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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直聊到黄昏,虽然感觉还有说不完的话,但墨濂也不得不放贾环回府和母亲姐姐团聚。
墨濂抱了抱贾环,然后才恋恋不舍的放开道:“午膳用的不多,回去多吃点。”
贾环苦了脸,却也知道墨濂的担心,遂乖乖地点了头,心中想着回去谁管得到。然后就听到墨濂说道:“相信你母亲会很乐意管着你的。”
贾环这才收起小心思,无奈地挥手告别。
贾环的府邸是墨濂精心挑选的,连位置都和贾府在相反的方向,反而和林如海的府邸比较近。贾环坐在马车里面,一路看着街上热闹的场景,却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到了伯爵府,贾环看着匾上写着的宝宁伯府,不由得裂开嘴笑得傻气,他如今在京里也可以挺直腰干,不用再看贾府那些人的脸色了,真是让人兴奋。
听说了贾环已经回来的赵姨娘直接带着探春急行至门外,就看见贾环的这幅表情,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探春上前笑道:“怎么还不进府,笑得这么傻?”
贾环这才回过神来,笑嘻嘻地上前挽住赵姨娘的胳膊,道:“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嘛。”说着三人进了伯府。
进了府,贾环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这座府邸,就一把被赵姨娘抱住:“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赵姨娘又哭又笑,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担心和受到的委屈一并发泄出来,探春也在一旁抹着眼泪,虽然没有赵姨娘一般夸张,但不一会眼泪就浸湿了帕子。
贾环心中难过,却不得不强笑这安慰道:“娘,您就别哭啦!我这不是安全回来,还给您挣了个诰命嘛!”
赵姨娘一听,哭得更加厉害,甚至上手锤了几拳:“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就不该听你的,我才不要你拿命换来的诰命!”
贾环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话不仅没有安慰到赵姨娘,反而让她的情绪更加失控。他手足无措地看向探春。
探春这会子也已经缓了过来,冲贾环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刚刚被赵姨娘捶到的地方。
贾环一下子就领悟了探春的意思,连忙“哎哟”一声。赵姨娘这才慌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我碰到伤口了吗?”
贾环笑嘻嘻地答道:“没有事,这不是怕娘哭多了伤身体嘛。”
赵姨娘看着贾环的笑脸,一下子乐了出来,也不好再追着贾环哭骂了。
贾环见两人总算平静了下来,这才仔细打量着两人。他也听墨濂说了,说是探春主动请求离府,然后两人就被送往金陵。只不过在这之后没有多久,墨濂就知道贾环的具体位置并与南安王一同制定了解救计划,所以派人又将她们接了回来,安置在林如海的府上。
现在看来,这段时间两人除了精神上受到了不少煎熬所以略显憔悴之外,在吃穿用住上面并没有受什么大罪。
赵姨娘今天穿着缎面云纹的紫棠色交领短襦,□配着丁香色绣花马面裙,绾着整齐的妇人发髻,后面斜斜地插着一支白玉簪子,显得大气又不失温婉,一点在贾府时的刻薄小气都没有,反而更突显了赵姨娘本就姣好的面容。探春的打扮倒是没怎么改变,只是眉眼间散发的自信不容忽视,让人不由得想到“顾盼炜如”这么个词。
贾环在仔细打量两人的时候,她们也在细细地看着贾环。说实话,现在的贾环和刚刚离开京城的那时相比实在是差了很多。除去个子高了不少,最大的差别还是神态。即便他如今依然笑嘻嘻地和家人插科打诨,但那丝从战场厮杀中沉淀的坚毅和血腥气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不过因为贾环越长大越艳丽的五官,这种血腥气没有让他显得凶神恶煞,反而弥补了他过于女性化长相的不足,让人不会轻易认错他的性别。
赵姨娘看到贾环还有点发白的唇色,强忍着又要掉下的眼泪,道:“用饭吧,环儿要多吃点,实在是太瘦了。”
贾环点头,假装没有看到赵姨娘发红的眼眶。
晚膳的菜色很是丰盛,如果不是大多都是补血的菜就更好了。贾环看着碗中堆着的菜有些无语,从猪肝到红枣枸杞,简直应有尽有。
“我问过大夫,这些都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多吃些。”
贾环哭笑不得,又不好拒绝,直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这才停下。笑道:“若是以后都这样,我用不着一个月就得成大胖子了。”
探春在一边但笑不语,只有赵姨娘笑骂道:“真是不识好歹。”
然后贾环又故作痴缠,直把赵姨娘逗得大笑不止才作罢。
一直到饭后,一家人才坐在一起好好叙旧。
“这次多亏你林姑父帮忙。圣上赐了府邸,从找人休整,到采买东西和安排下人,都是你林姑父经的手。要不然我和你姊姊只能抓瞎了。”赵姨娘想到之前被贾府赶出门的时候,忍不住抹了抹眼角,说道,“你要好好谢谢林大人。”
贾环知道这些事情有些是墨濂以林如海的名义做的,也有一些肯定是林如海自己做的,他确实需要好好感谢。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附和:“明儿个我就下帖子去拜访林姑父。”
“你也真不让人省心。为了你,林姐姐还哭了一场,明儿过去可要好好的赔罪。”探春见他面上肯定,还是不放心地嘱咐。
赵姨娘一听,也是附和道:“原来在贾府只道林姑娘爱使小性子,个性又高傲。如今看来,那府里的话可不是只能信三分嘛。这些天我才看出来,这林姑娘才是真真的好性情,好样貌。待人真诚不说,做事情也周到。你姊姊这些天也得亏林姑娘的教养嬷嬷教导,这才能这么快的上手接过整个府里面的事务。”
贾环点头,并夸张的朝着探春作了个揖,直把探春逗得拿帕子掩着嘴笑:“这三年没见,你倒是越来越促狭了。”
贾环也不以为意,道:“军营里面都是糙汉子,如若不然,怎么能和人家打到一片去?”
探春点点头,也道:“这性子也挺好。”
说了没有多久,两人看着贾环精神不济,也就散了。贾环这才由下人领着,去了自己的院子。
贾环住的是府中的正院,屋中陈设皆沉稳大气,一看就是墨濂的风格。只不过在多宝阁的架子上,放的大多都是贾环喜欢的小玩意,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在正屋后面,还别出心裁的开辟了一个小型的校场。加上周围种上了一圈竹子,既具有隐蔽性,又不显突兀。校场虽小却设施俱全,足够贾环一个人在家过瘾了。想到这,贾环又忍不住微笑。这两天他不自觉微笑的次数太多,好似这一辈子让人感动事情都集中在了这两天一样。
贾环东转转西转转,整个正院的各种陈设都让他爱不释手,非常贴心。直到他把所有东西都看了个变,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屋躺下。
只是因为这天精神过于亢奋,他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只能思考着之后的事情。
他自己是与贾家没有关系了,但是探春和母亲那里还是个麻烦事。毕竟当时贾府说的只是让赵姨娘和探春到金陵休养。所以即便现在伯府上下都尊称赵姨娘一声老妇人,说到底她还不过是贾府中的那个妾室,更不要提探春还是贾家的女儿了。想要彻底脱离关系,就免不了要做好和贾家持久相争的准备。特别是探春已然是要到嫁人的年纪,择婿这等大事的权利还掌握在王夫人和贾政的手上。一个处理不好,岂不是误了探春的终身?
贾环烦躁地抓了抓脑袋,他还真不是处理这方面的高手。但这么几年的经验告诉他,兵贵神速,这种事情一定要把握先机,不能只等着见招拆招,万一不留神,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自己还没有地方哭去。
贾环这么想着,却根本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先发制人,翻来覆去了大半夜,直到打了三更鼓之后,才模模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