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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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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3

    沈清石沉浸在过往的事情中,没有发现,身后一个人影默默站了很久,看着他们很久。谢从洲离开了,那枚戒指说是寄放在她这里。她看着手里的戒指,不知道怎么处理好。

    “你要和他结婚吗?”楚嘉越从她身后缓缓走出。

    沈清石回头,下意识握紧了那枚戒指,藏进了衣袖中。

    “你要和他结婚吗?”他又问了遍,看着她,眼睛都有些红,依稀是当你那个执着却无能为力的男孩子的模样。沈清石回避了他的目光,竟无言已对。

    “你不能这样,沈清石。”他慢慢地说,“你不可以这样。”

    “嘉越,一直沉浸在过去中的是你,你也应该醒一醒了。”沈清石说,“别再缠着我了,没有必要,也不可能。”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深藏在心里的痛苦,只是因为曾经爱护过他,又因为他是个孩子,所以她从来不把弟弟和爸爸真正的死因告诉他。但是这样下午,大家都没有好结果。沈清石说,“你知道我爸爸和我弟弟是怎么死的吗?”

    她望着他的眼睛。

    嘉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退了一步。

    沈清石不理会他脆弱的眼神,依然说:“你爸爸,你哥哥,就是设计害死他们的凶手。”

    嘉越说不出一句话,死死地望着她,想看个究竟,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为了赶走他而编造的谎言。然而他失望了,沈清石的眼神非常坚定,甚至还带着让他心惊的仇恨和不甘。

    “这么多年了,我斗不过你家里人,所以只能远走他乡,被逼得像条狗一样无处栖身,只好嫁给蒋自成。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嫁给他的吗?就是这样。你家里人,逼得我不能当老师,设计夺走了我所有可以仰仗的财产,让我一无所有……”

    “不要再说了!”嘉越捂住自己的耳朵,然而,沈清石的声音还是如同魔魅一般一刻不停地传进他的耳朵。

    “你恨我不找你,我能找你吗,我敢找你吗?楚嘉越,你永远都长不大,永远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事情。我太累了,真是太累了。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嘉越抱着肩膀蹲在地上。

    天上下起了雪,清石走过来,张开双臂帮他挡住风雪,俯身抱住他。她温暖柔软的嘴唇印在他的额角:“嘉越,回不去了,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埋在她的肩膀里,泣不成声。

    今年的这场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沈清石在窗前看着,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那,就着雪地里反射的光织起了围巾。谢从洲端着两杯咖啡从厨房里出来:“给亮亮织围巾呢?”他放下咖啡,蹲到她面前,“有没有我的?”

    沈清石说“没有”。

    “骗骗我都不愿意?”他有点懊恼,苦笑,轻轻摇头,张开手臂躺倒了地板上。

    “快起来啊,地上很凉。”沈清石去拽他,但是拽不动,这个人任性起来,也不是服输的个性。她气到了,放开她,自己躺倒了他身边,撑起半个身子看他:“不起来,真的不起来?”

    谢从洲败了。

    蒋亮这时候正巧从屋子里出来,他手里端着碗,对他们笑笑:“老师说不要坐在地上好,会着凉。”

    “嗯,亮亮真乖。”清石爬起来,跑到他身边,拿那条织了一半的围巾在他脖子上比划着,“真好看,是小帅哥。”她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小孩子有点害羞了,拉了拉帽子,怯生生地从她怀里探出半个头,看着谢从洲。

    他对他招招手:“亮亮过来,叔叔陪你玩搭积木。”

    小孩子高高兴兴地过去了。

    沈清石看着他们玩,心里也开心。有人陪伴之后,蒋亮的性格开朗了很多。她想,她应该为孩子多考虑一点。谢从洲帮她联系了最好的医院和大夫,预计半个月以后就可以做手术。清石看着看着,心里愧疚之余,又非常感激。

    下午,等孩子睡了,清石对谢从洲做个手势,小心地约他出来。

    他们在阳台上站定,沈清石对他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亮亮不会这么好。她的确从来没见他这么开心过。

    谢从洲说小事。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她心里就越是不自在。她说,等亮亮好了以后,我们就结婚吧。

    谢从洲转头看她,她在看外面的雪景。他握住了她的手:“我还是喜欢嘉越的吧?”

    “……”

    “是为了报答我?”

    “不过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忘了他。”他低头看看她的手,捏在手里紧了紧,“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的。”

    沈清石笑了。这个人,有时候真会冷幽默的。

    不过她没有再说什么。之后的日子,按班就部,她从来没觉得这么平静、这么安心过。她想,有时候这样也是好的。

    蒋亮的手术非常成功,出院以后,三人住在了一起,顺便筹备婚期。等到二月底,沈清石和谢从洲去试婚纱,店主给她配了一双白纱镶钻的手套:“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搭配,小姐皮肤白,一定很好看。”

    “我看看。”谢从洲给她摆上,搂着她的腰站在镜子前,低头磕在她的颈窝里,煞有介事地说,“确实与众不同。”

    “别闹啊,这么多人看着。”

    “有什么关系?”

    然后摄影师给他们照室内照,谢从洲亲了亲她的侧脸,沈清石忙叫停。但是,摄像机“咔擦”一声定了型,摄影师满意地说:“这张好,这样才亲密嘛,新郎新娘靠近点。”

    沈清石无奈,无关紧要的人都这样。

    晚上,他抱着她在被窝里说悄悄话,商量要叫哪些人。沈清石说无所谓,又有些忧心,说起他家里面的事情。

    谢从洲说:“没关系,他们早不管我了。就算要管,也管不着。这么多年去一个人在国外过,也没见得怎么样。离了他们,难道我们自己不能过活?如果他们阻拦,我们就去国外,凭我们俩的本事,难道还能饿死?”

    “你说得轻巧。”她心里却很安定。

    谢从洲总能给她安心的感觉,仿佛天塌下来他都能顶着。她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她不想再走过。她还有一个儿子,也错不起。

    再一次见到楚嘉越是在他们婚期的前三天,一个宴会上,她和谢从洲一起招待贵客。远远的,楚嘉越和楚嘉琳在一起。他望着她,整个宴会上从始至终只望着她,仿佛已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也不说话。

    楚家航在他耳边笑道:“不就是个女人,至于吗?飞澜样貌出挑,能干懂事,又处处为你着想,不见得比她差啊。”

    “你管不着。”

    “又说孩子气话了。嘉越,我是说实话,她都要嫁人了,你何必还一直盯着她。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园林,不值得。你又不是没有人要,何必呢?嗯?”

    “你闭嘴。”

    他说得他都忍不住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你啊……”他想了会儿,想不到什么准确的形容词,“算了。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你看再多,她也是人家的妻子了,你再怎么看也是没用的。”

    “如果不是你和老头子,我会落到这步田地?”楚嘉越想起几个月前沈清石对他说的话,目眦欲裂,狠狠地瞪着他,“楚家航,你这个混蛋。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欢她。”

    “喜欢又怎么样?喜欢能当饭吃?不管怎么说,那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楚嘉越,你给我清醒一点。”嘉航也来了脾气,冷冰冰地看着他,扬手甩开他,又拽起他的领子提到面前。趁着这个角落没有在意,他在他耳边警告他,“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别说人家早不喜欢你了,就算还喜欢着,你觉得老头子能同意?”

    楚嘉越没有说话。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他无从反驳。但是他不甘心,好不容易她离婚了,却要嫁给别人。谢从洲算什么?他认识她才多久,他凭什么?

    嫉恨的因子在他心底生根发芽,怎么都没有办法停歇。

    楚家航在他身边点了根烟,凉凉地说:“算了吧,放弃吧,就算把人抢到手又怎么样?她还有个儿子,你不是很讨厌她那个被她视若珍宝的儿子吗?何况,你能把人抢到手吗,你可以吗?”

    楚嘉越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了。

    出门的时候,他在走廊里碰到了沈清石。她笑容满面,哪里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嘉越想,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能这样?

    这个女人,当年那么无情地舍弃了她,现在又这么无情地离他而去。她要结婚,要在他心口插一把刀,还要绞一下。

    他从来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清石从他身边走过,他的目光冷得让她心惊。快要擦肩而过了,他抓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攒在手心里。

    “不要和他结婚。”他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谁是骗子?

    她才是骗子。

    他父亲他哥哥对不起她,那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想这样吗?他不想的,他一点也不想。倘若他有不对,那她也不是没有丝毫责任。她从来没有试图抗争过,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过。她只是一味地逃避,避他唯恐不及。

    嘉越觉得,他的前半生都是在这个女人的掌控里,为她伤心为她难过,为她上进为她堕落。她左右着他的喜怒哀乐,现在毫无理由,一句不喜欢了,不想纠缠了,就要甩手离开。

    有这么过分的女人没有?

    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女人没有?

    “沈清石,你不能这样。”他手里的力道更重了些,他甚至眼睛都发红了,就是死活不松口,直到谢从洲过来把他拽开。

    他把她护在身后:“楚嘉越,你别对我的妻子动手动脚。不管以前怎么样,都过去了,你这样,大家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朋友?

    他居然还说要和他做朋友?

    嘉越仇视地看着他,连连冷笑:“你敢和她结婚,我就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你做一单生意,我就毁一单,我说到做到。”

    “那随你的便。”谢从洲淡淡地说,“她是我的妻子,她会和我同进退。你觉得这样能让你心里好过一点,你就去做吧,不管你怎么报复我们,我们都接着。”他回头看看清石,清石仰头对他笑笑,握紧了他的手。

    嘉越嫉妒地要发疯。

    谢从洲说:“不管,在我们结婚前的这三天里,我希望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们。”

    嘉越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从上去,对着谢从洲的脸就是一拳头。沈清石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连忙喊人。嘉越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和谢从洲扭打在一起,他把他按在地上,死死扭着他,双手掐着他的脖子,要掐死他。

    掐死他才好,这个王八蛋!

    谢从洲的脸都憋红了,却不甘示弱,不肯求饶。终于有人过来,把二人分开。闻讯赶到的楚定山二话不说就是一耳光,打得嘉越受伤的脸上又添了彩。程玲忙给他顺气:“别这样,有什么回去再说。”

    楚定山的脸上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他感到颜面尽失,回头看了沈清石一眼,沈清石冷冷一笑,挽着谢从洲转头就走。

    “老师——”嘉越要冲上去,楚定山又是一个耳光,把他打得摔倒在地。其余人七手八脚架起他,不管他拳打脚踢硬是给拖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清石说要和谢从洲去医院,他说不碍事。

    她说要的。

    谢从洲就说:“为了娶你,被他打几下就打几下了,反正吃亏的还是他。要是能娶到你,换他他肯定更乐意被这样打。”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

    沈清石也是无奈了。不过看他还有说有笑,神色坦然,心里想,应该是没事了。不过回去以后,还是亲自给他上了药,又叫了他的家庭医生来给他看。

    亮亮在一旁看着,举起小拳头说:“谁打谢叔叔,亮亮教训他。”

    谢从洲摸摸他的额头,亲了亲他的脸颊,让沈清石给他们照相。沈清石没办法,只好听他的。

    照完以后,谢从洲抱着他说:“亮亮可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啊,有坏人要是欺负你妈妈和你谢叔叔,你可一定要打跑他。”

    “一定的。”

    小孩子说话还不顺溜,但是语气信誓旦旦,生怕别人不信似的,逗得医师和清石都笑了。谢从洲抱着他,在清石看不到的背后玩了玩嘴角。

    不管他在她心目中怎么比不上楚嘉越,至少在沈清石的心里,亮亮一定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楚嘉越,终究还是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