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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瑁领着陈内侍与小许内侍火急火燎来到前院,不过一会儿就又停了下来。
原还满腔怒火,但被院子里的风一吹,司瑁倒也清醒了过来--不过几个不入流的角色罢了,何需他亲自上去?
更何况,方才小许内侍已经与他说过了,他在宴上压根儿也没有答应什么不该答应的东西,如若他当真上赶着解释什么,反落了下成。
再说了,那这两家的来意很明显,就是以为他不会拒绝送上门的人,或者是觉得他不会当众打这两家人的脸?
可惜了,比起别人的脸面,当然还是自己的府邸的安全和他娘子的感受要重要些。
这样一想,司瑁就更不打算出面了。
故而,他便招手使陈内侍过来附耳一说,待得陈内侍得了令下去,司瑁倒干脆转身又回了前厅安排各家的拜年事宜去了。
这一边,陈内侍领着小许内侍走到了照王府大门口。
“来的可是刘府并张府下人?”陈内侍问。
“小的是礼部侍郎张大人家的下仆。”只见一个矮个子男子出来,满脸笑意道:“小的奉老爷之命,应约将府中三小姐送来,还请这位……”
说着,这人还示意一般看了看陈内侍身后的大门。
“小的是銮仪司仪史刘大人家的下人。”另一家的也不甘示弱,立时上前道。
不想陈内侍压根儿不接他俩的话茬,反而面无表情道:“王爷有话让我带来:其一,咱们照王府向来讲规矩,却从不知道妾氏可以从大门进,想必两府规矩全然与众不同,便抬了轿子堵在这里?其二,我们王爷昨日虽然喝醉,但也不是全无意识,加上同去的小许看得分明,却不记得王爷什么时候答应了要纳妾?当真以为我照王府好骗?”
“可是老爷说了,明明……”这张家下人不甘心,接口道。
“王爷还说了,他与王妃才新婚,无论国大家法,都没有在此时纳妾的道理,照王府重规矩,做不出这样不要脸面的事情。”语毕,似是看不见两家下人难看的脸色一般,陈内侍又道:“还请诸位回去吧,大年初一的,何必闹得都不好看?”
说着,陈内侍又低头一礼,而后转身就走,回去复命。
说白了,这两家敢这样正大光明的送妾上门,所倚仗的无非是司瑁素日瑟缩的性子,料想他会念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份上捏着鼻子认了,却不想这会儿两家下人竟连司瑁的正主儿都没见到,就被随意打发了。故而,被留在外头两家来送人的下人们也只能留着满脸的不敢置信,最终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好在大年初一大早上街上人不多,拜年的百姓们都还没开始出来活动,这才没有让这两家更丢人。
而被原封不动将“小姐们”送回去的两家大人心里怎么想,司瑁这头就顾不上了,左右丢了脸面的不是照王府的女眷,他可不急。
不过两日,倒是宫中又出了事儿。
起因原是年初二众王妃回娘家时,不似司瑁是与林瑾宁同去的,如澧王这等不愿陪着妻子回娘家的也有。
因觉得府中无趣,澧王便领了几个伴读如酒楼里头喝酒。恰逢他身边一个母家出的伴读与另一平日最有过节的公子哥儿狭路相逢,再加上两人都喝了酒,酒精上头之下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而站在一边的澧王虽未直接帮手,却也不由得拉了偏架,还因自觉丢了面子而在之后很是对对方明嘲暗讽了一番。
这下好,带着一身伤的公子哥儿当即回去告了状,而那家的家主也不是个好忍让的,虽未自己去告御状,却上门与交好的御史通了气。于是,年初四过了年假甫一重新上朝时,那御史就站出来弹劾了。
这本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朝上党派众多,那些个御史更是三天两头上折子弹劾,大伙儿早就见怪不怪。但奇就奇在,陛下因为这事情大怒一场,虽没有当即惩罚澧王,却转头重罚了那惹祸的伴读和其父,言明是他带坏了澧王,且当天还病了一场。
就这么,虽然众人面上不说,但有关“带坏”“澧王气病父皇”的传言,还是传得满京都是。
听到风声的环贵妃气得直哆嗦,又罚许多敢嚼舌根的宫女内侍们打了板子。但如今陛下已然很少过来,加上她手上的宫权也被蕊贵妃与沁妃分薄了许多,如今她最多也不过是只能拿着这些奴才下人们出出气了。
别人如何暂不表,但林瑾宁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事情里透着一股子诡异。
这是多小一件事儿啊,真追究起来也不过是澧王略有些偏帮自己人罢了,这事儿换谁可不都一样么,却偏偏这一回……父皇虽没有动了真格儿,但瞧着倒还不如直接罚一罚澧王,总比这冷处理要好些,好歹真的罚过也就罢了,不似如今瞧着就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莫非,澧王已经彻底失宠了?那契机是为何呢?
不知怎么,当初曾出现过一回的“捧杀”二字,如今又出现在林瑾宁脑子里。
林瑾宁微微垂目,不自在的挪了挪位子,脑中思绪万千。
很快,就到了元月十二日。
这一日早上,朝堂上闹翻了天。
原是因为和藩有急件送来,约摸是说因近日战事顺利,和藩狗急跳墙,便派了探子深入穷城的营中烧了粮草,虽发现及时,但依旧损失了近一半,如今所剩不多,故而请求京中再送些粮草来。
陛下自然又是大怒一场,不过念及战事紧迫,当于朝上便下旨使勋王照王为压粮官,共同送粮草去穷城支援。
宫中的环贵妃母子自然是喜不自胜,但同接到圣旨的沁妃、姚氏、林瑾宁却是同样眼前一黑。
--这下好,他们这一头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再说这边,为了留出筹粮时间,大军便定于五日后出发。
皇命不可违,虽心中忐忑又不舍,但林瑾宁依旧手脚不停的开始为司瑁收拾行装。就为这个,林瑾宁都顾不上即将要春闱的林谨枢。
不想次日,做什么都没心思的林瑾宁倒是先等来了林瑾瑶。
小花厅,林瑾宁打起精神来见林瑾瑶,可她的神色比宫宴上憔悴了一倍不止,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瑶儿来做什么?”
“姐姐你……”原要脱口而出的关心又被咽了下去,此刻林瑾瑶也是有眼色的,只生怕惹到林瑾宁伤心处,故而干脆移开话题道:“是这么回事……近日京中到处都在筹粮,据说国库都有些空了,我就想……我们做女眷的,能不能送些私房钱支持一下平叛大军呢?”
林瑾宁抬头,神色莫名的瞧了林瑾瑶一眼,半晌才道:“曾经倒也有这样的先例,不过大多是从宫中娘娘们开始,再上行下效……你若真有心,不如去宫中与沁母妃说说。”
“啊?哦,好,好啊。”被林瑾宁这一眼看得不自在极了,林瑾瑶便只又坐了一会儿,就急急告退离开。
林瑾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怀疑澧王在父皇心里真正的地位开始,这几日她就总是疑神疑鬼,看哪里都觉得不对劲,料想方才应也是吧。
这样想着,林瑾宁也就把方才心里的一点儿疑惑顺势去了。
却说这一头前去找沁妃商量捐赠军费事宜的林瑾瑶倒是顺利得不可思议--她甫一开口,沁妃就同意了她的想法,并且立时吩咐下去。
沁妃这几日心情也不好。
她的亲子尚在边疆未归,她的养子也要走了,再加上她儿媳妇的姐夫司瑁也同样被派了出去……他们这一边已然没人了,也不知此时那环贵妃母子该多么嚣张!
这样一想,原本几日前成功给司珏使了绊子的好心情也就荡然无存。
好在她想通得也快。
既定的事实不容更改,但她却可以为儿子多筹些钱粮,以保证儿子的安全。
恰好这时林瑾瑶进宫也说起这事儿,倒刚好与沁妃想到了一起,因此,沁妃在同意之后,倒不自觉对林瑾瑶这儿媳妇喜欢得更多了。
压粮队伍出发的时候终于到了,林瑾宁没有去送,而是独自留在了府中。
前一日澧王不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不仅自己得了个“无旨不得出府”的结果,还连累了环贵妃也被迫在宫中关起门来“为大军祈福”,手上的宫权也一分为二,交由蕊贵妃与沁妃共理,倒是将环贵妃气了个仰倒。
果真风水轮流转,如今林瑾宁是愈发看不懂皇帝的谋算了。
不过这样也好,环贵妃这头母子两个都被禁足出不了门,纵然要使出什么手段也隔了一层,林瑾宁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肃清府邸,而不是总靠着她的陪嫁盯着。这样,等司瑁回来,府里也干干净净了,多好。
这样一想,林瑾宁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只冷冷的盯着院子前头,脑子里不知在想写什么。
如今,万事俱备,她当真没了什么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