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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宗师之道
现场爆出一片倒吸凉气之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鸠摩罗一瞬间闪到邓臻海身边之后，手中圆轮便朝着他喉间抹去，期间圆轮的移动速度看似无比缓慢，实际却是快逾闪电。只是让人生出了一种十分缓慢的错觉。
更重要的是，圆轮的前行轨迹，无比稳定。没有一丝移位，轮刃保持一个绝对完美的横线前行，没有半点上下偏差，看起来就像是摆放在桌子上横擦而进一般。
鸠摩罗的控制手法，已经达致鬼神难测，出神入化的境界。比之萧无伤刺蝇时的剑尖稳定，更是强了十万八千里。
然而邓臻海却是依然面带微笑，一动不动，只是专注的看着鸠摩罗滑向自己喉间的圆轮，眼中充满了无比认真的神情。
那神情就像是在看着一幅美到了巅峰的书画，又像是目睹秀丽河山，胸生心旷神怡之感。
及至圆轮已到眼前，邓臻海手中的狼毫笔倏忽前探，就像是一颗黑色流星划过时间与空间，准确无比的探入了圆轮之前。
叮！
一声清脆的低响，圆轮与狼毫笔乍合倏分。各自带出一串残影，速度快到好像从来没接触过。
鸠摩罗身形不动，整个人却瞬间退后数丈，在他退后的一刹那间，一股雄壮肃然，带着威严恢宏之意的庞大气势，顿时笼罩了全场，手中圆轮挥动中闪出一片虚影，只看见金光点点，如星辰闪耀，又似是萤火争辉，眼前所见只是一片亮光，再找不到他身形的半点踪迹。
萧无伤瞪大了眼睛，心中震撼惊佩到了极点。
如此招式和手段，简直已经脱离了人力范畴，他深切感到若是自己此时处于其中，必定无法抗衡鸠摩罗的任何一击。
金光点点，合并成为一只巨大的宝轮，似是划破天际般破空而来，再一次削向邓臻海。
在场众人无人能看清鸠摩罗此招是如何做的，这不是战技，只是招式，但是招式却产生金光合并为宝轮的形态，却让他们怎么也理解不了。
只有拥有通明之眼的萧无伤和一边肃然不语的栾惊云，看清楚了鸠摩罗此招的真切虚实。
鸠摩罗挥动圆轮旋身而转，速度快到完全无法看清他的身形，只是看到旋转的圆轮划成一个绕身的大圈。正因为速度快到了极点，这虚幻的大圈看起来才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金轮，就这么旋转着冲了过来。
然而如此快的速度，却没有半点声息，没有半点劲风，就像是自天外而来的神迹，完全不受到天地自然的影响。
这就是大宗师的境界！
在宝轮横空飞来的同时，邓臻海亦同时往前扑出，动作似快似慢，若缓若急，手中狼毫笔亦是连连幻动，到了后来，只看见一只冲天狼豪自天而降，如同一座擎天黑柱般挡在了宝轮前行的道路上。
嘭！
二人身边幻象散去，鸠摩罗手握圆轮横向而动，邓臻海竖持狼毫笔架于轮刃上，二人同时僵持不动。
短暂的停顿后，邓臻海腾空而起，手中狼毫笔对着鸠摩罗头顶正中点去，鸠摩罗也不抬头，圆轮挥至头顶。短短的一瞬间，两人笔来轮挡，只看见一片残影涌动，也不知道对击了几十招。众群豪看的目瞪口呆，心旷神怡，忍不住出声叫好，喝彩声响成一片。
邓臻海借力在半空中一翻，恰好落在了鸠摩罗身后，狼毫笔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沿着最合乎天地至理的路线，完美的朝着鸠摩罗后心刺去。鸠摩罗左手屈肘后捣，右手圆轮往后划出，整个人就像是被圆轮带动一般，自然而然的随着圆轮的动作旋身攻击，如同游鱼戏水，整个攻势一气呵成浑然无暇，精彩至极。令人目瞪口呆，拍案叫绝。
狼毫笔与圆轮再次交锋对撞，发出一声轻响。自二人交手至今，兵器每一次对撞，均不会发出巨大的声响，看起来似乎毫不着力，但那膨胀鼓动的无形波动，却说明二人此时的劲力何止千斤，若是换成一般人，光是这劲道就足以将其活活震死。
两大宗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用过战技，完全是招式比拼，但精彩险要程度却已经超出了想象。萧无伤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得到天下招式之精要，觉得自己对招式的理解已经达到极高境界。但直到此时看到两人交手。他才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见识何等浅薄。
两人所用，已经超出了寻常招式比拼的范畴，不再拘泥于形式，一举一动均是浑若天成的发挥。将死的招式融进活的意境之中，无论对方使用什么招，什么式，自己皆可生出应对之法。
萧无伤恍然觉得，眼前二人所用攻击手段，应该是寻常招式的一种升华，如同兵魄修行的更高境界，需要以道来相合一般。此种手段，也是武学招式的一种独有之‘道’。
他心中激烈的思忖着，双眼紧紧盯着二人对战，只觉得身周万物都已经消失不见，眼中只有两人的攻势，随着二人层出不穷的精妙应对，萧无伤仿佛也融入了战圈之中，一会儿化作邓臻海，一会儿变作鸠摩罗。心中下意识的想着，对方如此攻我，我该如何应对？我使出这一招，对方怎么化解？
所有人都在看着场中两大宗师对决。没有人注意到，萧无伤头上的兵魄，此时竟然正在突破。一条条兵脉被缓缓贯通，而那股奇异的体内真气，也变得越来越粗壮，勃然，甚至带上了一股诡奇的意味，仿佛不再是死的真气，而是具有了自己的灵魂。
五行俱足境界的兵脉不断的上升，再上升。一直到贯通了所有兵脉，突破了天脉的第一颗天兵穴时。才停了下来。
此时萧无伤只差一个天兵穴，便可以突破五行俱足的境界，达到六合大通之境。
邓臻海与鸠摩罗的对战已至白热化境界，那无形而又强大的气势，将周围所有人全部逼退，只剩下栾惊云还能够相对较近的站在那里，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此时若是栾惊云出手相助，那毫无疑问二人可有八成把握打败鸠摩罗。但达到他们这种宗师境界，心性修为亦是高深无比，自然不可能如小混混打架般一拥而上。若是此时双方兵卒已经开始厮杀，那自然不需要讲究那么多规矩，要以战局为重。但邓臻海和鸠摩罗两人却是在单独对战，周围人俱在观望。即使栾惊云想上去帮忙，邓臻海也势必不愿。更何况修行到他们境界，对心性的要求更加苛刻，一旦栾惊云这么做了，那么对邓臻海对他都没好处。说不定心境中当即便会留下极大破绽，对修行无益。
更何况此时两边近二十万人都在看着。赫赫有名的宗师对决若是和市井流氓打架般一拥而上，以群殴取胜，那还有什么脸面？怎么配的起“宗师”两个字？
鸠摩罗与邓臻海激烈碰撞不休，在外人看来，此时二人早已不再具备人形之牵绊。鸠摩罗就似是天地间杀伐威严之震慑之道，每一招中俱含有摧枯拉朽，扫清残障之意。而邓臻海则如同化作大千世界，包容万象，任你如何清除扫洒，我亦是有无穷尽的风景将你包围，两人一个至简，一个至繁。就像是天地间阴阳两极，循环往复，无穷变换，奥妙无边。
“哈哈哈~~”邓臻海手中出招，忽然仰天大笑道：“大师的威严杀心果然厉害，虽是凌厉至极，却隐含温和仁慈渡化之意，杀戮中包含淳淳教诲之意，今日得见。实在是令邓某叹为观止！”
鸠摩罗微笑回道：“邓兄将天下风景尽数纳入招式之中，变幻莫测，诡奇无穷，有山河之激流冲荡，亦有山岳之凝立沉稳，小僧心中亦是无比佩服，生出相见恨晚之心。只可惜你我二人今日在战场之上相遇，否则的话，一定要与邓兄打上三天三夜，以观邓兄书画山河之道全貌。”
“对！既然如此，邓某要用战技了，大师小心了！”两人心中均明白，这番对话结束，切磋之意便已结束，接下来便是生死相博，决定此战根本的开始！
邓臻海与鸠摩罗两人手中之轮盘和狼毫笔，均是兵魄修炼至九宫圆满之境后，具有了花虚为实的效用，凝结而成的神兵利器。比之五品神兵中的天兵更要强上一些。可说是无坚不摧，永世不崩。既然彼此招式，兵器俱是相当，那么要分出真正胜负的唯一途径，便是战技。
两人手中兵器上同时九星闪烁，刺目的金光与浓重的黑芒同时闪耀，在场众群豪俱是齐声惊叹，再次露出震惊至极的神色。
鸠摩罗圆轮上九星齐闪，整个人的身体刹那间便漫上了一层金色光影，他的身形竟然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变化，膨胀至两丈多高，接着砰砰几声轻响，变作了一个三头六臂的巨大金身！
三个头颅的额头正中各有一颗星辰，六只手臂的手心处亦各有一颗星辰。六只手臂中拿着六般兵器，分别是钵盂、舍利、禅杖、金莲、袈裟、念珠。而他的圆轮兵魄，则化作一圈金色光影，罩在了他的三个脑袋之后。这一瞬间，鸠摩罗竟似变成了大摩罗经义中的天神，那无上威严浩然之意，竟让在场所有人忍不住产生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兵魄修行，若是达到九宫圆满之境，战技就不再拘泥于形式，不再有数目之限。而是依据自身特性，形成自己独有的形态或显现方式。可以说每个人修炼到此境界，其结果方式都不一样。眼前鸠摩罗之金身天神之像，显然便是他自身独有之战技表现形态了。
尽管对于这一点，江湖上各门各派都清楚了解。但是自古以来，达到九宫圆满境界之人实在太少，寻常人终生也难以见到真正的九技融合变化形态。此时看到鸠摩罗的金身天神巨像，所有人俱是一脸惊讶，兴奋，激动甚至是惊怖的神情。
而邓臻海手中狼毫笔九星闪烁之后，却是如同流水滚动般开始闪烁不休，手中笔上九颗星辰不断的闪亮，如同琉璃光华闪动无休无尽。他的全身被一阵浓烈的黑光包裹，然后刹那间化作无数漆黑的大字，开始绕着他的身体循环涌动。
狼毫笔对着鸠摩罗金身一指，一串流水般的大字便朝着金身奔涌了过去，众人依稀只见“山河壮丽，波涛汹涌，九岳齐崩震天穹，海纳百川峰峦聚……”等字眼飞一般将金身包裹了起来，然后一瞬间化作了一副图画。
九座高耸入云的山岳朝着金身狂压而至，在山岳周围，遮天蔽日的洪水也呼啸而来，四面八方俱是末日闪现的景象，高大的金身似乎瞬间变得无比渺小，马上就要被高山和洪水淹没！
在邓臻海周围百丈范围内，所有人都感到了脚下大地在震颤，一股股湿润无比的气息漫向了全身，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身上竟然就出现了一层水雾。
这说明邓臻海此时所用战技，根本不是虚像，而是真的引动了天地之力，在周围产生了真正的水气！
在外围之人尚且有此感觉，可想而知处于战技包围之中的鸠摩罗，面对的一定是山崩地裂，洪水淹没的惨烈景象。每个人心中都在想，若是换成我在其中，那必定是毫无活路的了！
“咄！”
金身忽然张口大喝，六只手臂同时动了起来，金色袈裟疏忽间飞到了金身头顶之上，然后眨眼间扩大，旋转着将其上空罩了起来，九座大山就这么硬生生被袈裟挡住，一次次撞击却无法下压。同时另一只手臂中的金莲也旋转着飞出，到了金身脚下将其托了起来，滚滚洪水无边汹涌，却再也无法将其淹没。
同时，舍利、禅杖、念珠、钵盂四件兵器也同时飞了起来，闪耀着金光朝着邓臻岳砸了过去，鸠摩罗的三个脑袋的双眼之中亦同时射出豪光，一同照向邓臻海的全身。
邓臻海一声低吼，手中狼毫笔又生变化，再次挥出几个大字：“无物可撼，彼强愈强，清风山冈，明月大江！”
十六个大字一出，顿时带的天地似乎也为止变色，以邓臻海为中心，竟然一瞬间出现了一个小天地，头顶一轮明月，朝着波涛汹涌的大江，江心中一座顶天立地的大山，将所有冲击而来的海浪全部挡住！
轰~~！
一声巨响，金身射出的四件兵器和眼睛发出的豪光，全部被挡在了大山之外，只是一次次剧烈的碰撞，每一次碰撞，那山岳就会崩塌一大截，然后在月光的照射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然后再一次被撞击，如此循环往复。
战场中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惊的呆住了，这场对决到了现在，已经不再是人力的对抗，而是变成了天地，世界，自然万物的抗争。
萧无伤全身颤抖，双眼中掩饰不住兴奋的光芒，只是在心中喃喃念叨着：道生万物，万物皆可为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心融天地，以自身为引，激发天地之力为我所用，这便是大宗师的境界，也是九宫圆满大成之意义所在……道，这就是道啊！！”
轰~！萧无伤脑中爆发出一股巨响，恍然间，他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眼前所见不再有数十万大军，周围群豪亦不见踪影。鸠摩罗和邓臻海两个人的激斗，在这一瞬间以一种无比诡异的方式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江河湖泊，山岳金身，全部化作了最简单直接的点点光芒和线条，就像是他用心眼决所看到的矿石和材料一般，中心是一团氤氲辗转的漩涡，一道道光晕从其中溢出，然后按照不同的运行方位和轨迹，形成一个个微妙的小漩涡，彼此循环，往来不休。
这些小循环慢慢的闪现出了一层虚幻的影子，赫然便是鸠摩罗和邓臻海两人所施展的重重手段，每一个漩涡，便是一种战技的呈现方式。
萧无伤心中恍然大悟，旋即心中便是满满的激动和兴奋情绪。
他已然明白，眼前所见景象，便是邓臻海与鸠摩罗的大‘道’规则！
这些最原始的线条和光点，便是他们所使用的种种手段的最直观最微妙的印象呈现，也就是说，他们所修炼而来的兵魄真气，按照这样的排列方式，便构成了他们各自的攻防手段和战技威能！
只要自己能看透并记住这些排列方式，并能将自己的真气模仿排列，便同样可以用出他们的战技。
萧无伤兴奋之余，便开始集中精力苦记这些排列规则，但饶是他记忆力惊人，悟性超凡，此刻也依然感到了无比的艰难和无奈。
这些排列规则，实在是太复杂了，复杂到哪怕只记一点，也要绞尽脑汁，抽丝剥茧般的冥思苦想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