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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彧被来生再会那几个字说得心脏骤然一紧,当他纵身下马,想要冲着不远处的季如祯飞奔过去时,就见那含着浅笑的女人,留下一道绝别的笑容,仰下马背,纵身跃入湍急的河水之中褴。
“砰”地一声,他眼睁睁看着她落进水里,卓彧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给气疯了。
他真是做梦都想不到,那女人居然为了赢他一局,连跳河自杀这种蠢事都做得出来。
“主子……”
龙大等人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季如祯跳河了!那个狡猾得像狐狸的小丫头,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跳河了!
没等龙大从这一幕震惊中回过神,被气急的卓彧一把解开身上的披风,急吼吼冲到岸边就要纵身跳下。
这下,龙大等人急了,赶紧抓住卓彧的手臂,急切道:“主子,万万不可!”
再瞧卓彧,眼睛已经彻底变红了,他不知自己此时该气还是该恨,他对她明明那么疼惜宠爱,为了哄她高兴,他甚至可以放下一国之尊只为博她一笑,可是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居然只为胜他一筹,连性命都可以作为胜利的筹码。
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一跳,等于是在剜他的心、割他的肉、吸他的血、啃他的骨。
此时的卓彧再也顾不得什么帝王之尊,他要亲手将那个胆敢逃开他的女人抓到面前,厉声质问她的血到底是不是冷的,为了那见鬼的自由,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季如祯你可真是好样的鲎。
既然你这么无情无义,黄泉碧落,我卓彧必追你到穷途末路。
龙大当然不可能由着主子当众发疯,伙同龙九还有被惊得不轻的龙十三赶紧将疯魔了的主子从岸边劝了回来,并口口声声保证,一定会派人下水,将当着众人的面跳进河里的季如祯带回到他面前。
怒极之时的卓彧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放心吧主子,属下必不会负您所托。”
捞捕行动在龙大的一声令下开始正式进行,卓彧寸步不肯离开平阳河岸,龙大怕主子怒极攻心,折损龙体,一边派人下水寻找季如祯的踪迹,一边又让人在岸边搭起帐篷,供主子安歇。
随着捞掏的时间越来越长,龙大已经对季如祯的生还可能失去了信心。
平阳城的冬天虽然不如京城那么寒冷,但到了夜晚,气温还是低得可以让成年男子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这些粗壮的汉子尚且忍受不了岸边的严寒,跳进水里的季姑娘又怎么可能跟这种残酷的严寒做斗争?
期间,闻迅赶来的季朝雨哭着跑到平阳河岸跟卓彧大吵了一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哥哥,季朝雨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的。他只知道,他姐姐被卓彧这个混蛋逼得跳进了平阳河,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季朝雨满脸泪痕的在岸边大声呼喊他姐姐的名字,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河水翻滚的嘶鸣。
三天之后,一具被河水泡得变形的尸体终于被打捞上来。
这个消息几乎让卓彧陷入彻底的绝望,这一刻,他宁愿那些下水寻找如祯的侍卫永远都找不到她的下落,可事实却是,她已经被人找到了。
在冰冷河水的浸泡下,眼前这具尸体已经被泡得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样貌,四肢浮肿,五官胀大,唯一可以辩认她身份的,是那件穿在她身上的黑色斗篷。
卓彧不肯死心,解开斗篷的瞬间,他看到她里面穿的是当初他亲手送给她的那件粉红色的衣裙。
那一刻,卓彧只觉得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吐了出来。
龙大等人又是忙得一阵兵慌马乱,虽然他们也不想接受季如祯已经死掉的事实,但那具被打捞上来的尸体,就算是被泡得变形,也可以清楚明白地证明她的身份就是季如祯。
口吐鲜血的那一瞬间,卓彧因为接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眼前一黑,当场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卓彧为此大病一场,龙大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刺激自家主子,只得偷偷将季如祯的尸体派人焚烧,化成了骨灰,装在坛子里,当主子的身体逐渐恢复健康,才壮着胆子告诉卓彧,季姑娘的尸骨,已经被他秘密安葬了。
卓彧不敢去听,不敢去想,甚至不敢去回忆。
如果世间有卖后悔药的,他当日宁愿放她自由,也不忍心亲眼见她被自己活活逼死。
季如祯!你果然够狠,居然连性命都可以作为筹码来跟我赌。
你终于赢了!不但赢了,还赢得我心服口服,自叹不如。我皇甫绝生来便拥有至高无上的一切,但凡想要的东西,只要我想,几乎没什么是我得不到的。
唯独你!
唯独你让我肝肠寸断,心神俱废,我承认我输了,输得狼狈不堪、毫无尊严。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
但求你我情断于此,再不相见!
“龙行号”是一艘由怀安通往京城的大型客船,船身硕大无比,造型独特,外观豪华,气势凛然,堪称天圣王朝水路中一道非常亮丽的风景线。
龙行号共有四层,一百零七间客房,其中上等房十二间,中等房二十间,普通房七十五间。底尖上阔,首昂尾高,柁楼三重,可同时容纳两百余人。
此时正值夏季,因为天气过于闷热的关系,船客不愿意呆在空间不大的客房里忍受燥热,纷纷涌至甲板的方向来感受海风的凉爽。
“爹,咱们还要等多久,才能上岸啊?”
奶脆清亮的嗓音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娃,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灰蓝色长褂,眨着一双美丽漆黑的大眼,问向旁边一个身材瘦削的白衣男子。
那男子中等高度,身姿挺拔,纯白色的衫质长衫在海风的吹抚下衣袂飘荡,乍眼一看,好不潇洒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