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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贤的尸首被送回了剑岳宗,董贤母亲到儿子尸首的刹那,她白眼一番昏死过去,醒转之后她又扑到儿子身上嚎啕大哭。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天机老人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亲自查验了孙儿的伤势,身上虽伤痕累累,致命一击却在脑后,手法干净立落,下手之人绝对是行家。
想到这儿,天机老人握紧了拳头,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孙儿绝不能白死,待找到伤害孙儿的凶手,就算为江湖同道所不齿,他也定将其挫骨扬灰。
“建宁侯府的人怎么说?”
天机老人见儿子、徒弟走进来,他沉声问道。董贤作为侯府客卿,他又死在建宁侯眼皮底下,建宁侯竟没有亲自登门,是可忍孰不可忍?天机老人很愤怒,他也清楚宗门虽受制于朝廷,但以他在江湖的威望,建宁侯亲自登门也不算辱没于他。人命关天的事儿,他竟然只派府中幕僚登门致歉,这是蔑视还是心虚?
侯府来人声称是兵部尚书陈煦逼死了董贤,天机老人的徒子、徒孙们愤愤不平,他们七嘴八舌的叫嚷着让要让陈煦血债血尝。
“通通住嘴!”
曹颙溪喝道,作为天机老人的大弟子,他在剑岳宗即便称不上二号人物,那也是三号人物,说出的话很有分量。曹颙溪话音落地,众弟子禁声,站在外围的甚至退出了房间。
“父亲。贤儿之死的确与陈煦有关。不过……”
“可恶!”
天机老人一巴掌拍在身边红木桌上,那似结实的桌子竟仿佛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只听“哗啦”一声,天机老人落掌之前是桌子,落下之后是柴火,只有放到厨房才能体现其价值。天机老人的愤怒不是没有理由,如果几个月之前,他想让陈煦从人间蒸发简直易如反掌;然而现在却办不到了,陈煦领兵部尚书,他不仅大权在握,而且深受皇帝倚重。
以民斗官。他们只有采用江湖中人的解决方式,这即便能置陈煦于死地,剑岳宗恐怕也要灰飞烟灭,更不要说想杀他绝非易事。
想要报仇只有静观其变。但是天机老人不喜欢等待,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渐渐变淡,他觉得那对不起死不瞑目的孙儿。
“不过什么?”天机老人沉声问道。
“师父,贤儿的不幸虽与陈煦脱不开干系,建宁侯府的解释恐怕也有不尽不实之处。”接下来,曹颙溪又跟师父讲了他所了解的情况。
“陈煦虽权倾朝野,弟子想他恐怕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人,何况当时陈煦只是要求建宁侯教训贤儿。弟子想办法撬开了目睹此事的狱卒的嘴,据他所言,参与殴打贤儿的都是建宁侯的人。建宁侯恨陈煦入骨。这不排除他想借刀杀人的可能。“
“匹夫欺我!”
天机老人既愤怒又无奈,陈煦他们惹不起,建宁侯他们就惹得起?他毕竟是皇帝的亲舅舅,失势的骆驼也比马大。作为江湖十大高手之一,嫡亲的孙儿横死,他竟瞻前顾后而不是快意恩仇,天机老人的郁闷谁能体会?
“父亲,贤儿之死,陈煦也好,建宁侯也罢。他们都难逃干系,儿定然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董允溪恨声道。
做为天机老人悉心栽培的儿子,董允溪喜怒不形于色,对于没有把握的事儿,他绝不会宣之于口。所谓知子莫若父。天机老人吩咐众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他父子以及大弟子曹颙溪。
“父亲。儿听说当时方洪方大圣也在现场,陈煦甚至指着方洪的鼻子骂他百无一用,我们何不也借刀杀人?”
“此话何解?”天机老人问道。
“父亲,我们无以抗衡朝廷,方洪不一样,他背后乃玄门正统悬空寺,他更是读书人心中的圣人,我们只须激起天下士子愤慨之心对陈煦口诛笔伐,他在朝中将寸步难行,只待陈煦失势,儿就能设法除掉他。“
天机老人权衡利弊,此计或可一试。
“若此计不成,那就只能借助阎罗殿,”董允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些亡命之徒,只要有银子,他们什么都肯干。”
“师父,师弟所言的确能为贤儿报仇雪恨。”一直沉默的曹颙溪忽然插口道,“弟子窃以为报仇之事不必急于一时。”天机老人父子有些诧异的着曹颙溪,他们有些不理解。
“陈煦虽阴险毒辣,他却是朝廷股肱之臣,大战在即,眼下正是备战之时。朝廷除他之外,无人能坐稳兵部尚书的位子。陈煦一旦毕命,朝廷恐难以抵挡瓦剌铁骑。为国家计,弟子觉得可以让他多活几天,相信贤儿在天之灵亦能理解我们的苦心。”
“大师兄,你这什么意思?这场仗若打上三年五载,难道就让贤儿的仇人逍遥三年五载?陈煦战死便罢,一旦他功成名就,我们又凭什么撼动他的地位?”
董允溪愤怒的瞪着曹颙溪,父亲视若己出的大徒弟竟能说出如此吃里扒外的话,简直不可原谅。
“师弟,覆巢之下,岂有完……”
天机老人瞥了大弟子一眼,他冷声道,”你们不要吵了。”……
冯家。
冯澈夫妇陪父母用餐,席间他忍不住提起陈煦入狱、出狱以及讹了建宁侯一百万银子的事儿。
“方洪进京了?”冯靖皱了皱眉头,悬空寺三大护法,个个身怀绝技,影响力最大的当数方洪,全天下的读书人拧成一股,绝不可小觑,“你告诉煦儿,绝不能激起天下读书人同仇敌忾之心。”
“爹,你说的貌似有点晚了。”
冯夫人大惊,“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以她对陈煦的了解,天下还真没他不敢干的事。
话又说回来,儿子认识陈煦以前,他或许淘,但也没能干出什么太出圈的事,她这做母亲的总能给他擦屁股;自认识陈煦以来,他们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惊天动地?冯夫人从儿子嘴里得知了塞外的经历,那近乎不可能,她简直不能想象主导此事的竟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她像他们这般年纪,绝没有他们这样的胆识与魄力。
儿子长大了,冯夫人既欣慰也担心,他们的所为难道不是在悬崖边上跳舞?稍有疏忽就得付出惨重的代价。危险却没有退路,他们只能咬牙走下去。
“也没太怎么着,老三不过指着方洪的鼻子骂了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冯澈很得意,尤其到父母惊讶的样子,他更觉痛快淋漓,“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跟老三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