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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尚书府,孟蠡刚把两人放下,柳香看见喜道:“我的两个宝贝回来了”等看到两人憔悴的面容,心疼得流下泪来。两姐妹醒后,先看见柳香,如在梦中,呆呆地。柳香把她们扶着站好,轻扯耳朵,大声道:“玉嫣、紫嫣,别发呆了”,这才让她们觉得真实了。又看到孟蠡,问道:“是孟哥哥吗”孟蠡道:“是”,两人上前一把抱住,痛哭起来。孟蠡拍打着她们的后背,流泪道:“让你们受苦了,以后再也不许你们离开我身边”两人哭得更惨了。柳香笑道:“停,还哭啊,孟蠡都说要你们做老婆了。”两人却更加伤心,哽咽不住。柳香和孟蠡没了办法,只能任她们哭个够。许久才停下来,一左一右趴在孟蠡肩上享受着。孟蠡爱怜地亲着,直到二人羞得扭头,松开。一众姐妹都笑了。
七十一
午后的玉香楼。刚开张,孟蠡进了门。一众女孩子就要围上来,走了几步停下,俊美倒在其次,那一身正气让她们屏住了呼吸,不敢上前。后面的嫖客也愣住,转身悄悄往外走。老鸨摇着手帕,满心欢喜迎上来,正要问,孟蠡把脸一沉,瞪了她一眼。老鸨心内一寒,不敢再动。这时孟蠡才转过眼,把楼内的女孩子扫了一遍,渐渐失望,问道:“还有其他人吗?”老鸨见他这样,心里早已转了十几个弯,笑道:“没有了,我们这里常翻新的,过两天才有新人进来,公子下次来,我包你满意。”孟蠡那个恶心,转过身有点不舍地走了。
前后脚的功夫,大批厂卫赶到,这次两边的人和店铺有了经验,都关上门窗。玉香楼的老鸨暗叫晦气,忙叫人锁门,人还没去,厂卫已冲了进来,惊得各色人等四处藏匿,校尉命所有女人站好,然后带走严加审讯。待这些人出去后,校尉又命搜查,一时间翻箱倒柜,捣窗拆墙,把玉香楼翻了个底朝天,不知翻什么?也没有找到什么,扬长而去。街上的人又渐渐聚拢,议论纷纷。……
该找的都找了,先是到御史府等了半个时辰,又到平西王府偷窥了一个时辰,这玉香楼两天前出了事,他应该不会来,只是抱了最后的希望…他还能到哪里去?心中一闪,还得去白府!这会子消息应到了他耳里,他怎会不担心妹妹!孟蠡又折回白府,却见那里站满了御林军校,猛醒:这番动静非同寻常,必然惊动皇帝,这些御林军必是奉旨围住了这里,那宁石味焉敢进去?……踟蹰到天黑,没有结果,只得回府。
一天都没吃东西,到府前的大街,只见街铺冷冷清清,不时有厂卫出没。孟蠡忙蜇入一家酒楼,坐在阴暗的角落,要了茶和饭菜,边吃边观察着。虽有些异样,但还算平静,于是叫过酒保,低声问道:“今天怎么了?好像有些紧张呢”酒保看了看周围和外面,见没人注意,道:“中午时厂卫围住了尚书府,说是要捉拿刺客。”“抓到没有?”“只带了一个管家”孟蠡放下心来,“抓他干什么?”“谁知道,这年头说你是刺客你就是刺客”酒保不耐道。“我还是早点走吧”孟蠡付了账,准备走,酒保道:“那边路上还有人看着呢”“谢了,不用找了”
如今到哪里去?一家人肯定逃出了城外,这定是阮香三人的主意,只要她们安全了,自己就无所畏惧,真是知心的人儿!过了这一次,等回到苏州,知心的人儿可就是七个了,燕香,不过是水中的月,只有她们七个才是头顶的明月,那么亲切,那么真实,时刻注视着我,照亮着我的心。这样想着,七个人的靓丽容颜一个一个闪过眼前,猛地,孟蠡的心疼起来:那是玉嫣姐妹,如果没了哥哥,世上就只剩下我成了她们的依靠,成了她们可以诉说心事的人!不行!一定要找到宁石味,绝不能让姐妹俩只有见到我时才笑得开心。
又走在去白府的路上。宽阔的大街如此静寂,让孟蠡不自觉躲进了一片树林,心里一下子清醒:现在全城一定是戒严了,难道就是为了我一个人吗?可悲又可笑!真的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吗?皇权,果然威严,纵是躲到天涯海角,那些可怜的走狗也会在皇权的逼迫下找到自己。从此,将永无宁日!孟蠡有些后悔,可一想起七个美丽的爱人,不由得怒从心起,恶向胆生,骂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帮畜牲,我做错了什么?竟让我在这世上无立锥之地!”话音在空荡的树林里徘徊,阴森可怖。孟蠡毛骨悚然,随即把真气贯满全身,运转着。突地,突然地,呵呵的冷笑或嘲笑声在树林尽头响起,先像躲在阴暗角落的鬼哭,转眼间变成了刺耳的枭叫,来势之迅猛让不可一世的孟蠡也倒吸了口凉气。
谁说只有道德高尚的人才能达到武学的颠峰?错了!武学不过是物质的东西,它在那里,只要你找到门窍,就能一把拥有。孟蠡脸上露出可怜的悲愤,为自己以前的执著,对真善美的偏好!真未必就是善,强弱胜败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来人笑了,道:“果然是个聪明的人!”手背着,显出傲岸和自负,语气转冷道:“告诉你,这世界只有一个法则,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孟蠡从悲天悯人的情绪中走出,先瞄了下来人:高大精瘦,铁臂虬颜,目光冷酷,散发出死亡的冰冷之气。心里冷笑,问道:“你是谁?”来人同情道:“真是难得的人才,如此俊秀飘逸,还没见过,一般人也就说你好看,只有我才看到你的傲骨,看在你我相似的面上,告诉你,我叫高阳。”孟蠡摇头道:“没听说过”,高阳哈哈大笑起来,“这世上,名是最无聊的东西,不能吃不能穿,只有钱才是真实的。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早点上路吧”。孟蠡脑中灵光闪过,问道:“你是平西王的人吧?宁石味在哪里?”,高阳一怔,阴笑道:“在树林的那一边”,孟蠡心里咯噔一下,喉咙胀起,就要吐血、眩晕,猛觉得劲风扑面而来,高阳动手了!
再看他的来势已来不及,真气随心而发,瞬间如巨石般护住了全身,功力已到了八成,血往上涌,夹着真气从喉中箭射而出!孟蠡浑身舒畅,接着身体如断线风筝飞在空中,刮得空气呼啦啦作响,电一样到了树林尽头。这是唯一的选择,既解除了心痛喷血带来的眩晕,又借势拉开了与高阳的距离,看清了他。高阳的拳爆出的巨锤般的轰击还在与孟蠡刚才的护体真气陨石般激撞着,发出隆隆的轰响,血箭被高阳躲过,但也让他滞了一滞。旋即,高阳穿过渐弱的真气之墙,陀螺般旋转,人就像一束光,手掌前伸着发出眩目的光芒,身体腾在空中,像一把剑,第二波攻击电射而至。孟蠡缓过了那一击,已恢复正常,没有了杂念的羁绊,只有了搏杀的**。一切都了然于胸,连高阳有去无回、视死如归的信念也感应到!
不容高阳发出第七道真气,孟蠡已如不存在般让前面六波攻击落空。腿一抬,跨过了两人间十丈的距离,仿佛高阳穿越气墙的一瞬间孟蠡就到了他面前,呼出的气热烘烘吹在高阳脸上。高阳先被热气吹得闭了眼,然后心里奇怪:自己转得如陀螺般,他怎能像面对面站着一样吹到自己的脸?疑惑产生之时,孟蠡的拳就封住了高阳所有的后手,如面团裹粘着,高阳用了气力,却从不了心,刹那间两人交换了几十招。孟蠡不想再陪他练了,一拳将高阳所有的努力打停,怒着不屑道:“滚吧”,另一拳击中他的心脏,高阳的躯体在空中翻腾着远去,“咚”,终于尘埃落定,死了。
孟蠡暴喝一声:“出来!”
一个人施施然从远处的大树间走了出来,孟蠡再吸一口冷气,第一次眯眼凝视,一眨也不眨。……这也许是最后一次。
来人继续往前走,像前面没有孟蠡一样,一直走到孟蠡眼前,只有两步距离。没有人敢如此靠近孟蠡,他敢!没有人敢让人靠得如此之近,孟蠡敢!你既敢靠近,我就敢让你靠近!来人笑了,道:“这高阳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孟蠡笑道:“他比你还差得远”,来人不由得哈哈一笑,问道:“我能挡你几招?”“一招也不行”“他为什么可以支持这么久?”“我在等你出手”“两个人又如何”“一击毙命”“那我又有什么让你看得上眼的?”“你已到了我的九成了,天下不超过六七个人”“六七个人?我可是京城第一呢”孟蠡哂笑道:“二十年前你是天下第二”“第一是谁?”“张真人”“果然英雄出少年,我真的老了,还好,老的当中我第一”来人自嘲着笑了。孟蠡问道:“燕香是你送出京城的么?你是谁?”“王羽,御前侍卫,八王爷与我交好”“皇帝想干什么?”“灭了锦衣卫和厂卫”“什么理由”“以后你就知道了,快走吧,现在厂卫还没倒,你杀不完的,他们正追你的家人呢”,说完,王羽到了树林尽头。
孟蠡在树林边抱起了宁石味,他的颈部已被扭断,月色下他的身体蜷曲着,脸上是抹不掉的泪水和悲伤。至死,他也没能见到妹妹,那两个从小就记挂在心上的妹妹,临死之前,他是怎样的痛苦?孟蠡的眼里涌满了泪,一波一波的酸楚在全身流过,毛孔张着,大哭起来。直到天色将白,不能再哭,也没有泪了。孟蠡抱起宁石味,风一样向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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