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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煜鸿补充道:“我昨日偶然见到父皇让丞相拟写的表彰书,路家似乎捐助了不少银钱给卫家军,解了当时的粮草问题。如今又是卫国公亲自请求,想必父皇不会拒绝,毕竟是成人之美的好事。我也听人说,卫珩在军中生病之时,是路小姐在眼前悉心照顾。”
长安轻叹一声,说道:“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都想看看那路小姐长什么样。”她的目光在郭华稹眼前稍作停留,“估计模样不会差的。”
郭华稹咬着牙,手紧紧攥着椅边。
不知道是气恼得太厉害,还是累了的缘故,她的眼睛竟有些泛红。
“我有些累了,想一个人好好休息。”
原本怀疑郭华稹是装病的郭煜鸿此刻倒有些糊涂了,他觉得或许五姐也没有装病。他连连点头道:“五姐你是该好好休息,你现在脸色瞧着很不好。要不要……喊太医过来瞧瞧?”
郭华稹让宫女扶着,站起来露出一个苦笑:“不必,太医一早已经来过,我只是尚需要静养。”
“那我们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你。”郭煜鸿说着便起身要走。
长安此番来探望郭华稹可不仅仅是为了证实内心的猜测,她来找郭华稹是有别的事情的,如今事情还没说,怎么能走?
但若不走的话,又显得太刻意了。
于是只好跟着郭煜鸿一起准备离开。
离开前,她露出一脸关切的模样,上前握住郭华稹的手,声音温柔地说:“五姐姐,你病了这段时间,我们大家都非常担心你,若非你一直闭门不见,我们早就来孜应殿探望你了。你要早些好起来,到时候让父皇一起带我们去避暑山庄。”
郭华稹连笑都笑不出来,只是淡淡地说:“我没事,七妹不必担心。”
长安回到翊熙宫看了一会八皇子,青萝便过来禀告长安:“公主,孜应殿的宫女来了,给奴婢送来了这个,说是提前送给八皇子的周岁贺礼。”
长安把八皇子交给奶娘,看见青萝手里攥着一枚墨玉。长安看着青萝手里的墨玉,心里并没有如先前所料那般开心,反而有些惆怅。
“唉,也是个陷进去了会犯傻的。”长安收回目光,“收着吧,不用告诉母妃。”
“是。”
长安又道:“未时三刻,让圆月弯月两个人陪我去御花园。”
青萝有些不放心地问:“不需要奴婢跟上吗?”毕竟圆月弯月两个人看起来都像个异类,似乎不太会伺候人。
“你留在颐心殿,今日景王朝会结束后会去正宁宫给母后请安,我想他离开正宁宫的后,应该有些许空闲时光来颐心殿看看,到时候你记着他说的话。”吩咐完,长安听到八皇子又在咿咿呀呀说着话,于是过去看。
午膳过后,她在床上小憩了一会。醒后又用了些瓜果,直到时间差不多才起身去御花园。
这个时辰,御花园比较热,又都是午憩时分,所以人不太多。
不过长安知道,御花园湖心池中的落蕊亭里比较凉快。
落蕊亭在湖心池中间。
此时的湖心池里荷叶碧绿,湖心亭两旁的廊桥里长满了绿藤,绿藤上的粉白色花朵香气沁人。
四周临水,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这儿,是谈事情的好地方。
她先前离开的时候,手里攥了个纸条,去握郭华稹的手时,刚好把纸条塞进她手中。纸条上写了一句话:“未时三刻落蕊亭。”
两个人都让宫女站在廊桥里。
郭华稹略施粉黛,脸色比之前见到的时候略微好些,但是眼圈里的红丝仍然清晰可见。
郭长安想,五姐姐郭华稹大约是哭过了。
也是,她千里迢迢跑过去,原以为定会除了那个隐患,结果反倒促成了卫珩和路展屏,心里一定是又恼又恨,除了这些,怕更多是伤心吧。
站在她的角度,她一定会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个公主却争不过一个商贾之女。
到底还是郭华稹心里着急,想必她刚才也让人去查问了,所以此刻才显得慌乱。
“七妹……”郭华稹深吸一口气,“东西我已经让宫女给了你,你是不是应该坦诚一些?”
“当然。”长安道,“不过还需要你的配合。”
“我……”郭华稹再次深呼吸,“我自然配合,不然又合并跑到这儿来跟你说。只是我……不太相信你。”
郭长安眺望远处的正宁宫,说:“我们之间确实是有些误会,你还曾想杀死我。难道你觉得我就会完全相信你?”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郭华稹道。
长安莞尔一笑,侧头看着郭华稹:“可毕竟我们是姐妹,那个路展屏是哪儿冒出来的?和你相比她算什么?相较之下,我自然更愿意帮你。”微微一顿,她补充一句,“更何况,帮你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
郭华稹还是不相信:“但是你为什么肯帮我?你和卫珩不也是……我不相信你真的不喜欢他。况且,我自己也知道,你比我好看多了,若你同我争,卫珩肯定选你。他本来就……”郭华稹咬着唇,低下头,没把喜欢你这三个说出口。
她已经快不明白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
在郭华稹眼里,没有人能比得上卫珩,没人能比郭长安更让她妒忌。就算是十个路展屏,她也不怕,可是眼前的郭长安,她确实动不得的,不光如此,她为了接近卫珩,不得不同郭长安妥协。
“这个问题,五姐你很早之前便问过我了。”郭长安认真地看着郭华稹,“我再次告诉你,我和卫珩不可能,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所以,我们本来不该成为敌人的。”
郭华稹哑然无语地瞪着郭长安,好半天才呢喃了两个字:“是吗?”
郭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华稹,语调一转,说:“当然,帮你也不光光因为你是我的五姐。”
郭华稹立即换上警惕的表情:“所以你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连家暗卫的名单。”郭长安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郭华稹猛地站起来,责问长安:“郭长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长安站起来,“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对我来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父皇下旨让你和卫珩定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是想杀了他们吗?”郭华稹瞪着长安,“还是想除掉连家?我不会答应的。”
“连家暗卫在暗处,遍布大周各地,就算你真的能给我名单,那么一大串的人,我怎么可能杀得了。”郭长安露出一丝讥笑,“我顶多是杀了上几次你派来想取我性命的废物。”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不答应,那就等着卫珩带着他的卫夫人衣锦还乡吧。”
“我……”郭华稹用力咬唇,显然是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你看,我就这么一说,你的脸色就难堪成这样。真到那个时候,我得和连娘娘说一声,让她看好你,可别人你再惹出乱子。”
郭华稹尴尬地别过头。
郭长安斜乜着:“这桩交易,你只说你应不应吧。”
“那你要连家暗卫做什么?”郭华稹依然费解不已,“他们只听命于父皇和连府,你就算得到名单又能如何。”
“那就是我的事。”长安眨了眨眼,“再说了,你将来若是嫁入卫府,那连家暗卫或许就是你的敌人。还是说你喜欢你的夫君时常被人暗中监视加弹劾?”
“他们不会的。”
“哦,是吗?那得要暗卫更忠心父皇还是连家了。”长安轻挑双眉,“我现在只有一炷香时间等你考虑。”
落蕊亭里忽然安静下来。
安静得有些诡异。
初夏微弱的风刮过廊桥上绿藤花蕊的轻微声响都能听到。
“好,我会想办法给你名单。”郭华稹握紧拳头,“但是,只有父皇下旨后我才会给你。”
“没问题。”郭长安笑着起身,“五姐长途跋涉一定辛苦极了,早些回宫歇息,等着我的好消息。”
走到廊桥上,长安扭头问弯月:“都听到了?”
弯月垂眸道:“回公主,听到了。连家暗卫隶属京查司,掌管的人是人称冷面公子的连蓄,连蓄在朝廷中没有官职,却是皇上的心腹,连家在朝为官的人也都畏惧他。”
“你倒挺清楚的这些的。谁告诉你的?”见弯月尴尬不语,长安兀自笑道,“是卫珩吧。”
“回公主,是的,卫公子教会我们许多。”
长安叹了一口气:“你看你们俩,一提到卫珩就毕恭毕敬的样儿,叫我怎么能完全信任你们呢?”
“我们对公主同样忠心耿耿。”弯月道。
“得了,少给我来这一套。”长安嫌弃地哼了声,“如果卫珩让你杀我,而我要你杀了卫珩,恐怕你的刀口一定对着我。”
弯月蹙额:“卫公子不会杀公主的。公主也不要杀卫珩,这样大家都好。”
“我也希望自己能放下一切,但是母妃和涵儿怎么办呢?”长安无奈地撇了撇嘴,慢悠悠地朝颐心殿走去。
直到她离开,郭华稹都还坐在落蕊亭里。
执念太深,不是什么好事,会为了达到目的起利用别人,同样,也会被别人所利用。
感叹之余,她低头细细回想一番自己重生后所经历的一切,心里充满了。她一直在算计,连人的感情都不放过。
“我也是这样的人。”她低低呢喃着,“我居然也成了这样的人。”
长安站在宫墙旁,看着这青砖红瓦,一时间心绪烦乱。
高高一堵墙,围住的何止是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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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心殿里,长安面色平静地坐在镜子前。她摸着自己的头发,乌发黑如墨,连发梢也是如此。
青萝也看着镜子里的长安,说:“公主长得可真好看,饶是仙女也比不上的。”
长安道:“好不好看只是相对的,再好看的人,男人看久了也会腻,总想换换口味。”
“我想卫公子不会的。”青萝想了想,歪着头说道。
长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也被紫穗传染了?早知道就不让你们俩私下见面,也不知道背地里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青萝吓得吐了吐舌:“这只是奴婢自己感觉。”
“卫珩的年纪也是该成亲了。”长安道,“可惜了,刚才忘记问五姐姐路大小姐到底长什么样。”
青萝眨着眼睛说道:“公主,我觉得卫公子一定是被卫将军威胁的,他一定是身不由己。换我是路小姐,我也会缠着这样出色的人不放。”
“有什么关系,本公主又不会在乎。”长安看着镜子中自己的眼睛,“不光如此,我还给他多找了位夫人。”
“公主……”青萝撇嘴,“奴婢和紫穗姐姐一样不明白,为何你总是那么排斥卫公子。”
“谁说我排斥他的?”长安不假思索道,“我恨他。”
“为什么?”青萝愈发不解,“公主您是什么时候和卫公子结仇的?”
“说不清,大概是上辈子。”长安思忖片刻,觉得心里好像也不是真的厌恶和忌恨卫珩。那种复杂的感情她自己也说不清。
前世的牵绊,这一世难不成还斩不断了?
青萝一脸公主你别逗我的表情,“我就不信听说卫公子要成亲您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再啰嗦,本公主便把你送给卫珩。”长安有些懊恼地瞪着青萝,“一个两个,胳膊肘全完外拐,想气死本公主吗?”
“好好好,都是奴婢错了,公主您可千万别生气,您身子还没养好呐!”
等梳洗完毕,青萝才想起来禀告长安:“公主,景王没来,不过景王身边的近侍带了一句话过来。”
长安略一思索,便猜出景王当时肯定是有事不方便来颐心殿,或者是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他说了什么?”长安问。
青萝道:“他那那句话就两个字——‘妥了’。”
“那我就放心了。”长安长舒一口气,“还有多久是本公主的及笄日?”
青萝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公主,还有一年半多呐。公主是打算现在就开始筹备?”
“那倒不是,本公主打算及笄后就成亲。”长安微微一笑,眼底韵味深长。
青萝差点咬到舌头:“公主,您刚才说的给卫公子又找了位夫人,不会就是指您自己吧?”
长安“呸”了一声,道:“我看着像是那种容得下二女共侍一夫的人吗?”
青萝摇了摇头,仗着长安疼惜她们,大着胆子又问:“那奴婢敢问公主,将来的驸马爷是谁?”
“这个……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长安但笑不语。
然而世事难料。
在大家都以为图番国已是囊中之物的时候,图番国勾结高隶国,致使大周和高隶国接壤之地战事频起,边关守将连连失利,武州等地相继被高隶国屠城,而守将无能弃城而逃,更使百姓陷入水火之中,民怨四起。
皇上大为震怒,从避暑行宫回到京中,途中便连下三道折子,将那怯弱无能的守将全族按叛国罪处置。而武州等地已然失守,此时朝中竟无能将。皇上本来不想过分提拔卫家,可眼下,他也不放心别人去。
卫佘却在这时病了,是真的病了。边关的军医都说,卫将军这段时间不宜奔涉武州退敌,否则会有生命危险。皇上这个时候总不能亲自派太医过去,等太医赶到,那高隶国会更加猖獗,届时还不知道又生多少民怨。
皇上想来想去,只想到了卫珩。
之前给图番国造成重击的便是卫珩带领的那小支军队。
于是,皇上想起来,自己还压着卫佘给卫珩的请婚折子。这是来龙去脉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都是文阳公主太过冲动,害得那女子命不久矣。
若是平时,皇上压根不在乎什么路家的想法,但眼下情况特殊,他不能随心所欲。心烦之余,他去了翊熙宫,见了许久未见的灵妃娘娘。
灵妃根本不恼火皇上有多久没来,如今她心里想的,便是自己和一双儿女平安,至于别的什么恩宠,她全然不在乎。皇上也早就不是她心里原来的那个皇上。
当然,她不能让皇上觉得自己毫不在乎他,否则长安和涵儿的日子便不会好过。
灵妃依旧一如往昔般温柔体贴。
温存过后,她伏在皇上胸口,柔声问道:“臣妾瞧皇上愁眉苦脸,似有不开心的事。皇上您为天下人分忧,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皇上抬手绕着她的乌发,道:“此事也着实为难。说于你听也无妨。还是那卫珩的事。”
“皇上说的是卫将军的孙儿卫珩?”灵妃道,“那孩子臣妾也见过,确实是个出类拔萃的。”
皇上道:“朕原想把文阳许给他。”其实本来皇上想说把文阳或者长安许给他,不过一早他也试探过长安,知道长安对那卫珩似乎没什么兴趣,反倒总爱在他跟前问起杜知敏的事,而且还暗示自己她的五姐姐和卫珩极为相配;反观文阳,一听到卫珩的事便异常紧张。
而且文阳公主罔顾一切跑去边关也让他这个做父皇的明白了女儿的心意,所以他心里已经把人选定为了文阳。
灵妃说:“亲上加亲,这是好事。于他们卫府,也是一份莫大的恩宠。文阳公主比那卫珩小不了几岁,年龄上颇为般配。”灵妃心想,幸好皇上没提到长安。她如今已不觉得那卫珩是什么良人。她可不希望长安将来嫁的人和皇上一样,妻妾成群。
皇上并不知灵妃心里的想法,还叹气惋惜道:“偏偏这中间冒出了一个路小姐,卫佘这个老东西,欠了路家的人情,偏要拿他孙儿的婚事作赔偿。说来说去,此时也都怪文阳太冲动。”
灵妃装作不知情,瞪大眼睛听皇上诉苦。
皇上道:“如今吃了败仗,武州等地必须要派兵过去。可朕选了半天,最合适的人选竟然还是那个卫珩。朕还想冷落他们卫府一段时间,让他们好好反省,如今倒好了,得换成朕去讨好他们。”
灵妃听后,伸手揉着皇上的胸口,宽慰道:“现在皇上需要用他们,亦是他们的福气,臣妾想他们不会不懂事理。”
“爱妃言之有理。”皇上看着对政治毫不明白的灵妃,微微一笑。
对他来说,若不能完全把臣子们掌控于鼓掌之间,就只能在需要他们的时候多给些好处。他会瞅准时机再把卫府的恩宠慢慢收回。这些事,他自然不会同灵妃说的。
作为一个帝王,他心里不悦的不过是事情没有完全按照他希望的那样发展罢了。
他自然不乐意自己的女儿输给一个商贾之女了。
好在那个路小姐的毒已经无药可解,皇上想着就先赐个卫珩算了,左右不过是等两年再收拾卫府。
和灵妃聊了几句后,他的心情便逐渐恢复过来。
第二天,皇上便下旨应了卫国公的请求。
虽然路展屏和卫珩尚未举行成亲仪式,然而卫府的族谱上已经有了她的名字。
郭华稹得知这个消息后,又是哭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
长安只能安慰她:“事发突然,父皇当然得以国事为重,等铲平了图番国和高隶国,父皇自然会替五姐姐着想的。到时候,只怕五姐姐会嫌弃卫珩。”
郭华稹坚定地说道:“不可能的,我只是心里难过罢了。路展屏算什么东西,出生样貌处处比不上我,我怎么能甘心!”
“五姐姐你急什么,不是还有我在帮你。况且那路展屏身子不好,怕是不一定能熬到战事结束,到时候就算她在卫家的族谱上又如何,不过是个挂了名的,曾经的未过门的卫少夫人而已。”长安不紧不慢地说着。
“要是他们马上便成亲呢?”
郭长安抬头看了一眼郭华稹,道:“就算路家礼数不全,国公府当有的礼数是不能缺少的,否则她路展屏以后就算或者,又怎么好意思在妯娌见抬起头?”
郭华稹狠狠地咬着牙:“当时,我就该杀了她。”
郭长安想嘲笑郭华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说:“那何必呢,没有路展屏,还有李展屏,赵展屏,王展屏……我看一切还是等卫珩回京再说吧。反正顶多也就是一年的功夫。”
郭华稹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这么且等着看。
然而,这一仗一打便是三年。
路展屏也苟延残喘了三年,听说是日日以高参吊着,家里的汤药也从未断过。
长安有时候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卫珩有意将战时拉长。可是前线传来的战事相关的消息,又让她觉得卫珩不该冒这样的险,或许都是大家开始的时候太轻敌了,没把联手后的图番国高隶国放在眼里。
三年过得仿佛只是一个眨眼间的功夫。
郭长安原本打算及笄时做的时候,也一直拖到今日。
这一年,长安十七岁,她彻底长大了,和前世一样,模样惹眼得连皇上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如果她长得丑一些,恐怕早就嫁人了。皇上每回见了灵妃,总是要为长安的婚事犯愁。这大周上下,看来看去,皇上就没发现一个合适的人选。
郭华稹因为心里只有卫珩,所以皇上也不好给她指婚,只能由着她的性子一直拖着。可把连贵妃急坏了。
而长安,终于等到了杜知敏回京述职。
这时的杜知敏,已不是三年前的杜知敏。他手里,有长安给他的连府暗卫名单。
皇上和连府,甚至郭华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如今的京查司早已是景王的囊中物。而连蓄也在这场悄无声息的博弈中下落不明。
长安知道,这些人只能暗中用,和卫府所拥有的一切相比,还是不堪一击的。
当天,借着晏绒衣的皇上咳嗽不断的消息,她亲手熬了消咳粥,去正阳宫给父皇请安。
才三年时间而已,长安觉得父皇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
前世的这个时候,父皇分明健壮得很。
皇上看着长安,说:“噢,是长安啊。什么事?”
长安将食盒递上,说:“我听晏娘娘说父皇咳嗽得厉害,便擅自做主给父皇熬了粥,可化痰去咳,父皇尝尝。”
顾公公急忙上前接过食盒,替长安盛出一碗粥。他端着粥在皇上身边道:“皇上,您尝尝看。奴婢闻着都想吃了。”
皇上嗅了嗅,放下笔尝了一小口,点头道:“果然闻着香,吃着也不错,那朕就好好尝尝长安的手艺。”
长安道:“父皇您也要多休息,纵然是小小的咳疾,也不能坐视不理。您若是有半点不是他,母后和母妃都会伤心许久的。”
皇上喝着粥,抽空抬头看着长安,笑道:“人大了,嘴和小时候一样,还是那么能说会道。几个女儿中,朕最疼爱的就是你。”
三年前,宫里好几位妃嫔有孕,最后却只活下来一位小公主。后来那妃子为了争宠,拿九公主作为筹码,最后害得九公主发烧了好几日,皇上十分生气,便将九公主交给皇后抚养。
时间一长,那位妃子也如同被打入冷宫,再也无人说起。
后来也奇怪,宫里不停又妃嫔怀孕,但就算生下来了,也都活不过一岁。
有人说是战事未停,宫里风水不好的缘故。
连晏绒衣也看不出那些小孩子们到底是不是被下了毒。
喝完粥后,皇上问长安:“莫不是有什么事要跟父皇说?”
长安露出羞赧之色,道:“回父皇,听说杜解元回京述职了?”
皇上白了她一眼,“什么杜解元,现在是杜侍郎。他在川蜀立了大功,和卫骁一起把川蜀匪患斩草除根。朕得赏他!”
“父皇,您要赏他什么?”长安抬头看着皇上,“父皇你一定要多赏一些,他可是救过女儿的命。那一年和晏娘娘去山上草药,若非遇到他出手相救,长安今日可能就不能站在父皇面前,孝敬父皇了。”
皇上挑眉:“果真女大不中留,你怎么比朕还心急呢?”
长安害羞地低下头,没说话。
皇上道:“朕心里有数的,你别着急。”
“长安拜谢父皇隆恩!”长安欣喜地跪下行礼。
皇上忙叫她起来,并问道:“真也有一段日子没去翊熙宫了,最近你母妃和涵儿怎么样了?”
长安道:“他们都好。长安每日都去看的。”
皇上微微点头:“你去告诉你母妃一声,朕今晚去她那儿用膳。”
“是,长安告退。”
瞧着长安离开,皇上若有所思地对顾公公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而在正阳宫外的长安则是在反思,自己方才演得到底自然不自然,毕竟不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又是见见多了人的父皇跟前,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随后,她问了顾公公,才知道父皇对她的反应毫无怀疑。
果不其然,在皇上召见杜知敏的三天后,皇上的赐婚诏书便下来了。
与此同时,边关传来三年来最大的一次捷报。
卫珩领数十位精兵,潜入敌国都城,里应外合,终于在今日黄昏前破了高隶国都城,活捉了高隶国国王,而图番国的大汗也在这张战役中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