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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快将泪收了吧!”曜灵口中淡淡应道,“太太并没有不喜欢姨娘的意思。不过太太年纪比姨娘大些,又是这样的身份,自然要比姨娘看得深远些。姨娘也该知道,凡家中的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要说劝和,也难。”
柳姨娘听见这话,头便垂了下去,眼泪也就再度浮了上来。
曜灵本想转身就走,看见这一幕,心里又有些不忍,想了想,便多说了几句:“其实姨娘本不必伤心。凡事不过是个里子和面子。姨娘得了老爷的宠爱,又生了个小少爷,正是好运当头的时候,虽面子上差了些,到底里子是满足了。太太即便有些气生,也是失了里子的缘故,没了里子,总不能叫太太连面子里一并失了吧?好歹,她是正头娘子,诰命夫人不是?各人命中注定,所有只得一半,将自己那一半护实了,也就不必操心别的,空想那无作之理了。”
柳姨娘被她这几句说得心平气和下来,眼泪更是收了个干净。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老爷对自己确实很好,少爷虽不叫自己作娘,可苦熬几年待他成了人,自己也是一样可以穿红裙的。
“多谢姑娘赐教,柳儿明白了。”说着,柳姨娘便低身下去,欲行个礼作谢。
曜灵忙一把将其搀了起来,口中连说不必,便欲转身离去,只是脚步轻转之间,她又突地想起一事来,忙又转身,拉住柳姨娘,问道:“姨娘,灵儿有一事不明,还请姨娘指教。姨娘身上的香气,灵儿闻着熟悉得很,只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闻过?敢问姨娘,身上熏得什么香?”
柳姨娘见问这个,不免面上遍布得色:“这个么,怪道姑娘不知道。说起来,园子里没人晓得,就连太太也是蒙在鼓里的。这是上个月,老爷不知从哪里得了一批礼品,其中有一味香,说是只出自云南,原是种虫,用酒蜜调过,并煮制方可用的,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我也没工夫听,如今也记不得了。不过京中无有,这确是真的。”
其实一听这姨娘说出云南二字,曜灵心头便是一亮,她记得《唐本草》中曾云:甲香,蠡类。生云南者,大如掌,青黄色,长四五寸,取厣烧灰用之。南人亦煮其肉啖啖。今合香多用,谓能发香,复来香烟。
后来听说是虫,又必用酒蜜煮制,那就确认无疑了。
“多谢姨娘赐教!姨娘出来时间不短,只怕老爷着急,请姨娘慢回!”曜灵道过谢后,看柳姨娘笑着去了,自己方转身离开。
云南?曜灵边走边想,西南是宁王的番地,宁王乃先帝第五个儿子,先帝在世时,命其镇守云南,并极为看重此子。当年朝中纷纷传说,宁王乃先帝指定的继承人。
不想,先帝驾崩之后,太后宣其留下的遗诏,竟是六皇子瀛宿即位。后来,新帝便将云南作了宁王的封地,太后即刻便传懿旨,无事不许宁王入京,就连送葬,也不许其亲身入京。
那么,真是宁王府来人了?到郑家来?只他一家,还是另有多家?
曜灵心中疑虑重重,没听到风声呀?如此看来,宫中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过。就算瀛宿已即位十几年,依旧是暗涌不断。
“原本你父亲不该是庶人,可他自己心甘情愿,别人劝也劝不回来。宫中争斗实在太过残酷,他总这样笑着对我说,不如出来做个百姓来得自由。”何干的话,又在曜灵的耳边回响起来。
“那场大火真的不是意外?”当时面对自己的追问,何干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只露出一丝苦笑而已,他轻轻摇了摇头,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其中曲折,看来只有靠自己去解开了。
出了二门,小厮们迎上来,领着曜灵从角门出去了。此时街道上正是热闹,不知哪里来了一班吹手,将着食盒羊酒、茶食细果,簪花结彩,大吹大打上郑家大门儿来。
曜灵匆匆避之,也来不及看热闹,心里只念着自己的铺子,看准一乘空轿过来,上去就命快走。
坐在轿子上,曜灵默默作着打算,不知不觉,自到了采薇庄大门口。下了轿,曜灵低头装作没看见轿夫垂涎的目光,散下几个铜板就向里走去。
其中一个轿夫看直了眼,人有些控制不住地就跟着曜灵走上门来,门里的几个伙计一眼看见,挺着胸甩着膀子就迎上前来。
“干什么你!眼珠子看掉了?魂没了吧?!”方成打头,冲着那轿夫就大吼一声。
曜灵此时已走进柜台里头,听见这声音大得有些失了真,不禁摇头失笑,心头却涌上阵阵暖意来。
那轿夫被方成吓得回过神来,掉头就向外头跑去,一起来的同伴嘲笑道:“怎么?你是京里新来的雏儿?不知道这尹家掌柜的名声?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你倒是撒泡尿照照自己呀!”
那人羞得脸通红,不吭声不吭气地抗上轿子就走。
曜灵坐上了柜台的凳子,心里觉得安宁了许多似的,脸上也自然而然的挂上了微笑来。
钱妈妈后头听见了,早送上一盘点心来,又是一杯新汲的泉水煮出来茉莉清茶,一切,都合了曜灵的心意。
“妈妈的手艺愈发好了,”曜灵含着一嘴的莲子蓉方脯,清亮亮的猫眼笑成了两弯月亮,“我就说不必在郑府用饭了,回来吃得更合心意呢!”
钱妈妈边替她擦去嘴边食渣,边板着脸道:“掌柜的如今便是愈发托大了!出门连个人也不带!店里白养着这许多伙计,干吃饭不干事!”
曜灵嘻嘻笑着,在这妈妈面前,她又成个小孩子了,钱妈妈自小便在尹里做厨娘,曜灵可算是吃她做的饭长大的,何干走后,便数她跟自己最亲了。
“妈妈你又小看我!灵儿跟隔壁洛叔的工夫,难不成是白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