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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阿芙早早便醒来了,她的生物钟永远不会允许她贪恋睡眠,那四个丫鬟们比阿芙起的更早,几乎是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司琴便恭敬地在床榻边上与她说道:“芙小姐醒来了吗,让奴婢们伺候能洗漱更衣。”
阿芙似乎已经很习惯了被人服侍,任由她们拉开床幔,小心而又仔细地为她穿戴好衣裳,衣服已经不是昨日那一件丫鬟衣裙了,换成了一件粉红色的衫裙,袖口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衣服上用银丝线勾勒出祥云的图案,襦裙的下摆更是绣着密麻麻一派海水蓝图,整件衣服简直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那司琴蹲着身子帮阿芙整理着襦裙的下摆,又是颇为感慨地说道:“芙小姐穿这身衣裳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也不枉少爷连夜让那裁缝赶制了,您今日穿着这身衣服去见老夫人,定是不会失礼的。”
“是吗......堂哥真是为我煞费苦心啊......”阿芙的目光落在袖口那大朵大朵的牡丹上,嘴角不禁浮起浅浅的微笑,语气中似是满含着感激,但眼神中却闪过一抹极淡的讥诮。
“好了,小姐,咱们赶快梳妆吧,少爷还送来了许多首饰,奴婢一定将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绝不会比主宅的那些小姐们差。”那司琴站起身来,满意地看着阿芙身上的衣衫,而后又将她带到妆台前坐下,阿芙低头,看到妆台上多出的那一个鎏金匣子,里头满满地摆放着各色各样的首饰钗环,几乎晃花了她的眼。
司琴熟练得帮阿芙挽了个双环髻,在那鎏金匣子中挑选了许久,才拿出一对掐丝连环花簪,上头各有一颗饱满圆润的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惑人的光彩,司琴轻巧地将它们插在阿芙的发髻上,本是平平无奇的双环髻瞬间便端庄华贵起来,阿芙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头上的那两支钗,猜度着它们到底值多少银钱,再加之这一匣子的首饰,看来那李墨言当真在她身上下了不少本钱。
司琴倒是很奇怪阿芙为什么没有耳洞,这里的女子,往往长到四、五岁,就会被娘亲扎上耳洞,阿芙只能推说是她当时年纪小,害怕扎耳洞,而她娘又极为疼宠她,便这般作罢了,耳环是没法戴了,便挑选了更华贵的项链和手环,原本她一直带着的那块玉牌,也重新用珍珠线穿好,戴在了胸前。
阿芙看着铜镜中脱胎换骨的自己,满身的珠围翠绕,似乎连气质都雍容华贵起来,谁会想到,她一天之前还是在街上乞讨的肮脏乞丐呢。
“小姐?您还满意吗?若是不喜欢,奴婢再帮您换其他的。”司琴看阿芙对着镜子微微发着呆,便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不必了,这样就很好。”阿芙对着铜镜轻轻扯出一个笑容,这样就很好。
“芙小姐准备好了吗?”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娇柔婉转地动听女声,而后便是几个丫鬟恭敬地问安行礼声,司琴听到那声音,也是立马恭敬地转身,快步走向门外,阿芙没有回头,透过那铜镜,她依稀看见一抹浅紫色的身影来到卧房内,司琴俯身行礼,恭谨地唤了她一声“云姑姑”,阿芙的眉毛微微挑了挑,心中隐隐有些猜到,这应该就是李墨言给她送来的“帮她的人”。
“奴婢云漾给芙小姐请安。”阿芙思忖间,那女子已然走至她面前,袅袅娜娜地俯身与她行礼,只是这般简单的一个动作,由她做起来,却是那般的行云流水。
阿芙缓缓回转头来,面上已是又带上了那纯真的笑容,起身快步走到那云漾身前,亲昵地将她扶了起来,那乌黑明亮的眼睛真诚地看着她,微笑着说道:“云姑姑快起来吧,不用如此多礼,我听她们都叫您云姑姑,姑姑不介意我也这般叫吧。”
那云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是转瞬即逝,忙也抓着阿芙的手,颇有些惶恐的说道:“那都是底下丫头们给面子,在芙小姐面前可是不敢自称姑姑,芙小姐可是少爷亲自吩咐让奴婢好好“照顾”的,今后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为小姐您做事,决不会有一丝闪失。”
“那便辛苦云姑姑了,表哥昨日便与我提过您了,说您一向都是顶能干的,阿芙往后可都要仰仗您了。”阿芙纯澈的目光希冀地看着云漾,笑容无害。
“芙小姐言重了,这都是云漾该做的......”云漾看着女童那清亮的眸子,不禁有一些怀疑,这般形容无害的孩子,真是少爷口中那个“狡黠如狐”的女孩儿?
秋日的早晨似乎连初生的阳光都带上了那么一股萧瑟的气息,虽才是初秋,但早晨的空气中凝结了一夜的露水,还是会让人感到一丝寒意,阿芙缓缓地从别院大门中走出来,身上被细心的丫鬟披了一件加厚的浅蓝色斗篷,领口处的那一圈白毛倒是衬得她的脸蛋儿越发地小了,纤瘦的身子裹在那斗篷中,微风吹来,却是平添了大家小姐那股弱柳扶风的味道。
阿芙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李墨言已经跨身上了马背,今日他着了一件雨后天青色的长衫,前襟、后襟的下摆及袖口都绘有水墨兰竹,更衬得他身形颀长,温润如玉,四目相对间,他朝她微微扬起了唇角,那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几乎淡的没有一丝颜色,阿芙觉得自己好像花了眼,微微抬起手,想要遮住那越发刺眼的阳光,思忖着,这要是被晃花了眼,可就不好了。
“芙小姐,时辰不早了,该上马车了。”身后云漾看着驻足不前的阿芙,轻轻出声提醒道。
阿芙闻声立即回头,给了她一个浅浅的安抚笑容,而后再回转头来的时候,便只看到李墨言浅浅的一个背影,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她提起裙角,迈着优雅的小碎步,往那早就在别院门口等候着的马车走去。
马车虽然并不十分华丽,但却胜在舒适,里头点了淡淡的檀香,熏得整个车厢都有一股子宁静祥和的味道,阿芙靠在车窗旁,微微眯着眼,透过那隙缝,还依稀可以看见她往常最为熟悉的街道,但却与平日里身临其境的感觉截然不同,那时的她,仰望着别人,此刻的她,需要别人来仰望,这种感觉......相当不错。
“芙小姐,您一会儿可能就要见着老夫人了,云漾虽然没有在她身边伺候过,但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她的脾气秉性的,老夫人是窦氏的嫡出小姐,最注重正统和礼节了,喜欢端庄大气、守礼教的女子,所以小姐您待会儿一定不能做出什么逾矩的事儿来,行礼问安这一些应该问题都不大,我自是会在一旁提点您的,最主要的还是记得谨言慎行,不管旁人与您说什么,您的回答可都要慎之又慎啊,这要是惹了老夫人一个不喜,往后再想要博得她的好感,可就难了!”云漾看着阿芙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加重了语气,提醒她道。
阿芙收回目光,眉眼弯弯地笑看着那云漾,颇有些云淡风轻地问道:“我想请云姑姑先告诉我,我母亲到底是何身份?”即使阿芙早就已经猜到了,但她还是想得到证实,若是生母的身份当真如此不堪,那往后她若真想得到那所谓老夫人的看重,便就要另辟蹊径了。
云漾的脸上果然闪过一丝不自然,看着依旧笑得天真的阿芙,似乎有那么些不忍,犹豫了片刻,终究开口说道:“你的母亲当真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女子,或许郾城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她更通晓诗文的人了,只可惜......”
听那云漾这般说着,阿芙心中更是笃定了几分,嘴角闪过一丝轻蔑,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虽是对女人很不公平,但在古代,却也是衡量一个女子幸福指数的标准,这是一个男权至上的社会,太过优秀的女子,并不就能得到更多的荣耀,再通晓诗文又如何,再多才多艺又如何,都比不上投生在一个显赫人家,即使你目不识丁,这一生却是仍旧可以衣食无忧。
“云姑姑不必为难,直说便是,你知晓我不会介意的......”阿芙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容,那云漾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也舒缓了许多,便继续说道:“其实她本也是官家嫡女,有大好的前程,可惜后来父亲获罪,她也便从此沦为官妓,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一朝为妓,便终身为妓,那种地方,哪能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也还好她后来遇到了你父亲,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能想到,李家这般门第,怎能容一个妓女进门,即便是做妾,也怕玷污了门楣,但你父亲却偏偏还要娶你娘做正妻,家族长辈们自然是震怒,这件事情后来闹得很大,为了李家的家族颜面,你爷爷最后便给了你父亲两个选择,要么便你那母亲一刀两断,要么便被逐出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