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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心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第二日,她安排了人守好感业寺,带了几百女尼,徒步去了城门口。
她们的身后,跟着不少的灾民。
这些灾民,有的是想看看感业寺的女尼是否真的去化缘了的,有的是怕她们跑了,跟着监视的。
大多数的人,是无所适从,找不到主心骨,此时除了跟紧这些女尼,他们也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吃的。
到了城门口,谢春心等人就被拦了下来。
“军爷,我们是感业寺的女尼,如今寺里遭了灾,没有吃食,贫尼等人不得不进城化缘求生。
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这些守城的官兵,不肯放行。
谢春心拿出了谢家搞来的特殊路引,军士也只肯放有路引的几人入城。
“大家就在这里等着吧,贫尼先进城想想办法。”
谢春心带了谢离和几名女尼进城,安排其他人就在城门外席地而坐,再三叮嘱大家要守秩序,不要做任何的过激行为。
谢春心入了城后,先回了贤王府。
贤王府之前是个老宅子,分配给谢春心时,只草草的修葺了一下。在昨日的地动中,贤王府垮塌了好几处,幸好只有几人受伤。
府中有杜长史坐镇,还算平静。
谢春心问杜长史:“府里还有多少存粮?”
杜长史道:“不多,王府要到夏粮收获时,才开始收租,之前都是吃多少,到外面去买多少。
如今外面也买不到粮了,府里的粮食,仅够全府上下吃半个月。”
谢春心很失望,她原本还想从自己府里,运些粮食到城门外,装做化缘的,接济那些灾民。
如今看来,是没戏了。
思考了一阵后,谢春心带着谢离直奔折冲府十二卫。
她如今能想到可以帮自己的人,只有裴洛。
裴洛还在街上巡逻,听到有下属来报,说衙门来了一群女尼,立即飞奔回去。
“无染师太,你怎么来了?”
一进门,裴洛就有些紧张,自从收下谢春心送的那块玉坠后,他还没想好应该怎样面对谢春心呢。
“裴都尉,贫尼实在想不到应该找谁帮忙了,冒昧前来,还请裴都尉见谅。”
听到这句话,裴洛想的是:“在她心中,我已经如此重要了吗? 有事第一个想到的,竟然就是我?”
“裴都尉,事情是这样的……”
谢春心将感业寺受灾,自己临危受命,担任了监寺一职到感业寺被灾民所围,再到她被迫施粥一事,说了个大概。
裴洛听后,正色了起来,赞赏道:“师太做得对,若是昨日你不如此处理,很可能昨夜感业寺已经被攻占了。”
裴洛与谢春心的判断一致,灾民中确实大都是良善之人,但肯定会混有恶人。
一旦饿得受不了了,那些良善之辈,也会被恶人裹挟着,冲进感业寺抢粮杀人。
“师太如今希望本官为你做些什么,但说无妨。”
谢春心道:“据贫尼了解,官府至今没有开仓放粮赈灾的打算。
贫你想向长安街的显贵们化缘,请他们施舍些粮食,赈济灾民。”
裴洛摇头,“他们不会理会的,城外那些灾民的死活,与他们何干?”
谢春心道:“那贫尼化缘,请他们施舍粮食给感业寺,贫尼愿意为每一位慷慨解囊的施主,亲自祈福。”
裴洛想了想道:“虽然如今因为陛下病重,师太的佛女之名淡了许多。但毕竟那日的佛光,还让人记忆犹新,也许这一招,还能管些用。”
谢春心松了一口气。
不管长安城中的那些贵人,是因为什么原因为城外的灾民捐粮,只要他们肯捐就行。
谢春心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裴都尉,贫尼能先找你们裴家的当家主母化缘吗?”
裴洛一愣,小尼姑这是先杀熟啊?
他忍不住有些想笑,“师太莫不是忘记了,我裴家如今在长安府邸中的当家主母,便是你嫡亲的姑姑?”
谢春心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裴洛又道:“师太不如现在就去我们裴府,我想六婶应该很高兴见到你。”
谢春心其实不太愿意见谢家人,主要是她毕竟不是原主,跟谢家人不亲。
“裴都尉不陪贫尼去吗?”
“师太想必这次化缘的数量颇大,仅靠裴氏援助,可能不够。
折冲府十二卫中,正好有王家、郑家、杨家和尉迟家的子弟,我先去将他们找来。
师太从裴府出来后,可再过来一趟,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谢春心得知裴洛想得如此周到,感激的瞅了一眼裴洛,施礼轻言:“裴都尉仗义相助之恩,贫尼来日定会报答。”
裴洛偷偷的摩挲了一下腰间的荷包,里面藏着谢春心送他的玉扇坠,低头有些局促的说:“不用你报答。”
谢春心也未多想,带着谢离与其他女尼,先去了裴府。
府上的门房一听是感业寺的无染师太求见六夫人,立即前去禀报。
少顷,一名盛装华服的中年美妇,带着一众丫鬟仆妇,迎了出来。
“三娘,真的是你!”
美妇人便是谢春心嫡亲的姑姑谢若芙,嫁给了裴府的六老爷。
因裴氏这一代的大房到五房的夫人,都不在长安,便由她暂时掌家。
“见过六姑姑。”
谢若芙在谢家时,排行也是第六,谢春心喊她六姑姑,是沿袭了彼此出阁前的称呼。
谢春心被迎进了裴府后,就有仆妇抬了软轿来,请谢春心上轿。
谢春心知道这些高门大宅占地很广,也没推辞,坐进了软轿。
被人抬着走了小半刻钟,方到了谢若芙平日起居的院子。
谢春心一一为谢若芙介绍了带来的几位女尼,谢若芙淡淡的见礼后,让人带着这些女尼到偏房去吃糕点喝茶,谢离也一起被支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姑侄二人和伺候的一名丫鬟后,谢若芙才拉着谢春心的手,坐到了凉榻上,开始叙旧。
“三娘,真是苦了你了!我这当姑姑的,在谢家也说不上话,没法帮你,可惜了你花骨朵一样的年龄,就要过那般的日子……”
说着说着,谢若芙眼中盈满了泪水。
谢春心看来,不似做伪,才知这姑侄二人的感情,是真的还不错。
她不想提这些,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谢若芙有些吃惊:“你小小年龄,竟然已经做了感业寺的监寺师太?那你将来还如何还俗?”
谢春心一愣,“我还有还俗的机会?”
谢春心当然知道自己一定会还俗。
只不过她以为的还俗机会,是直接逃离感业寺,逃离长安,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她自然也就不用再做尼姑了。
但听谢若芙的意思,还有别的途径。