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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柳絮洗完衣服归来时,已然快要接近未时了(差不多下午一点左右)。不用想,他们肯定已经吃完饭午休了。
可怜她仅仅是在早上的时候吃了个杂面馍馍,顺带杏儿好心分给她的半个饼,此刻,饥饿感早就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让她觉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没成想,等她晾完衣服走进厨房中,却惊愕地发现奶奶章氏居然饭都没给她留。那无尽的疲惫与难以忍受的饥饿相互交织在一起,使得她心中的火气如燃烧的火焰般蹭蹭地直往上冒,正当要爆发的时候。
她娘听见她回来了。伸手将她拉回房里,给了她一个馍馍。柳絮知道,这肯定是自家娘偷摸攒下来的,心中又暖又酸,伸手抱着徐若兰的胳膊,一脸儒慕的望着她:“娘,你对我最好了。”
“傻孩子,饿坏了吧,快吃!”徐若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瓜,温柔的说道。
见她囫囵的将馍馍吃完,还给自己狠狠灌了两大碗的水,便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徐若兰眼中一涩,低声哽咽道:
“娘的絮儿,都是娘没用,委屈你了。”
柳絮见状,赶紧翻身爬起来,靠在她娘身边,抬手摸了摸徐若兰的肚子:“娘,你别这么说,我这不好好的吗?你也要好好的,等弟弟妹妹出生了,我们想办法搬出去,好吗。”。章氏和柳东城一家的作为,让她心里想分家离开的念头更坚定了。
“搬出去?搬哪里去?”徐若兰闻言,一脸吃惊的看着女儿。
柳絮咬了咬嘴唇,坚定的看着她娘:“娘,我们分家吧!只有分家了,我们才不会被他们无休止的欺辱压榨。”
“絮儿,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爷奶还在呢,怎么能分家呢?”
“可是娘,你难道没有发现吗,爷爷奶奶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只有大伯一家。我们在这个家里,干的最多,吃的却最少。他们根本都不拿我们当家人看。”徐若兰闻言,眼中有些迟疑。柳絮见状,赶紧再接再厉劝道:
“而且,娘,你有没有想过,等你生产了,就做不了活了,到时候奶奶他们指不定怎么磋磨我们娘仨呢,要是又像现在这样,不给吃喝,你忍心弟弟那么小就饿肚子吗?”
徐若兰的眉头紧皱起来,是啊,她饿一顿忍忍就过去了,可孩子们怎么办?孩子他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絮儿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仅剩的血脉了啊。
“可是……絮儿,就算分家,按照你奶的性子,我们可能也分不到啥。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不是更……”
见她娘松动了,柳絮不禁在心中呼了口气,还好她老娘在乎她和肚子里那个,没有愚孝到底。
“娘,别急,我也不是说现在就分。咱们得琢磨琢磨,找到时机再提。我弟以后还要考科举当大官呢,可不能让他们有机会丢个不孝的帽子给咱们。”
“你这丫头……”徐若兰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见徐若兰露出了笑意,柳絮就知道,分家这个事情,她娘默认了。
不过这事情她来操心就好,于是就转开了话题。
“还有啊,娘,在这之前,咱们还得攒点钱,以防万一。”柳絮觉得,娘亲既然能接受分手这件事了,那私下攒钱的事,她也能接受了。
“是要攒点,你爹在的时候,娘手上还能留点体己钱,可自从你爹走了以后……哎,这一时半会儿的,咱们从哪儿去攒啊?也不知道你爹现在……?”
徐若兰说着说着,又想到了丈夫。以前丈夫在的时候,他们一家虽说不上吃多好,穿多好,起码温饱有余。可现在……徐若兰望着屋顶,脸上流露出对丈夫的思念。
柳絮见状,紧紧握住她的手:“娘,别担心,有我呢!我们一起努力,一起等着爹爹归来!”
“希望你爹爹能平安归来吧!”
“嗯嗯,对了,娘。我今天找了的一个赚钱的法子。”怕徐若兰忧思过重,柳絮赶紧转移话题。
“嗯?什么赚钱的法子?”果然,徐若兰的注意力被她拉了过来,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女儿。
“就是今早我去打猪草的时候。我和杏儿发现了……”柳絮将早上发现小鸡枞花的,以及和柳杏儿之后的打算,陆陆续续的告知了徐若兰。
“天啦,絮儿,你怎么胆子这么大,怎么能随便吃那菌子呢?万一有毒,你让娘怎么办?”柳絮没想到,她娘听完之后不是问卖钱的事情,而是担心她吃坏了,心中不由一暖。前世,她父母离异,后各自有了家庭,对于她这个女儿,谁都不乐意待见。唯一待她好的外婆,在她大一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可以说是尝尽了孤苦的滋味。如今,她重活一世,虽说目前日子艰苦了些,但她有了真心疼她的娘亲,而且记忆中,他爹柳东来也很宠爱她,从没有因为他是个女儿而苛待她不说,反而待她如珠如宝。所以,她要好好珍惜,要努力让她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没事的,娘,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而且啊,这是爹以前教我的呢,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我爹吗?他能坑他的宝贝女儿?”柳絮俏皮的说道。
“你呀,不知羞!”徐若兰听见女儿俏皮的话语,不由嗔怪的点了点柳絮的脑门儿。
“既然是你爹说的,那肯定行。不过这事儿你得和杏儿说好,千万不能让你奶和大伯知晓了,不然又是一场事端。你陈婶儿那边,娘找时间和她也说说。”
“嗯嗯,娘最好了”。柳絮抱着娘亲的胳膊蹭了蹭,撒娇道。
“好了,趁现在还早,赶紧睡一会儿,等下午的太阳下去些,娘还得去地里拔草呢!你这伤没有好全,就在家里歇着。再不然去找杏儿玩儿也行,避着点儿你奶,知道不?”忙了一上午,又说了这么久话,徐若兰已经有些坚持不住的打起了哈欠。
“嗯嗯,娘,那我们休息吧!”
午后的柳家村,比上午更热了。母女俩相互依偎着,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待到柳絮再次醒来的时候,徐若兰已经不在身边了。她起身出门,给自己洗了把脸。估摸着其他人都还在屋里休息,院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早,柳絮抬脚往杏儿家走去。
路上迎面碰上杏儿她爹柳长顺正往地里去:
“咦,絮丫头,这是上哪儿去啊?你的伤好些了没?”
“嗯嗯,好多了,谢谢顺三叔。我去找杏儿。杏儿在家吗?”柳絮笑眯眯的回道。
“在呢,在家鼓捣你们早上弄回来的东西呢,去吧!”柳长顺神秘兮兮的说道。
柳絮见状不由失笑,笑着回道:“好勒,三叔,那你忙!”
柳长盛笑着摇了摇头,往地里走去。
杏儿家住在村东头,和柳絮家不远也不近,她一路走的不快,这会儿正是下地的时候,路上遇到人不少,见面都会关心她的伤势。让柳絮心中又是一种感动。此刻,她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朴实的小山村,下决心,一定要努力改变这里,让这些善良的人们过上好日子。
不过,现在嘛,先拯救自己吧!
二阿公一家人多,所以早早的分了家,杏儿一家单独一个小院子。来到门口,敲了敲门。很快便听见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个小少年站在门内。是柳杏儿的哥哥,柳水生:
“絮儿,是你呀,杏儿在屋里呢。”小少年挠了挠头,憨厚的笑道。
“嗯嗯,谢谢水生哥!”柳絮眯眯笑道,随即往杏儿房间跑去。柳水生则在后面关门。
院子里很是整洁,一看主人就是爱干净的人。围墙不远处放着两个簸箕,里面正晒着她们早上采的菌子。
刚走到房门口,就见柳杏儿端着个绣篮出来了。
“咦,絮儿,你怎么来啦?”见是柳絮,开心的招呼道。
“嘻嘻,我来看看咱们的劳动成果呀!”柳絮眉眼弯弯,小闺蜜很勤劳呢。
“嘿嘿,我回来就晒上了呢,我刚看了下,这东西晒干了还得小心一点,不然容易碎掉的,到时候卖不出去就太可惜了。”柳杏儿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柳絮坐下,顺手给她倒了杯水。
柳絮接过喝了一口,回道:“嗯嗯,咱们得找个篮子装,里面先垫点儿干草。免得到时候都碰坏了。”
柳杏儿闻言点点头:“那等下我让我哥去弄,等太阳下去了,再来装就行,”
柳絮对这个小闺蜜简直不要太满意了,太会办事儿了。
“对了,杏儿,明天让水生哥跟咱们一起呗,到时候赚了钱也给他分。菌子这东西长得快,不抓紧采回来,到时候就坏了。”
“我看行,我晚点跟我娘说,反正我家地里没多少活了,他去不去也成。让他也攒点儿零花钱,嘻嘻!”
听到柳絮愿意带着她哥一起挣钱,柳杏儿高兴坏了。也不问他哥,直接就应了下来。压根儿就没担心卖不卖的出去,那是全身心的信任柳絮啊。
两人东拉西扯的,又聊了好一阵,见太阳开始落山了,柳絮帮忙一起把菌子收了起来。两人约好明天早上见,柳絮就心情舒畅的回家去了。
一进门,就碰上了她奶奶章氏,章老婆子见她从外面回来,不禁皱眉。
“死丫头,又跑外面野去了,还不赶紧来帮忙做饭?”
柳絮心情好,也没跟她计较,反正早点做饭,她娘回来也能早点儿吃上。所以,她乐呵呵的回道:“好勒,奶,我这就来。菜要摘吗?还是直接烧火啊?”
见她这幅样子,章老婆子狐疑的看了她两眼:“你先摘菜吧,我去喊你大伯母来做饭!”
说完转身去了大房的那边,柳絮还听到她在小声嘀咕“这死丫头吃错药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今天态度还是老婆子良心发现,今天的晚饭格外平静,他们母女两虽说依然没机会上桌,但至少饭吃了个七分饱,前所未有啊。
柳絮还趁着他们去吃饭的时间,把早上拿回来的鸡枞花偷摸洗了,烧了个素汤。母女两吃饱喝足,柳絮还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逗得她娘直说她怪模样。
等把碗收拾了,娘俩用下午晒的水,洗去一身的疲惫,躺在床上,相视一笑。
“絮儿,还别说,你采的那个菌子味道是真好,我从来没喝过这么鲜美的汤。娘相信,回头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嘿嘿,那是当然。娘,你就等着你姑娘我挣了大钱,带你过好日子吧!到时候咱家天天吃细粮,还给你和我弟都买新衣裳。”
柳絮笑得一脸傲娇,徐若兰嗔怪的点了点她的头。
一阵絮絮叨叨,娘俩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