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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没有狰狞,没有嘶吼,整个人平静得不正常。他声称跟踪了我,亲眼看到我跟纪均泽进入那个小区,这种放在往常会令他发狂的事情,在此刻却并未掀起波澜。
他只是那么深沉的凝着我,不言不语,呼吸平静,只是眸光里,有着让人疼痛的苍凉,还有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沉静~
“子谕,你一定不要胡思乱想,我真的……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有……”我受不了他这种极致的冷暴力,头脑混乱,却又无从解释。
他继续不说话。站起来,一个人走到远远的窗边去。
他再次燃起了一支烟,开始急速的吐着烟雾,用手撑着落地玻璃窗,他望着窗外的景物;在暮色中,城市的流光溢彩已经开始闪烁。他就那样站着,眺望着远处,抽着烟,默然不语。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有些心慌,有些痛楚,有些迷惘的注视着那背影,心里疯狂的想着:他对我失望了,他不要我了,快要失去他了……他真的爱我吗,真的懂得爱吗?
不知道是这里的空调太低,还是心情太沉,我浑身冷颤。
他仍然站在那儿,死命的抽着那支烟。我也死命的盯着他的背影。怎么?我居然已经如此害怕失去他了?尽管以前在他面前强硬而坚决,恃宠而骄,但此时此刻,我却软弱得一点信心都没有……
忽然间,我再也坐不住,从沙发中跳起来,奔向他,想也不想,就从他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腰,把面颊贴在他的背上,我颤栗的低喊,“高子谕,你这么不相信我,还跟踪我那么久,到头来又根据你自己的猜测来给我安上这些罪名……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给我一句话,别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吧,我受不了了!”
他浑身都僵硬了。
背脊挺直,他站立在那儿动也不动。我的心往地底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无尽无止的沉下去。
回答我啊,高子谕!不要这样沉默,高子谕!
倏然间,他回过身子来了,推开我,他迳直去桌边熄掉了烟蒂。然后,他抬起头来,瞪视着我,他的眼神变得那么凌厉,那么冷漠,那么阴沉,所有的细腻、温柔……全体不见了。
“许蔚真,说到底,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货!”他突然就爆发,咬牙切齿的那么急促而尖刻骂着我,“我tm不知道到底被你哪一点迷惑,才一次次容忍你把我的尊严踩到脚下!?”他提高了声音,怒气飞上了他的眼角,“你倒是告诉我,我哪一点满足不了你?还是你天生就水性杨花,喜欢跟不同的男人鬼混?”
我被他这番辱骂惊呆了!
他却重重的摇头,声色俱厉,“不!许蔚真,我懂了!我终于认清你了!我要不起你!以后也不想再看到你!出去!“
我仓皇后退,仓皇的仰头看着他,仓皇的退到门边。我的身子紧靠着门,眼睛睁得好大好大。张开嘴,我想说什么,却吐不出声音。我眼前的高子谕,忽然变得那么陌生,那么遥远,那么缥缥缈缈……我无法整理自己的思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但是,我内心深处却那么尖锐的体会到受伤的滋味。
爱是什么?爱到底是什么?我不了解了,我完全不了解了!我也无力于去想,去研究,我被自己那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加重的屈辱感打得昏昏沉沉。我被自己那挖心挖肝般的痛楚所征服了,张着嘴,我只是不停的吸气,半晌,我才“依稀”听到一个声音,“彷佛”是发自我的嘴中--
“高子谕,你不要我,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原来你对我只是逢场作戏!你过去说过的那些话都只是空头支票!你玩累了,你负不起责任,你已经厌倦了,你疯狂的跟踪我,只是在找借口逼退我!呵,我也懂了,我也懂了……“
“是!”他大声吼,面部的肌肉扭曲了,眼光更加凌厉了,眉毛可怕的结着,整个脸孔都狰狞起来,“我就是王八蛋!是专门玩弄感情的魔鬼!我厌倦你了!你懂了!你懂了你就赶快滚!”
他逼近我,那狰狞的双眸在我眼前像是逐步扩大,“你对了!我只是逢场作戏,爱得久,就是戏演得久,我的爱里没有责任!你要负责任的爱,去找纪均泽啊!去呀!别在我面前来折磨我,你去!快去!“他边吼,边推着我。
我整个人像张纸似的贴在门上,已经退无可退,仰着头,我继续睁大眼睛瞪着他。心里痛苦已极的体会到,这就是结束。这就是结束。这就是结束。我受不了这个!或者,我从没有得到过他,但是,我却承受不起这“失去”。
忽然,我觉得自己的骄傲和矜持都没有了,忽然,我觉得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忽然,我觉得只要不“结束”,什么都可以容忍,什么都可以!我挣扎着,费力的、艰涩的、卑微的吐出了几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句子,“我……我错了,不要……不要赶我走!请你……不要生气,我……我不要你负责任,不要……不要……什么都……不要……“
“你撒谎!”他大喊,凶恶而暴戾。连我的卑屈都无法使他回复人形。他又成了那个乱箭伤人的‘怪物’,他所有的“箭”都对我射过来了,“许蔚真,我看你什么都要!又要钱又要爱情,还不只要我一个男人!你虚伪、庸俗!你根本不是我心目里的女人!我特么彻底看不起你!”他发疯般的对我狂喊着。
“不!不!不!”我摇头,拚命摇头。
“子谕,”我喃喃低唤,苦恼的伸出手去,“子谕,不要吵架,我……我……”我被自己那卑微吓住了,喉咙哽着,神志昏乱,我吐不出声音来了。
“你走!”他狂乱的推开我的身子,粗暴的打开大门,铁青着脸,双目圆睁,他对着我的脸再大吼了一声,“你滚回那个男人身边去!”
我用双手抱住耳朵,终于狂喊出声--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刽子手!你杀掉我所有的感情了!我走!我走!我再也不会回来,我再也不要见你!我走!我走!我走!……”我终于返身直奔出去。
我必须有个地方去,我必须有地方躲,我必须有个地方藏!藏起自己的屈辱,藏起自己的失败,藏起自己的绝望,更藏起自己那颗无知的、盲目的、可悲的心!
家--我想着这个字,咀嚼着这个字。
我开车回到家里,而许承彦也刚刚下班回家。
我笔直的走向我爸,软弱无力的,像个神经病一样的说,“爸!我知道我现在苍白得像张纸了,不要在我满身找伤口,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只是,我的心不见了,给一种我不明白的动物咬走了。不过,没关系,让我休息一段时间,我保证,我还是会活过来……我会活过来!”
许承彦睁大眼睛,看着我这种表情,听着我这些话,完完全全的吓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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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任何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女儿因为一个男人被伤成这样,也是同样心碎的吧?许承彦好说歹说的安慰了我许久,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一直在发呆在流泪~
靠在枕头中,深思着,内心深处的创痛越来越严重。那个伤口在撕裂撕裂撕裂……越撕越开,越撕越大,越撕越深……终于,心碎了。碎成片了,碎成灰了。以前,从不相信“心”会“碎”,现在才知道,它真的会碎,碎得一塌糊涂,碎得不可救药。
他--高子谕,只是在逢场作戏。是我,禁不住他的诱惑而掉进了他的全套……是了,是了,是了,他没爱过我,没有真正爱过我。或者,他一生没爱过任何女人,包括关蕙,包括杨绿筠,包括他的各种前任。
我用手扯着被单,绞扭着被单。懂了,真的懂了。
我心痛的舔着自己的伤口,每舔一下,带来更深的痛楚。
许承彦凝视着我,知道我正在清理伤口。他的脸色青白不定,而眼光茫然若失,无能为力。他实在受不了我这样折磨自己,不禁轻轻吻了吻我那苍白的额,取走我的空牛奶杯,他说--
“睡一睡吧,女儿,明天醒来,你就会觉得舒服一些。反正,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一些事。这些事,不管当时多么严重,终究会变成过去。”
我抚平枕头,想睡了,反正,今天不能再想了,反正,今天即将过去……突然间,床头的手机铃响了起来。
我瞪着电话机,几点钟了?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不知道。我抬眼看许承彦,于是,他拿起了手机,还按了免提。
“哪位?”许承彦问。
“我是高子谕。我想跟真真说话!”
果然是他!爱情的游戏里,电话总扮演一个角色。我哀求似的看着许承彦,知道是他打来的,不知道该不该接,不知道要不要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来?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许承彦深切的看着我,重新对着手机说,“对不起,”他冷淡的说,“我是她父亲,她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打来吧!”
他想挂电话,高子谕立刻急切的接口,“不,她没有睡。她的窗子还亮着灯光,她没睡。叔叔,转告她,我在三分钟之内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