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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英自从被这群来历不明的中国人解救后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里,这支武器怪异的“官军”并没有去攻击那些明显无法与他们抗衡的叛军,反而是向附近不停地派出斥候。每天她都能看到那些穿着军官衣服的中国人进进出出一座奇怪的房子,因为那座房子顶端的那一根很高的铁塔,让她牢牢记住了那座房子与其他房子的不同。她和其他被解救女子全然不同,她并没有因为自己落入敌手遭受到侮辱而觉得惶惶不可终日,反而因为一直在接触到各种新奇物件与理念兴奋不已,每天只要有机会就会跑出来在营区里转悠。
“站住!这里不许靠近!”随着哨兵的喊声,沈云英又一次走到了那座奇怪的房子附近,驱赶她的哨兵一看是她,不由得脸上露出了苦笑,还没等他说话,就见沈云英开始好奇地说出话来,“里面到底是在干什么啊?每天这里来的人都是最多的,”说着她朝着外面的出口指了指,“你们的那种怪车每天都会从这里进出,不停地进出,然后官兵会从车上下来,接着走到这里面去,然后又走出来,我就是问问到底是啥事,真不能跟我说吗?”
“不能!”哨兵脸上的表情非常无语,只能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道。
随着“吱呀”一声,那座房子的门被打开了,阳牧秦从里面走了出来,面露苦涩地看着这个号称“北上大队最大的敌人”的沈云英,琢磨了一小会儿才说道,“你每天就不能操心点其他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老是盯着我们机密的东西去窥探?你总不至于是锦衣卫吧?”他面前的沈云英此刻正穿着好几件衣服,里面的衣服还是当时拓养坤的营地里搜出来的破旧衣服,而外面披着一件有从青岛送过来的呢料大衣——这倒不是每个被解救的俘虏一人一件,这种呢料大衣的数量只能满足北上大队的官兵们一人一件,但是好几个军官为了保证在“受降”等重要时刻有着好的军容姿态特地自己掏钱购置了一套或者几套。阳牧秦正是如此,他本来就是个阳光男孩,身材在元老院里算不得特别高大的,但是军服这东西就是塑形的绝好宝贝,因此他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个“军服控”,这次北上行动不仅带了四套呢料大衣,甚至于连春秋装与夏装都每样带了两套。
而此刻沈云英身上穿着的,正是阳牧秦的一套呢料大衣。沈云英一头乌黑的秀发,在脑后盘成了一个丸子头——这还是她在阳牧秦日记本中夹着的林月如照片中自学而成的。她第一眼看到阳牧秦的时候就被他坚毅的眼神所吸引,随后再又看到了他在屋外的战果,虽然不全都是阳牧秦干掉的,但是从身边特侦队士兵们的眼神中就能看出这个年轻帅气的军官肯定就是这一大圈人中的头头。由于阳牧秦在审问中对她的那句“可惜我已经结婚了”,让她看到了“霸占”这个“貌若潘安”军官的希望,在武朝娶了老婆的男人才是抢手货呢,三妻四妾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啊,自己大不了当二房做小就是了,只要能够当了人家的人,就不信从小那些书里或者耳濡目染的那些“斗大妇”手段不能凑效,她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肯定能够有机会独霸这个男神。本着这个决心,她迅速投入了行动,因为北上大队的数百人中并没有什么女性跟随,洗衣服什么的几乎全都要士兵来自己完成。被解救的女子们中虽然很多都是大小姐一类的来历,但是洗衣缝补之类的工作她们也是能够干得成的,其中更何况还是有不少本身就是丫鬟的女子,因此她们推举沈云英去跟北上大队交涉,为了感谢北上大队将她们从拓养坤的魔爪之下拯救出来,由她们承包北上大队官兵们的衣服浆洗工作。
本来洗衣服这事情对于北上大队而言就是一个没想到的麻烦,虽然说他们携带了锅炉,又有充足的燃料与软水,可是为了防止士兵们和女人过多接触产生意想不到的麻烦,北上大队将士兵们的训练拍得满满的,争取将他们的精力消耗掉,自然不可能留下多少力气来让士兵们洗衣服。此刻既然有人愿意洗衣服,北上大队联合指挥部自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不过也不是没有要求的,需要清洗的衣服必须由这些女人们从士兵们投放的脏衣篮中收取,洗完之后再送到后勤中心去。这其中就给了沈云英一个硕大的机会,让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活动于北上大队的军营之中,并且甚至能够让她有堂而皇之的理由进入军官房间,从而也让她有机会看到了阳牧秦的日记本。
阳牧秦的日记本可谓是让她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看外面的做工,这个小本子的制作精巧,纸质就好像一块丝巾一样光滑却又相当有韧性。但是阳牧秦的那一手歪歪扭扭的字差点没让她瞎了“氪金狗眼”,尽管沈云英并不知道这个词代表什么意思,但是一看就觉得很厉害的感觉,因此经常跟阳牧秦说这个词。她也在阳牧秦的日记本中看到了他妻子的照片,那是一个精巧的女子,样貌俊美,大眼睛细嘴唇,略带一点圆的笑脸,头上盘着丸子头,让她都觉得是个美女。她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认输了,因此她也开始学着林月如照片中的风格打扮自己,然而在偶然的机会中她却发现林月如竟然穿着和阳牧秦一样的特侦队夏装,这让她不由得震惊了,原来阳牧秦的妻子也是一个特侦队员,并且还是个军官?
“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花木兰传说让她一直以来心仪已久,然而让她真的看到这样的“花木兰”存在时,却深深地震撼了她。沈云英出生和成长在严格讲究礼教的武朝,在武朝女子只要三从四德就已经满足了相夫教子的要求,对于读书或者行军打仗的事情来说女人都是靠边站的。她幼年时也经常会在家里偷偷穿父亲的衣甲,幻想自己就是花木兰穆桂英,挂帅上阵,指挥千军万马作战,即便是她在父亲的默许下上了私塾,又跟着父亲练习武艺,但是她却从心底里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不可能实现这样的梦想,仅仅因为自己是个女子。然而这原本已经熄灭的火苗却被林月如夏装照片肩上的星星所重新点燃。
她缠着阳牧秦转了好几天,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这才从阳牧秦那里弄了一身被勾破了好几处的呢料大衣,她小心地缝补起了每一处破损的地方,然后在里面穿了厚衣服的情况下开始穿着这件呢料大衣招摇过市——虽然她习武,但是身材还是撑不起这件大衣,不得不用厚衣服来撑。
即便是这件呢料大衣并没有军衔臂章等标识,但是还是如同有了一个通行证一般,整个北上大队的军营里非要害部门对她基本上不会进行拦截了。但是也随着她在军营中的“自由行动”,她对于军营的了解已经开始越来越深刻,当阳牧秦发现她对北上大队的了解已经近似于“严重泄密”级别的时候,她已经快要能够直接走入北上大队联合总指挥部的大门了,惊觉泄密的阳牧秦这才发布了命令禁止沈云英进入联合总指挥部的方圆十米区域。也就因为沈云英对于北上大队的了解之深,她才被北上大队的士兵私底下戏称为“北上大队最大的敌人”。
听了阳牧秦的话,沈云英也是一愣,她父亲是守备,自然知道锦衣卫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觉得我会是锦衣卫?”
“你老是不停地打探我们的情报,现在这种机密区域也想进去,你到底想干什么?”阳牧秦两手一摊瞪着她问道,“好吧!你自己说,你自己觉得这种行为到底该怎么界定?”
阳牧秦的话里夹杂着各种“中国式的俚语”,她听不太明白,但是也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好的,我知道我这几天来经常问这问那的让你们为难了,但是如果我和你们一条心的话,你们是不是能够相信我呢?”
“你和我们一条心?”阳牧秦笑了起来,“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俗话说日久见人心,这才几天啊?我们连给你做审查都没法进行下去,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你现在这样打探我们的情况,我们还不得防贼一样防着你?”说着阳牧秦走到沈云英身边低声说道,“你还偷偷翻了我的私人物品,偷看了我老婆的照片,这行为等同于盗窃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沈云英有些傻眼了,连忙辩解道,“我没打算偷东西!你房间里那么多东西,我可是一点都没动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说着她的脸一下子全都红了,“想要知道你多一点事情罢了。”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阳牧秦笑着在沈云英的肩上拍了拍,“你放心,要是我们觉得你是锦衣卫间谍,早就把你赶出去了,绝对不可能把这衣服给你穿的。”说着他还在她领口轻轻提了提。
“报告!”旁边一名穿着白色伪装服的特侦队员跑了过来,“北路的报告。”说着他朝着阳牧秦立正敬礼,然后将几张纸递给了阳牧秦。
沈云英的眼睛只是轻轻一瞥,就好奇地问道,“这是襄陵的地图吗?”
阳牧秦一愣,转过来自己看了一眼,上面的确是襄陵的地图,他不由得连忙问道,“你懂得看图?”
“不懂,”沈云英很老实,摇了摇头,“只是你们画的这图很好认,你看,”说着她不待阳牧秦说话,就凑上来指了指图上画出来的痕迹说道,“你看,这应该就是城墙,这是乱葬岗,这边应该是城南的城隍庙吧,我记得大概的距离,似乎就是这么远。”
阳牧秦咧嘴笑了笑,“不错,还行,你去忙去吧,记住这个区域不要再来了,不然真把你当成探子给抓了!”说着他拿着地图就走回了指挥部,顺手关上门。
“他们的图原来是这样画的啊?”沈云英心里念叨着,转身离开了指挥部。不知不觉地居然走到了营地一角,她嗅了嗅,空气中散布着香气,让她的口水往外直涌,差点没能控制住。
“沈姑娘!”“过来帮忙啊!”几个炊事排的士兵看到沈云英,连忙朝着她招手,“快来快来!等下让你试味道!”
沈云英原本有点不大乐意,但是被试味道这三个字一激灵,立刻就没有了之前的抵触感,她劲冲冲地来到了炊事排的炊事车前。这些炊事车是为了北上大队的冬季作战特别开发的新式后勤装备,其不仅可以直接燃烧燃料同时也可以通过法兰和钢管连接锅炉进行炊事工作。不过今天在锅子里被翻炒着的并不是以往常见的咸肉,而是一种粉红色的奇怪东西。她明明闻到里面是肉的香味,但是仔细看去这些粉红色的东西却又全然不像肉。
“这是什么啊?”她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几个炊事兵看了一眼锅里,对她说道,“午餐肉。”
“什么是午餐肉啊?怎么这么香啊?”她的口水往外突然一涌,险些喷了出来,还好自己控制住了。
“午餐肉?”一个炊事兵苦笑了一下,“就是一种奇怪的肉,我们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做出来的,只知道里面有淀粉、糖、盐和少许的肉,吃起来感觉很像是肉,但是实际上都是吃的淀粉,头几次吃感觉还不错,但是多吃几次感觉就不好了。”
午餐肉几乎算得上是从旧世界带来的最伟大的技术之一了,这种曾经在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三年欧美经济危机中拯救了美国胡佛村中成千上万险些被饿死美国人的发明在新世界里依旧能够发挥其无可估量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