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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沾着满身的酒气，可是他死活坚持说自己没有醉。踉踉跄跄拽着我的腿撑起半个身子然后又倒了下去，我妈和芸芸站在一边看得咬牙切齿，芸芸撸起袖子跑过来说还想扇他两下，我伸手拦住，投了个恳求的眼神，她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吼了我下：“你这辈子就死在男人身上！”
我无言以对，只是借着力微微扶了杜林一把，他一个机灵抖着身子又是一阵呕吐，我皱着眉头拍了拍他的背，我问他：“你到底是喝了多少？”
他傻不拉几地张着嘴笑了笑，然后说道：“望了，我就一直喝，觉得很多了就不难过，可是婧婧，我为什么越喝越难受？脑子里除了你还是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他吐得差不多得时候他才开始和我讲。
“婧婧，你别觉得我是喝醉了，其实我清醒的很，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也知道自己现在多难过！我一点都不想失去你，我爱你，我想给你全部，让你幸福，让你快乐，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婧婧，你知道吗，文文说恨我，说我不要她妈妈，说我害了她妈妈，文文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父亲，你知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我自然能理解，被自己的孩子说这样的话，哪个父母会好受？杜林在这一点有所妥协我能理解，但也不至于妥协到要我和叶娟平起平坐吧！
杜林红着眼睛，后来像是被人堵了一团棉花，声音发涩颤抖，他又问我：“你知道文文和我讲了什么？”
我摇头咬着嘴唇没说话，然后杜林就说：“叶娟说她腿都没了，这辈子也毁了，要是我丢了她，她也就不活了，然后我女儿拿着刀冲到我面前和我讲，爸爸，妈妈要是死了我也就死！”
他表情痛苦，五官都抽搐在了一起，他说：“文文才几岁，她才那么大，你知道她说要死的时候我什么心情吗，我第一次觉得我很失败，那是我的女儿啊，婧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不能不管文文，我不能！”
我也哭了出来，看着他这么痛苦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我想了想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责怪的地方，那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能不管？只能说叶娟太狠了，她能把一个孩子教成这样的确也是一种本事。
我吐了口气，抹了把泪，我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就像叶娟讲的那样，要我做个三一辈子？不，是让我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别人实视线里然后承认自己是个三？”
“婧婧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不可能这么一辈子让你这样，我要稳住文文，稳住叶娟的父母，有些话我也不想瞒你，你说我懦弱也好，说我不是男人也罢，可是我是必须得顾忌。”
“顾忌叶娟的父母？”
“不！”他摇头然后一字一句道：“顾忌他们的势力！”
我不理解我问他：“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要讲这些，他能把你怎么着，你一句顾忌就给了我这样的局面，你要我怎么办？你想过我？想过吗？”
“你以为我是怕我自己？我是怕他们针对你啊婧婧？”
他突然蹲了下来痛苦地抱着脑袋，然后使劲地用手锤着，此刻的杜林像是被悬在一根线上的蚂蚱，稍微一扯似乎就要摔得粉身碎骨。
杜林说：“对于你，我的确不算个男人，但是婧婧，我也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叶娟出事我去医院的时候我其实就想好了，要是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叶家想来也不会放过我。”
“所以在医院看见他们来我立马撵走了你，因为我知道，你在他们定然也不会放过你！”
杜林其实不说我也能明白，叶娟知道我的存在那么清楚，所以叶家的人又有谁会不知道，所以杜林这么说的时候我也大概知道了他的顾虑，说到底一来是被文文牵绊着，而二来也是因为我。
我叫芸芸搭把手把杜林扶进了无力，芸芸很是生气，他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我叹了口气，眼睛微微酸涩起来，勉强地靠着自己得力气站起身，然后摸着肚子讲：“要不然怎么办，让我孩子一生出来就没爸爸？”
芸芸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我妈走过来拉住她轻声道：“让她自己选择吧！”
其实我压根没做选择，只是被动着接受了一切，杜林的承诺一直在延续，他每次和我在一起都会和我讲，很快很快，然后这个很快就是20年。
孩子生的时候是过完年，但其实那一个年我也过的不开心。
叶娟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彻底额变得清风善意起来，有时候会让杜林带他来我这看看，每次来都要给我女儿稍点小礼物，虽然我从来没用过他给的东西。
我也见了文文几次，但是这丫有一看就是特别不喜欢我，除了对着我瞪眼睛之外，没有再和我讲过任何一句话，杜林叫我别生气，他说：“小孩子不懂事！”叶娟也是同样的话，但是我却知道这孩子骨子里是恨我的。
我的故事讲到这似乎也接近尾声，也许你们要开始骂我，就这样和杜林之间的事要结束了？
是不是觉得狗血？觉得有些不实际？可是偏偏却是这个样子。
我是在女儿出生的那刻才想明白了一切，可能是因为自己被打击得太多，也或者是真的在情感里受了伤，所以我对爱情的期盼已经几乎没有了，孩子出来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辈子有她就不会孤单了。
杜林和亚娟的婚迟迟没有离，每一年总会找出一些事，起初我会难受，会责怪，知道女儿长大将要步入上学的年纪的时候我才真的放弃了。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女儿的身上，就这样承受着自己一个难以启齿的身份，当然，杜林出了回去看文文之外，也没有和叶娟之间有过任何其他的交流。
我们就这样保持着这种默契，而我一直到杜林死都没有和他领到一张结婚证。
20年，女儿复读一年考上了想去的大学，那年暑假杜林肝癌晚期没熬过两个月。
死的时候很痛苦，因为查出来的时候就是晚期，医生讲话也直白，当时告诉我们的话就是没有办法医治了，化疗也只能拖一拖而已。
所以在被化疗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时候杜林自己提出要回家，我把他接了回去当然叶娟也跟着来了。
我没阻挠，那个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杜林在那么多年里自己弄了自己的项目公司，写遗嘱的时候也就顾及了我和女儿还有文文。
叶娟没说话，但是我知道她伤心，在给杜林喂药的时候一边哭一边打碎了碗。
再后来也就没什么事了，在一个炎热的无后杜林就那么走了。
他走前的那个晚上就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了似得，硬要我把他扶起来，他说他想坐一坐。
我给他拿了两个软枕头垫着，我说：“你身子不好，坐累了就要和我说，我负你躺下！”
他伸出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握住我轻声道：“婧婧你怨我吗？”
我已经麻木，似乎也没什么情绪能表露，只是反手也捉住他，我说：“我能怨你什么？”
他有气无力的看着我，眼泪却一颗一颗地往下落，他说：“我本以为这生总能和你光明正大的走到最后，但其实还是没办到，我心里也是清楚，虽然后来你从来不提，但我知道你怨我，你冷落我，把所有的感情都移交到孩子身上，你就是想告诉我，我对不起你！”
我红了眼睛装作抬头去看空调的温度，却回头的那瞬间忍不住了。
我说：“是呀是呀！我怨你20年了，我等了呃逆20年，到现在我还要和亚娟一起来面对你，你知道这罪我遭了于有多难受？你答应我的什么都没做到，所以你快好起来，别生病，快好起来！”
他心疼地望着我，身子因为哭而抖得厉害。
我怕他吃不消于是立马抹了抹眼泪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然后再安慰他：“你别哭，你身子吃不消，我也不怨你，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我都等了你20年了，我还怕什么！”
杜林摇头然后伸手指了指床头柜，我问他怎么了，他颤着声音道：“你打开！”
我按照他的指示在下面的小柜子里翻出一只箱子，他让我打开，然后我在里面翻出了21枚戒指。
每一枚戒指都是用精美的小盒子装着，我拿起来一个个看，我问他“这是干什么？”
他有些吃力所以往后仰了仰，张了张嘴声音像是被人打了个结，我难过的喂了他一点水，他才开口说：“都是给你买的，一年一个，第一年的时候就想着要像你求婚了，要给你一个最浪漫的婚礼，可是每一年总会出点事，然后啊我就熬，我想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却不知道这一熬就熬了你的20年，熬了我的一辈子！”
“你别说了，会好的会好的！”我情绪激动了起来一把抱着他不许他再说下去。
可是杜林却用仅剩的力气推开了我，他说：“我时间不多了，我自己清楚，所以??所以你让我把想说的话说清楚，不然就算我死了也不会瞑目！”
我咬着嘴唇看着他哭得撕心裂肺，杜林讲：“其实每一年我都有机会像你求婚，我也知道你一直在等，可是婧婧，我不能。以前觉得??觉得熬到叶娟父亲不在了就好了，可是再提离婚文文还是会拿自己命要挟我，我终究是做不到，就夹杂两边让你为难了这么多年！”
“我曾想过你会离开我，忍受不住，不要我，可是你闷声不说，就这么熬了过去，我欠你的这辈子也办法还了，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等你！”
杜林还偷偷地告诉我，遗嘱以外他还有两处私人房产，因为写的是我和女儿的名字，所以叶娟也不知道，他和我说所有手续都在他秘书那，他也做过交代，他说：“我爸所有的都留下了，剩下的日子赔不了你，但是我希望你过得好！”
关于戒指他没有提，我不知道他是怕还是什么，他只是叫我收起来，他说：“这是我的心！”
再后来杜林就没在讲话，就这么躺在床上呆愣愣的望着天花板，一直到第二天午后突然的就走了。
杜林走后叶娟立马就喊了人，一下子和我翻了脸，她抢走了杜林的尸体，一直到火化都没让我见。
我带着女儿跪在她家门口让她给我见见杜林，都最后一程了让我送送也好啊！
亚娟坐在轮椅上出来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她掀开腿上的毛巾露出自己的截止，她说：“我丢了两条腿，熬了那么多年，终究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和你和平共处，你错了，我这是在报复，报复了你和杜林这一辈子，你看，现在他死了，而你应该也快了！”
我倒在地上浑身都像在被人用刀割，我什么都不管，只是求他让我见见杜林，当然她没有。
她说：“王婧，你输了！到最后你还是一个没名没分的三！”
我没有见到杜林，再也没有，报警也没用，因为我和杜林在法律上没有夫妻关系，后来有人告诉我叶娟带着杜林的骨灰出了国，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从此以后我就真的没有在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