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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缘的人一见如故,总觉时光匆匆,你三言我两语地畅谈之后,天色已然微明。简若愚惦记还在住院的言茂行,提出先走一步。
“熬了通宵,你必须好好休息一下!”简正则抬腕看表,“现在五点十分,我给你在医院附近的宾馆办个入住,踏踏实实睡到探望时间再去——”
“我明天中午就回q市了,何苦浪费?急诊室的长椅上也能睡得着……”
简正则瞪圆了眼睛未及发怒,墨驹先开声打了圆场:“小鱼妹妹是个古道热肠的性子,六哥,你得尊重她的决定。我有个提议,既然今天必须要解决养老院不肯退费的问题,不如由我出面,找一找相关的部门或者知情者。我在a市有一些人脉,再加上大哥积攒多年的人品,相信这事能够轻松解决。”
“你一出马,难题变成小菜一碟。”简正则颔首表示同意,“这些年与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十弟,你的确是锻炼出来了。”
墨驹转向简若愚,说:“小鱼,这间菜馆后院有客房,你若不嫌弃,休息几个钟头,醒了我送你去医院。”
简若愚感激道:“谢谢十哥,费心了!”
墨驹笑道:“六哥称呼我十弟,你叫我十哥,不知不觉我都有些飘飘然,霸气得很。”
简正则没听懂,蹙眉发问:“什么意思?”
“原来我就是那个江湖上人称‘老十’的大佬,处事严明,铁面无情——”墨驹乐呵呵地说,“你们别当真啊,我电影看多了,偶尔一恍惚,感觉生活在剧情里似的。”
简若愚礼貌地微笑着,心里却不经意联想到了另一个讲冷笑话一点不好笑的家伙。
整整二十四小时没收到他的回音了。不知他昨天吃了些什么饭?合不合胃口?工作完成地顺不顺利?排练时发没发脾气?暑期辅导是不是按时进行了……
忽然而至的想念,仿佛一个充满气的气球炸裂在面前,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难道是典型的分离焦虑心理?
她摇头,以为这样做就能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念头。明天回去见了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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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长青养老院毗邻湖边,仲秋的风挟裹着湿气,把这里的树木和花丛都染上了浓重的金色。户外活动场地有几处凉亭,简若愚选了个背风的石凳坐下,等着财务主管过来对账。
本来她想直接找到办公室去,但墨驹打来电话提醒,务必选一个室外的宽阔场地谈判。她心生困惑,谈不拢难道打一架吗?想继续追问,但听得墨驹言语里成竹在胸的把握感,便答应下来。
财务主管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很是守时,简若愚比约定时间提前二十分钟赶到,刚坐下一小会儿,财务主管就拿着账簿和电脑迈入亭子。两人客气地寒暄几句,遂进入正题。
“简小姐,主任和我打过招呼,我也仔细核对了言茂行的缴费和支出记录,没有纰漏。”财务主管把纸质的账簿摊开来,又将电脑里言至澄那笔付费转账截屏图给简若愚看,“各项开支都标记出来了,您再检查一遍,没问题的话,就结清拖欠的费用吧。”
“您说的倒是和主任一致,我也好奇究竟明明富余的钱怎么就不够用了?”
“简小姐,我是奉命办事,您看过账,咱们再细说。”
单从对方提供的凭据来看,简若愚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
她出发前,认真研究了言至澄与养老院签订的合同条款和补充协议,同时将银行转账记录和邮寄回来的付费发票拍照存在手机相册。现在唯一的疑点就在养老院各个项目的收费情况——如果按昨天那位负责人所讲,随着物价上涨调整过收费标准,那为什么在眼前这本账簿上体现不出来?
简若愚说:“爷爷居住的是最好的单人间,食宿费每天60元,平均每月1800,加上被服清洗娱乐护理这几类按年收取的杂费,我们一共缴了24000元。没错,你的账本上也是这么记录的。”
财务主管面无表情,遗憾地否定道:“当初签的合同已经作废,收费标准也变了,没人通知您?我们院跟每位生活能够自理的老人重新签了,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由他们的赡养人出面重新签约。”
“新的标准提高到多少?”简若愚直视对方。
“豪华单人间每天90元,每月2700,一年32400。按年收的杂费由于成本原因涨了三倍,所以自七月份开始,言茂行的账户一直处于欠费状态。”
简若愚气得发笑了,“既然提高了收费,那为什么给我看旧账本?我问过爷爷,没有新签合同的事——但是,五月底的时候你们让每位老人都买了一份保险,大家按年交的预付款也顺带着挪用了吧?”
财务主管仍是满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我六月中旬才入职的,您说的事,我不清楚。”
“好,那请您找知情的人来和我沟通。”简若愚意识到不强势不行了,“以前的财务主管呢?我要见他!!”
“是啊,我也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个何方神圣,给我留下这么一笔烂账?”
“谁都不能糊弄我们小鱼——”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简若愚回首,映入眼中的是言至澄清俊的笑颜。她还没问你怎么来了,他已经答道:“爷爷给我打电话了,小鱼,遇上难事不怕,咱们一起解决!q市暴雨天气,航班大面积延误,我坐火车赶来的。”
简若愚惊讶不已:“火车?硬座还是卧铺,你不怕被人认出来?”
言至澄轻描淡写地说:“十二个小时,我站着来的,不累。餐车和卧铺车厢连接处根本没人,我刚开始站在那儿,饿了就在餐车吃碗面,累了交五十块给乘务员可以在餐桌上趴着休息。”
另一个声音响彻在他们耳畔:“世间奇闻,我还从没碰见过能吃苦的明星——”
简若愚朝言至澄背后的方向望去,瞬间身心放松,“十哥,你终于来了!”
墨驹爽朗地笑着上前,坚实有力的手臂搭上言至澄的肩,“小兄弟,我帮你的朋友办事,你也是我的朋友。报上尊姓大名来,以后我罩着你。”
言至澄不习惯与人勾肩搭背,想挪步却挪不开,表情别扭到了极点,“你都知道我是明星,故意再来问,查户口吗?”
“小家伙,讲两句你还真生气啊?”
“我跟你又不熟,没必要也没心情给你面子……”
“橙子,少说两句——十哥逗你的,他坚信人生如戏,演着演着上瘾了。”简若愚起身,走到墨驹面前,低声道,“我刚才和她对账,听到一件奇怪的事,院里每位老人在五月底都买了商业保险,钱是不是就在那时候出的问题?”
墨驹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绕着亭子走了一圈,跺了跺脚下的青砖地,忽然问财务主管:“您知道这六个装饰性的亭子什么时间修好的么?”
财务主管一听这话,脸上呈现出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兴奋,“说来也巧,我来面试的时候前院这边还是空地或月季花圃,等到入职当天,中间隔了两天而已,它们就像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突然就立在这儿了。”
“你也察觉到这不是巧合?你们养老院的旧财务主管失踪多日,他的妻子报案多时,但一直按普通的失踪人口调查,什么线索都没有。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理论成立,其实他从没走出过养老院的大门。”墨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老同学,你们取到搜查证就进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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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若愚离开a市前,简正则专程赶来送机。
“哥,你应该告诉我十哥是私家侦探,让我有个充分的心理准备。”她想起当时刑警队掘开亭子下面泥土的场景,仍心有余悸,“我以前胆子多大,这回彻底吓破了。”
“墨驹从小就像孤云野鹤,不知亲生父亲是谁,母亲又早逝,由舅父舅母养大。他大学没上完,四处闯荡,什么职业都尝试过,涉猎甚广。他在某些领域的敏锐触觉,我也是刚刚得知。”简正则感慨道,“小鱼,谁都不会料到恶意欠费事件竟牵扯出一宗人命案。以后你多接触阳光的正能量的人和事,把那些惨景尽早忘掉。”
简若愚说:“我只顾害怕,没有当面谢谢他。要不是他帮忙,爷爷账户结余的钱肯定打水漂了。”
简正则侧过脸瞧瞧长椅上依偎而坐说悄悄话的爷孙俩,再将目光转回时已是眉头深锁,不无担心地提醒道:“小鱼,工作归工作,你不要和演艺圈的人走得太近。不管他们的初心怎样,在那个圈子久了,总会变坏……”
“哥,我自有分寸。”
简若愚的辩白并没起到作用,简正则心里打的问号愈发增加了。他叹口气,道出了另一个消息:“小鱼,三叔九月二十九举行婚礼,你能不能回老家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