应该自强不息才是。”
李香君却没有醉,笑道:“姐姐,你真是一个睿智的女子”。
顾眉生自嘲一笑,“受过苦,过来人罢了,睿智二字那里轮得到我”。
一言之后,两人心中积闷顿消,饮酒吟诗,好似男儿洒脱自在,真外柔内刚好女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