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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三年前。
一个寻常的下午,季凡泽收到一条寻常的短信:
晚上约了子彦一起吃饭,他让我叫上你。——孟晴。
季凡泽跟孟晴并不熟,两人唯一的交集大概只有杜子彦这个人了。之前三人也一起吃过饭,他没多想,按时赴约。
可当晚,菜上齐了,杜子彦却迟迟未到。
“子彦说他临时有事,赶不过来了,叫我们俩吃。”孟晴作势一笑,欠身给季凡泽布菜。
季凡泽蹙了蹙眉,他没动筷子,而是拿起手机,“我给子彦打个电话吧。”他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哪知这通电话尚未拨出,孟晴的脸色已经变了变,随即她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的光,心一横便说了实话:“我没叫杜子彦来。”
季凡泽闻声顿住,刚诧异地看向她,这女人就突然站起身,坐到他身边,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孟晴悠然问道,波光潋滟。
因为自身条件好又没有女朋友,季凡泽就像是摆在商店橱窗里的高级待售品,自然招女人惦记。他不记得自己遇到过多少次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情况,反正每次只要淡然推开就好,但此刻这个女人却让他想不惊讶都不行。
她是有男朋友的人,而且她的男朋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哥们。
“孟晴,请你自重。”季凡泽声线冷硬,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在开口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几乎是本能地用手臂挡住了孟晴靠过来的身体,不料却还是迟了一步——一记重拳就这么从他身后抡过来,狠狠地砸在季凡泽的肩胛骨上。在孟晴一脸惊愕的注视下,他半个胳膊当时就疼得不能动了。
季凡泽猛地转过头,某张熟悉的脸孔赫然直击他眼底——此人原本清隽斯文的那张脸,这一刻,竟因蕴满怒意而扭曲变形,活像一头杀红眼的野兽。
“季凡泽,你这个衣冠禽兽!连小爷我的女人你都敢碰,枉费我这么多年跟你丫的兄弟情!我x你妈的……”杜子彦歇斯底里地叫骂起来,怒气几乎掀翻整个餐桌。
季凡泽的面色沉到不能再沉,他腾一下站起身,扣住对方不停摔盘子泄愤的手,“杜子彦,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子彦本来是带客户来吃饭的,不承想居然碰见这样一幕,脑补太嚣张,他根本听不进去季凡泽的解释,只觉头上被人扣了顶绿帽,气血冲头,脑浆都快要炸出来了。
整件事最终以极其惨烈的方式收场:季凡泽身上挨了无数拳头,还赔偿了餐厅的损失;杜子彦的客户黄了,他拽着浑浑噩噩的孟晴狼狈离开……
后来,季凡泽再见到杜子彦,已是一个月之后。
杜子彦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两句话:
“泽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我跟孟晴分手了。”
好在杜子彦是拎得清的人,他事后知道错不在季凡泽,便没再迁怒于对方。男人与男人之间就是这样——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物,衣服烂了扔了便是,手脚却是砍不掉的。
季凡泽没说什么,就在他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突然传来杜子彦患上社交恐惧症的消息。看着昔日桀骜不羁的好友一蹶不振,季凡泽颇不好受,他曾私下问过杜子彦的主治医生,医生说病人的心病出于自卑。
而杜子彦的这种自卑,恰恰来源于季凡泽。
这令季凡泽十分惊诧,但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了。
要知道杜子彦原本与季凡泽一样骄傲,一样自信,他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女人居然觊觎着自己最好的哥们?这种事儿说出去都嫌丢人。尽管杜子彦只承认自己对孟晴的愤怒,不承认对季凡泽的嫉妒,可心里到底是感受到了挫败。而且这种挫败感远比他想象中强大很多,仿佛梦魇一般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越是想抵抗,那痛就越强烈,不生病才怪。
短短的几秒钟,季凡泽脑子里蓦然掠过无数画面,可当他抬眸看向钟艾时,只淡淡地回道:“我跟孟晴不熟。”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艾分明看见他眼底有一似被强压下的冰冷,但她睁大眼想要深究的一片刻,那抹清冷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季凡泽唇边弧度清浅的笑意,“怎么,你不相信你的男人?”
……她的男人。
面汤的热气晕散开来,钟艾的脸蛋红扑扑的,她咬着筷子笑了笑,“我相信你啊。”
季凡泽抿了抿唇,像是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有他落在她脸上的眸光,变得愈加柔和。
孟晴和钟艾的种种过节,杜子彦也是和孟晴分手后才知道的,当时季凡泽从他口中听到过不少。杜子彦一度捶胸顿足地大骂“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看上孟晴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云云,季凡泽在诧然之余,心里莫名滋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情绪。
那时,他并不认识钟艾。
现在想来,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有那种情绪,应该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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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小情侣吃完饭,在市区逛了逛,路过南北货海味店,季凡泽买了许多参茸燕窝和花胶、冬虫草等药材。
钟艾瞅了眼他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疑惑问道:“你需要进补?”
季凡泽轻敛眉宇,只笑不语。
她权当对方是默认了,扬眉打趣说:“呵呵,你这是未老先衰的节奏啊!”
“……”他给未来的岳父岳母买的好吗!
东西太多,钟艾朝他摊开手,“我帮你拿几袋吧。”
“不用了。”季凡泽把购物袋全换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你男人身体好着呢。”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怀好意呢。
两人打车返回酒店,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堂,直奔电梯。光可鉴人的电梯间里只有他俩,电梯门徐徐关上的一刹那,季凡泽微微一低头,他的唇就这么压下来,若有似无地擦过钟艾的耳垂,轻啄一口。
她刚感觉到耳朵一麻,电梯门忽然顿了顿,再度打开。
“不好意思,等一下啊。”门外有人按住电梯,招呼同伴说:“快点,快点。”
钟艾红着耳根往里退了退,就看见几个男人快步挤进电梯,他们瞧见钟艾微微颔首。她也报以礼貌一笑,这些人都是一道来开会的医生,只是互相记不住名字,光混了个脸熟。
电梯上行,季凡泽稍稍侧身,把钟艾挡在身后,无形中将她和众人隔绝开来。
那几个男人没那么多讲究,继续进来电梯之前的话题,言谈间掩不住唏嘘和兴味:
“没想到孟医生居然是这种人啊。人生得漂亮,可事情做的真丑陋啊。”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她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居然抄袭别人的论文,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她的倒霉事儿还在后头呢。我听说她不仅两年内被禁止发表学术文章,而且很可能被心理学会除名啊……”
密闭空间,所有的声响都被放大了。
钟艾怔然,喧杂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她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她一抬眼,便看见季凡泽又宽又平的肩膀,仿佛一道天然的保护屏障,将她圈在某个小小的安全空间里。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一副清浅的女声从后面传过来,几个男人回头瞅了一眼,瞧见钟艾从季凡泽手臂一侧探出个脑袋来,她的双眸里带着一丝惊讶、一丝探究的光。
其中最年轻的某位男医生热情地替她科普了:“嘿,你今天没来会场吧?孟医生上午演讲到一半,突然被一阵嘘声打断了。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听台下有人说让大家看研讨会的官博。我打开一看,才发现不知谁爆出了孟晴抄袭的消息,下边还跟了一大批水军的留言,那叫一个热闹。孟医生当场脸就绿了……”
对方讲得绘声绘色,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钟艾却硬生生地怔住了。一时间,她还不知是否该为孟晴的恶有恶报感到畅快,脑子里的某根弦便已蓦地绷紧,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年轻的男医生朝她和煦一笑,“怎么称呼你?我们换张名片吧。”说着,他从裤兜里往外摸名片夹。
钟艾迅速压下心里那个破茧欲出的念头,正要伸手接对方的名片,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已经抢先一步把名片接下了。季凡泽两指夹着名片,手掌轻轻向后一推,就把她探出来的头按回去了。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不跟陌生人换名片。”季凡泽勾了勾唇角,笑得冷飕飕的。
“……”男医生斯巴达了。
出了电梯,钟艾根本顾不得名片的小插曲,只顾着问季凡泽:“孟晴的事是你整出来的?”
走廊里很安静,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若无其事地“嗯”了声。
尽管早有预感,但听他亲口表态,钟艾的胸口压着东西似的,呼吸瞬间不顺畅了。她今天一整天都和这男人待在一起,她无法相信这一切全在她眼皮底下发生,她却全然不知。分明是令人解气的事,可此刻想来,她竟觉得季凡泽这个男人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他对人对事看似淡定,出手时却狠戾得令人胆寒。
钟艾加快脚步,追上他,口吻焦躁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至少应该和我商量一下啊,我和孟晴的事儿我自有分寸。”
呵,他明明帮她出头了,可这女人非但不感激他,反而摆出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季凡泽眉一皱,侧眸睨着她,“你有什么分寸?任她骑在你头上,一次又一次的欺负你?”
如此简单的问题,钟艾却好像被问住了,嗓子不由得一哑。再开口时,她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她抄袭的是薛教授的文章,我可以告诉薛教授的,他会有办法处理孟晴的。现在你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走廊里温黄色调的灯光照在季凡泽的头顶,他的神色隐匿在阴影之下,瞧不出情绪。
等钟艾的最后一个音落下,他霍然驻足。
几乎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季凡泽就这样挑起了她的下巴。钟艾被迫仰头,却垂着眼皮不去看他,心里五味杂陈。
“钟艾,对于有些人不能手软。”说着,他松开手,手指上移,摸了摸她的脸,带着安抚的意味。
她正欲躲闪,只听季凡泽继续道:“你做不到的,以后由我来为你做。”
这男人的嗓音低沉又温柔,钟艾当即心头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