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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福运社来,” 岑殷突然想起一事,眼光一闪,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来:“今儿我进了宫才想起,大头领的字迹我只说看着眼熟,你们猜怎的?原来竟与田公公字迹一样!”
如雷震耳,如石惊天,曜灵如泥胎石雕,怔在了当地。
福运社?田公公?那也就是说。。。
“难不成福运社是皇上暗中运作的?”守备亦吃惊不小。
可细想之下,又都觉得很有 道理。
福运社自几年前倒社之后,再起便是风声水起,朝廷几乎闻所未见并无理会, 社中势力壮大得极快,背后财力可想而知,且组织精密条理有序绝非一般等闲可为。
大头领从不叫外人知道,上下只是单线联系,有信见过必烧就是怕人认出字迹。一切社中运作都是暗箱操作,鬼祟得不像个民间组织,为什么?!
皇上搞出这样一股势力来,毕竟又有何用?其实说穿了很简单,不是为平定藩王,就是为除掉太后,唯 这二件是皇帝心头大刺,除此之外,皇帝可用明面上的兵力很多,还不至于要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宁王已用静王去讨伐,那么剩下的,只有太后了。
太后与皇帝争权不和已到极处,皇帝为了大权一统,也可算用尽了心力了,这样也好,这样。。。
曜灵瞬间想出百千个念头来,岑殷看她先是缩紧眉头,可很快,她还是笑了。
“这样更好!”曜灵眼中闪出一丝夺目的光芒,堪比此刻天边火焰般的晚霞,透出一丝刻骨明媚的华光。
“他只想躲在暗处?我就彻底将他掩藏!”骤然间曜灵郁结的眉心倏地松开,春水般的眼眸中霎时有戾气迸出。
被自己儿子一手毁去,曜灵忍不住想看看,知道这一切的太后,脸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是晚回到房里,熄灯之后,岑殷将曜灵紧紧搂在怀里,瘦削柔软的身体几乎让他忘了,刚才在书房里,她说话间是怎样的刚毅。
“我只是舍不得,” 岑殷轻轻吻着曜灵的耳珠,那是他一向最贪恋的地方,“想到三日之后将再见不到。。。”
曜灵本来小猫一样窝在岑殷的臂弯里,听见这话立刻抻直了身体捂住他的嘴:“不许说这不详之词!”
她的手软若无骨,盖在岑殷热烈的唇间,还带着她独有的,凉凉的香气。这气息鼓舞起岑殷的勇气,令他深深吻了下去,自纤纤十指,到洁白如雪的颈窝,一路向下,情深自禁。
三日之后,天交五更,寒露侵衣,泓王王妃发丧。
为全静王孝道,皇帝特意下旨,静王可早起送走灵柩之后,于黄昏带兵出城。太后亦下懿旨,请静王妃同去皇城门墙上观礼,送静王一程。
眼前,一轮血胎似的落日在朱宫晚树后面下坠,身后,蓬莱池上闪烁着鱼鳞般细碎的光 洌滟之气逼现。
曜灵一身华服,头带翠冠,与太后并肩而立,站在高高的红墙之上。身下,成队的兵马正慢慢驶出宫门,打头的朱旗下,雄伟白马上,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身着岿然的银色盔甲,映着晚霞,泛出森然的冷光。
他的眼睛躲在头盔之下,可走到曜灵所在位置时,他高高扬起头来,即便隔着几丈的距离,曜灵依旧能看得出来 ,那是她爱人的目光,虽则他周身遍布森冷气息,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她来时,依旧燃出熊熊爱焰,仿佛在说,等我,很快回来。
曜灵的泪蓄在心里,她知道太后叫自己来的目的,她绝不会让对方逞愿。
可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了,唇间还留有昨夜的余温,眼下,他就要走了。枕间多少密密相互的嘱咐与承诺此间一齐涌上心头来,身下岑殷的目光令曜灵心碎,此去将会如何?前路无人可知。
觉得自己将要失态,曜灵扬起一只手来,冲墙下的爱人轻轻摆了一摆,她没说话,说了也岑殷也没可能听见,更何况,一开口只怕就要哽咽。
“静王妃实在贤淑仁德,贵有大家风样。”太后的假笑破坏了气氛,却也正好挽救了濒于悲伤边缘的曜灵。
“太后说得极是!” 曜灵幡然醒悟,岑殷此刻要看见得不是伤心难过的眼神,他要看见一个勇敢坚强,够担当他走后风雨的女子。
因此她接受了提点,即便这提点来自不怀好意本想看她出丑的仇人口中。
曜灵嘴角高高扬起,向岑殷做出自己最灿烂的笑来,那是骄傲,也是给对方肯定。
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等你回来,二爷,灵儿会等到你的归来。
岑殷扬起一只手来,他的脸隐在面罩后面,可眼神亦是带着笑意的,并向曜灵摆手示意,等我,我必速回。
太后满心不快,这丫头怎么跟个铁蛋似的一点儿缝儿也没有?虽说主意是皇帝出的,可她全力支持打消众臣顾虑也是出了力的。当然了他们的意见不外是怕二王联手,可皇帝不怕,她更不担心。宁王是决不愿屈身人下的,如果是,他也走不到如今这一步。
太后心心念念要的,为的,就是眼下这一刻,看那丫头伤心,看她难过,最好流泪,说实在的还没见过姓尹的落过泪呢!
可恨的尹丫头!她竟一滴眼泪也没有!还以为她跟静王有多情深呢!
“唉,”太后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试探,见岑殷身影远去,她更直接伸手拉过曜灵,压住她让她向岑殷行走方向看去:“王妃可得好好看清了!以往先帝御驾亲征之时,哀家总是担心的了不得!生怕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最后一眼也落了空,将来心里可得后悔死了!”
曜灵略挣了一下,便从太后的鹰爪之下摆脱出来,她的目光依旧追随岑殷,可她的人,是绝不受太后支配或控制的。
“啧啧,”太后见曜灵总算有了反应,不觉就高兴起来:“静王妃今儿有些脾气不好呢!也难怪,”她转头对身后宫女道:“成亲刚刚半年夫君就要上战场,临到谁头上,心里都是不好过呢!”
“所以说呢,”太后这头对人笑着说完,这头便转过来冷眼直逼曜灵:“做人还是识时务的好。以卵击石,终将至粉身碎骨!”
终于,这女人还是露出其狰狞的真面目。
曜灵不惊不恐,直面太后狂妄嚣张的眼神,淡然而回道:“太后原来也知道这个道理?那为何还总与皇上置气?又逗得郑相一派与皇上作对不已?”
太后如五雷轰顶。她实没想到,这丫头竟回击得这样快而致命!
太后终于失去了冷静,长长的指甲掐住曜灵的胳膊,恨不能直抠进她的肉里:“你怎么知道?!”
曜灵挑眉冷笑,眼神冷酷如冰锥:“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若为。天下人皆知的事实,臣妾又怎会不知?望太后今后自重些才好,皇帝一日日长大成人,太后却是一天天衰弱老去, 终有一日朝权还是要回到皇帝手里。太后只有这一子,再无别的指望,不如现在就拱手相让,岂不也省了将来不必要的麻烦?”
太后高高扬起右手,眼见就要打在曜灵的脸上,不想身后传来一声低唤:“太后!”
太后回头看时,原来是皇帝来了。
“时候不早了,大军业已出宫,夜起了风大 ,请太后还是回宫歇息吧!”皇帝的眼神阴沉晦涩,太后不知道曜灵刚才的话,对方听见了多少?又或是,见皇帝来了,曜灵才有意那样的说?
只为看自己有何反应?也好叫皇帝记在心里?
于是这一掌终于还是没能打将下去,太后心里的恨积到极处,不顾众人在场,冷着脸掉转头就走下城去,走到一半突然回头,咬牙对曜灵道:“明儿请静王妃进宫来坐,陪哀家说说说话解闷!”
说完不等曜灵行礼称是,自己便疾步走下楼梯去了。
皇帝慢慢走过曜灵身边,曜灵陪笑欲行礼下去,皇上竟一把扶住,眼神中颇有些深意。曜灵趁机提出想见见庄贵妃。
“臣妾仰慕贵妃已久,只不得一见。” 曜灵垂下眼幕,柔婉小心地道。
皇帝不出声地笑了:“敢是十七姨娘给你留下的印象?罢了,见就见吧。正好明儿你要进宫给太后请安,完事就去她宫里吧!也许碰上朕用早膳,大家一处说说话,倒是个乐子!”
曜灵低头笑着应了,皇帝也笑,各怀心事。
第二日曜灵依言入宫,果然先去了章德宫,太后打扮得风华雅丽,笑眯眯地坐在正榻上,见宫女们领着曜灵进来,愈发脸色亲切不已。
“快来坐下!”太后指着身前一把椅子道:“咱娘俩可有日子没好好说话了!”
曜灵微笑着坐了下来,这戏不知要唱到何时?她在心里想。
太后开始随意说些江南琐事,待宫女们送上茶水出去后,太后话峰一转,开始提到岑殷:“也不知静王现在走到哪里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