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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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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萦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她茫然地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紧接着,乐萦很快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层薄毯。至于做这种事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你醒了?”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再然后,啪的一声,客厅里的灯被人打开,白色的日光灯一下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乐萦还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才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可就是这样一动,她才发觉之前垫在头下面的左手酸乏无力。

    痛得很。

    乐萦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你睡姿太差。”

    已经走至乐萦身前的那个人适时“补刀”。

    “……嗯。”

    乐萦早就抱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反正之前已经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是自己蓬头垢面,迷糊不清醒的状态下,被简纾撞了个正着,所以,倒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她伸出右手来揉了揉脑袋,想再伸出左手的时候,又忍不住叫了一声。

    很酸痛。

    站在她面前的简纾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乐萦刚想开口,简纾却突然挨着她坐了下来。这一下猝不及防,惊得乐萦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因为……

    她们两个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乐萦几乎想要屏住呼吸,因为她闻到简纾身上有种淡淡的馨香,而当简纾回过头来看着她的时候,她又感受到了简纾的气息,轻柔和缓,萦绕在她的鼻尖。

    “压到什么地方了?”简纾的声音不自觉压低了,是一种带了点沙哑的温柔语调,“我帮你捏一捏。”

    “不……不用了。”

    乐萦本能地想要拒绝,因为她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把手拿出来。”

    即便是在这种有些暧昧的情境之下,简式命令语气仍然十分奏效。乐萦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体,才乖乖地将左手伸了出来。

    乐萦的手臂纤细白皙,透过那层清透的肌肤,隐约还能看见血管。简纾低头看了一眼,很快也伸出手来,试探着在乐萦的手臂上轻轻捏了几个位置,再抬头一看——乐萦正呲牙咧嘴,似乎极力想要忍耐。

    看来是按对了地方。

    简纾手下的动作放慢,变捏为揉,轻轻按压,以此来缓解乐萦的痛楚。而乐萦渐渐也松弛了下来,感受到触碰到自己手臂的那只手……

    很温柔。

    还有暖意自那人的指尖、手心渗入。

    乐萦舒服极了,忍不住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好些了?”

    “嗯……”

    简纾又耐心按了一会儿才停手,最后,她总算站起身来。

    “我去叫人送吃的上来。”简纾顿了顿,又看了看时间,才对乐萦说,“你睡了这么久,应该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就好好看一下剧本,准备明天的部分吧。”

    “……是。”

    乐萦刚刚还在回味简纾难得的温柔呢,然而,下一个瞬间,又能立刻被简纾接下来的这句“公事公办”的口气给浇了个透凉。

    大概简纾就是个工作狂。

    仔细回想起来,她与简纾相识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可她们之间的话题,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再怎么说,她们可是两个女人啊,两个女人凑在一起,竟然没有拓展出除了工作以外的其他共同兴趣,这实在令乐萦感到惊奇。

    乐萦终于站起身来,人虽然是朝着剧本的方向走,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正在打电话的简纾身上瞟。这时她才发现,简纾此时并不是往常那种正统的打扮。

    大概是已经沐浴过了的关系,简纾换上了一套简单的棉布家居服,肩上还披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这样的打扮令她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这样的简纾,更像是一个居家的温婉女子,而不再是白天里那个严肃刻板职业经纪人。她的长发也不是高束的马尾了,而是随意简单地拢成一束,松松扎在脑后,还有几缕碎发落在她的脸畔,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柔美。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

    那副具有代表性的黑框眼镜。

    乐萦偷瞄了简纾半天,心里又开始冒出之前曾经有过的那个想法:真想将简纾的眼镜给取了,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过,照乐萦猜想,简纾多半是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再将眼镜抢回去戴上。再或者,仍是那副淡然严肃的样子,问她一句“你做什么”之类的话。

    那也太无趣了。

    拿了剧本,坐回沙发上之后,乐萦又开始反省起来——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了这样的恶趣味?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地想看到与平时所见不一样的简纾?是因为自己曾经见过她的另一面,还是因为……

    对,一定是因为简纾实在太严肃太正经了!

    每时每刻都保持这样的姿态……反而更会让人想要“调戏”的嘛。

    乐萦拿着剧本坐在沙发上,翻页翻得多,看进去的却少得很。神思恍惚起来,令她差点以为自己根本就没睡醒,还处于梦游状态。

    “吃饭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简纾已经在喊她的名字了。

    饭桌上的饭菜十分简单,鲜嫩的绿色西兰花,滑溜的清炒虾仁,莼菜银鱼汤,竟然还有一盅鸡丝皮蛋粥,都是一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乐萦坐下来尝了尝,味道不错。

    “过了八点,所以……”简纾坐在她对面解释说,“少吃点。”

    “嗯……”

    乐萦瞟了一眼时间,原来已经八点半了。

    其实乐萦并不觉得饿,大概是白天太累,她又睡姿太差,睡了这么一觉之后,她头脑虽然很清醒,身上却依然觉得非常疲倦。所以,乐萦只是随意吃了几口之后就不吃了,想着大概自己真的还需要好好休息,就赶紧起身,抱了浴巾去浴室。

    可惜,这一天注定波折。

    乐萦正被热水抚慰得十分舒适,水却突然冷了下来,再接着,变得冰凉刺骨,竟然与白天拍摄时候的水池里的水一样,让乐萦忍不住地尖叫了一声。

    客厅里的简纾听到了动静,问了一句:“怎么了?”

    “水……”乐萦试图重新开了几次热水,仍然无果,“没有热水了。”

    她冷得直哆嗦。

    “先出来再说。”

    简纾很快又开口。

    其实乐萦已经洗得差不多了,听到简纾这么说,也觉得浴室里冷得渗人,连忙裹上大浴巾,打开门走了出来。

    再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简纾。

    也许是走廊的灯光有些暗的缘故,眼前的简纾看起来极为温柔。客厅里的光线自拐角处照应过来,正好将简纾的身材勾勒得十分清晰。由于背着光的缘故,乐萦看不太清楚简纾的表情,只看到她的眼眸熠熠发亮。

    乐萦还有些抖,冻的。

    可既然有这么一个看起来既温暖又迷人的简纾站在自己面前,让乐萦心底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冲动——

    她……

    好想抱她。

    一定很温暖吧。

    乐萦还在胡思乱想,简纾却已经朝她走近了。

    乐萦的心砰砰乱跳了起来,在这静谧的氛围之中显得特别清晰。简纾一定听到了吧?简纾真的听到了吧?乐萦的面孔有些发烫,紧张得连动也不敢动。

    这时,简纾已经伸出了手。

    不过,简纾并没有像乐萦期待的那样抱住她。而只是伸出手来摸了摸乐萦的额头,再握住了乐萦冰冷的手。

    “很冷?”

    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气氛之中,会让人不自觉地将声音压低,放柔。

    “嗯……”

    简纾不再说话,反而突然放开了乐萦的手,走开了。手上的温度一下子就没了,乐萦觉得既失望又委屈,心头隐隐地有些泛酸。

    “简纾……”

    “嗯?”

    简纾并没有走远。

    她只是走入浴室,重新拿了一条干毛巾出来,再用极为轻柔的动作替乐萦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

    这一次,乐萦甚至能感觉到简纾温热的身体,正贴近自己。

    她觉得……

    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伸出手,又放下,再一抬眸,却一眼就看见了简纾弧线漂亮的下巴,再然后,是有着淡淡绯色的唇……

    乐萦的脑子不够用了。

    等乐萦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把推开了简纾,光着脚咚咚咚地就跑了。她跑得又急又快,一直到躲进了卧室里,还能听见自己乱成一团的心跳声,以及好像喘不过气来的急促呼吸。

    她一定是疯了!

    就在刚刚那个时刻,她竟然……

    乐萦根本不敢再想,只是不断努力地想要驱走脑海之中的奇怪思绪。

    幸好简纾并没有跟进来。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或者她有心要给乐萦一个单独的私人空间来平复心情。一直到乐萦稍稍安定了一些之后,再吹干了头发,换好了睡衣,躺进了被子里,简纾都没有进来。

    再后来,乐萦睡着了。

    明明是一个沉沉而无梦的睡眠,可到了半夜的时候,乐萦却突然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床畔开着小夜灯,散发着幽暗的柔华。而简纾就睡在小夜灯的另一侧,她正对面的床上。偏偏简纾又是面对着她睡的,正好能让她将简纾的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简纾终于将那副眼镜取掉了。

    她紧闭着眼睛,面色柔和而美丽。

    数年之前的那一眼带给乐萦的震撼,似乎一下穿越了许多的时光,哗啦一下全涌至她的心头。而她也终于确定了,自己从很早很早就有过的心事,以及每一次简纾靠近她的时候,让她产生的微妙感觉。

    根本就不用去想源头,也不用深究那些想法背后产生的原因。

    只是知道——

    想吻她。

    这一点,便说明了一切。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