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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叫住凯恩的是一个高个子的男生，长相很普通，就是看起来表情不怎么好看。从对方衣服上的纹路来看应该是个八年级的学生，穿着衣服空荡荡的，就像把一件肥大的衣服挂在衣架子上面，而他的脸也瘦得颧骨都突了出来，显得很难看；与他相比，旁边那个胖子都要英俊一些。晨辉帝国这几年上层很流行以瘦为美，只要有些钱的男人女人都恨不得一天不吃饭，腰围能用一只手握完才好。其实这种流行在其它国家也常见但都没有晨辉这么过份。只有像沉石谷这种外国人很多的地方或者是很偏远的地方才会有这种看起来浑身都是肉的有钱人。
对于晨辉帝国的这种流行，凯恩一向不喜欢。即使他喜欢男性，但那种比女生还要瘦弱的男人总让他觉得可远观不可接近。对这个瘦子，凯恩并不认识，然而对方既然帮他带了话，他也点着头应道：“谢谢你，我把这边忙完就过去。”那男生冷冰冰地哼了声，没好气地说：“那你还不快些，别让老师等久了。”他的话如果写出来倒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但他偏偏用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语气说了出来，这让周围的人都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凯恩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他遇到的这种人也多了去了，便没多说什么。那人见周围的人都没接他的话，又次哼了声才离开。这次，凯恩和周围的几个人都听到他小声的嘀咕着：“什么东西也能让克里斯汀老师……”
哦，原来如此。凯恩算是搞懂了这个人为什么这样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了，八成是因为见不惯阿拉斯塔特对自己“另眼相待”吧。
李祥云尴尬地咳嗽了声，说：“凯恩，既然你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对于这个给过他帮助的人，凯恩很乐意回以善意：“哪里，谈不上什么打扰。说起来还是你弟弟提醒了我们呢。”李家弟弟脸红红地笑嘻嘻地看了看凯恩又看了看他哥哥，小声地说声“再见”，然后被他哥哥拉走了。
这些人都离开之后，凯恩找了个角落等人。这一等就等到人群散完，只剩下两三个住校的学生在门口打晃，他都以为顾文炎路上被什么事耽误了，准备一个人回去了，这才看到对方。
“你来啦。”凯恩站了起来，拉了拉衣服的下摆，展示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顾文炎眼睛往旁边瞥了下，说：“有事，来晚了。东西整理好没有？”说着，他就准备弯腰去抬一边的书箱了。凯恩连忙拉住对方的手，说：“等等。”对方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很快地缩回了手，站直了盯着他。他的心思还在其它方面，没注意到这一点，继续说着：“克里斯老师有事找我，陪我一起去？”对方思考了一下，抱起书箱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与他同去的意向。他让自己刚好落在对方身后三步，像一只吃饱了正在散步的猫一样心满意足地跟着。
如果是按照西方一些国家的规矩来算，顾文炎已经成年了；但在晨辉帝国和另一些国家而言，他却还没成年。而就凯恩个人来看，这个年龄的人还称不上男人，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换作是四五十岁的他，也许会对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产生些非份的想法，但经历过休斯之后，他更愿意找一个能互相照顾的人。重生这么久，能入他眼中的也只有这个顾文炎。平心而论，顾文炎的性格并不讨喜，但如果和他了解深了就会发现，对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没等凯恩想太多，顾文炎猛地就停了下来，这使得他直接撞上了对方的后背。这是两个人都没有料到的事，后者直接跳到了一旁，把正捂着鼻子的凯恩露到了阿拉斯塔特面前。说来也巧，阿拉斯塔特正从拐角处走出来，把两个都怀着心事的年轮学生吓了一跳，不过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挂着微笑，看起来就像一个看着自已学生打闹的和蔼师长一样。凯恩却不敢从对方的表情来判断他的心情，还是拉着顾文炎中规中矩地问了声好。
“你来了？嗯，弗莱尔也来了？正好，我找你们两个都有些事。”阿拉斯塔特说道，他还侧了侧身体，把道路让了开来，柔声地说，“跟我来办公室一趟吧，我那里还有些东西给你们。”
凯恩连连点头回答道：“对不起，克里斯汀老师。刚刚事儿太多了，这才来。”
“没关系。反正我一天到晚都有时间。”阿拉斯塔特依旧笑着，倒头往楼上走去。凯恩和顾文炎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身后，对方不嫌尴尬也一言不发，弄得凯恩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寻问了。好在这份尴尬很快就化解了。
在二楼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女老师——那个胖胖的说话总是用着标准官腔细声细语的老师。对方双手抱着一个木箱子，里面放满了书和办公用具，就算是像她这样偏胖的体型，这个箱子对她而言都过重了。她看到楼下上来的三个异性，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其它什么的。
“克里斯汀老师，你还没走啊。”她说道，“这么晚了，还在给学生辅导？你可真尽责。”阿拉斯塔特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和蔼样子，用手扶了扶眼镜，点了点头，问了声好，说：“我那有些复习资料，他们今年考不了试了，拿回去复习下明年也不会落下太多。”对方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
凯恩和顾文炎作为学生，只好站在旁边看着，等到对方离开的时候说了声再见就行了。
那女老师下楼的身影像只圆圆的梨子，看起来有些喜感，她走到一楼拐角处的时候还扭头往楼上看了眼，结果发现两个学生也在观察她，便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快速离开了。凯恩想起其他同学在后面议论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拉斯塔特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了？”
“无事，只是觉得有的时候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凯恩突然有些想调侃下面前的这个人。光明神教并不禁止一般的神职人员结婚，就连一些位于高层的人员也会有妻子家人，不过前世的时候凯恩并没有听过阿拉斯塔特结过婚。现在明摆着一个女人对这样的一个人有点小心思，他就觉得有些虚幻的感觉，一时之间也起了些调侃的心理。
“没事就别乱传这些话了。毕竟人家是个未婚的女孩，传出去对她以后不好。”阿拉斯塔特用一种正常的语气说道。凯恩有些诧异地看了对方背影一眼，觉得这句话乍一听很正常，但一回味就觉得怪怪的了。然而，现在这情况并不值得让他细想，他便把这个抛到了脑后。
正如阿拉斯塔特说的那样，他真的只是给了凯恩和顾文炎一些复习的资料。
凯恩有些无语地翻着手中厚厚一搭纸张，心里揣摩着到底对方是什么个意思。顾文炎倒是很干脆地向阿拉斯塔特道了谢，用随身的一个口袋把这些纸好好装了起来。
“难得这么久才见面，我一直都不知道送什么见面礼给你们。现在正好遇到，这些就当做晚补的见面礼好了。”阿拉斯塔特说，“算一算，我和你师父也分开了快五年了吧。你们也长这么大了，我头一次遇到你我都不敢确定。呵呵，格奈乌斯那家伙的徒弟真这么大了！”
‘这是什么意思？’凯恩心里琢磨着，嘴里也只是应了声。听这话明着像是在叙旧，便距他们重逢也过了快半年了，这个时候叙旧时机也太奇怪了。
“我听说你们最近打算离开镇上，这样很好。在这里耽误一年就晚一年，早些接触些其它的事对你心境也有帮助。”阿拉斯塔特说着，又婉尔一笑，“看到你我就想起最开始遇到格奈乌斯的事。你们俩师徒还蛮像的！都像只警惕性强得不得不了野猫。”他大声笑了几声，问了他们分离之后的一些事情。
凯恩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地挑明直说，微微吃惊了下然后才惊觉自己想岔了。且不说前世根本就没听过阿拉斯塔特这个人阴地里坑害过什么人，对方这一生哪怕是设计计谋也多是阳谋，明着在你面前挖个坑你看得清清楚楚也心甘情愿往下面跳，只说阿拉斯塔特这个人是个天生的光明元素吸引体，虽然精神力不行，但也好歹修行了多少年的光明魔法，这种体质的人一般不会阴险地设计他人，说话也是话从心生。
也许其他光明教会的人学会了暗设陷阱，但像这种一生以光明教义为主，修行光明魔法的教徒，真的是如那句誓言所说一样，“将全部放在光明之下，将一生奉献于光明之中”。
等想通了这点，凯恩有些为自己感到羞愧——当初重生之际，他明明清楚这点，也因此最为佩服阿拉斯塔特，却在重生几年之后反而看不清楚了。同时他也明白了，阿拉斯塔特绝对有什么计划，而且还被打乱了，否则态度怎么会这样前后矛盾？
在听到格奈乌斯消失至今渺无音讯之后，阿拉斯塔特轻轻地“嗯”了一声，说：“这家伙，现在都是长辈了，还带了个徒弟，还跟以前一样任性。你们不用管他，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从哪里冒出来了。”接着阿拉斯塔特又讲了件格奈乌斯年青时候的糗事，便放他们走了。
直到最后凯恩都没搞清楚阿拉斯塔特到底在做什么打算，还是真的只是送给他们一堆学习资料？在回去的路上，凯恩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感觉发生在这里的事根本就是一团乱麻。
当前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个莉莉丝，虽然已经推出了她的来历，但却让凯恩开始忌惮了。前世的“魔女事件”可是燃遍了整个西大陆，光明教会趁此机会清理了许多其它的小教会。这样一想，光明教会和莉莉丝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巧合。偏偏这个时候晨辉帝国的皇帝死了，这点跟凯恩记忆里的完全不合，他还记得晨辉帝国的这任皇帝应该在几年后大肆征兵，和光明教会统领下的诺兰公国打了十多年的仗，结果导致光明教会在被极西之地的黑暗帝国入侵后过了很长一段艰难时期。而格奈乌斯的离开也让人头疼。
凯恩想得很入迷，突然他感觉一只手指按在自己的眉毛之间。他惊地一回神，头往后缩了下才发现原来是顾文炎。对方用那一双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说：“别想太多。”凯恩摇了摇头，说：“不得不想。总觉得我们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沉石谷吗？”顾文炎突然说，“这里的确是个不得了的地方。”
凯恩皱了皱眉毛，知道顾文炎跟自己想的不一样——这是很少见的一件事，他们俩个人这么几年相处下来，大多数的事情想法都一样，这让他感觉到默契和安心。不过，这次……
“我们家乡有句古语，‘沧海桑田’。”顾文炎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天空。凯恩从他的话和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怀念的味道来。
“几百年前是片大海的地方，如今却是一片种满桑树的田地。”顾文炎用通用语把那句怪怪的古语翻译过来，然后又说了一句凯恩听不懂的话。
“难道这不是个传闻？”凯恩反问道。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这话话，而是说：“还记得辛泽娜吗？很多年前，那是精灵的一个都城。”
“你是说……”凯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测，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然后他喃喃着，“怪不得，怪不得……”
好像有一部分的事情能被解释了。
为什么他的召唤术会召唤出墨迹这种已经快在古早的魔法生物来，为什么莉莉丝能在这片地区活动搞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舍不得离开，为什么阿拉斯塔特会出现在这里计划抢夺什么圣器，甚至为什么自家那个师父来这里，搞不好也是同一个原因。
这里有可能和辛泽娜一样，是块前魔法时代的遗地，而司徒家那个什么禁地，根本就和辛泽娜那片废墟一样吧。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凯恩有些气闷，好歹自己也是曾经的魔导师，在魔法这块专业领域里都没发现这点。想着想着他就想用手去捶自己的脑袋。
旁边的顾文炎一把按住他的手，说：“前魔法时代和魔法时代的理论不一样。”顿了顿，他又解释道，“给你的那本书里面应该写得有。”
凯恩差点没被顾文炎给气乐。这人应该是在安慰自己吧？怎么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倒像在在责备他的？怪不得上辈子这人最后被排挤。
对方也感觉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动作也僵在那里，两只眼睛里光芒闪了闪又沉了下去。也是凯恩这个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近百年的人才看得出来这家伙是说错话在尴尬，换成真的同龄人的话早就生气了。他这么联系上辈子的事一想，就泄气了。
‘算了算了，还是自己什么时候收了这只妖孽吧，免得他再到处去得罪其他人好了。’
“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我一时没想起来。”凯恩笑着，解释说，“再加上最近也真没好好地学习了。还得感谢你提醒我这点，要不然等我师父回来我真应该哭了。”然后他很眼尖地发现顾文炎的耳朵尖居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