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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剑堂...你去...”
“是...”
遗玉是被室内的低语声吵醒的,淡淡的薰香气,近在耳畔的平稳心跳声,一下一下揉按着她腰背的温厚手掌缓解着昨夜留下的酸麻,一切都舒服地让她不想睁眼,她搁在李泰胸前的手臂下移,环在他精瘦的腰上,颇有点不情愿地咕哝道:
“什么时辰了。”
“卯时。”李泰给她按摩腰背的动作未停,低头见她刚睡醒时揪巴的小脸,就知道她不想起,“无妨,再睡会儿。”
一张屏风遮住床上光景,但听见这说话声,还是叫屏风另一面的宦官垂着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唔...”遗玉侧头埋在他肩窝打了个哈欠,又趴在他怀里腻了一会儿,方撑着他胸口坐起来,揉着眼睛道:“我是该回去了。”
李泰听她鼻音重,未免她刚起着凉,便也陪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捞过床头挂的袍子披在她肩上,撩开帐子下了床。
遗玉坐在床上顺着睡乱的头发,见他端了茶来,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喉咙算是舒坦了,外头天色昏黄,她捧着杯子仰头看着床边站的李泰,他还穿着白色的中衣,藏住因常年习武而健硕的身形,光滑又干净的缎面映的他人在发光,一头乌丝散漫下来,从肩头披落到胸前,有些凌乱的发梢却叫那张清冷的俊脸多了几分人气,那双闪着碧弧的眼睛,包含了过人的沉稳、气度、学识以及智慧,她再没见过比那颜色更漂亮的。
“嗯?”李泰原当她有话要说,等半天才发现她在发愣,就疑惑地嗯了声。
“殿下,你生的真好。”不只是外貌,遗玉发自内心赞道,看着他,她至今还会恍然,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她的夫君呢,她生的不是绝美,聪明却不绝顶,性子多疑还敏感,不是温柔似水的女子,不是性格鲜明的美人,总体来说大概是中流往上一点,不属于平庸,也并不是卓绝,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完全配得上更好的,怎么就选了她呢?
李泰自是不知她这么复杂的一番想法,他从小到大听到的难听话不少,好听话更多,京中不乏男女评书借词溢美这魏王的,长篇短赋都有好事的人到跟前学过,却还没谁用简简单单一个“真好”来赞他。
这话说的朴实,李泰却从她眼里看见浓浓的恋慕,毫不怀疑这是她内心的直白,心一动,便一手拿过她手里的杯子,一手托起她下颔弯腰吻上这还在出神的小女人,不同昨晚的侵袭,他极富耐性地尝了她的味道,一点一点,直到她晕晕乎乎地伸手环了他项颈迎合,才留恋地厮磨着她湿软的唇瓣退开,额头抵着她发迹,嗓音低哑又带些歉然道:
“昨晚是我鲁莽弄疼你,案子不急一时,你回去先休息。”
这一天忙的,遗玉几乎就要将他昨晚的坏忘在脑后头,早起还是憋着火的,此时被他提起来却只剩羞没有愤了,圈着他脖子红着扭了头,小声道:
“你、你以后别,别再那般欺负我。”
昨晚那一场折腾,受疼倒成了次要的,就是他那不管不顾的样子让她难受,她不需他柔情蜜意,可好歹也要心存怜惜才是。
李泰听了她的话,这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就听外面响动,是有人来催了。小半个时辰前就有人来请遗玉出宫,只是李泰瞧她睡得沉,就让人在外头等了,这眼瞅着天色暗下,也不能多待。
晚上是不可能宿在这里,新婚蜜里,小夫妻都不乐意分开,但知道还有事做,遗玉便没磨蹭,利索地起床收拾了一番,又向李泰打听了几件事,听了他些建议,便跟着太极殿那边使唤来的小黄门离开了。
李泰也没矫情地下去送人,只是立在二楼目送她走远。
“四殿下,您晚上可有什么特别的想吃?”那婉儿端了茶水送进来,等半天不见李泰应声,抬头看一眼,便瞧他侧立在窗边捏着一样物事把玩,隐约瞧见他掌心一点莹红似在闪光,不知是什么宝贝。
“中午的笋片可还适口,不如晚上再做一份。”她想着中午宫人收拾碗碟,那一盘笋被挑的七七八八,于是问道。
人都走了,李泰少不了又恢复他那冷清模样,开口都懒得,那婉儿问了几句见他不应,便又垂着头退出去了。
进宫的时候是累得半死,这出宫反倒神清气爽许多,遗玉立在巨门前回头瞧一眼这难进难出的宫城,琢磨着明天她要还来,是得在外头站几个时辰才够,想想便摇头笑了,丢掉这任性的点子,转身走去上了马车。
今日是归宁,尽管早上那样一团乱,遗玉也没忘派人去龙泉镇送信,哪有借口归宁都不回娘家的,她又不想卢氏担心,就瞒着什么都不说也不撒谎哄她,只道出了点事等六九日再回去。
是做女儿的低估了当娘的担忧程度,遗玉一回王府,首先听到的不是文学馆那边如何如何,也不是询问李泰在宫里怎样怎样——
“主子,夫人来了。”
她上午出门没多久,卢氏就从龙泉镇找了过来,等了一下午。遗玉大概问了几句文学馆那边动静,就急匆匆领着门前迎她的平卉回了翡翠院,一进院子,正见到走到客厅门口张望的卢氏,母女俩一照脸,相互迎上去。
“娘,”遗玉赶紧扶了卢氏进屋,便道,“您怎么来了?”
虽说只是三日没见,可待字闺中的女儿和出嫁的女儿到底两样,卢氏拉着她手边上下打量她边在罗汉横榻上坐下,埋怨道:
“你这孩子,稀里糊涂一个口信捎过来,娘能不担心吗?这是出了——”
刚想要问,她又左右瞧瞧屋里的侍女们,没了声,遗玉冲平彤使了个眼色,这机灵丫鬟便叫的屋里几个眼生的都下去了,让平卉在门口守着,自己去准备茶水。
“出什么事了,王爷呢?”卢氏这才放心说话,脸上藏不住的担忧,她早起眼皮子就开始跳,韩厉见她神魂不定的安慰了几句,岂料女儿归宁竟然不回来,她在家里坐不住,便乘车赶了过来。
遗玉琢磨着魏王府出这两桩事都不好给卢氏讲,便作无事状态笑道,“娘别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王爷他被皇上请进宫去商量事情,我方从宫里回来,过几日消停了,我们换六九再归宁,到时候在镇上多住两天便是。”
知子莫若母,卢氏虽晓得她瞒自己,可见她这模样也明白问不出什么,哑了一会儿,就拍着她手,无奈道:“你若心里有底不同我说也罢,娘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自己更要掂量清楚。”
遗玉缓了口气,乖乖应了她几句,便将话题转移到别的上头,先是问了她大婚那天还把自己关在房里的韩拾玉,卢氏本来没心情讲别的,经她这么一提,才又说起一件——
“什么,婆婆走了?”见卢氏点头,遗玉急忙道,“她可说去哪?”
大婚那日清晨梳妆,她便起了疑心,因那可以勾勒的妆,因那有闻无见的画儿,因那似她非她的镜中人,本想着归宁回去了要找周夫人问个清楚,可人竟然就这么走了,这叫她去哪里再找个知情人?
“说是要到北方省亲,”卢氏回忆道,“她走的突然,我没来得及多问,先前也没听说她有什么亲戚啊。”
遗玉心不在焉地接着话,心里却在想着,周夫人这一走,怕是她要想再弄清楚什么,只好走一趟扬州去见她祖母,好确认她那眼盲的老妇人,到底和红庄有没有关系,那幅画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卢氏也是个心宽的,聊了不多久,便转而去留神遗玉颜色,好在她下午在李泰那儿宿了一觉,又被变相地好哄了一回,虽人还是那么个瘦,但眉眼都是显而易见的娇态,半点没有受屈的迹象,中午在宫外晒红的小脸反倒让她这会儿瞧了气色大好,再往细了瞅,那襦襟脖子领缝边露出的一两处红点,卢氏这过来人可不会当成是给蚊子叮的。
“玉儿,”她伸手拢了拢遗玉耳鬓的碎发,柔声道,“王爷待你可好?”
“好啊,”遗玉答完才注意到卢氏眼里浓浓的关切,想着让她放心,便握住她手,“王爷待我很好。”
一想起在宫里时他为难出口的那句“不愿让你受累”,她就抑不住地想笑。
卢氏点点头,瞅一眼立在边上安安静静的平彤,稍凑近了自家闺女耳边,轻声又询了几句,说的是妇人家的私话,也是当娘的该教的,牵扯了房事,遗玉难免耳根发烧,厚着脸皮答了她几个,就不肯再说了。
卢氏也知晓她个脸皮薄的,不然那日的春/宫册也不会交给平彤去递,就没再多问这私密,那头晚膳准备的差不多,遗玉就岔开话题让摆上来,和卢氏吃过,又聊了一刻两刻的,因不兴新婚期里娘家来人住的,也不吉利,便在天黑时送卢氏坐马车离开了,没忘派上几个好武艺的护卫跟着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