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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一声惊呼,酒楼上的人都跪下来。太子让他们起来,认一认是两个官员在这里吃酒。今天并不是沐休,他们的衙门也不在附近,但中午也许当差跑到这里,天气冷,吃几杯去寒气,太子正为皇后的事情怎么对皇帝说头疼,也就不肯轻易斥责。
让他们自便,殿下的眼光让萧战和加福吸引。
萧战和加福让随从簇拥着走出来,加福正欢天喜地给姐姐看衣裳。
他们上来的时候,萧战是紫色锦袍,加福是杏黄锦袄。这会儿变了,都是一身斑斓虎皮衣裳。带着皮帽子,王字歪歪扭扭,但端端正正在额头上。就是鞋子上,也是皮毛往外的虎皮鞋子。
“梁山老王爷祖父给做的,是他以前打下来的大老虎。”
太子心中一动,下意识看看加寿。见她也笑靥如花,抚着虎皮上的毛格格笑着:“三妹,你穿上这个就更好看。”
萧战小胸脯挺起:“我们等下去看定的花灯,给加福定下,过年玩的。”两只小手一比:“有这么大这么大,要是好了,我们就先玩起来。大袄子太厚。”
他的意思是虎毛暖和,比厚袄跑动方便。
他的手势似可以包进去天地,把太子的内疚又牵动。
他的加寿,是他的未婚妻子,理所应该是天下第一的孩子。但除去衣饰是太后经心,加寿比加福的还要好,在玩和趁心方面,加寿远不如加福。
就看现在吧,姐妹两个相差四岁,但还都是孩子。加福兴奋的小鸟儿吱吱又喳喳。她的小嗓音比加寿还要软,说话也从来不快,但急促感已经出来。
“战哥儿说,是今年京里除去宫里以外,最大的花灯。”这话有些拗口,但加福也兴高采烈的一气说出来。
而加寿是为妹妹高兴:“真的吗?到过年我也捧场好不好?”
萧战立即一拉小面庞,随他家祖传的铜铃眼睛里带足审视,把加寿一回一回的打量着:“那是给加福的,你没有吗,要玩加福的!”
像是加寿不是去陪着玩,成了要偷加福花灯。
加寿黑了小脸儿:“我为三妹才去看,为你,我才不去。”
加福对他们吵架从来习以为常,有时候也插几句,对萧战道:“带上姐姐闹花灯,才好玩儿。”萧战看向加福即刻就变成讨好的黑脸蛋子:“可以带她看,但全是你的,不给别人。”加福和以前一样,开心的点着头。
加寿能不嘀咕吗?一个人撇着小嘴角:“我有呢,我让爹爹给大大的花灯,让小二叔叔给我做。”
提到小二,那是兄弟姐妹全有份。加寿也开了心,欢欢喜喜扭向加福道:“咱们让小二叔叔做别人没有的,”在这里对萧战扳回一局,不怀好意地瞄瞄他:“战哥儿也弄不来的。”小鼻子翘起,对小二显然很有信心:“小二叔叔从来不输。”
萧战祖传的黑脸蛋子更黑,祖传的一笑就咧开的嘴巴不屑,祖传的好战争先恐后出来,小鼻子一哼:“那咱们比比!”
“好啊。”太子接上话。
加寿的话就没有出来,但太子疼爱她,加寿顿时容光焕发,有人偷眼看着他们,眼前就大明亮一下,觉得寿姑娘今天美丽的没有孩子能比。
太子也看在眼中,含笑握起加寿小手,继续对萧战把话说全:“战哥儿,就你最会欺负姐姐。以前是执瑜执璞,现在成了你。你要比花灯是不是?我和加寿同你比了。”
萧战半点儿难为情没有,他和加寿吵来吵去,他的祖父老王爷都看出来,袁家吸引住孙子的不仅仅是有加福,还有兄弟姐妹们一起玩乐。
见到太子也掺和,萧战乐得可以飞上天。但他再乐,习惯性的把殷勤给加福。
“祖父不肯做最大大大大的那个,太子哥哥也斗花灯,让他给定下。”他是个无事忙人,没事儿都忙,小事儿更忙。这就吩咐随从:“回去见祖父,取钱来,我今年要做第一名的大花灯。”
随从答应,果然去了一个。不去小王爷不会依从,再说回去老王爷不答应,他自己会对小王爷说,比随从在这里受小王爷的气好。
要知道让小王爷不喜欢,下一回出门就不许他们跟,从此失去这个体面。
听完,加福也喜欢,加寿也喜欢。太子温文的笑着,他要的就是加寿很喜欢。想想他在呵护方面,虽然身为少年,却不如小小的萧战,太子借机为加寿弥补一回。
俯身,又为加寿理理衣裳。见她和加福说完几句,太子又笑道:“加福的衣裳真好,不过咱们也有。”
加寿歪侧面庞看他,加福睁大眼睛,姐妹一起问出口:“真的吗?”太子点头,萧战和加福一起问出来。
萧战问:“那怎么不做了来,”又转到比拼上去,得意洋洋:“太子哥哥只管给大姐做吧,我家还有呢,还要给加福做呢。”
加福问的是:“那给大姐做吧?”
两个人不是一样的话,却是一样的希冀眼神。
小王爷等着再和加寿比一回衣裳,这又是一个热闹,他盼着。
加福是让梁山王府做衣裳成习惯,袁家也给小王爷做衣裳,也给称心如意做衣裳,加福知道的,沐麟虽然不在,母亲也给他寄衣裳和衣料。所以太子哥哥给大姐做衣裳,也是稀奇稀巧的,在加福看来再正常不过。
加福甚至多问一句:“也和加福的一样好吗?”她的小面容上写着,一定要和加福一样的好才是。
太子笑:“加福啊,要是比你的好,你恼不恼?”
“不恼!”加福拖长嗓音。
“恼!不能比加福的好。”萧战简单粗暴。
“我不做呢,太后过年给我备下有衣裳。”听上去勤俭持家的这个,是加寿。加寿从听到的喜欢后,又明白她管着家,可不能浪费。
太子晃一晃她的小手,加寿就笑脸儿盈盈不说话。太子对萧战佯装生气:“加福不恼,你要恼?战哥儿,你可太淘气了。你听好,我们加寿要做件孔雀毛的衣裳,比你的老虎好。”
萧战急了:“那我家里还有黑熊,还有梅花鹿的呢!”
加寿咕咕笑个不停:“黑熊衣裳你穿吧,三妹可不穿。”把萧战黑胖脸蛋子狠狠看着,扑哧又是一声,拽上太子就走:“我有句话儿,等到楼下我再说。”
战哥儿又黑又壮,真的像个小黑熊。
太子猜出来,也笑上两声,就依着加寿要走。
他们先下楼,在楼梯口等加福下来。
加福上楼加寿看到最后几步,再看加福下楼,和刚才又不一样。
上楼的时候,是大汉扶着小王爷,小王爷扶着加福,加福走在前面。现在则是大汉在前,倒退着走,手扶着小王爷腰身,小王爷也是倒退着走,两只小手握着加福小手,加福是正面往下,两个孩子脸对着脸儿笑。
大汉下一步,小王爷下一步,加福慢慢的下一步。
加寿嘟嘴儿:“战哥儿啊,最会讨好三妹。”话说完,身子一轻,让太子抱到手上。太子笑道:“咱们也让他看看。”加寿乐得拍下巴掌,这就叫着加福:“三妹,小心摔跤,让奶妈抱你吧。”
萧战回她:“不要你管,我们就要自己走!”加寿吐下舌头,候在那里不再言语。
等加福下来,萧战见到加寿是抱着的,也把加福拦腰一抱,虎虎生风的走出好几步,让奶妈给截下来,把加福抱到手中。
出门去,萧战和加寿互不服气,各自牛皮哄哄的约下斗花灯,太子和加寿先登车,萧战和加福后登车,一前一后前去。
酒楼上的人直到马车随从离去,才从看动静的楼栏杆那里回到座位上,有认识的谈笑着:“忠毅侯真是好福气。”
“太后的侄子,还能错得了?”有人这样的接。知道这两个得意小姑娘是亲姐妹的人就会心的一笑,说与不说的人,都在心里赞同。
忠毅侯确实风光不已。
当天下午消息传开,又打听到太子府上真的买做花灯的东西,招花灯匠人进去,当晚就有送花灯去奉承的人。
……。
消息传来的时候,太子失神地怔住。他一直就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但痛苦的不愿意去想。
在他的心里,由历代皇室操戈而有的警惕,远远不如他幼年经受的慈爱。
他养在太后身边,只有瑞庆殿下、加寿和他。温暖更多,对别人猜想上的冰寒就少。书上看来的东西会存心里,但侥幸的心思也在心里。
太后多慈爱,太上皇多疼爱。姑姑多可亲,加寿多捣蛋,一切多好玩。一对比,就生出对母后的悲愤心思,一种我不管了,随母后怎么对父皇回话,他是甩手大掌柜那种。
也一直惴惴父皇知道会怎么样?也一直等着皇后找他去商议。但皇后一直没有找,太子也就不去。
其实过去没两、三天,还以为有的是时间。但皇帝真的让他进宫,太子生出隔年之感。像是陈年旧事捂不住,本来以为伤痕平复,这又让扒拉开来,骤然的,恼怒羞愧涨一起上心头。
他不敢耽误,这就换衣裳跟着太监进宫。在路上愈发的懊恼,发觉自己负气心思不对,怎么能几天里对母后不闻不问不劝解?
但随即他还是痛苦,不是他不去,他的母后冤枉加寿,这几天里一次抚慰也没有,就是看着太后……
太子不能再想下去,他不能痛苦的下结论,说自己的母后不尊重太后。
所以他不去,也有他的理由。他怕去了以后,和母后又有争执。
既然加寿这里没有抚慰,太后那里也没听说有陪罪,想来母后没有想通,太子想自己去也无用,只能是添气罢了。
反反复复的痛苦着,太子来到御书房外面。皇帝的贴身太监迎出来,对着太子使个眼色。太子心头又是一凉,这个太监是太后指给皇帝的,过了明路的和太后更亲,皇帝有任性不考虑自己安全的地方,他就一溜烟儿的去见太后,皇帝当太子的时候就骂过他好几回,但因为是太后的人,一直不敢打发。
又有这奴才侍候上真的用心,皇帝一般只骂他乱回话,也没有别的罪名过。
他的眼色让太子小心,太子何止是小心,把心都提起来。
不安的进去,头一眼,太子傻了眼。
……
他的父皇面色阴沉在房中踱步,他的母后,六宫之主的母后,身上还是冠戴,却在地上跪着啜泣。
边哭,边说着话。
“晋王,晋王……”她口口声声哭着皇帝当太子时的封号,让进来的太子殿下如遭雷击。
父皇该有多恼怒,母后才没有别的话说,只会提及以前的夫妻情意。一道深深的烙印刻到太子心里,他和加寿以后不会也这样吧,千万的,不能到这种地步。
他跪了下来。
叩拜过,皇帝冷哼一声:“太子,你办的好差使!”
太子不敢看他,按早就想好的回话,伏地而回:“儿臣知罪,儿臣是恼怒牵扯到母后,儿臣知道母后是清白的,”
“啪!”一叠子纸张纷飞着,花蝴蝶似的落到太子面前。有几张,飞的远远的,黄色的纸,朱红的字,是大天道观的符纸。
上面有梵文有爻辞,太子能认出来的,足够他张口结舌。
他看向他的母后,他的母后也看向他。太子不敢置信的神情,让皇后心头绝望。
皇后大哭道:“我是冤枉的,太子,你难道也不相信母后?”
太子嘴唇哆嗦着,他不是不相信皇后,他相信手上的符纸不是皇后所为,但他不敢相信的是他把口供早几天呈给皇后,皇后竟然不盘查自己宫里吗?
这不是明白的有人要陷害她?怎么还容许这种符纸出现。
手上的符,有的是祈求皇帝去她宫里的,如红鸾星动那种。有的是……一枝独秀,容不下别人的那种。
她是皇后,她容不下别人,那不就是诅咒别人?
太子浑身冰凉,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他冰冷的眼神让皇后心如死灰,皇后在他这里找不到希望,还是去求皇帝。
“皇上,这是有人陷害臣妾,这是从柳义房里搜出来,但您不听柳义的,柳义说他是冤枉的,这不是他要的……”
太子咬牙切齿,把上面虽然是他的父亲,却是执掌生杀大权的皇帝在这里也忘记。恨声面对皇后,只顾着问自己的话:“柳义在哪里!”
“让皇上杖毙,”皇后痛哭:“太子,你父皇不肯听母后解释,不肯听柳义解释,见到符纸就大怒,把他杀了,这下子没有对证,这可怎么办?”
她哭得泪流满面,但太子狞笑一声:“死得好!”皇后惊的眼泪止上一止,见太子对着皇帝叩头不止:“父皇,母后绝无此事,全是奴才的所为!”
皇后一怔神,不是死无对证吗?这就成了一推到底,自己干净?她心中生出小小的希冀,不由自主地来看皇帝神色。
皇帝面上不悦不减,对着太子缓缓出声,每一个字都沉重的,像块石头砸在地面上。
“太子!”
这嗓音重的,太子一颤,皇后也是一哆嗦。
母子在这个时候才想到皇家没有亲情,皇后懊恼她太相信柳义,她收到太子送来的口供,是问过柳义,但柳义对她说不会有事,结果呢,还是搜出来这些东西。
而太子呢,后悔他不应该使性子,现在也是个来不及。
往上面恭敬地回:“儿臣在。”
“田美人,齐美人,盛美人同时重病,宫中让人埋下符纸。和你母后宫里搜出来的一模一样,”皇帝在这里停下,等待太子解释。
太子直了眼睛,他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子,比从皇后宫里搜出东西来还要严重。他本能的膝行两步,又停下来:“父皇!母后她无罪,她无罪啊。”
“我让你办差,不是让你对我隐瞒!不是让你包庇!”皇帝又抛一句话,就把太子的求告压下去。
太子泪水也就止不住,别的不敢再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泣道:“儿臣知罪,请父皇责罚儿臣一个吧。”
“我也不包庇!”皇帝一句话就把太子否到一边儿去,冰冷面容看一眼皇后。面无表情出声:“身为六宫之主,却无母仪之态。嫉妒是七出之条,你素来就有嫉妒的病根儿!”
又是就一句话,皇后也软倒在地。
她脑海里闪过以前曾有的恩爱,闪过她的儿子是太子,闪过太后……都离她很远很远。
嫉妒是七出之条,这一个大帽子下来,不但是夫妻情意半点没有——哪有夫妻不吃个醋什么的——还把皇帝的冷酷表露无遗。
而且,更让皇后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又悲又痛中,她想到她的父亲,在去世前和她生分的柳丞相,如果是父亲还在,皇后想自己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柳至也很能干,但他还是不在家。
太子更是自己的唯一,但自己没有信他的。又一个字眼,太后!跳到皇后心里,但她张不开嘴去哭太后。
而早在太子过来以前,皇帝痛心疾首,声色俱厉,反正是气恼在心对她说了很多。把她一直以来的毛病全骂上一遍,看上去杀了她的心都有,皇后早就心神大乱,才会把晋王哭个不停,她就没有脸去哭太后。
后来太子过来,皇帝闭嘴。
这会儿皇帝重新提起,皇后还是一点儿主张也没有,只能是隐隐约约中,把太后想在心里。想太后做什么,皇后都糊涂的忘记。
太后不在这里,皇帝也就无人拦阻,他开始发落。
阴沉着面容,比外面的北风还要灰蒙:“皇后有失仪德,入秋清宫思过。”
太子眼前一黑,摇晃几下,急呼出声:“父皇,不可啊,”秋清宫,是宫里有名的冷宫。以前关押犯错妃子,死过好几个。
皇后进去未必就死,但太子想到从此颜面尽失,皇后是在里面受罪,自己却要在外面见别人,这脸上可怎么下得来?
皇后更是气若游丝,直接半晕在地。她有出气无进气的,听皇帝又厉声道:“太子,在府中禁足!用心念书,所办的差使交卸出来!”
“你!”皇后只说出这一个字,愤然的挺一挺腰背,就遇到皇帝比雪还要冰寒的眸光。
他瞪着她,像看路人一样,像是事不关已的陌生人。皇后本来就不是个胆子大、有见识的,为太子有忽然的怒气,但在这一瞪之下,寸寸化为乌有,更大的恐惧把皇后压得气也喘不过来,她无力再瞪,四肢百骸同时失却力气,这个时候她才想到的是太子和柳家。
她自己生生的把太子和柳家全带累。
皇帝现在没有说柳家的事,难免的,以后圣眷要减低。而柳家有个在冷宫里的皇后,又是什么光彩事情?
还有六宫从此看笑话,争着睬。她们能不睬吗?六宫里本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血肉横飞全在唇齿之间。
耳边太子的哭求,皇后听不到。她眼前出现的全是一张一张艳丽的面容,以前是带笑的,现在全是鄙夷。以前是恭敬的,现在全是不屑……
她认得出这些面容,张贤妃、梁妃、赵妃……那一张不是容妃吗?皇后想死的心都有了,对皇帝的怨恨似长河炸堤般泄出。、
要是让容妃看笑话,她宁愿去死。
皇后重身份,重荣耀。死可以,脸面不能丢。她战战兢兢从地上直起身子,重回半跪状态,把绣着金凤的衣角拿起,心想这覆在脸上,死也死得好看一些,心里还打不定主意时,外面有人回话。
“袁加寿求见皇上。”
……
加寿一个人蹬蹬蹬进来,胖身子娴熟的行过礼。瞄瞄皇后,又看看太子,面对皇帝笑出雪白小豁牙,小脸儿上带着讨好:“听说娘娘惹皇上生气,我回太后,我来看看是为什么。”
加寿这个钟点儿应该在太子府上,她过来也许是有人通报消息,也许是知道太子进宫后,她进宫见过太后又过来,但不管是哪一种,她进来的招牌响亮,太后让我来的。
皇帝对她没好气,小加寿的来意一看便知,皇帝还是沉着脸:“是谁告诉的你,而你又怎么敢擅自告诉太后?”
加寿才不害怕他,她是六宫里的开心果儿一小枚,这个开心果儿是指她自己很开心,不是到处开别人的心。
大枚的,是瑞庆长公主。长公主出嫁,小开心果就此独一无二。
对着皇帝冷脸吐吐舌头,回话伶俐:“我看着太子哥哥看书呢,春闱好中得高高的。说他不在,我来催他。就听到生气,就去告诉太后。”
“哼!”皇帝鼻子里出气。
加寿看向皇后,小心翼翼再扭回面容,对皇帝继续笑眯眯:“娘娘有错儿了吗?”
“有!”皇帝干脆利落。
加寿颦起小眉头:“那是怎么发落?”
皇帝板起脸:“打入冷宫!”
“哇……。”回他的话的,是一大声,加寿怔上一怔,随后放声大哭。
……
早在说加寿过来,太子就心头一喜。他不再是个孩子,过了任意撒娇的年纪。而就是他还是孩子时,也对他的父母都有隔阂。
这是古代森严家庭里的一个现象,当儿子的怕父母,怕弟弟的怕哥哥。
太子又自知有错,不应该隐瞒那份口供,就此对着自己的生身父亲没有得力的求告话,只能苦苦求,在皇帝面前也不起作用。
加寿来了,太子有了希冀。
一切看着太后,皇后做不到位。但皇帝是纯孝的人。
这要归功于太后早年的经历,她让卖出家门,与父母弟弟从此远隔一方,她对自己的两个孩子都特别的好,抹杀一切皇家的冷酷,是布衣百姓家的那种亲香。
人心换人心,虽然是父母血亲也用得上。太后喜欢的,皇帝就都去做。
太后要寻找国舅,太子当时已参政,他帮忙。
太后要留下表弟,太子没有二话。
太后要给当时还不明身份的加寿定亲事,太子一口答应。
就是表弟家的宅院,也早超过诸皇弟的规格。
皇帝有解释,一来是为太后省亲有个坐的地方。二来是为加寿出嫁,有个得体的地方。
抬出太后,皇后是个糊涂蛋儿,但对皇帝一定奏效。
更别说太子养在太后面前,对一些事情都知道很清楚。
加寿离开父母,独自一个只有祖母伴着在宫里。要是一直见不到父母亲,也许她不会想。
但袁训夫妻当年就进京,次年抱着双生子离开,加寿可怜兮兮好几天。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往母后面前请安,自然听说。就把加寿叫到面前安慰她,英敏殿下在,一个字没少的听在耳朵里。
“我就是你父亲,还找什么父亲?”
这话在过年的时候也安慰过,但那一次说得更郑重。
小加寿活泼过来,有娘娘哄,有公主陪,有皇太孙一处玩,还另有一个父亲。她对当今皇帝颇有感情,她就算是他面前长大的。
对上当今,加寿也敢大哭。这是她的强项。把自己亲爹抹一脸的酱肉和粥菜,一直是六宫里津津乐道的故事。这会儿也用上,小面皮抽着,小鼻子抽泣着:“哇,加寿不要……”
对着这一幕,太子哭得干涩的面容上强忍笑意,而皇后眼珠子惊得就要飞出来。
恍惚间,她知道自己忽略掉什么。如当今是太子的时候,最少也是隔一天去见一回母后,和加寿也就见面。
如太后……皇上可以不要她,却不会不要太后。
皇后心里又酸又痛,如果她这会儿是镇定的,一定会纳闷自己全身能有多少水,能化成多少眼泪儿,一直的流个不完。那面颊上又再次是泪水横渡,跟小加寿有得一拼。
皇帝在对着加寿头疼:“不哭了好不好?”
加寿改成抽抽噎噎:“不要娘娘住冷宫,吃馊饭,用不好的衣料,”
“哇…。”这一声是皇后的,她对冷宫境遇也知道,让加寿勾起更深的伤心。
皇帝不理她,还是问加寿:“那你要怎么样?”
“要娘娘住在她宫里。”
皇帝这就下旨:“皇后有失仪态,着闭门思过。”
加寿听完,小帕子往面上一抹,这就不哭。眨巴一下水汪汪又添加泪水的大眼睛,往下一蹲身子就谢恩。
皇帝嗯上一声:“你可以走了吧?去回太后,朕的书房让你淹了。”
“再等一小会儿,”加寿泪容上加上笑容,起来去皇后身边,说话声清脆:“娘娘谢恩。”不等皇后回答,又去太子身边,笑盈盈:“太子哥哥谢恩。”
皇后和太子,加寿一起谢过恩,皇帝抬手,那意思你们都可以走了。皇后羞惭而退,就是加寿也不敢再看一眼,而太子等加寿,她步子小,就走得慢。眼看着就要出殿门,太子又回身。
在皇上的诧异眼光中,太子走回来两步,跪下恳切地只有一句话:“多谢父皇,儿臣一定会孝敬您的。”
皇帝眸中有了暖意,但不肯笑出来。又用吩咐口吻严厉道:“你思你的过,皇后思皇后的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会面!”
加寿这一次没有说话,太子应是,和加寿出去。
为了孝敬上面,他也应该思过。再说皇帝所做的这一切,先是雷霆后放宽,全是为了孝道。
……。
皇帝也真的是为孝道,于是这会儿,太上皇为这件事情和太后正在争执。
……。
“你不要当我看不见,”加寿刚往御书房里去,太上皇就对太后这样的说道。
太后佯装不懂的睁大眼睛:“你说的是什么?”
两个人是并排坐着,太上皇就拿眼角斜太后:“几十年里你有过什么能瞒过我?是你的好侄子又给你说什么?”
太后昂一昂头:“他,现在不是我心疼的人儿,他说话我不听。”眉开眼笑的,也是内心有不安,要把太上皇的话岔开,道:“加福才是我心爱的。”
“那就是你自己的主张。你教训皇后我不管,但你不能用陷害的法子。”
太后让揭破恼羞成怒:“老了,您就胡说!我几时陷害她?”
太上皇悠然:“我不说明白你当我老糊涂,来来来,咱们细细的说。”
太后哼上一声:“说就说。”
“那柳义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别人宫里埋符纸?”
太后涨红脸:“既然太上皇这样的想,为什么不拦着皇帝杀他?”把脸儿扭到一旁:“对着我说又有什么用。”
“柳家送的几个奴才,个个都会教唆。我为什么要拦?小加寿杀柳廉柳仁我都不拦,我现在也不拦。”太上皇面沉如水:“还有那柳礼,让贬去做苦差,也是应该!”
见他这样说,太后趁势道:“就应该给中宫全换一批人,”
太上皇一脸的我都忘记在和你理论,你又把我拽回来,重回旧话题:“那你可以教训她,为什么要用这法子?”
太后冷着脸儿:“我教训她,她肯听?”总是上了年纪,太后有嘴碎:“全是你,把她定给皇帝,现在看看,跟别的人相比差上一大截子。”
“太后此言差矣。”太上皇不服气:“当年要柳家,你说的是好字。”太后抱怨道:“当年?当年我不是看着你护我辛苦,虽然我已经是皇后,但老臣们还是要寻事情,说我出身罪臣之家。我体谅你,怕你又和他们生气,正好有了太子,我说表面上看着还是客气,背后谁又知道?就把太子定给柳家吧。”
太上皇笑了,抚掌道:“好好好,你没有忘就好,也就不能怪我要柳家。”他今天是一定要理论这事情,就又回到旧话题。
“既然当年有这样的话在,柳丞相出过力。如今他死了,你为了加寿为难皇后就不好。”
太后恼了:“我现在不让她明白,等你我不在,她为难我的加寿,那时候,你我还能回来寻她的事情?”
太上皇喃喃:“到时候你我在蓬莱仙山上正快活,哪个还要回来管人间凡俗事情。”
太后让他逗乐,心情转好,面子上也转回来很多,就耐心地解释:“当年,我已经是皇后,看一看朝中,不挑尖的不挑尖,挑尖的里面没有怎么难为我的,柳家是头一份儿。把亲事定给他家,算多个人帮我说话,但实际上,也没有要他出什么力不是?”
“你这话也是过河拆桥,在别人眼里,总是向着你的,至少不说你不好。”太上皇对太后的话不以为然。
太后摆摆道理:“所以我把加寿定给英敏,我哪点儿对不住他们。几年前他们不知道加寿是我娘家的孩子,现在知道了不是?知道了怎么还不疼爱加寿?”
太上皇慎重起来,面容上更认真:“我有句话儿交待,你那侄子房里只有一个,太子也不能学!”
太后又气又笑唉上一声:“就为处死两个美人,你就这样的怀疑与我?我能不知道太子是太子,我的侄子和他是两回事?我是生气皇后不打好主意,没有疼爱,就会辖制。你这么挑眼儿的,我这就给两个人去太子府上,你满意不满意?”
太上皇也一笑:“倒不用这样的急,加寿把皇后的人杀了,太子当面回绝你给人,就是皇帝听说,也说给得太早,暂时不给。你现在又给,太子一定不要。”
太后就埋怨他:“左也是你,右也是你,以后你几时要给,我随时有人。”
外面有人进来,两个人住了语声。进来的人问过皇帝的处置,太后大为放心。对太上皇笑道:“你看看,也不过就这么的样儿,没怎么着她。我的加寿一求情,就什么都行。”
太上皇回道:“皇帝知道你的心,知道是你。”太后装听不到,也就可以不再回话,手边有茶具,倒碗茶给太上皇,把他的嘴给堵上。
……
没多大功夫,六宫传遍皇后受罚,还开始往宫外去传。而皇后在宫里,丢尽脸面的心思以外,还愤愤不解。
柳义是个仗势欺人的奴才,皇后知道。
柳义是个欺上瞒下的奴才,皇后也知道。
但她就是柳义的天和地,柳义也应该知道,她出了事,做为贴身奴才,柳义好不到哪里去。
柳义住处搜出来的符纸,和美人们宫里埋的符纸,皇后相信不是他。但柳义去过大天道观,这是事实,他又死了,没说几句冤枉,皇帝就让拖出去,现在就没有人可以喊冤,这事情这就是沉冤在深海底,像是没法子喊冤。
但是不为柳义平冤枉,自己就难以洗清。皇后咬着嘴唇苦苦思索时,有人回话。
她的亲信宫人全让驱赶,现在侍候的是新派来的宫女,回话全一板一眼透着冷冰冰。
“张贤妃娘娘来看娘娘。”
皇后的背后一寒,怒火怨恨蜂拥而出。看?
看笑话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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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也要,夸奖更要。
玉珠和掌珠写的并不多。应该是要强的低头,清高的碰钉子,心里不舒服。
为什么把小二什么的误掉,那时候宝珠小袁在外面,再回到京里写,怕评论出来无人帮忙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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