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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青桃,并屋里的梨白同时急着开腔:“哪有这事?叮当姐姐别乱说话!”
曜灵正色起来,招手叫进青桃来,又叫梨白将眼泪收了,口中方道:“以后都跟了我,再不许如今日这般了!虽说女子比不得男人,可跟我的偏不行这个!有什么值得掉眼泪的?青桃,过去的事不必提了,梨白,小孩子心性且要收起了,我是一视同仁的,都是好姐妹,我都一样疼着!”
青桃和梨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都包着一汪眼泪的,这会子反叫曜灵一番硬话呛了回去。
“这不好了?”叮当大笑:“姑娘好样的,倒对我脾气!我喜欢这样爽利的人!扭扭捏捏的装样,我最看不上了!”
梨白偷偷看她一眼,且不敢说什么,青桃直接翻她一眼,嘴里嘀咕道:“谁看不上谁?也好意思说姑娘对她的脾气!”
叮当明明听见,不怒反笑:“哈哈!姑娘你看,果然你们中原有句话说得极对!近朱者变红,近墨者变黑,一点儿没错!”
曜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青桃和梨白也笑了,梨白这会子胆子壮起来,指住叮当道:“不会说话偏爱说,这也是一句中原俗语,叮当你可得记住了!”
屋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叮当走后,曜灵吩咐青桃:“你这几日想必没睡好,先回自己屋里睡会子去。梨白跟我出去。”
青桃确实身子有些困顿,心里感念曜灵的体量,便道:“多谢姑娘!梨白妹妹有劳你了,今儿晚上我替你!”
梨白咧嘴一笑:“都是伺候姑娘,有什么累不累的?姐姐只管去吧,我如今也好了,也会伺候姑娘了。”
曜灵已经走到门口,听见这话不觉回头一笑:“你怎么就好了?我倒走出来,你竟留在屋里不成?”
梨白赶紧跟了出来,青桃望着二人背影,心头松快极了。
待走出小院,梨白便问曜灵:“姑娘,咱们这是去哪儿?”
曜灵微微蹙眉,眼波中冷光一闪:“好容易带得张家大小姐回来,咱们不去看看怎么行?”
梨白虽不明白,张大小姐与何事有关,可从曜灵的反应中可以看出,必是极为重要的事。曜灵不说,她也不问,只管听从曜灵的吩咐就是了。这也是曜灵最欣赏她的地方。
叮当对曜灵说过,张大小姐被安顿在小园南角,三间耳房处,正中一间是她住下,外头两间分别住着常如一及他手下。
张大小姐非同一般,且得来不易,岑殷不放心一般人看守,正好常如一到了,便命他亲自看管。
曜灵到时,正巧看见常如一在屋外空地上打拳,掌法刚烈凶猛,掌风阵阵,连劈带打,以至于一整套拳打下来,身边树枝上黄叶尽落,地上遍布金毯。
“常爷,好功夫!” 曜灵待到常如一停下手来,方微笑着款步走上前来,“今儿是头回见常爷练武,果然精干凛冽,可想常爷上阵时的威风了!”
常如一甩下肩膀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汗,方才笑着上前见礼,然后方回话道:“姑娘有眼力!常某当年可是沙场上有名的鬼见愁,打战杀敌,那可是。。。”
不想常如一才说到这里,突然从他背后耳房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时,其声中满含不屑之意,曜灵听后,大吃一惊。
“是张大小姐?” 曜灵急问常如一。
常如一哼了一声,回道:“张大小姐?才没这么好的脑筋!这是与她一同被掳来的一个丫鬟 ,不知叫什么名儿,年纪不大,脾气不小,问什么也不答 ,说是哑巴吧?要起饭菜来一样不少,毫不含糊,且从刚才来看,倒也不是聋的。”
常如一这番话倒将曜灵的好奇逗了起来:“张大小姐还有人伺候?我只当她被关在楼里,没人管她呢!”
常发一摇头:“这我可不知道。铜锤他们几个办的事,说是去时,正好见这丫鬟也在,为免生事,便一同带了回来,不想竟是个麻烦。张大小姐痴痴呆呆的,倒没什么,这丫鬟倒是一刻不能安生,要了这个要那个,哪里是个丫鬟?分明比小姐还难伺候!”
正说到这里,屋里果然有个女声叫了起来:“怎么叫了半天没人理?才说要热茶过嘴的呢!连个屁影子也没有?”
常如一没好气地转身回道:“屁自然没有影子,你们小姐没教过你这个道理?”
女声随即飞快地回答:“我们小姐是傻的,你也傻不成?茶!我要热茶!”
常如一大怒,转身就要向屋里冲去,曜灵忙拦下他,微笑软语道:“常爷才打拳出了一身汗,不如回去洗洗换身衣服,这里有我就行了。”
常如一恼怒之极,指着屋里对曜灵道:“姑娘别理她!若进去好也罢了,若不好只管再跟我说,保管打得她顺从!”
屋里人听见,哈哈大笑起来,满不在乎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贼忘八,你错下这个锹撅了!打?你只管上来试试,姑奶奶自小受打大的,若经了你打,哼出一个字来,就不叫忍冬!”
常如一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出言如此恶毒,当下气得脸都紫涨起来,手撸袖子快步向屋里冲去,嘴里喝骂不止:“你叫谁王八,认不得你爷爷了是不是?”
曜灵赶紧上前再拦,又冲梨白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上前对常如一道:“爷可是渴了?我给常爷沏壶好茶,消消火去!”
二人连推带拽,好容易好将常如一劝回自己屋里,曜灵吩咐梨白留下伺候茶水,又请常如一将中间耳房的钥匙取出来,捏在手里。
待茶水已得,曜灵倒了两杯热的,款步向张大小姐,若云的屋子走去。
不想才走到门口,刚才那女声又响了起来:“什么人?”
曜灵微笑起来,听声音倒甚有气势,若不是听常如一刚才说过,这是个丫鬟, 她竟不知道,若云与此人,哪个是小姐了。
“送热茶的。” 曜灵忍住笑,清了清喉咙,淡淡回道。
里头没声音了,片刻之后,一双细长的眼睛露出在门缝里,似乎向外张了张,又似乎对所 见感到满意,便不再发出声音。
曜灵一手端茶盘,一手将门口铜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屋里的昏暗,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窜而出,直接撞在她身上,将茶盘撞飞不说,因曜灵不留情,竟差点将她也撞了个倒仰。
好在曜灵自小跟着洛良习武,下盘功夫扎实,开始是不曾在意,后经那丫头一撞,浑身警意顿起,左手的茶盘一松,随即就扭住撞上来的那个人胳膊,细得芦柴似的两只小胳膊,几乎不用曜灵费力,就擒了个实实的。
“哎哟哎哟!”小丫头偷袭失败,立即蔫了下来,口中却还不肯放松,只听她没好气地高声尖叫:“你用那么大的劲做什么?要捏死你爷爷不成?”
曜灵肚子里笑得打迭,将手松开随即一推,自己则趁势走进屋来,反手就将门合上了,身子稳稳地站在门口,借着小窗外透进来的些许日光,仔细打量着这位“爷爷”。
小丫头年纪果然不大,身量不足,形容稚气,一身破烂烂的蓝色布衣,光脚站在屋子中央,头发蓬着,全披在脸上,露出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精光闪闪地,看着曜灵。
在她身后,一个白色身影,蜷缩在屋角的一张四脚床,床上本来摊着一条青布被儿,那人也不理会,只管躺在被子上,面向里对着墙,似乎正在瑟瑟发抖。
小丫头见曜灵全付注意力都落在自己身后,自己失了焦点,便冲曜灵摆了摆手,意思我还在这里呢!
曜灵眼神瞟到她身上,本来绷着的脸突然笑了:“你是忍冬?”
小丫头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话,但听曜灵这样说,不觉愣住:“你怎么知道?”
曜灵微笑:“我会看天算人,刚才已经算出来,忍冬就是你。”
小丫头哼了一声,这才想起是自己刚才与常如一争执时,说漏了嘴 ,这时便冷笑道:“骗人算什么好汉?真会算也就罢了,不会算还装,大尾巴狼说得就是你这种人!”
曜灵大笑:“我是大尾巴狼?好,就算是吧。那丫头你是什么?才说要茶,我给你送来,你又撞我,敢情是石佛寺长老?就着你就张致了?”
忍冬呆住,没想到曜灵竟有 心有力,能跟自己对起嘴来。
正在这当儿,她身后若云动了一下,从内侧翻身向外,曜灵看清她此时面貌,不觉大吃一惊。
若云这一转过来之后,曜灵方才看清,原来对方整个脸都肿了起来,又红又紫,竟如个经了霜的烂茄子一般,一双本来又大又亮的杏眼, 此时又红又烂,眼圈肿着,眼角全被眼屎糊住,看着竟是多日不曾净面一般。
身上更不必说了,本来白色衣裙,此时污糟得灰色一般,且又破烂得变成丝缕条条,伸手看见臂弯,伸腿可见白肉。此时虽不至寒冷,到底也是秋天了,若云身上的衣服却还是夏装,纱罗衣服,也不知她冷不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