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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经常倾慕耳朵里听到的人或者事。它们有共同的特征,不是产生共鸣的话,就是有自己所不能达到的天生性条件如身份富贵等,或者后天的条件,学识等,所以引起倾慕。
在这种既产生共鸣,又有自己不能达到的条件,就是男人身处这种境地里,也会对男人有相恋终生的感觉。
龙五对萧仪就是这种感情,这与男色无关。
穿过一条林中大道,并不是窄小幽渡那种,也给人开朗之感,毕竟他们是神交虽久,见面初回,让人开朗总比让人担忧的好。
前面一个不知何年修建的小亭子,几个青衣小帽的家人在上面打扫,在主位铺上宝蓝色貂鼠皮垫,在客位铺上银红色狐皮垫,春光悠悠由亭外而来,又一次让龙五倾倒。
“请。”萧仪笑着与龙五分宾主坐下,让人取出一个玛瑙流光杯,一个玉石荷叶杯,看上去皆一般儿大小,萧仪笑道:“你今儿想喝醉也不能,你醉了我必然陪着,我不想醉,只想和你好好的说说话,所以你任挑一个吧,倒上酒决没有吃亏占便宜之说。”
龙五早就受宠若惊,接过玉石荷叶杯在手,道:“这正合我心意,我也想和你说说话。”
萧仪笑吟吟,一双妙目更似流光飞转,胜似手中流光杯:“说吧。”
只轻轻两个字,就足以把龙五满腔要说的话带出,让他要沉吟一下,满腔欲出的话语还要再理一下,才能说得出来。
“几年前有幸见到殿下的文章,当时在学里,一见字迹,好似见到天人飞仙。”
萧仪笑得这就要打跌:“这是什么话,我的字能飞吗?”他有点儿调皮:“我不是字圣也不是字仙不是?”
“文章里的深意,正和我辈心思。”龙五呷一口酒,浅浅的,就已有醉意。
半醉于相见,半醉于春光中,龙五愈发的长叹息:“如殿下文章里说的,如今世道,是文官只要钱,武将只争功。不瞒殿下说,我从山西一路过来,路上堪堪儿的看过好多民情。欺男霸女,贪污枉法,是要有一些人,如我们站出来,为民情民生讨个说法。”
萧仪收起笑容,那生在女子面上,就是一段娇媚,而生在男子面上,就总介于挑逗与情趣之间的美丽眸子也跟着收敛,看上去整个人都肃然。
“这是我年少的胡言乱语,让你见笑。”
只看他的年纪,今天也不过是个少年,他的年少,又是指哪一岁?
由这句话,龙五想到仪殿下再往前的时候,当时还要小,他十岁就能作诗,有一首忧国忧民之诗广为流传,十一岁的那一年,又有一段绝好的抨击时事话语,十二岁……
这真让人肃然起敬,龙五直直身子,就着“见笑”这两个字认真的回答:“殿下,我是真心的要追随你,怎么能用见笑这两个字?”
萧仪瞪住眼,随后一笑,让这里也带着柔和起来:“怀战兄,那你随意的说,只管随意的褒贬我吧。”
“我在见到殿下的文章以前,不过是个碌碌少年…。”龙五的思绪随着自己的话语,回到他的以前。
他是比萧仪大的,龙氏兄弟都比袁训大,袁训今年已二十出去,龙五也二十有余,和对面的萧仪相比,大的至少五岁以上。
这同时也是龙五对萧仪一见倾心的缘故,自然的,他是由纸笔上先见到的。
他略微的一打听,仪殿下的十岁十一岁十二岁……比他龙五不知道强上多少。
而他龙五自己呢,生母是姨娘,表面上看父亲不问府中事,由着大家你抢我夺。别人家里尊卑有序,长幼也就跟着有序。
他的家里尊卑无序,就不单单是妻妾无尊卑,而是家下人等,全跟着乱了。
在这样的家里过日子,要么就没心没肺的过,要么就像龙怀城那样,因为他的生母是正妻,他很想扳回来,却累得要死。
还有一种,就是龙五这种麻木而又痛苦中。
他的生母既不是正妻,他扳什么去呢?但是不扳,别人家里是什么样子,龙五又不瞎看得见,自己家里的不正常,难道他不知道,难道不扎他的心?
萧仪指责天下无序、官场混乱,因而百姓无德,又影射上位者其实无德的话,带给龙五深深的知己感。
是啊,天下都是无序的,何况是自己的家。
而萧仪文章中又写出的先安天下,再安百姓的话,更让龙五送上膝盖,恨不能长驱于马前当走狗,也是心里甘愿的。
这是任何一个朝代,任何的一段愤青心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凡的毫无可叙述之处,但遇上萧仪以后,龙五内心长期的郁闷就此得到抒发。
“尧舜禹的时候,民风纯朴;周朝的时候,子牙有德……”龙五满面兴奋的说着书上写的古代大贤,书上写的,文字是舆论的导向,怎么写,后人就怎么说不是?
萧仪也兴奋了,两张因兴奋而点亮的面庞,兴奋的说着古时候,有多么的好,上位者有德,百姓们有福,说来说去,不过是两个对现实不满的人,隐晦地在说当局者的不好。
这正是萧仪要的,也正让龙五痛快的。
萧仪影射的是皇帝,龙五影射的就是他的父亲辅国公了。
一家之长的不好,是将熊熊出一窝来,才有家里的扭曲局面。如果是龙五公子自己当家长,如果是他……
他不过是想想,但走火入魔,大多与想有关。
龙五要说的,正是萧仪想听的。仪殿下恨不能普天下的人都跟着他一起说,就怕跟着他说的人不多。
他亲手斟着酒,和龙五笑着闹着,在龙五说得最高兴处,口沫都要纷飞的时候,萧仪闲闲地插上一句:“说起来年青人就是有抱负,可惜全是些老头子们挡住道。就像你的亲戚,那个袁训是你的亲戚吧?”
“是!”龙五错愕的止住话,有点儿尴尬,他最不愿意说的人,就是袁训。
龙家兄弟都知道袁训的靠山是太子,太子是谁,是龙五心中的挡道老头子。太子虽然不老,但他的靠山是皇帝。
又和袁训有杀母之仇,龙五讪讪:“他啊,”
本不想说,但一转眼眸,仪殿下手托着个腮,还在对面等着。龙五是不愿意让仪殿下等的,搜枯肠般挤出许多的话:“按实在上来说,他是不错的。年轻高位,又敢和柳家过不去,我进京的路上听到许多的话,说柳家怎么欺负他,柳家是老臣不是吗?他在京里能几年,不算有根基……”
“袁训家里还有什么人?”打断一堆的废话,萧仪不客气的问。
本殿下要听的是这个,不是你才说的那些。
柳家是太子的岳父,以后的国丈;袁训是太子重臣,他们两个狗咬狗,咬到全没了仪殿下也不会眨下眼睛。
对于自己不愿意关心的人还要提,哪个要听不相干的表述呢?
龙五对他是神交,却不是他肚子里的虫,不知道仪殿下想知道的。喃喃道:“家里还有什么人?不都在京里?”
萧仪静静等下文。
“他的母亲是我的姑母,在京里,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包括他,都在京里。哦,还有一个,是他的姐姐,现为陈留郡王妃,”
这个人笨的!
谁要听没有破绽的话?
萧仪很想咬牙切齿,但还是笑得温温:“他的长辈,就再没有人了?”
“没有了啊,他父亲早去,他的祖父母也早去,”龙五摸不着窗户的感觉,反过来问殿下:“他家里还能有什么人?”
萧仪啼笑皆非:“你是他的亲表兄弟不是吗?”
“是啊。”龙五心想这还能改吗?要是能改,他很想不当袁训表兄弟。
“那他的家里都是什么情况?我对他好奇,他生得不错,他的父亲也必定生得不错,令姑母肯下嫁,必然是受到花言巧语不是?他的父亲必然是个风流倜傥的?”
龙五哈哈大笑:“他的父亲风流?他能流一回,都要多少药培着。”
萧仪愕然住,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本应该是生气的,但推敲下龙五的话失笑:“你这话真真下流。”
“实话。”龙五忍俊不禁:“殿下,袁训的父亲,我的姑丈,他出身平民,先天失于气血调和,是个胎里就不足的症。因此他手不能耕,肩不能挑,幸好他的父亲是生意人,家里有个小店养着他,他不能出门,就看书解闷,肚子里有无数的书,这才迷倒我的姑母,不然,我家姑母岂能是一般人就肯下嫁?”
萧仪内心失望奔腾,先天不足之症?想来他就是能人道也有限。那还如何勾引过中宫,那还如何…。
不死心的问:“袁家就这一个独子,亲戚上还有谁是出息的?”
眼角眉梢里总透出几丝急迫,让龙五意识到殿下不是只打听袁训,而是很想把袁家刨根问底。龙五狠想了想,斩钉截铁地道:“再没有别人!”
袁家到大同城外安家的时候,龙五还没有出生,中宫已经让被卖,就一家三人安于杂货店中,里正那里查户籍,都只见三个人,卖女儿保儿子的话,谁肯轻易对别人说,只默默的去寻找中宫,就是里正都不知道,何况是后面才出生的龙五。
萧仪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他在乎的并不是袁家和中宫有什么关系,而是袁家和中宫没有办法扯上关系。真的没有关系,也不打紧,只要有蛛丝马迹,能扯得上就行。
现在让龙五的话全堵死,萧仪有一刻对着玛瑙杯失神。直到抬眸见到龙五面有诧异,萧仪才干笑几声:“这就好,果然英雄出草莽,好哈哈,好,”
笑声干得似把钝刀磨肉,扯得龙五耳朵痛。
接下来萧仪失去一半的心情,但龙五还是有用之人。
贵公子当愤青,比平民老百姓们强得多。打起应酬的精神,勉强直到结束。
并没有一起回去,装着是郊游遇到而认识,龙五先回城中客栈,殿下后面跟来。在马车里,是一头雾水又一头雾水,萧仪闷得不行,吩咐车夫:“去宫里。”
皇子皇孙们在外宫中,有些地方是可以随意游玩的。萧仪找到熟悉的小太监,塞给他一锭银子,自己去到一处竹子后面站定,没一会儿,来了一个宫衣的美貌少女。
“殿下,”她有惊喜,又羞涩红晕:“您又来看我了?”一入宫闱深似海,不得君恩枉为人。皇帝年纪已迈,不管面上看着再年青,都知道他算是老年人。
血气上先衰,又有中宫娘娘恩宠不减,年青的宫人们不为自己做个打算,只能揣着春心到白发。
四顾没有人,萧仪含笑道:“美人儿,你愈发的美貌。”把她扯到怀里,温热凑到她耳朵根上面:“一天不见你,都让我想得要…。死…。”
少女由着他揉搓几下,但再怎么样,萧仪就不肯,少女也不肯。她是清白身子进的宫,没出宫就破了身子,那就只有死路一条等着她才是。
喘息着,但也有爱恋上的满足。少女道:“正要让人去寻殿下,宫里出事了?”
“什么事!”萧仪猎狗见猎物似的面庞一紧。
“去年才升上来的丽妃,这又降下去,现在是敬嫔。听说,是讽刺娘娘不再年青得的祸事。”
这本是宫里争宠的寻常事情,皇后上了年纪,对年青的嫔妃们忌惮并不异常,但萧仪由此得到灵感,喃喃道:“年青?不再年青…。”
见他重视,少女大为得意:“是啊,我费好些功夫才打听出来,这宫里的起起落落,谁没有原因呢?才进妃位就下去,不会没有缘故……”
萧仪抱住她狠亲一口,狠夸上一句:“你真真是个玲珑心肠,这事儿打听好。”他不能久呆,很快出来,重坐上马车,在城外得到的失落消失不见。
嘴角微勾,勾出的不是倾城倾国色,而是一弯狠毒。
“是啊,袁家的旧事查不出来,中宫的年青时候,却还是能查出来的。她年青的时候遇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也许曾游玩田野,遇到袁训的爹……嘿嘿,”殿下自己笑得乐呵乐呵的,好似诸葛之亮。
……
春天暖得明显,第二天更似厚衣裳穿不住,而满院子里的绿草,拔节似的长高一筹。看着家人修剪杂草,掌珠的心也似在修剪中,剪下许多乱纷纷,全堆在心里。
她在怪宝珠。
多事儿的人一个。
好好的把姨妈表妹接到她家里,这不是无事自生事情?掌珠还不知道是袁夫人做主接的,而就是知道是袁夫人做主接的,掌珠也会认定宝珠说了什么,才有当婆婆的这么好。
不经意的,就可以回想许多以前的事情。
掌珠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方明珠改名字那件事情。
改名字以前,方明珠就对着掌珠炫耀:“珍珠这名字好似个丫头,你等着吧,我会起个比你大气,比你好听,比你亮眼的名字。”
掌珠的原名叫珍珠,是当时老太太还不喜欢她们的时候,随口起的。
珍珠自然没有明珠贵,方明珠改成明珠时,把掌珠小鼻子气得歪歪的,如果不是她也改了名字,掌珠都想去撕方明珠和自己的姨妈。
就这件事情上,她恨死自己的亲姨妈。
方姨妈还不知道,她只想让自己的女儿在老太太面前,件件像她的孙女儿,等到后面知道掌珠介意,方姨妈她也不悦。
不就改个名字,再说改名字也是随着你这当表姐的名字而改,你能有几个表妹,就这一个嫡亲的表妹在面前不是?不说好好照顾她,倒还嫌弃上了。
方姨妈当时也是个不知趣的人,也就嫌弃上掌珠,心想我们借着看你们的名义住在安家,但吃的是老太太的,花的是老太太的,不花你掌珠一个大钱,你小小年纪,倒这般的欺负落难人。
就更加的巴结老太太,认定只有巴结老太太才能呆在安家好吃好住,不看婆家人脸色,一里一里的,和掌珠邵氏慢慢的不好起来。
面上有,心里也少了许多。
邵氏是个不爱说的人,心里有姐姐,心里又气她惹女儿生气,到后来方明珠嫉妒掌珠衣裳首饰,总想来点儿破坏事情,邵氏也是不快的。
全是家长里短,芝麻粒大的事情,但年年积累,又当事人总往一处积累,并无清零之想,就积成沉疴,酿成万年大隔阂。
再想到表妹在自己丈夫离京以后,过个年节就跑来指着脸子说自己守不住,这已经结成仇。
掌珠不想去看,昨儿答应宝珠送信来的人,她不答应,总不能宝珠坐着月子,打发个人来送信,她还说不去,让坐月子的人担心不是?
从昨天掌珠不肯去看,推托今天去看,就是一句假话。这一会儿早饭看过,是坐在厅上听家人回话的时候,家人们去用早饭还没有过来,掌珠抓住空子挑眉想,让人送几两银子去探病,说我忙呢,也就是了。
还要去看吗?掌珠鄙夷,看也白看。
厅外,她的陪嫁丫头甘草走过来,脸上是堆不住的笑,掌珠跟着心情也好起来,徐徐地问:“什么事儿呢?”
“老太太从宫里出来,带着寿姑娘,是来接您走娘家的。”
在甘草来看,这是多好的事儿。
从整个文章侯府来说,现下都把老太太当成了不得的亲戚,寿姑娘更是天上天的人。这祖孙两个,坐着气派又大的宫车,来接掌珠,文章侯夫人听到,忙命请掌珠,又特意交待让掌珠换好衣裳,她已经先往外面去见老太太去了。
掌珠明白了,气得脸往下一沉。
姨妈竟然了不得了,生个病就要一堆的人去看她。掌珠知道祖母是怕自己不去才亲自来,但这打破掌珠不想去的心思,她岂有不恼的?
恼着去换了衣裳,恼着直到大门内,走出大门,才有笑容。
见一辆金碧辉煌的宫车——按制来的车,宫里哪怕出来一辆小车,只要是宫妃们坐的,都比外面的有彩——这肯定不是中宫的,是公主殿下借给加寿的,这就气派极了,先让掌珠撇撇嘴。
宝珠这女儿啊,把全京里的小姑娘都比下去。
还有宫车后面跟的人,全乱了套,加寿一点儿大,老太太诰封也一般,但车后跟着四个太监,两个大的有服色,另外两个才是小太监,还有两辆车,是加寿跟出来两个奶妈,一个女官一个嬷嬷两个宫女,还有老太太跟进宫的两个侍候人。
加寿小姑娘的仪仗,已经有点儿吓人,让人不眼红也微红眼吧。
文章侯夫人早在车前,嚷着天儿冷,不让加寿下车,却又身子在车里,把帘子揭开大半,掌珠还没有走过来,耳朵里就嗡嗡乱响,全是婆婆的话。
“寿姐儿又出落了不是,这眼睛鼻子生的,哪里还寻第二个去,这也就是老太太的品格儿,才有这样的曾孙女儿,不然换成别人家里,使足了劲也生不出来,”
掌珠听得纳闷,什么叫使足了劲也生不出来?
反正在自己脑子里想,不用怕害羞。这使足了劲,是指有她的时候使劲儿,还是指生她的时候在使劲?
敢情这是宝珠一使劲儿,就生出来的?
掌珠忍住笑,原来好孩子是要使足劲生才有。
还有一个人,也和掌珠一样的腹诽。四老爷家的门离这里不远,四太太出门儿去,就见到一辆好宫车停在侯府门口,这热闹如今不是自己家的,四太太且恼且恨,躲在石狮子后面看热闹。
文章侯夫人的奉承话,一字儿不落的到四太太耳朵里。
四太太那个气啊,那个红眼啊,那个想发飚啊。但又不能上前去,就在肚子里暗骂。还有使足了劲儿生孩子这话,那这老太太使足了劲儿,有世拓媳妇这样的混帐人吧?
自己有了进钱的门路,就把个自家的叔叔撵出去,省下吃用撑她肚儿圆吗?
掌珠的铺子,是在分家以后有的。有山西草药土产源源不断的送来,看得二太太四太太无处眼红,不骂她才怪。
好容易,等到文章侯夫人的话说完,掌珠辞过婆婆上车,“哈哈,加寿啊,”一阵大笑,把正骂个不休的四太太吓上一跳,就叉腰气得更狠。
笑你娘的,我们都不笑,你一个人吃了笑肉,疯笑傻笑当疯子吗?
加寿在车里坐得端正,加寿就不笑,加寿只晃小脑袋,脑袋上三根朝天辫子,全用红绳子绑得笔直不歪,从左到右,一、二、三,在脑袋正中扎根似生着。
难怪掌珠要笑她,小模样儿很滑稽。
“姑姑给扎的。”加寿还在遗憾:“今天还扎少了,姑姑说我生日那天,给我扎十个。”掌珠出门时的满腹心事,全让自己笑声抖落。
在加寿对面坐下,在她脑袋上摩娑着,掌珠笑道:“这哪里还能找出扎十个的地方?”加寿就拿个手指在自己脑袋上点,从前往后:“一、二、三,”从左到右:“一、二、三,”斜次里再点一遍,又是三个。
掌珠笑得不能自持:“还有一个呢?”
“正中间。”加寿绷紧脸儿,这不好笑。姑姑说加寿扎辫子最好看,不许别人笑。
她在宫里呆这几个月,早学过礼仪。小身子坐得笔直的,不玩耍的时候比大人还要正经。掌珠越看越可爱,就更是笑语。
车离开这条街,四太太算是气坏。笑,你笑什么!
见文章侯夫人还在后面装望车石,还没有进去。四太太怒气冲冲出来,她们平时遇到还是说话的,阴阳怪气:“大嫂,你这般殷勤,敢是送大哥?”
“送世拓媳妇,”文章侯夫人一向不是妯娌们对手,这就老实随口的回话。
四太太就知道她要这么回,才这么的问。“哈哈,”手拍胸口,四太太放声大笑,肆意起来:“可笑死了,长辈倒送起晚辈来,你和大哥都没死绝了,这就晚辈上起天?”
文章侯夫人即刻后退,扶上丫头:“回房去。”往家门里一钻,在影墙后面站住,才叹气。
丫头都是不解的:“四太太又骂上来了,夫人何必让着她,回回让着,她就越要骂。以前也是,不分家的时候,二太太四太太指桑骂槐的,就是忍着的,才有她们上来。”
文章侯夫人更叹气:“你当我不会骂人吗?这不是有句俗语儿,狗急了要上墙。她现在就是条急了的狗,侯爷前几天送东西给四老爷,说四老爷的贵重东西又少了一件,又当了的说不好,她能不急吗?让她骂去吧,横竖我进家门日子不错,我真真的懒得和她斗气,又生不出前程出来。”
丫头想想也是,扶起侯夫人,微笑:“但说句实话,分出去家,外面名声上不好听,但家里真的清静。”
“所以问老太太,她也说这个年过得好,真是没有烦心的话听,喝口水儿也是喜欢的。再说大奶奶她,性子是燥的,却是能干的。家里的钱也是多起来,过年亲戚门上送年货,都比往年体面,不是我要压人,谁不想拿出两手好看的礼来?你说,四太太骂,我进来就行了,谁和她生那不中用的气,我去吃点好吃的,比生气强。”
文章侯夫人自己把自己说得开心起来,带着丫头兴冲冲的回房:“看看咱们中午吃什么,大奶奶是不回来吃饭了,她跟着她家老太太,吃好吃的去,我们也别闲着。”
这一位如今是心宽体要胖。
……
掌珠虽是不喜欢而出来的,但车里有加寿在,又开心起来。又担心祖母看透自己心事,要说几句,但车直到袁家,祖母也没说话,掌珠放下心。
下车以后,加寿蹬蹬小腿儿,说一声:“找母亲。”她是专门回来喝奶的,每回先找母亲。嬷嬷女官宫女太监跟后面进去,掌珠就对祖母道:“我们先见亲家太太,再去看宝珠。”
进家门先看长辈。
老太太洞察的在她面上一转,道:“亲家太太那里不客气也没什么,先看病人。”掌珠没办法,跟在后面。
袁家的院子是掌珠来过好些回的,每一回来都觉得不错,虽然和文章侯府这世家赐下来的宅子相比小了些。
今天看呢,还是不错,就生出愤怨。
凭什么姨妈和表妹又能住到这样的地方里?
姨妈倒也罢了,姨妈和掌珠是互生不悦,却面上还有和气。独表妹重回好日子,让掌珠忿忿不平,这老天还长眼吗?
是了,老天嫌她们乱占福气,她才生病呢?病人乱挪床,可不要病得再厉害……掌珠虽然恨,却不是一味的歹毒,下面的话不肯再说下去,只还在心里恨恨。
见杏花林后面,三间房子里飘出药香,就知道住在这里。掌珠别别扭扭,又想到有一年也是开杏花,自己掐了好些在房里养着,表妹不知不响的,把养花的水里加上什么,好好的能养几天的花,没到晚上就全死了,要不检查水,还发现不出来。
真是提到她就是恼。
掌珠鄙夷,你还有点好事儿能让我想起来吗?
见袁家真是肯照应,廊下坐着两个使唤丫头,皆是安老太太以前的人,老太太和亲家太太合府,又带不进去宫,现在是亲家太太的人,出现在这里,皆要算在袁家头上。
她们正要行礼,老太太摆手不必。直到她们身边,才悄声道:“不要惊动病人,姨太太可好不好?”
“不是大病儿,医生说能进水米就无事。夫人听说,就让把给奶奶喝的汤,分一些出来煮稀烂的米粥,姨太太早上喝下去两碗,随后就能说话。”
掌珠又鄙夷,抢宝珠的汤喝,姨妈难道你也坐月子?
老太太像能知道,犀利的给了掌珠一眼,掌珠忙端正面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什么也没有想。
而房中,有话语声飘过来。
“明珠,”方姨妈吃饱了,营养跟得上,中气还在。
“娘我在呢,你要什么,我拿给你。这里好呢,什么都有,宝珠吃的东西,给你吃,茶也是上好的,跟我们寻常喝的不一样,那茶叶末儿,泡出茶来能噎死人。”
掌珠忍住笑,原来就过这样的日子。她不歹毒,但刻薄却是有的。又不管怎么寻思回想的,刻薄都有道理,随时能找出表妹的不好,就放心自在的刻薄下去。
里面在说话,老太太也想听听,就原地不动,大家都不进去。
“又回到好日子了?”方姨妈问女儿。
“是呢,跟和祖母住的时候一样,样样有人照管。”
老太太唏嘘,果然的,知道些事情了,还懂得这就叫有人照管。换成以前,这一对母女都觉得三寸不烂之舌,说几句哄鬼的话,就可以安心享受。
掌珠继续鄙夷。
“明珠你来,有话儿对你说。”
衣衫轻响,可能是方明珠坐到床沿儿去。
“忽然的我就病了,这医生的药真管用,昨儿我不能动,想说话舌头像让绳缠住。今儿早上粥一喝,我就轻松不少,”
方明珠低声:“是寻常吃的不好。”
“不是吃的不好,我老了,吃什么不是吃,不过在这里吃的好,是好得快是真的。明珠,我有话早告诉你,免得以后我再病,”
方明珠哭了:“这是什么话,这不是比昨天儿好了,脸上也有了红色儿,怎么叫再病?”
长长的叹息声出来,方姨妈道:“你听我说完,就知道我的心。”
“我的孩子,我不能动不能说的时候,我想的更多。当年为了你,才把家里的田地全卖掉,这是你父亲的,为什么要留给方家。哪怕你出嫁,也全是你的。方家合起来要告,没办法去投奔老太太,这一去,就迷了眼。”
老太太听得很认真。
“想着老太太是人,我也是人,她守寡就过得那么好,我守寡就是人下人?先时是气她,偏要多吃她几天,”
老太太微笑,掌珠咬牙,这都打的什么心思!
“后来老太太真是好啊,把你养这么大,养的跟她自己孙女儿一样,我就想着样样都一样,就差你没有宝珠玉珠的嫁妆可怎么办,那时候看她们三姐妹个个像眼中钉,只想你讨老太太的好,老太太当你亲孙女儿,多分你几件子才好。”
掌珠愤慨拧帕子,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当我们是眼中钉。
“这就出来许多的错事,担心老太太不带你上京,后来,唉,就出来余家那件事,你吃了许多的苦,我把余家恨的夜夜菩萨面前咒他,恨的我几乎要病一场,”
方明珠泣道:“别说了,”
“后面的事,也进京了,偏又没福气,和老太太分开,是宝珠女婿撵走我们,我恨的又咒过他……”
方明珠哭起来,方姨妈也泣不成声。
掌珠面上恼的,如果这是她家,早让人把铺盖掀起,让姨妈表妹全赶出去。手中的淡青色帕子,已经揉得不成模样,料子要是差上一点儿,早让掌珠撕成丝。
“不该啊,这样的去做事。现在病倒,却睡到宝珠家里,现在你丈夫跟着宝珠女婿,倒要袁家按月的送银子,明珠,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当兵的拿银子,不是按月给的。”
“那这钱是哪里出来的?”
“是宝珠垫出来的。”
老太太笑了笑,掌珠已气得听不下去,宝珠你傻了吗?你呆了吗?你憨了吗?你要自己出钱给天天咒你的人。
她要是再听下去,只会直冲进去,这就悄悄地往后面退,准备去找宝珠理论。
房里说话声继续:“我的病啊,主要是见到你女婿的银子,想到以前对他不好,现在他好了,我心里转不过来,这就病了,以前的事情,不该啊,现在又住到袁家里,明珠,有香没有,你点上,我去给菩萨叩头,我说我以前说错了,全说错了,”
……
“十根辫子?那不是要把姑姑给累到?”宝珠和加寿脸对着脸儿在笑,加寿吃完了不走,赖在母亲床上和她嘻嘻,说自己过生日的事情。
这时候父亲一般都在床前,只要不出去。
“加寿过生日,过生日有吃食铺子,和家里的一样,姑姑说给十个首饰扎着,”
宝珠就对袁训笑道:“我说要赶活,你还不让我赶,今儿别再看着我,我得赶紧给瑞庆殿下把鞋子做出来。”
“伤眼睛,出了月子我让一步,让儿子也让一步,许你先做她的可好不好,月子里,还是养着。”
话音刚落,外面有急急的脚步声。听声就知道主人有事而来,步子混乱的,能泄露心情。声音更是早早出来:“宝珠,”
袁训和宝珠都一愣,袁训去抱加寿:“大姨母来和母亲说话,寿姐儿,咱们看弟弟去。”加寿还不乐意:“弟弟不好看,加寿不要看。”但强着让父亲抱走,在父亲怀抱里并无多的埋怨,只是离开母亲,难免要给她一个鬼脸儿:“明天再来抱抱。”
宝珠答应:“明儿再来,”掌珠进来,袁训站住笑上一笑,把加寿抱出去。
进来的时候,掌珠是生气的,但是目光放到宝珠身上,定了定,随即大笑出来:“宝珠你哈……”宝珠扁起嘴儿:“大姐你不要笑我,等你有了孩子,指不定比我还要胖。”
能笑什么,只能是笑宝珠肥肥白白的,胖的不止一圈。
以前是俏丽美人儿,现在是俏丽胖美人。掌珠帕子掩住面上笑,面上让硌一下。看看,帕子是让自己刚才揉的起了皱,堆在手上这就硌肌肤。
掌珠也就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冲过来,在床前坐下,把姨妈的话学出来,重点学她以前咒人的话,埋怨宝珠:“你有钱,送点儿吃的就行,怎么把个麻烦接进家里?”
宝珠耐心听完,上下打量掌珠,但笑不语。
掌珠纳闷儿:“我同你说姨妈,你只看我做什么?敢是还嫌我告诉你错了,由着你的性子乱花钱才叫好。”
在这里,又想到自己和宝珠性子并不和,掌珠怏怏起来:“你那和善性子又发作,只怕又当我是来挑唆的,罢罢罢,当我没说,你随意吧,以后添起气来,我是要笑的。”
宝珠失笑:“我和善?”
呃,龙家表兄们一定不这样说。由这里,宝珠想到龙四龙五进京春闱,宝珠是想到的,也让袁训打听出来他们下榻的客栈,但行客拜坐客,从袁夫人这里算,他们又是晚辈,不见他们来拜,宝珠和袁夫人说过,等放榜看过名次好,送份儿席面去贺,他们无道理不走亲戚,宝珠这里走就是。
如果名次不好,殿试无份,这就要打道回府,就送份儿程仪。
和善吗?宝珠心想舅父府上听到大姐这话,可以笑掉扫不完的大牙。
又有掌珠悻悻然的话出来,宝珠一一分辨:“什么叫挑唆?我外面听到有人说大姐不好,难道我不告诉你?姐妹之间,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比不得外面的闲话,也别由着人说去,没有挑唆这话。”
“大姐说方姨太太和明珠以前不好,难道我不知道?险些的,我们姐妹的名声全让她带累,我记得呢。不过大姐你倒忘记不成,以前我们同她们母女都不好,她们不好,我们自然也不好,谁是助长她们的人?”
“后来表凶把她们撵出门,又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不成体统,带累家里。不好的时候要撵,这好了,接也有道理。”
掌珠正听得过瘾,见宝珠又转回来,就道:“哎,你这话说的可是轻巧,哪有这么容易就好起来的,再说她是咒人不是,这是多大的事儿?”
“天大的事情,只要她改了,也没有背一辈子的。大姐你是不知道,听我告诉你吧。这不是我和善,而是还他家丈夫的情份。”
宝珠就把褚大的话细细的说出来,掌珠更撇嘴:“这是借着理由好巴上妹夫,宝珠你让明珠丈夫给骗了。”
“我不这么想,大姐你也别这么的想,这样的想人,只怕想出一堆的骗子出来,到时候你我都拦不住,”宝珠笑:“就是这样,母亲做主说接,我呢,也是愿意的。至于她咒人不咒人的,”宝珠微笑:“难怪有话是一咒十年旺,要是管用,现在怎么我家更好呢?”
掌珠气结:“我和你说不通,明天我告诉玉珠,让玉珠来评这个道理,你又憨上来,又坐月子理不清楚也是有的。”
“大姐,我小时候还和你拌嘴呢?还撕过三姐的书,因她宝贝着不给我看,”宝珠道:“遇到大姐对我说这样的贴心话,我实在不应该说,不过想到就说了,总有点儿不讲道理,但是你也听听吧,谁以前没办过错事,这话真不应该说,但…。”
宝珠嫣然:“都错过,错的时候,遇到的是错的时候待遇,改正以后,自然可以好待遇不是?”
掌珠揉太阳穴:“你夹缠不清的,我这会儿不和你说了,再说我跟着糊涂,”再去看宝珠双下巴,笑个不停:“看你瘦不下来,可怎么是好?”
站起来:“对你告诉话,让你气我一回,我也气气你吧,你看我这衣裳腰这里收得好不好?”宝珠黑了脸:“不带这样气人的,再说我会瘦的,我一定会瘦的。”
掌珠乐不可支。
当天晚上宝珠决定不吃饭,袁训端着个汤哄半天,说他打小儿就喜欢猪,如果不是想当将军,就去当猪倌,现在总算有机会,勉强将就的当一回猪倌:“请宝珠成全。”
“不然你怎么喂小猪?明儿加寿还回来,给她吃什么?”
宝珠气呼呼,才肯再吃:“你说女儿是小猪,明天我告诉她,让她对着你去哭。”
……
宝珠快出月子的时候,产子的消息才到边城。
邵氏和张氏来传信,辅国公夫人和八奶奶微笑:“了不起,一生就是两个。”说宝珠是有大福气的人,说上一通。
很快,家里的人都知道。五奶奶回房,见女儿还抱着旧年的红口袋等着自己,笑话她:“收起来吧,表婶娘生下儿子,更不会回来了。”
小姑娘瞪着母亲:“我不管,反正你要给我钱,婶娘不回来,加寿也就要回来,加寿走的时候说讨完钱就回来讨钱,加寿一回来,你就要给我钱才行。不然,”
得意洋洋:“加寿不依你。”
五奶奶笑起来:“我的傻闺女,加寿如今养在宫里,更不会回来,我看你啊,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
“为什么见不到?”小姑娘不服气。
“你呢,以后是要在这里的,又不去京里,你上哪儿见她去,正经的收起你的吓人口袋,收一年的钱就知足吧,还敢想着年年收吗?”
五奶奶笑着去了,小姑娘不管,抱着红口袋继续候着母亲,不信你不给钱,不信加寿不回来……
……
军营里,陈留郡王漫不经心的看信。他们收的全是加急信件,信早到,这时候才看到。
“一生两个?这是猪吗?生孩子足有一窝?”把信给辅国公,陈留郡王依然对宝珠有芥蒂。撇着个嘴:“岳父你看,小弟这娶的不是媳妇,竟是个生孩子的。”
辅国公慢吞吞:“这亲事是我说的。”
陈留郡王闭上嘴。
外面,有人争吵着进来。萧观一揭帘子,吼道:“你会不会打仗,你不会打仗,让你家郡王教教你!”
沈渭从他后面进来,一样的大嗓门儿:“我不会打,你别带上我就是,我安生营里呆着。我还觉得好呢!”
“你看你怂的,小倌儿不在,你就不敢出战了你,姓沈的,就这亲事你还敢排我前面?”萧观怒火冲天。
沈渭冷笑,就知道你也收到消息,我是小袁来信,说亲事我家排在你王府前面,这是娘娘亲口所说。你呢,肯定也收到家里来信,这就没有一天不拿我出气。
小沈将军才不受气,反而反问:“我家将军不在,你就拿我欺负上了?”
“你家将军不在,你家郡王在不是,我看着他,也不能欺负你,我是喜欢你,姓沈的,给面子你双手捧好。”萧观尖酸。
沈渭一语揭破:“你再喜欢我,我也只能一个人跟着你去,我调不动别人,你想跟石头城似再拐我们跟着你,等我家将军回来!”
“他算个屁!”萧观咆哮。
沈渭抱臂,脚尖点着:“他算不算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袁不在这里,苏赫都懒得打你。”你小王爷在苏赫眼里,也是个屁。
“哼哼,那你告诉苏赫,让他有能耐到京里去宰小倌儿吧,爷爷我还不想侍候他!”
帐篷里同时一震,陈留郡王也眸子一眯,雪刃般的光破睛似出来。
“难怪最近打得没意思,也有半个月没见到苏赫,”萧观乐了:“没准儿他真的跟进京,报他家的血仇去了,哈哈,姓袁的,气死我也!”
沈渭凉凉:“您这又气的是什么?”
“爷爷我想宰苏赫这一功,到底不是我的,好气!”萧观随时要发狂。
只要他生气,太子党全是乐的。沈渭让他骂的气,顿时平息。笑道:“老天从来开眼,”
“滚!”萧观把他下面的话打断,转身大步,腾腾,走去辅国公上首,他一进来,就备下椅子,坐下端下巴寻思。
是寻思,却又嗓门儿放开:“要不要告诉姓袁的?”眼角瞍着陈留郡王:“你家的亲戚,我让你做主好不好?”
陈留郡王翻个白眼儿:“那不是你的弟弟,我让一半给你做主。”
“好,来个人,我念你写信。”萧观抑扬顿挫:“啊,这个,小倌儿啊,”写信的人写上:“袁将军台鉴,”
“苏赫追你大好头颅去也,望你砸他个半稀巴烂,贪功是混蛋,放他回来,余下一半我自会处理,切记切记!”
沈渭嗤之以鼻,想得可真是美!
说得好,贪功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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