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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心久仰这位田公公的大名,今日也是第一次见面。
田公公全名叫田令孜,除了总领着东宫的内务外,还担任着枢密院的枢密使。
他年轻的时候伺候过当今皇帝,在与当时的大太监郭公公的斗争中落败,被发配到了“十王宅”伺候皇子们。
到了“十王宅”,田令孜在一众皇子中,\"慧眼识珠”,选中了当时还年幼的李翾。
他一面悉心的照料着李翾的饮食起居,一边诱哄着李翾斗鸡走狗,不学无术。
大盛朝后期的太监跟别的朝不一样,太监的权利很大,他们便生出了野心,不是努力培养皇子去争夺皇位,而是努力养废皇子去争夺皇位。
只有养出一个听话的废物来,将来才好控制。
李翾在十王宅,原本过得挺凄凉,也没什么机会进宫见到皇帝,感受不到多少的亲情关爱。
突然身边多了一个对自己悉心照料,还带着自己玩的人,李翾自然全心的信任依赖田令孜。
田令孜很会钻营,他不仅有宫中的人脉,还私底下联络世家,一起斗倒了权倾一世的郭公公,也害死了郭公公扶持的先太子,他登上了枢密使的高位,同时也扶持起了李翾做太子。
李翾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皇子,一跃而成了太子后,自然更加的感激田令孜,私底下,甚至差点认田令孜做干爹。
这听上去十分的荒谬,但谢春心却知道,这种事情,在历史中真实存在。
那个强盛的大唐帝国,就是如此在宦官专权,养废好几代皇帝的过程中,灭亡的。
田令孜此人,长得一表人才,一进殿,脸上就噙着笑意,让人观之可亲。
若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谢春心会误以为这是某位邻居大叔。
这种笑面虎,往往是最可怕的,谢春心不由得心生警惕。
田令孜先向太子请安,太子竟然不敢领受,匆忙扶着他的手臂,将他虚扶了起来。
“刚才奴婢在外面听见殿下要休妻?”田公公问道。
李翾脸色讪讪的说:“崔氏太恶毒了,大伴,孤……孤想好好的惩罚她!”
崔嫣然这媳妇,是田令孜帮他选的,李翾支吾着,不敢再直言休妻的事了。
仅仅这么简短的一个对话,谢春心旁观后,就明白了李翾根本做不了主。
田公公低头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崔嫣然,脸色一变,问道:“太子妃娘娘跪着做什么,您可是要母仪天下的人,这成何体统?”
崔嫣然之前有段时间跟田公公不太对付,原本怕田公公落井下石,突闻他说这话,如闻天籁,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讨好的看着田公公说:“公公教训得是,以前是本宫太莽撞了,以后还请公公多多教诲本宫言行。”
田公公唇角扯了扯,摆手道:“奴婢岂敢教训太子妃娘娘?奴婢不过是个阉人,做不了东宫的主。”
田公公这是在讽刺崔嫣然之前说他不过一个阉人。
崔嫣然曾经与自己的贴身宫女私下议论,说田公公竟然想当东宫的家,她一个堂堂太子妃,还要看阉人的脸色行事。
崔嫣然打了一个寒颤,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最近诸事不顺。原来是因为自己与贴身宫女私下的议论,传到了田公公的耳朵里,得罪了田公公。
崔嫣然神色慌张的躬身对田公公说:“公公说哪里话呢,殿下视公公为自家长辈,本宫也从心里敬服公公。将来本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公公直接说就是。”
崔嫣然此时确实不敢再得罪田公公,但是她毕竟是世家女,要她过于的对一个阉人伏低做小,她也确实是做不到,能将话说成这样,已经算是她将心气降到最低了。
田公公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再继续讽刺她,而是将目光落到了谢春心的脸上。
谢春心与他目光对视一的瞬间,低眉双手合十,假装在低声念佛,并未主动向田公公行礼。
按理说,应该是田公公来向她行礼问安的,毕竟谢春心是一品诰命,比枢密使还是要高个一品的。
田令孜如今跟谢家的关系不错,但他并没有将崔氏赶尽杀绝的想法,让那些世家狗咬狗,他从中平衡,更符合他的利益。
崔氏最近已经连续被打压,无论崔嫣然这一次犯了什么错,田公公也不会允许李翾在这个时候废掉她的。
他其实一进殿就看见了谢春心,他也理应给谢春心请安,但是他偏偏没有。
一方面是为了给谢春心下马威,另一方面是崔嫣然和谢春心一个跪着,一个站着,一个是崔氏的人;一个是谢氏的人,他自然会先帮跪着那一个。
所以这两人互相都不给对方打招呼,莫名的营造出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太子李翾好心的给二人做了介绍。
两人这才皮笑肉不笑的互相见了礼。
田公公说:“老奴听说无染师太能通佛,不知是真是假?”
谢春心手捻兰花道:“贫尼理佛时日尚短,不敢称自己能通佛。
不过是佛祖慈悲,怜惜众生,偶尔现灵,正巧贫尼就在附近,人云亦云,被谣传为贫尼可通佛祖罢了。”
谢春心这话是在替自己开脱,确实她自己也从未承认过自己能通佛。
那一次制造佛光,不过不是想营造她孝感动天的假相,谁知后来被越捧越高,反而背上了能通佛的名声。
这个名声,此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一旦承认了,皇帝死了,她就必死无疑。
田公公饶有兴致的望着谢春心,暗道:“这个谢氏女,倒不算笨。”
他也暂时没有要弄死谢春心的想法,故而没有对谢春心穷追猛打,只问:“师太可知在这宫里,尊卑有别,无论师太过去是什么身份,但如今早已移形换势,师太莫要忘了本分。”
这是在告诫谢春心,她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太子妃是崔嫣然,她不该与崔嫣然为敌。
谢春心低眉顺眼应道:“贫尼已是出家人,自当谨守出家人的本分。”
田公公颔首,这才扭头问一位跟着李翾过来的贴身太监,刚才发生了什么。
等听到供奉佛祖的供品有毒时,田公公紧盯着谢春心问:“佛祖真的接受了供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