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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本是丹桂飘香,瓜果丰收的季节。
然而十月初七,一场突袭不成反被围剿的失败之战,令韦恺麾下精锐损失惨重。罗逻阁亲自领兵围攻的大靖左翼精锐几乎被打残,幸亏逃出来的齐熠奔回大营报告,让韦恺能及时增兵救援右翼,这才保住右翼大半兵力。
但是这场失败的突袭还是令大靖军队元气大伤,不得不由主动进攻转为被动防御。
而南诏国则开始不间断进行主动袭扰和小范围攻击,让大靖本就被打击了的士气越发低落。
战报从云南传到镐京,已是十一月份的事。
那时候司马诚正在品尝罗眉做的南诏特色。
是的,自前段时间从云南传来韦恺军接连大捷的消息,他便自信满满地认为不出数月,韦恺将为自己拿下南诏王的首级,成功将南诏纳入大靖版图。
怀着美好的憧憬,心情很好的司马诚命人将罗眉从冷宫放了出来,没有恢复她丽妃的身份,让她在自己身边做呼来喝去的宫女,既是羞辱,也是因为他喜欢她做的食物。
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一日不吃罗眉的手艺便心里发慌、焦躁不已,他一度怀疑罗眉在菜肴里加了什么东西。
可是让太医过来查验,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只说无毒。
南诏大捷,河北河南两道的赈灾工作有条不紊,灾民的安置十分妥善,没有出现大型的瘟疫和流民作乱。
此外,高娴君怀孕了。
三件事,对司马诚来说都是喜事,尤其是高娴君有孕一事,昨日刚刚检出,令司马诚兴奋异常,一夜都没有睡好。
谁知道今天,大靖惨败的战报就放到了他的案桌上。
接下来就是天子震怒,满朝文武百官人仰马翻,惊慌失措。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轻风阵阵,当全帝都的上层都忙成一锅粥的时候,定国大长公主府内一片平静。
这座公主府的男女主人已经外出近三月,如今只有顾家大小姐偶尔会过来打理一下,根据时节换下庭中花草,让仆人不至于因为主人不在就偷懒。
当然,其实还有另一个人有时会来,比如今日,他和驸马爷身边最得用的侍从之二顾玩顾乐说了一些什么之后,将消息绑在灰鸽腿上,任它飞了出去。
陈先生的存在,是公主府里的仆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们不知道陈庭每次来都做什么,但是知道这位先生不好惹。
因为有一次一个好奇偷听的男仆被抓住后,第二天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今日,陈庭听完顾玩和顾乐的报告之后,向河东的顾乐飞传完消息,然后简单吩咐两句,便命两人散了去忙,自己则沿着回廊往府后门走去。
他今天走路的时候连唇角都微微勾着,心情十分之好。
陈庭心情好的原因有三。
首先是宫中的端贵妃有孕,这一方面意味着司马诚有了继承人,另一方面却也意味着高家和司马诚之间的关系不再是死板一块,毕竟一个年幼的亲生皇子控制起来容易得多;
第二则是罗眉的手艺之秘,自许老头上次告诉顾乐飞那个奇怪的事情之后,顾乐飞便让他继续留心,宫中的事情不好打探消息,唯有让许老头每隔十日进宫看诊的时候留意蛛丝马迹。
通过连续几月的观察,虽然只接触过罗眉做的食物,并未见到她使用药物,但是司马诚表现出来的一系列明显症状,在许老头的认知范围内,他几乎可以肯定只有一种东西能够达到这种诡异的效果。
芙蓉膏。
这是一种在西南边陲以及骠国等地种植的植物果实,它的汁液提炼出来成黑色膏状,大量食用致人死地,小剂量服用能消肿止痛、让人心情愉悦,却容易上瘾。
被当地人称为芙蓉膏,不过再许老头看来,分明就是夺命膏。产这东西的植物很邪门,她生长过的地方很难再种植其他农作物,种什么死什么。
因为这种东西很难提炼,而且效果害人,所以很多土王都禁止大量种植,只在小幅度范围流传,巫医治病时用得最多。
罗眉给司马诚用芙蓉膏,当然是不安好心,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陈庭对此乐见其成。
至于第三件事,则是韦恺大败的消息了。
可能是因为早年身体缺陷所受到的种种嘲笑和冷遇,陈庭对于这个王朝没有什么忠诚度可言,听见韦恺的精锐损失惨重的消息,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韦恺不得用,司马诚还能用谁?
如今东边水灾之后的境遇刚好一点,西南军队却逢大败,整个国家都在不停地烧钱烧粮,若再换一个不得用的将领,又来一次失败,司马诚就该担心徭役过重导致民变了。
这种时候,还有谁比大长公主更适合力挽狂澜。
好消息,今天全是好消息。
无怪乎陈庭今日面上的笑容真心了许多。
若他知道顾乐飞那边和司马无易谈成了一件事情,估计他都能笑出声来。
带着无比愉悦的心情拐过回廊一角,便见对面迎面走来一队人,均是女子,为首的明眸皓齿,正是顾家小姐。
“陈先生?”看见陈庭,顾晚词微微有些讶异,她知道陈庭偶尔会来公主府帮助处理某些事务,却极少碰见他。
而且今日看来,他的心情还很不错。
顾晚词的心微微一动。
她主动迎上去道:“快到日中了,陈先生不妨留下来一道用膳,公主府的厨子比饕餮阁的还好呢。”
“不必劳烦顾小姐,”陈庭笑着摆手拒绝,“陈某还有事在身,要先行告辞。”
他彬彬有礼、客客气气,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可是分明又刻意保持着距离感。
顾晚词的心下不由得浮出淡淡的失落。
眼看他抬脚要走,顾晚词极想挽留住他,又苦于找不到理由,便胡乱抓了一个由头道:“陈先生留步!不知我哥哥嫂嫂可有给你来信,他们还好么?还有我父亲……”
“都很好,令尊身体康健,如今正在河南道,和休养中的英国公在一起,”陈庭颌首微笑,停下步来,难得耐心问了一句,“顾小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在顾晚词听来,他的言下之意是想问的话尽管问,他知无不言。
其实陈庭的意思是,有话快说,没事他该走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在陈庭微笑如水的目光下,顾晚词微微热了脸,禁不住低下头来,一向口齿伶俐的她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小姐若没有话要问了,陈某倒想起一件事情来,或许该告知一下小姐。”
出乎她的意料,陈庭居然主动要和她说话,她不由好奇地问:“是何事?”
“韦恺的西南军大败,左翼精锐损失惨重。陈某记得……齐三公子似乎在左路军任先锋校尉。”
顾晚词的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齐熠,她已很久没有想起那个人,最后一次见他,是那日在公主府泼他一身热茶,然后被他追上去急急解释的那一次。
他和她一贯喜欢的男子类型很不同,既不温文尔雅,又不才高八斗,他爱打架,咋咋呼呼,还有点傻头傻脑。
顾晚词以为自己是讨厌他的。所以在他对哥哥说出那番并不中听的求娶之词时,她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竟然嫌弃我年纪大”,然后脑门一热泼他一脸。
即便她做得那样过分,他也没有生气,赔着笑脸、有些傻乎乎地和她解释,说着姑娘并不爱听的实话。
顾晚词真的没有想过他会在战场上出事。
因为在她看来,这个人虽然胸无点墨,可是武功还是很好的,怎么可能战死沙场呢?
或许是因为自家有一个大靖顶顶厉害的将军嫂嫂,顾晚词从没想过战场是绞肉机一般的残酷存在,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齐熠会获得军功荣归帝都,到时候她一定不会松口嫁给他,让他想都别想。
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死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先生知道他的情况?”顾晚词冲口问道,这时候才发现她面前并没有人。
她的侍女绿柳在身后轻轻提醒:“小姐,陈先生已经走很久了。”
这也就是说,她站在这里发了很久的呆吗?
“绿柳,”顾晚词忍不住将双手放在胸前,紧紧揪住衣襟,唤着身边侍女的名字,“你说……那个齐三应该不会有事吧?”
“齐三公子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侍女低眉顺眼说着安慰她的话。
但是顾晚词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下午随我去一趟佛光寺吧,”顾晚词喃喃道,“我想求一个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