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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县的战事是在四月最后这一天打响,第五师兵分两路,一路越过汉江从西边进攻随县与襄阳的官道,沿途占领了淅河镇,直逼随县县城西郊;另外一路则负责从正面向随县主动,同时负责在途中建立兵站和后勤驿站,方便在占领随县之后能第一时间开辟后勤路线。
蒋百里虽然是第五师最高指挥官,但毕竟接管第五师的时间尚短,唯一真正能掌控的部队就只有师部直属的jǐng卫团和直属的炮兵营,即便是这两支部队,也还是经过了一阵大换血之后才勉强握在了手里。
好在下面的团长、旅长虽然各自为政,有时候也会反驳蒋百里的命令,但毕竟后勤和军饷都掌握在蒋百里手里,真要施压下来也只能唯命是从,最多是在心态和办事效率显得很消极罢了。蒋百里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正因为如此,目前的局势对他来说很有压力,因为自己每一项命令都必须经过慎重思虑,既要考虑命令的作用,又要顾及能让下属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并执行: 命令。
好在目前随县的驻军并不多,原本曹锟就没打算在这里设置防线,计划着以随县这个交通要道来当诱饵,引诱zhōng yāng近卫军集中兵力强攻这里。如此一来,就能陷入襄阳和汉口两方面的夹击和包围。
但是后来又经过一阵研究和情报搜集,发现zhōng yāng近卫军的进攻路线十分有气势,一上来就是双管其下,摆出了要打一场大会战的态势。为此不得不在随县这边多留一手,拖延时间也好,配合战术也好,总之是预备不测。
曹锟抽调了王占元手下湖北陆军第六旅旅长孙建业进驻随县,虽然孙建业行动很迅速,只用了三天就把部队全部集中到随县,并且勉勉强强在随县县城几个重要的郊区布下了防御阵线。他的两个团汉江和长江分岔口的安居外设下了野战阵地,另外一个团则在安居镇城内布置巷战防守线。他的作战策略很明显,就是希望将近卫军吸引到安居镇这里进行决战。
第六旅的另外一个团,则全部缩在随县城内布置巷战,形成了第三道防线。
就在近卫军发动进攻的前一天,孙建业还加急拍了一份电报给湖北,询问随县的这一仗到底打还是不打。之所以有这样的一份电文,还是曹锟一开始没有拿定主意的缘故,当初他没有主张在随县布防,后面也只是希望派一支应变部队留守随县做为策应,孙建业走得也很急,没有问清楚到底是主守还是主策应,又或者是按照王占元所说只是照应后勤交通什么的。
事实上王占元是有私心的,他愿意跟着曹锟干这一场北洋内部的大变故,但是却不希望因此而动了自己的元气。如今近卫军矛头直指随县,曹锟却抽调他的一个旅进驻随县,这分明就是在让自己的手下当炮火。
正因为曹锟与王占元之间有一定私利上的矛盾,所以最终从汉口发到随县的电文是让孙建业随机应变。这就让孙建业显得很尴尬了,什么叫见机行事?见什么机行什么事?
如果孙建业现在有清晰的战斗指令,这一仗虽然敌人多过自己,但是却不一定没得打。按照他现在布下的防守阵线,绝对算是很有高见和后招的了。近卫军兵分两路,其中一路要过江都必须先拿下安居镇,如果不在安居设立后勤基地,直接奔向随县必定会损失惨重。
第六旅好歹还有十二门大炮,占据着有利地形,近卫军别说渡江需要足够的筏子,就算有筏子几炮打下去全给打没了。
湖北的地形虽然不算险峻,但做为四战之地、交通枢纽,又有许多长江的分支河流,是需要jīng心的战略层面部署,才能打好战役、战术上的作战。尤其孙建业的部队常年在湖北中部地区驻防,早就在安居镇摸清了路线,哪怕在这里的两个团守不住了,全部退到镇上进行巷战,早晚能让的敌人部队晕头转向,顺利的拖延一段时间。
只是现在,孙建业根本不知道到底该打还是不该打,到底是该听曹锟这个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主席的命令,还是听王占元这个老上司的命令?再者,如果真是不好好打的话,那事后会不会又要背黑锅?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
然而近卫军根本就没有孙建业任何思索的余地,第二天就打过来了。
西路和中路的近卫军几乎畅通无阻,一天下来就挺进了三十里。
当天晚上,近卫军西路的一个旅接近了安居镇的长江边缘。只要见到江水,不管这江面是宽是窄、是急是缓,这个旅的所有士兵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大战就要开始了。第五师常年驻扎北方,自然不擅长水战,面对诸如此类的天然的防御堡垒,敌人的将领肯定会加以设防。
更何况也不需要多少兵力来设防,只要有一挺重机枪和一门炮,就足以sāo扰过江的行程。
担任西路进攻部队的是第十三旅,旅长是戴定国。戴定国之前只是旅部参谋,在郑州事变之后被火速提拔为旅长。十三旅在拿下了湖北、河南两省边境地区的楼江镇之后,就将旅部设置在这里,然后命令麾下两个团的团长放慢进攻步伐,先派出大量侦察兵去安居镇南岸探查。
其实孙建业在安居镇长江北岸,设下的是一个心理战。他把安居镇通往南岸的两座桥全部炸毁了,然后部队后撤了五里,在安居镇郊区之外布阵。
整个江边压根就没有设防御部队,因为孙建业知道近卫军肯定会用大炮轰击北岸,在自己兵力有限的情况下,自然要为士兵们多考虑考虑。
原本打头阵的将领都会有些不爽快,尤其戴定国还是一个xìng子急的人。但是既然被选为了打头阵,那么自然不能辜负自己火速提拔的这个名份,所以现在戴定国心情还是十分急切,期待着自己能顺利打一场漂亮仗,奠定自己旅长真正的威信。
但是派出去的侦察兵在长江南岸探查了半天,因为天sè已晚,所以看不出个究竟来,但是觉得北岸那边也太安静了,似乎有诈。于是侦察兵回报个团长,团长拿不定主意,接着又上报给了旅长。
戴定国有些急不可耐,他让炮兵先超北岸打几炮。
三十七旅一共只有六门山炮,炮弹倒是有不少,差不多紧接三千发左右。于是第一轮炮击摸黑的向长江对岸打了二十多发。只见到北岸接连的爆炸,火光冲天,好一些小村子和野林子都着火了起来。
然而北岸似乎依然没有动静,于是团长决定派人渡江。只是侦察兵沿着江边找了半天,发现桥都被炸毁了,只在几个江边渔村里找了几个木筏子。侦察兵趁着夜sè划着木筏子过了长江,来到北岸之后,发现这边根本就没有敌人的踪迹,来来回回转了一大圈什么都没发现。
当戴定国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推测驻守在随县的部队可能逃跑,毕竟孙建业手里就只有区区一个旅,而且这个旅还不是按照zhōng yāng旅的编制,总兵力都不过五千人。
当即,他下令麾下两个团连夜渡江。因为缺少木筏子,即便沿着南岸找了很多渔村讨要小船,数量也远远不充足,整个渡江的过程显得很缓慢。好在这条江水是汉江的分支,也就是长江分支的分支,河面不算太快,就算筏子不够,士兵们也能跳进水里扶在筏子两侧过江。
戴定国深知古代兵法讲究半渡而击之,因此一开始渡江还是很小心。只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心中猜测敌人逃跑的想法不由更坚定了。
一个旅四千多人连夜渡江,整整持续了八个多小时。每一批士兵到达北岸的时候,有的因为长官还没过来,有的则渡江后也不知道干吗,全部都聚集在北岸滩头,吵吵闹闹了一晚上。
当所有士兵们都过江之后,天sè都微微亮了起来,一夜疲困不已的士兵们还以为能休息一阵子。但是戴定国坚持让士兵们继续行军,争取在下午之前赶到随县城。于是士兵们不得不带着睡意,盯着一月初的天寒地冻的气候,继续前进。
因为戴定国判断敌军已逃,所以先头部队直接就向安居镇挺进了。可是就在距离安居镇还有两里时候,早已经以逸待劳的孙建业两个团的兵力,对着这些一点防备的近卫军发动了突然袭击。
这场战斗持续了三十多分钟,近卫军猝不及防,先头部队当即就溃散了下来。后面的部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枪声大作、惨叫连连,再加上溃逃的先头部队胡乱大叫中埋伏了,四千多人顿时乱作了一团。
好在两个团长组织团部的机枪连和大刀队,横着把溃逃的先头部队阻挡了下来,及时止住了混乱的状况。不过经过了这次突袭,倒是让近卫军们彻底jǐng惕下来,一时半会不敢继续向安居镇进发了。
团长命令军官暂时把士兵们都组织起来,退到北岸岸边的几个渔村里,先在这里驻扎下来。此时天sè刚刚亮,安居镇那边的敌人究竟有多少根本说不清楚,而且士兵们一夜疲困,好些人还被冻出病来了,必须休整休整。
其实如果这个时候孙建业命令他驻守在安居镇外的两个团,向近卫军发动追击,这西路的近卫军早就被打到长江里去了。但是正是因为孙建业不敢太过火,心中存着犹豫,所以严令部下扩大战事,只是进行保守的防御即可。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西路的近卫军组织过几次冲锋,在六门大炮的掩护下,打算一举压下安居镇。可是戴定国越是心急,这战事就越不顺利,加上天气寒冷,后续物资供应不足,士兵们晚上睡觉的地方都不够。
最终,双方连续打了好几天的时间,近卫军没有进一步,孙建业的两个团也没有退一步。西路就这样僵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