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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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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尽管狼狈地被十字军所挟持,萨拉丁依旧保持着他苏丹的气度,见到优素福担忧而急切的视线,他摇了摇头,动了动干燥得龟裂的嘴唇,大声说道。

    确认了萨拉丁确实如他所说,并没有什么伤势,尤利安这才将视线重新转回萧瑜身上,只是眼神却带着森森的寒意,如同冰冷的尖刺般扎向萧瑜。

    对上尤利安吃人般的目光,萧瑜却没有丝毫的退却,他冷笑了一声,道:“谈判吧。我需要见鲍德温陛下。”

    尤利安双眼闪了闪,低声吩咐身边的亲卫,没过多久,身后的亲卫队伍让开一条小道,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陛下!”

    “陛下!”

    十字军队伍中响起一声声的呼唤,众多士兵开始慢慢骚动起来。

    萧瑜双眼紧紧地盯着被两名穆斯林押送出来的莱特。少年整个人都风尘仆仆,身上的罩袍也染上了黄色的沙尘,显得脏污不堪。少年眉间紧锁着,脸上也带着痛苦的神色,只是他的背依旧挺得笔直,维持着他作为耶路撒冷国王的尊严。

    “陛下……”萧瑜的心脏突然被针扎一般,疼得他几乎抓不住手中的缰绳,他迫切地需要知道少年现在的情况。

    似乎是感受到了萧瑜犹如实质般担忧的目光,少年迎上他的视线,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了一番,萧瑜从他的唇语中,读出了“没事”两字。

    身体蓦地放松了下来,但下一刻,一股汹涌的恼意翻涌上来,几乎将他整个理智给侵占。这些该死的穆斯林,他们怎么敢?!该死的尤利安,我会让你知道,折磨莱特的代价!

    但是现在不行,莱特还在他手中。

    “你家苏丹在我手中。”勉力压下胸中的滔天怒意,萧瑜双眼沉沉,如同沼泽般将人吸入地狱、让人窒息的视线如有实质般紧紧纠缠住对面的尤利安。

    “交换,很合理的条件。”尤利安的声音也很压抑。

    “好。”萧瑜答应得很清脆,没有丝毫犹豫。

    约定达成,双方首领都带着对方的人质往前走去。莱特这边,巴德向萧瑜点点头,带着双手已经反绑在身后的萨拉丁一步步向前走去。而穆斯林那边,将莱特押送过来的是萨拉丁的一名亲卫,萧瑜依旧记得他的名字——赫部。

    莱特的身体状况明显不怎么好,他艰难地向前走动着,脸上也带上了一丝勉强。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着往前走过来。

    巴德带着萨拉丁停在了两支队伍中间的位置,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他们前方,莱特在赫部的押送下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来,从巴德的位置,他能轻易看到自家陛下额头渗出的大滴汗珠。

    萧瑜时刻关注着莱特的情况,眼下的情况几乎烧灼着他的理智,他几乎不敢去想象莱特是否会突然摔倒在地上的场景——尽管看上去随时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的病情是否因为这几天被穆斯林押送而再度恶化。

    两边的队伍也从开始的骚动慢慢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摒息看着前方四人的动作。

    终于,莱特终于走到了巴德和萨拉丁所在的位置。

    赫部与巴德两人面对面站着,手中均握着对方首领的胳膊。两人面容严肃地对视一眼,将手中的人质往前一推,接着快步上前,接住对方推过来的人。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鲍德温和萨拉丁很快交换了位置,回到了自己的阵营。两边的众人见此情景,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陛下?”

    “大人?”

    同时响起的,还有赫部和巴德焦急的问话。萨拉丁的情况稍微好一些,除了多日来的奔波而显得憔悴外,并没有多大的问题,而莱特则糟糕了许多。在接触到自家陛下的时刻,巴德便明显感觉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重量——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没事。”萨拉丁转过头看向莱特,深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耶路撒冷的鲍德温阁下。”萨拉丁认真地说道,“你有一支很强的队伍。”

    莱特转身,迎向萨拉丁的视线,平静地回道:“苏丹大人的部下也不容小觑。”

    对视半晌,两人似乎在一瞬间达成某种默契,同时转身往回走去。

    即便不清楚莱特的病情到了什么地步,现下的情况也让巴德明白,自家陛下现在的状态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没事。少年放在自己手臂上的力度之大,让他有种自己随时可能会骨折的错觉。而少年走动时,额角渗出的大滴汗珠,也越来越多。

    “陛下……”巴德忍不住出声。

    “别说话,把我带过去。”莱特的声音很虚弱,但是他依旧咬着牙,勉力将自己撑起,保持着正常的形态往前走去。

    那里,等着自己的是耶路撒冷众多的士兵。

    还有萧。

    他不能在军队前倒下,更不能在萧的眼前倒下,士兵们会因为他倒下而失去士气,萧……萧会担心。

    仅凭着这唯一一点坚持,莱特终于在巴德的搀扶之下回到了十字军这边。巴里安从巴德给他的眼色中看出了不对劲,忙上前,在兄长的嘱咐之下不着痕迹地扶住年轻的国王。

    始终关注的莱特的萧瑜早已看出莱特强撑着的状态,他也明白莱特此时的顾虑,因此,在莱特回到队伍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声“陛下还好么”换来莱特点头肯定,便重新转过头,向已经翻身上马,来到队伍前方的萨拉丁说道:“五千第纳尔,换你的埃米尔。我们在耶路撒冷等你的使者过来。”

    萨拉丁神色凝重地点头,大声回道:“赎金我会送到,请确保他们的安全。”

    得到萧瑜的肯定后,萨拉丁便带着部下往沙漠深处行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陛下,我们追吗?”一名圣殿骑士忽然出声问道,莱特却没有什么精力回答这一问题。在萨拉森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莱特整个人都支撑不住,瘫软了下来。

    “陛下!”巴里安惊得叫出了声。

    听到这边的动静,萧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下马,快步上前,将倒下的莱特抱在了怀里。

    仅剩一丝理智的莱特眼前闪烁着大片的白光,所有人的身影都带上了一层刺目的白色光晕,但视线中一个身影越来越近,待闻到熟悉的气味时,他才完全放心了下来,将自己的重量全都交给了那人。

    还好,接住他的是萧。他想。

    “陛下这是?”巴德担忧地看向萧瑜,欲言又止。

    因为莱特忽然倒下,十字军队伍重新骚动了起来,萧瑜双眼如墨,沉沉地看着前方的队伍,语气平板,没有丝毫波澜,回复了巴德的话:“陛下的病情需要控制,赶紧回耶路撒冷吧。”

    队伍重新开拔,浩浩荡荡地向圣城行去。后方,埃德加疑惑地朝后方沙漠看去,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没有任何人影,只有几只秃鹫从空中划过的影子。

    “怎么了?”路德维希疑惑地转头问道。

    埃德加眨了眨眼,不确定地说道:“伊兹呢……”

    一瞬间,路德维希身子也顿了顿,同样看向身后——没有任何结果。

    ————

    爱德华很疼。

    这种疼痛感从每根神经末端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他得死死咬紧牙关,才能将喉咙里的呻|吟声给压制住。这种疼痛到底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他说不清楚。

    他的眼前一片红,全被血液所覆盖了,但他始终保持着看向前方的动作,那里有他的爱人,有他不惜抛下西欧富庶的生活来寻找的未婚妻。

    她始终是他的妻子。

    视线中,所有的东西都蒙着一层血雾,分辨不清楚,但伊丽莎白的身影,他始终记得,即便眼前是模糊的身影,他还是能从她的轮廓中找到熟悉的味道。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上方传来一个讽刺的声音,紧接着,自己的后脑勺被狠狠踢了一脚。

    “唔——”爱德华强忍着脑部的疼痛,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土地,深深陷入沙土的手指指节已经泛白,指甲顶端因为太过用力而整个掀起,与血肉分离开来,这种钻心的疼痛让爱德华低低呻|吟了出声。

    “不是很硬气吗?嗯?”话落,后脑继续被那人踢了一脚。

    “行了!别再玩了,再玩下去他估计真瞎了。让他看着这女人!”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粗嘎难听的声音,接着,那人笑了起来,“我还真是期待,这女人在他眼前死去,他会是什么反应。”

    脑袋一痛,凌乱的头发被狠狠揪起,爱德华使劲眨了眨眼,半晌,前方的景象才从模糊中渐渐清晰过来。但当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还是不可抑制地发出了一声如同幼兽般带着哭腔的悲鸣。

    那是一个用枯树搭建的粗糙十字架,周围堆满了干枯的柴火。十字架上的身影,爱德华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每个夜晚,他都是想象着她的身影来入睡,想象着自己只要坚持下去,她总归会原谅自己,他从不奢求她能够跟自己回到欧洲,他只希望,她能够让自己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那个词,他本打算在婚礼的那天亲口说出来,但是婚礼早已经成了泡影,现实是她带着被背叛的痛苦来到了中东,逃离家族的所有,逃离自己,而再见到她,他也没有说出那句话。

    他爱她。

    伊兹的全身被鲜红的液体所覆盖着,脸上是一道道开裂的红色伤口,一向梳理得整齐的头发也凌乱地披散着,若不是她微弱起伏着的胸口,爱德华几乎以为她已经死去。

    感受到爱德华的视线,伊兹艰难地抬起头,那微弱的动作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导致她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出口中的话。

    那声音嘶哑得不像样,像是灼烧过的喉咙发出的声音,再也没有原先属于女人的声调。

    “爱德华,记得……帮我……报仇。”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声,打断了伊兹的话:“报仇?你觉得以他现在的情况,能够为你报仇?”男人忽然抬起手,在伊兹满是开裂伤口的手臂上使劲按了按,如愿听到她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声。他讥讽地笑道:“或许你应该为你自己担心一下?”

    疼痛感将她的理智完全淹没,伊兹眼前发白,依稀听到耳边传来爱德华无力的嘶吼声:“你有胆冲我来!折磨一个女人算什么?!”那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奇异地消去了伊兹伤口处的疼痛。

    她真是自私呢。

    爱德华被人陷害,她何尝不知道?但是他的行为却真真切切地冒犯了她心目中的爱情、婚姻,为了逃脱家族长老和妹妹那恶心的嘴脸,她毅然抛弃欧洲的一切来到中东,靠着自己的能力获得金蔷薇骑士团众成员的肯定,成为耶路撒冷皇家卫队的副队长。

    在重新见到爱德华的瞬间,除了震惊,她心中何尝不是有一丝窃喜的呢?自己始终没有说出原谅他的那句话,让他一直处于自责的情绪中,何尝不是因为想让他一直保持这样的阴暗心理在作祟呢?

    如今,被那男人捉住,算是自己的失误,但牵连了爱德华,却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伊兹勉强抬头,向男人说道:“哈瓦勒……你不觉得,放他一个人回去耶路撒冷……告诉鲍德温,他的整支卫队都折在了你的手中……这样更加有成就感吗?若是将我们都杀了……谁知道这是你做的呢?”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虚弱得很,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但伊兹还是强撑着将这句话说完了。

    哈瓦勒勾了勾唇角,嘲讽道:“放人回去的话,只要放一个小兵就行了,还需要放他么?”

    闻言,伊兹却笑了笑,只是嘴角刚牵起,便因为疼痛而重新落了下来,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觉得,还有人活着?”

    这确实是个问题,哈瓦勒扫视了一圈,周围全是耶路撒冷卫队骑士的尸体,除了眼前两人,已经没有活着的人。而女人所建议的内容,确实心中一动。

    于是,哈瓦勒笑了笑,眉弓处的伤疤因为脸部的动作而显得愈加狰狞。

    “这主意不错。不过,我还是想看看他见到自己女人被烧死在自己面前的模样。”说完,哈瓦勒便吩咐手下点燃火把,将她身下四个角落的枯枝点燃。

    “不——”男人绝望的叫声响起,爱德华奋力地挣扎着,双手往前划拉,想要爬到伊兹身边,但是他身后的士兵却用脚狠狠地踩住他的背部,让他整个人都贴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不要!你们住手啊!住手!有什么都冲我来!别烧她!”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唯一能动的双手死死地抓着身前的沙土,一寸寸地往前移,外翻的指甲在地上留下一道红色的血迹,怵目惊心。

    伊兹全身无力地被吊在十字架上,周围是熊熊燃烧的枯枝,红色的火舌从边缘处蔓延开来,逐渐爬到伊兹的脚边。而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人,一直沉默着,听到男人的无助的哭泣声,她费力地抬起头,双眼柔和了下来——那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目光看他。

    “爱德华……”伊兹的声音很轻,轻到她自己都听不清楚,但是爱德华却在耳边听到了她轻柔的声音,“我……原谅你。”说完,伊兹便保持着注视着爱德华的动作,眼中慢慢溢出前所未有的温柔。

    原谅你,不是爱你。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男人双眼通红,目眦欲裂地看着火舌猛地窜上伊兹的裤子,一瞬间,伊兹的表情龟裂开来,身体也开始抖动起来。但是她始终没有发出叫声,而是慢慢蠕动着嘴唇,无声地说道:“记——得——我。”

    “伊丽莎白!”男人不断嘶吼着,无力地向前爬去,即便是背部传来的一次次重击也无法让他停下来。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咳出的血液有多少,他只知道,他想离他的伊丽莎白近一些,再近一些。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凶猛的火焰猛地窜上来,将整个十字架都吞噬进去,男人嘶哑的嗓子已经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助地大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黄色的沙地上,一滴滴水珠逐渐晕开,在沙土上打出一个个深色的圆形。

    身体上的力气已经消失殆尽,伊兹的身影完全被火焰所吞噬着,男人无力地捶打着地面,眼角的泪水早已干涸,再也流不出任何眼泪,双手的指甲已经全部外翻,露出狰狞的息肉,沾着脏污的泥土。

    “啊——”犹如垂死的野兽般,男人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声,接着,他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部,口中不断呢喃着,像是将自己埋进幻想中。

    “啧,真无趣。”上方依旧是那士兵的声音,接着,他再次往男人腹部狠狠踢了一脚,让他整个人都往后滑动了一段距离。

    “啧,没反应?”士兵撇撇嘴。

    “行了,走吧,大人还需要跟苏丹会合。”远处传来另一个士兵的声音,身边的男人很快走开了。

    混乱的马蹄声后,这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半晌,爱德华重新抬起头,看向十字架的方向。那里,十字架已经倒塌了下来,那上面,微弱的火舌还在继续,但那已经烧焦的躯体却已经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

    “呜——”男人发出一阵无声的吼叫,他急切地挥动着双手,艰难地爬到十字架旁边,双手不管不顾地抱住那具已经烧焦的尸体,口中不断呢喃着:“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别怕,别怕,有我,我在这里。”他痴痴地凝视着怀中这具焦黑的尸体,仔仔细细地描绘着印象中的眉眼。

    她的双眉很细长,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会斜起;她的双眼很大,生气的时候瞪得很圆,他不会告诉她,他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她的双唇很薄,每次抿起唇来的时候都有很冷的感觉,但当她笑起来,唇角弯弯的样子让他每次都心动不已……

    “伊丽莎白,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男人忽然醒悟过来,坚定地看向西方。他记得,他和伊丽莎白的家都在西欧,他要带伊丽莎白回家。

    男人小心地将怀中的躯体抱起,跌跌撞撞地向西边走去——那里是一片沙漠,但是又怎样呢,他只知道自己要一直往西走,一直往西走……

    西边,是自己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